1. 引言

疫情前，中国网文出海已势不可挡，疫情大爆发后，中国网文在海外的爆火转向高潮。据2022年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截至2022年底，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4.92亿，市场规模达389.3亿元，海外网文访问用户规模达9.01亿，中国网文出海译作总量超过50万部 [1] 。这一时期的网络文学，题材多样，带着玄幻、历史、武侠和古言等色彩，蕴含着神秘古老的东方文化精神，呈现出传统文化和时代创新的交织景象，依托丰富的元素和深入的笔触，在“中国故事”主流化展现中大放光彩，以独特的中国文化魅力吸引了众多国内外读者，尤其是法国读者。由此可见，网络文学的生态出海势不可挡，是以网络为载体，对于当代中国故事的全方位、立体化展现。

2. 译介内容：网文武侠小说

译介内容指的是翻译的文本 [2] 。20世纪以来，在法国畅销的现代文学作品主要以莫言、余华和高行健的著作为代表，但并不是所有在中国有着一定影响力和知名度的在法出版作品都能取得这样的成功，如路遥的《红高粱》，它们在法国的受众单一，局限性强，并未取得很高的关注度。尽管中国网络文学小说在精致程度上不及现代文学作品，但它胜在题材丰富，既有男频文，也有反映女性意识的女频文，能通过创新展现出独特魅力，如新颖的表达方式、与读者的即时互动性等。在法国以多样形式出版的中国网文武侠小说主要有：法国知名出版社魏德曼出版了《诛仙》，后改编成游戏，IP改编的电影获得了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电影奖；2017年录制影视剧和出版《琅琊榜》；2019年出版了《庆余年》《择天记》；法国Nazca漫画社推出了实体漫画法语版《妖神记》(2019)《斗罗大陆》(2021)；2020年法国出版社ManED出版了纸质版法语漫画《斗破苍穹》《武动乾坤》和《元尊》。由此可见，在中国网络文学的各类题材百花齐放的大潮中，“古言武侠玄幻网络小说”占据外国市场的半壁江山。尤其是这一类型的小说很大程度上立足于中国神话和文化，不仅刻画了鲜明的男性和女性人物形象，还赋予他们坚韧的民族性格、深刻的武学思想和深邃的文化内涵，小说情节还充满着精彩的玄幻元素和武侠江湖的气息，从文学、哲学、精神和文化等层面体现出中国古代武道的博大精深和永恒价值，为法国读者展现了不一样的中国形象。因此，创作者要致力于打造精品文学，译者要致力于创造优质译本 [3] ，对于翻译文本的选择不仅要贴合市场和时代，还要考虑文本是否真正反映出中国的优良传统文化价值和内涵。

3. 译介受众：Z世代人

译介受众指译本的读者 [2] 。网络文学蓬勃发展以来，国内外流行的内容题材和类型模式出现同频共振的趋势。在法国网文爱好者中，Z世代 [4] 年轻群体占比较高，阅读经历普遍较短但阅读粘性高，更为关注流行文化和泛娱乐化的轻小说，他们更喜欢晚上用手机App在床上阅读，但也喜欢在通勤时和公共场所阅读，平均阅读时长高。在全球进入疫情时代的宅经济以来，全球读者越来越倾向于在网络上获取信息和阅读文学作品，来满足自己的娱乐心理需求和自我实现需要，法国读者亦是如此 [5] 。法国读者喜爱网文的原因在于：他们能在阅读中国网文中获得快乐、幸福和情感共鸣，逃避现实，并从中发现和学习新事物。法国读者喜欢多样化的题材，如被誉为中国网络文学经典之作，融合了武侠、仙侠、修真、道法和玄幻元素的《诛仙》和《择天记》。在各类社交网站上，法国人也不遗余力地表达了他们对于武侠小说的好评。蕴含在网文中的中国传统智慧、大义、大道理和哲学思想对于有阅读习惯、文学修养都比较好的法国年轻人来说很有魅力。事实上，中国网文出海的受众目前仍主要是东南亚和欧美国家的读者，在法国仍属于小众产品。但通过各大网站的阅读数据来看，中国网文武侠小说面向法国出海的潜力很大，网络文学正成为法国年轻人了解中国的一扇窗口。

4. 译介途径：在线翻译传播、实体出版、网络文学模式输出和IP化衍生品

译介途径指译文呈现的多种形式 [2] 。中国网文武侠小说在法国形成了海外粉丝翻译网站、网络文学企业国际站点 [6] 、网络文学创新出版模式和联合海外文创企业共同开发四路径齐头并进的传播体系。其一，中国网络文学在法国的译介大致起步于2015年，即文学翻译网站——小说帝国(L’empire des novels)的创建之日 [7] 。最初，面向海外读者的网络小说是由一些爱好者将中国网文成品翻译成英语，再转换成法语，发布在网站上。如“蜻蜓组”(Team Dragonfly)、“小娃子”(Xiaowaz)、“冰点小说”(Nouvels de Glace)等。目前，法国最大的中国网络文学翻译平台为2017年成立的“中阅网”(Chireads)，由中国人周云峰、胡晓翀以及法国人查尔斯·德威斯(Charles Dewees)联合创办 [8] ，应用机器翻译和人机协作模式，网站目前主要设立有评论区、创作区与剧透区三大论坛板块，也建立起了类似众筹的打赏机制以激励译者 [9] 。其二，阅文集团上线海外平台——起点国际(webnovel)以英语为主推，开展了中国网文的多语种呈现，对外国用户开启了原创功能(网络文学模式的输出)以满足外国读者的网文阅读市场需求，形成了中国和海外网文创作及推广相得益彰的繁荣局面，还向海外推进了预读付费机制、免费与付费机制双向并行，实现创收，从而给予一些长期从事翻译庞大网络文学作品的译者激励 [10] ，也促进了网络文学经济的发展。其三，中国网文已经成为法国出版界的一大出版品类，以“先网站连载后协商出版”的模式 [7] ，实现了从电子阅读到传统出版的拓展。如《庆余年》和《择天记》。其四，成功的网络小说会被改编成网络漫画、系列剧、电影或游戏，其文创产品也应运而生。以2013年的超级IP《斗破苍穹》为例。从累计销售1300万册、畅销海内外的同名书籍，累计播放量超135亿次的动画，到上线首日即登顶App Store免费榜榜首的游戏，其数款基于动画开发的雕像衍生品的全年交易总额超2000万元。这是网文出海IP改编化衍生的新经济模式。

