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述题

从政治经济文化角度论述十一、十二世纪欧洲的全盛。

学术界关于冷战爆发有哪些根源性解释。

年鉴学派与世界体系理论

江华（温州大学教授）

内容提要

年鉴学派对世界体系理论产生重要的影响，这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世界体系理论吸收了年鉴学派的跨学科研究成果，提出一体化学科和建构历史社会科学；（二）世界体系理论继承了年鉴学派的大范围长时段分析方法，提出多元时空和更宏观的分析构架——世界体系；（三）世界体系理论发展了年鉴学派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并以此作为价值导向之一。总之，世界体系理论在年鉴学派的基础上进一步解构了学科的神话、国家的神话和资本主义的神话。

关键词

年鉴学派 世界体系理论 继承和发展

年鉴学派是20世纪的史学“范型”，美国著名的史学史家伊格尔斯予之以高度评价：“年鉴学派已比任何的史学流派都更胜一筹，成为今天全世界历史学家进行科学性历史研究的典范。”这表明年鉴学派的影响已经超越法国的范围，成为世界性的史学“范型”。在美国，年鉴学派对世界体系理论的影响尤为突出。

几乎所有研究世界体系理论的论著（如托马斯·夏农的公世界体系观导论》和王正毅的《世界体系论与中国》）都谈到年鉴学派是其源流之一，但仅将两者归纳为世界体系理论继承了年鉴学派的时空观。其实，仅有时空观是不够的，年鉴学派直接塑造了世界体系理论作为一种总体史的建构和作为一种理论的价值判断。世界体系理论的奠基人沃勒斯坦与年鉴学派关系密切。他曾从年鉴学派的乔治·巴兰迪尔研究非洲,《现代世界体系》第一卷在未出版前就受到布罗代尔的盛赞,沃勒斯坦也受聘于法国高等社会科学院，他所供职的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厄宾姆顿分校的世界体系研究中心则以年鉴学派大师布罗代尔命名。在世界体系理论建构的过程中，沃勒斯坦接受了年鉴学派的一些重要观点和理论，故有“布罗代尔是沃勒斯坦的史料来源”一说。具体而言,年鉴学派对世界体系理论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跨学科研究、大范围长时段的分析方法和对资本主义的批判。

《现代世界体系》，【美】伊曼纽尔·沃勒斯坦著，郭方等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11月

一、超越学科的藩篱

年鉴学派提倡建构总体史，这依赖于跨学科研究和大范围长时段的分析方法，跨学科研究强调知识的整体性，大范围长时段的分析方法强调结构的整体性。布洛赫认为，整体比部分更具有确定性，狭隘专业领域内的研究只能得出片面的结论，“唯有总体的历史，才是真历史，而只有通过众人的协作，才能接近真正的历史。”只有通过跨学科研究，扩大历史研究的范围，在此基础上重塑反映整个人类生活的总体史才成为可能。费弗尔和布洛赫在《年鉴》创刊号卷首的寄语上写道：“目前的状况是，一方面，历史学家在研究过去的文献史料时，使用着陈旧的方法；另一方面，从事社会、近代经济研究的人，正在日渐增加。这两个方面的研究者，互不理解，互不通气。现在，在历史学家之间，在从事其他研究的专家之间，存在一种不相往来的闭塞状况。”因而，撤掉所有的藩篱和标记，改变各学科专家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这是年鉴学派提出构建总体史的必要前提之一。

年鉴学派的学者不仅是跨学科理论的提出者，也是实践者。在年鉴学派创始人的著作中，如费弗尔的《排力二世与弗朗什一孔泰》、《土地与人类演变：地理历史学引论》、《马丁·路德：一个命运》和（16世纪的不信神问题：拉伯雷的宗教布洛赫的《国王与农奴》、《国王的奇迹》和《封建社会》，这些研究跨越历史学、心理学、宗教学、地理学和社会学等领域。在布罗代尔的著作中，如《地中海和胖力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和《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我们可以看到地理学、历史学、经济学和政治学等学科的结合。在年鉴学派的第三代历史学家那里，历史学家的视野进一步扩大，“历史科学和最广义的‘人文科学’结合起来”，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古贝尔的《1600—1730年的博韦和博韦人》、拉杜里的《朗格多克的农民》和《蒙塔尤》等著作中看到。