5. 译介主体：人工翻译、机器翻译和人机协作

译介主体指负责外译文本的译者 [2] 。最初，网络文学的译者皆是由其爱好者转换而来，多为兼职，参差不齐，而为了满足读者的催更需求，提高翻译效率，法国本土译者们也都会借助机器翻译实现从英语到法语的初步转换，再进行译后编辑。因此，法语的网络文学机器翻译网站“轻小说机翻网”(http://inmtlfr.com/)和“机翻小说网”(https://fr.mtlnovel.com/)相继诞生 [7] 。之后，出现了众包翻译模式，译者们以小组形式分工合作，这种模式虽然减轻了译者个人的翻译压力，提高了翻译速度，但容易产生误译或译者责任感缺失等问题。中国网文出海市场上目前主要有个人翻译、机构翻译和人工智能翻译。个人翻译有译者个人强烈的主观色彩，译文类型主要是以译者自己的兴趣爱好为主，类型单一且质量良莠不齐；出海网站寻找的签约译者的译文有一定的质量保证，有正规网文授权，在平台可选择翻译的各小说类型，但翻译速度慢，规模化输出受限；人工智能翻译的最大优势是解决了网文更新速度慢的问题，但是AI翻译产生的译文较为生硬，易造成译文不准确的问题，让读者无法理解小说想表达的情感和故事。但随着高新技术的蓬勃发展，特别是ChatGPT等AIGC技术的出现，这将为网络文学高质量发展提供新动力也促进翻译出海相关行业进行转型。总体看来，翻译体系有待职业化 [11] ，人工翻译和人工智能翻译都无法独立满足中国网文出海的需求，而“机器翻译–人机协作(译后编辑–译者)–审校模式”才能有效确保网文更新效率和出海质量。同时，政府、高校和企业需要形成合力，共同培养从事网络文学的专业翻译人才 [12] 。

6. 译介效果：网络翻译批评

译介效果指译本的传播效果和读者的评价 [2] ，读者是否愿意接受中国的文学作品，是否会在作品的影响下有态度和情感的变化 [13] 。网络文化大发展的背景下，出现了全新的读者批评形式——网络翻译批评 [14] 。中国网文武侠小说译作在年轻法语读者群体中有重要的反响。因此，对于译介效果的评价主要是以法国网络读者的反馈为主，尽管此类批评不免带着强烈的主观性，但这是一种新颖且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批评形式。法国读者最在意的因素便是译文内容质量和更新情况。尽管出海的中国网文广受外国读者欢迎，但依然面临翻译不够细致、损失原作韵味的问题。翻译质量不高导致的阅读体验不流畅成为了法国读者用户的最大痛点。翻译过程中遇到的最大难点就是文化差异问题：无法将蕴含有中国文化的特殊词汇准确地给读者进行解释和呈现，如炼体七重、八门遁甲和各种古代官阶称呼等。如何形成一套规范统一的中法术语转换体系也仍有待思考。此外，还要探寻多种方式以增强中国网文武侠小说译作的可读性。“中阅网”(Chireads)在这一方面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由于考虑到读者会出现理解偏差的可能性，中阅网的网站界面设立了评论问答区，让读者和译者进行互动，解决理解困难的问题，有些译者在解释含有东方文化意蕴的特有词汇时会加上拼音和注释，甚至是图片，以方便读者更好地了解网文世界里的中国文化。因此，建立中国网络文学词汇库和制定相应的翻译内容考核检测机制亟待提上日程 [12] 。

7. 余论

中国网文武侠小说在法国的译介就是一种“互联网 + 文学作品外译”模式，具有“先线上连载后实地出版”的特征。这种中国文学法译出版方式既满足了法国读者的阅读需求，又加强中国文化的国际传播力和影响力，将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带向了世界。而这一模式的发展要求译者在不断提高自己翻译能力的同时，在人机协作中充分做好译后编辑角色，把握好译介内容的特点，重视读者的语言文化环境，多借鉴读者的翻译批评和吸取经验，及时适度调整翻译策略。在法国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在借助译者力量的同时，我们不仅要给予译者合理的待遇，还要充分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从事网络文学的各机构和各行业都要齐心协力，助力网络文学翻译的发展，包括整合资源，多交流外译文本的版权、术语体系、翻译评价方式和IP化方式等。时代在不停发展，中国网文出海仍处于热潮，未来还会迸发新的生机和活力，机遇与挑战并存，新的问题也会应运而生，多研究总结中国网文生态出海的规律和探寻中国文化传播的可行路径才是可行之道。充分把握好“网络文学IP创作扶持计划”，让网络文学在法国成为讲好中国故事的靓丽名片。

基金项目

本项目得到西南民族大学研究生创新型科研项目(项目编号2023SYJSCX69)资助。

参考文献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