沃勒斯坦对年鉴学派这种跨学科理论和实践予以高度评价。他在《超越年鉴学派》一文的开篇就指出：“年鉴学派运动的诞生是为了反对构成19世纪社会科学的主导前提。”社会科学是19世纪的产物，它的制度建构大体完成于1850-1914年，主要表现为学科的制度化。社会科学的学科主要有六个：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学、东方学和人类学，前三者是可再验证的规则论(nomothetic)学科，后三者是不可重复的特殊论(idiographic)学科。为了打破学科间的界线，年鉴学派一方面“向两面开战”，既反对可再验证的规则论，又反对不可重复的特殊论；另一方面要求历史学家“开放地接纳社会科学”即“开放地接纳人口统计、家庭历史和精神心态等方面的知识。"年鉴学派的跨学科理论批判了19世纪社会科学的两个前提：学科独立的合法性和规则论／特殊论的二元对立。但沃勒斯坦同时也认为年鉴学派存在重要仗缺陷，“跨学科研究看起来试图超越学科。然而，它实际上只是强化了它们。之所以如此是匡为跨学科研究这个词预设了学科分类的合法地位和意义，相信学科知识的一体化。因而，潜台词是学科知识真正的独立存在”，使它“不能达到一种认识论上的扬弃。”因而，跨学科既不能完全打破社会科学各学科之间的分野，也不能真正超越规则论与特殊论的对立。

如何才能走出年鉴学派的局限呢？沃勒斯坦认为通过对社会体系的研究，可以使各学科获得统一的时空向度，从而进一步消解了各学科的分歧。他在《现代世界体系》第一卷《导言》中写道：“本书并非研究集团，而是研究社会体系。当人们研究社会体系时，社会科学内部的经典式分科是毫无意义的……我不采用多学科的方法来研究社会体系，而采用一体化学科(unidisciplinary)的研究方法。”基于一体化学科的是历史社会科学，历史社会科学不仅是社会科学各学科的统一，也是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所谓的“两种文化”对立的终结。在这一过程中，复杂性研究和文化研究是达到这一目的的途径也两者”分别将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推入社会科学的领域。”沃勒斯坦进一步指出：这两项运动提供给社会科学一个极佳的机会以克服其衍生性和分裂性，将社会实体的研究置于一切物质实体研究的统一观念中。我相信，社会科学远非被朝相反方向奔驰的马匹所撕裂，它处于复杂性研究和文化研究迈向的方向。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正在看到的是一切知识的‘社会科学化’。“在一体化学科研究和历史社会科学中，既没有经济学家、政治学家和社会学家，也没有历史学家、人类学家和东方学家，只有历史社会科学家。在沃勒斯坦看来，只有一体化学科才能真正消解学科之间的界线。

沃勒斯坦的一体化学科是对年鉴学派的跨学科的进一步发展。两者都是通过开放社会科学以实现对学科藩篱的超越，通过对传统社会科学的前提的批判来重建社会科学。但沃勒斯坦迈得更远一些，在理论建构上更富有野心。”他不是跨学科，而是要消解学科，整合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不是对传统社会科学的反思，而是“否思(unthinking)”即对传统社会科学题：首先，学科的边界不可能完全消解，正如我们不可能将历史学与实验化学结合，将诗歌与历史等同；其次，宏观理论与具体研究的差异，自然体系和社会体系有相似性，但一个池塘的生态系统与一个社区的组织结构有着质的区别；再次，学科的资源难以整合，我们难以想象可以用历史社会科学来替代大学里的一切学科。尽管学科一体化的提法在某些方面有矫枉过正之嫌，但对传统史学学科神话的解构有重要的意义，这意味着以一种社会科学化的历史替代传统的政治史，极大拓展了历史学的知识范围。

伊曼纽尔·莫里斯·沃勒斯坦（Immanuel Maurice Wallerstein），著名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国际政治经济学家，新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世界体系理论的主要创始人。

二、大范围长时段的分析方法

年鉴学派大范围长时段分析方法的代表人物是布罗代尔。他在1958年发表的《历史与社会科学：长时段》一文中系统地阐述了三种历史时段理论。长时段又称地理时间，它是“一种缓所有重要的前提进行否定性批判。过大的“野心” 也暴露了学科一体化中存在的一些问慢地流逝、有时接近静止的时间。”与长时段关系最密切的是结构，该词在长时段问题中居于首位。在考察社会问题时，‘结构’是指社会现实和群众之间形成的一种有机的、严密的和相当稳定的关系。对我们历史学家而言，结构无疑是建筑和构架，但更是十分耐久的实在。”结构包括地理结构、生态结构、政治结构、文化结构等。长时段可以用来观察人类历史的长期趋势和深层运动。中时段又称社会时间，是指价格曲线、人口增长、工资变化、利率波动和生产增减等周期性现象。中时段与历史叙述结合在一起，”于是出现了一种新的历史叙述方式，即所谓‘态势’、‘周期’和‘间周期的’叙述方式，供我们选择的时间可以是十多年，二十五年，甚至是康德拉捷夫的五十年周期。”短时段又称事件时间，主要指传统历史研究中的突发性事件。”事件就是爆炸，……爆炸掀起的烟雾充满了当时人们的头脑，但爆炸本身却很短促，火光一闪即已过去。”就历史研究而言，“短时间是最任性和最富有欺骗性的时间。”因而历史研究应该扫除“烟尘”分析深层的运动。总之，布罗代尔的大范围长时段分析方法是对法国现代新史学实践的系统总结和引申，进一步奠定了年鉴学派总体史研究的理论基础，并且通过这一分析方法将历史学和社会科学紧密结合起来。

费尔南·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

法国年鉴学派第二代著名的史学家

《地中海和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是总体史研究的划时代之作，也是三种时段理论的具体运用。该书由三部分构成。第一部分描述了地中海的地理环境，包括平原、山川、岛屿、海岸、气候和交通等。第二部分是单篇论文的汇集，主要研究了16世纪地中海地区的经济情况，涉及人口、劳动力、货币流通、物价、商业、财政和运输，以及当时称霸地中海的土耳其帝国和西班牙帝国的社会形态和战争方式。第三部分是政治军事史，主要论述土耳其和西班牙争霸地中海的过程。布罗代尔将历史分为三个层次，分别对应三种不同的历史时间：地理时间、社会时间和事件时间，从而展现了地中海历史的立体全貌。

《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

（商务印书馆，2013年）

沃勒斯坦在布罗代尔的三种时段理论基础上演译出五种时空理论。他拿起布罗代尔的三种社会时间和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所对应的超长讨段，并增加一种新的时间：转型时间，即从一个结构向另一个结构转变的时段。他进一步认为每一个时间都有与其对应的空间，”与时段长度平行的空间也许是空间范围的宽度”邑空间和时间并非独立存在的范畴，而是统一的向度，即“时空"(TimeSpace)。据此，沃勒斯坦提出五种时空：地缘政治时空、周期一意识形态时空、结构时空、永恒时空和转型时空。

五种时空各有讨论范围。地缘政治时空是短时段／偶发时间和地缘政治空间的结合，它讨论的范围是即时史。它强调的是时间上的即时性、偶发性和空间上的特殊性。周期一意识形态时空是中时段／周期时间与意识形态空间的结合，是指那些解释即时史的范畴，这些范畴与康德拉季耶夫周期有密切的关系。结构时空是结林时间／长时段与结构空间／大范围空间的结合，它是指一些历史体系，如世界帝国、世界经济和我们今天生活的现代世界体系。永恒时空是侣定的概念，它假定分析问题的实体在时间上无限长和空间上无限大，被分析的问题是超越压间和空间的。转型时空是指结构发生转型的“适当”时间和“适当”空间。在此时空下，结构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并影响后来的一切事物。转积时空“强调事件的特殊性、它异常的性质和对我们世界所有主要制度的复杂影响。”五种时空的提法可能会遭到批评，但它启发我们分析问题的多维视野，每一个时空都给我们提供了不同的分析层面。

布罗代尔中心的另一重要学者霍普金斯坦陈，世界体系研究“直接源于以前研究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大范围长时段社会变迁的方法”，这显然是指世界体系理论直接继承了年鉴学派的长时段和结构理论。结构即历史体系，长时段表现为康德拉季耶夫周期与特长周期(logistics)。布罗代尔已经研究了康德拉季耶夫周期及其与百年趋势（价格逻辑）的关系：“如果把百年趋势和康德拉季耶夫周期这两种运动结合在一起，我们就能听到有关长期形势的二重奏乐曲。……尤其是，同人们反复所说的相反，康德拉季耶夫周期在欧洲舞台的出现不是在1791年，而是在儿个世纪以前。”沃勒斯坦同意布罗代尔对康德拉季耶夫周期的运用，但放弃了布罗代尔的百年趋势，代之以特长周期，“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关心长时段社会变化，我们的兴趣主要是较长的周期，即那些长50一60年的康德拉季耶夫周期，以及更长的200—300年的特长周期”。他将周期的起源上溯到15世纪。沃勒斯坦认为特长周期与经济制度的创新密切相关，而经济制度的创新往往导致新霸权的产生，因而特长周期与霸权周期相对应。这些周期存在的空间构架是现代世界体系，它是一个超越国家范围的世界经济和国际体系。在经济层面上，世界体系是一个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它包括中心、边缘和半边缘三个相互依赖的等级化区域；在政治层面上，它是由一系列相互依赖的国家构成的国际体系，任何国家的自主性都是有限的，它们都受到这个国际体系的制约。周期反映的是世界体系的生命节奏，它们可以分为上升的A阶段和停滞的B阶段，在A阶段，世界体系在空间上是扩张的，在B阶段则是收缩的。可见，沃勒斯坦虽然提出五种时空，但运用于世界体系研究的只有周期一意识形态时空和结构时空，只有这两者才是真正意义的大范围长时段。

沃勒斯坦的学科一体化和五种时空理论的结合实际上是在构建一种总体史。这个总体史一方面在时空结构上具有统一性，另一方面整合了各学科的知识，它将结构的整体性和知识的整体性合二为一。这一理论在他的四卷本的《现代世界体系》中付诸实践，该著作构建了唯一的社会分析单位——现代世界体系，以它来分析近代以来的世界历史的变迁，对世界历史的分析不仅仅是历史学视野中的世界历史，而是政治学、经济学和社会学等多学科统一视野中的世界历史。可见，世界体系理论将总体史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尽管在理论和实践上还存在一些问题。就时空向度而言，它也属于全球史观的一种，《现代世界体系》是全球性世界历史重构的新尝试；在学科层面上，沃勒斯坦比斯塔夫里阿诺斯和麦克尼尔等人具有更广阔的视野。

三、对资本主义的批判

布罗代尔对资本主义的认识与古典自由主义和传统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不同，甚至相反。他认为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是不同的，市场经济领域是下层，是透明的和开放的，它“成倍地增加市场之间的横向联系。供给、需求和价格之间通常有一种自动调节机制。”在市场经济之上是资本主义领域，它是暗箱操作的，”是盛行巧取豪夺的所谓‘反市场’区域。”布罗代尔对资本主义的界定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资本主义不是自由的、竞争的，相反，它是垄断的。大资本家切断商品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直接联系，并在两者之间建立一条商业链条，链条越长，垄断性越强，获得的超额利润就越高，这在远程贸易中尤其明显。另外，每次大的技术进步也赋予垄断以新的活力。技术的飞越推动资本主义世界经济的扩张，但新技术往往为少数资本家垄断，这就为资本家创造了新的封闭而高额利润的部门。（2）资本主义是非专业化的。一流的资本家“从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往往将手伸到所有的部门，并且经常更换经营活动，只有这样才能获得高额垄断利润，因为垄断利润总是不断由一个部门向另一部门转换。只有二流的资本家才专门化，他们仅仅是商人或工业家。（3）资本主义是跨国的。资本主义自一开始就是超越国家边界的，一些大的商行的分行遍布欧洲，并渗透到印度和美洲，一如今天的跨国公司，如富格尔商行和威尔塞商行。正因为资本主义对其他地区的渗透，东欧的大地主和美洲的种植园主与西欧的资本家合作，这就使东欧的“二期农奴制”和美洲的种植园经济成为一种资本主义经济形态。因而东欧和美洲与西欧都处于同一国际体系或世界经济中。（4）国家与资本主义不是对立的。任何的垄断都必须有其政治基础。在近代早期，资本家往往通过购买官职或爵位而进入政界或抬高身份，使他们如虎添翼；资本家通过购买或贿买而获得特许经营权，从而保证对特定商品的垄断；由于国家税收制度的缺陷和经常发行公债，一些金融资本家往往担任国家的财政官员，使国家财政政策与金融资本家的利益紧密结合起来。（5）资本主义是另一种理性。资本主义的理性不是马克斯·韦伯(Max Weber)和威纳尔·桑巴特(Werner Sombart)所论及的理性，因为他们将资本主义与市场经济等同起来。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各有其理性，前者的理性是自由竞争，后者的理性是垄断、投机和权势气总之，市场经济是透明的、微利的、自由竞争的、自动调节的和普通人的经济，资本主义是看不透的、超额利润的、垄断的、人为操纵的和少数人的经济。

沃勒斯坦认为布罗代尔的资本主义论“颠倒一切(everything upside down)”，其意义有三：（1）改变了历史编纂学的程式。布罗代尔将自己从历史分期的神话中解放出来，这个分期是中世纪和近代的断裂，近代早期和后期的断裂（以工业革命为界）。（2）包含对启蒙进步理论的含蓄批评。布罗代尔看到的不是一个直线的不可避免的进步，而是真正的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之间持续的张力。（3）给现代世界传递一个非常不同的政策信息。既然真正的资本主义是垄断的，不是市场的，那么真正的市场可以从反体系那里寻找答案。。沃勒斯坦在布罗代尔庄基础上继续批评资本主义，并以此来丰富世界体系理论的理论基础。首先，沃勒斯坦强调资本主义这个历史社会体系中的商品链（资本循环）的作用。他指出：“资本主义历史发展的冲动是万物商品化。”历史资本主义与之前的历史社会体系不一样，在此前社会，商品链的许多环节因为道德或政治的因素被打断，而历史资本主义则是一个普遍商品化的过程，它包括生产过程、交换过程、分配过程和投资过程，即存在复杂的商品链。这个商品链要比布罗代尔的从生产到消费的链条要复杂。资本家分享商品链产生的最终剩余价值，剩余价值决定炉本家的积累率，积累率的高低取决于“竞争”，但拥有垄断地位的资本家往往获得超额利润。其次，资本主义是一个历史社会体系，是一种生产方式，它是超越民族国家的。沃勒斯坦将现代世界体系与资本主义世界经济等同起来，东欧的二期衣奴制和美洲的种植园制都被视为欧洲资本主义的延伸，是中心对边缘剥削的产物，但都属于同一个资本主义世界经济，这一观点与布罗代尔大体相同。再次，资本主义不从自由竞争的。在沃勒斯坦看来，在历史资本三义中，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无疑在发挥作用，但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同样在干预经济活动。在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特定的政策和体利既可能促进资本主义的发展，但也可能阻碍它的发展。在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中，中心和边缘之间是一种不平等交换，中心地区国家机器的功能之一是保证边缘地区国家机器的相对弱小和不平等交换的顺利进行，当不平等交换受到威胁时，中心地区的国家机器开始发挥作用。在边缘地区，强制性的劳动关系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不但没有被削弱，反而被强化了，如二期农奴制和种植园奴隶制。最后，资本主义不是进步的。历史资本主义并非一个进步的阶级推翻一个落后的阶级，它在消灭旧体系时只不过是将土地贵族转化为资产阶级；历史资本主义虽然在微观层面上增强人们抵抗环境压力的能力，但在宏观层面上却有造成人类毁灭的危险，历史资本主义创造了强制性劳动和日益加剧的两极分化，以及性别主义和种族主义这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性意识形态，这与自由、平等和博爱是相悖的。在沃勒斯坦看来，资本主义总的历史成就是负数的。沃勒斯坦取消了市场与资本主义的二元对立，但接受了布罗代尔关千资本主义的一些定性，将资本主义与现代世界体系结合起来。沃勒斯坦对资本主义的批评对我们反思近代历史的一些观念一一如工业革命、资产阶级革命和历史进步性等一有重要意义。

综上所述，沃勒斯坦正是通过对年鉴学派的跨学科和大范围长时段理论的继承确立了自己的总体史的构架，进而描述了近代以来世界历史的整体变迁，他对布罗代尔的资本主义观的继承和引申成为世界体系理论的价值导向之一，这进一步解构了学科的神话、国家的神话和资本主义的神话。这一世界体系论就其影响而言，无论在理论上还是方法上，都对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文化人类学和地理学等学科领域产生深远的影响，同时也可以为我国蓬勃发展的历史学和社会科学提供一种有益的参照体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正是本文的目的之所在。

（本文原载于《学术月刊》，2004年第4期，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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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源自网络

编辑：杨洁 责任编辑：老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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