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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栏语

信达而外，求其尔雅。“廌去 · 青雅”栏目名取自崇明法院青年干警自发创立的“青雅”翻译社，翻译社成员以“信、达、雅”为标准，善借域外他山之石，积极翻译域外法律文章著作，提升法律前沿问题的敏锐把握和研究探讨，同时将崇明法院司法实践的经验做法和审判调研成果翻译成外文，在拓展国际视野的同时，讲好中国法治故事，提高司法影响力。

本期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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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应对3D打印给枪支管理带来的挑战

本期译者

勿把CAD文件带到枪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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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AR背景下3D打印枪支的规制困境与出路

本文作者：Catherine Tremble

威廉姆斯学院学士，福特汉姆大学法学博士

原文刊载于：Fordham Law Review Online

近期3D打印等自制枪支问题再次成为公众注意的焦点。3D打印并不是一项新技术，但其在材料强度提升、精度提升及成本下降方面的不断进步使得自制枪支成为可能，一台可以打印枪支部件的3D打印机在2004年需要15000美元，但现在仅需不到500美元。这将可能给社会安全带来非常严峻的挑战，急需有效监管。

本文第一部分概述了Wilson建立“分布式防御组织”的动机以及该组织向着目标所取得的进展

第二部分简要概述了Wilson与美国国务院就在互联网上发布计算机辅助设计（CAD）文件的权利而展开的旷日持久的法律斗争

第三部分介绍了这些CAD文件是否有充分理由可被视为言论及可能的受保护程度

第四部分则论述利用陈旧不一的法规将最终损害国家信誉，建议以新的路径进行管制

为解决该问题，该文提出将3D打印机制造商作为3D打印枪支制造控制的抓手。需要注意的是，美国在枪支管理等方面具有特殊的国情和法律规定，因此本文很多观点并不具有直接借鉴意义，但其通过加强对3D打印机制造商的管理，从而减轻包括枪支管理在内的社会管理困难的思路，对于我国相关领域制度完善亦有参考价值。

1

无政府主义者的乌托邦

Cody·Wilson“分布式防御组织”的梦想和现实

Wilson自称是一位隐秘无政府主义者，他是非营利性组织——“分布式防御组织”的创始人，该组织成立于2012年，通过传播可由3D打印机读取的、包括打印枪支和枪支零件等的CAD文件，从而保障公众获得《美国宪法》所保证的武器权利。

在比特币捐款等资金帮助下，该平台共享的CAD文件不仅可以制造传统枪械，还可以打印从AR-15的机匣到被称为“解放者”的全塑料武器。

2

国家入场

针对Wilson文件共享行为的反制

2013年5月，Wilson发布“解放者”CAD文件后不久，便被要求下架相关文件以待美国国务院评估这些文件是否需要符合美国《国际武器贸易条例》（ITAR）规定，否则可能导致刑事处罚。

美国《武器出口管制法》规定，总统应“控制国防用品的进出口”，这些“国防用品”应由总统在“弹药清单”中指定，明确包括“以任何物理形式存储的技术数据”，含“国防用品的设计、开发、生产、制造、装配、操作、维修、测试、维护或修改”的“蓝图、图纸、照片、计划、说明或文件”。这些规定要求Wilson必须是有执照的军火出口商，才能在互联网上分享他的实物模型，因为外国人可以通过互联网浏览或下载CAD文件。

为此，Wilson申请了一项临时性禁令以便继续分享文件。但其动议先后被地区法院和第五巡回法院驳回，第五巡回法院称国家安全问题超过了言论自由问题，并指出临时性禁令是一种特殊的补救措施。虽然涉嫌侵犯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和《第二修正案》的公民权利，但禁止Wilson共享CAD枪支制造文件将阻止包括对美国有敌意的外国国民获取有关如何生产武器和武器部件的技术数据，这与国防安全利益息息相关。在利益平衡方面，因为已经生成并进入互联网的文件永远不会消失，Wilson申请的临时性禁令随时可以恢复这些文件的传播，但结合Wilson的申请内容，这其实是一项永久性禁令，因此国防和国家安全利益可能会受到永久性的损害。

第五巡回法院的上述判决没有涉及案件的是非曲直，例如这些文件是否事实上是受保护的言论，它们应受到何种审查标准，以及ITAR在适用时是否符合宪法。这些问题被发回下级法院，并在2018年Wilson和美国政府达成和解后被束之高阁。

3

CAD文件是不是言论重要吗？

（一）CAD文件是言论吗？

法庭最棘手的审查问题是美国国务院的信件是否构成了对言论的事先限制，而这只有在CAD文件构成言论时才成立。此外，即使是言论，美国国务院的许可证计划和出口限制可能在两种情况下仍然有效。首先，如果CAD文件（或发布的其他文件）被视为“纯言论”，并在严格审查下进行评估，如果法院认为ITAR的限制范围符合谦抑性原则且足以实现重要的政府利益，适用ITAR才可能符合宪法。第二，如果CAD文件被视为包含言论要素的表达行为，则将在更宽松的《第一修正案》标准下对ITAR的规制进行合宪性审查。

美国法院可能不会花时间进行严格的审查分析，因为这些文件的功能显而易见，不可能被视为“纯粹的言论”。至于CAD文件是否同时具有功能性和表达性，环球影城诉科利案就是一个例证，该案中美国法院认为源代码同时具有功能性和表达性属性，当由计算机执行时，代码执行功能和任务，但功能不一定排除在表达活动中发现的信息的传递，特别是对其他编码人员而言，代码是具有表达价值的书面语言。

类似的，CAD文件当然被归类为功能性文件，因为它们能够指示打印机从在线设计中创建真实的三维对象，美国法院可能会认为CAD文件受《第一修正案》保护，因为这些文件属于设计蓝图的表达语言、包含足够的沟通元素。但反对观点认为，蓝图的表现性特征不应适用于CAD文件中的蓝图，因为CAD文件不需要人类的参与和解释，有时只需点击鼠标即可实现功能性结果。但任何枪支都无法脱离人类组装而仅靠CAD文件生成，这使得CAD图纸是否属于言论的问题可以又套用关于蓝图的论点。

（二）政府胜诉与否重要吗？

关于CAD文件是否属于表达行为的分析提出了一个问题：执行ITAR导致的事先限制应保持在什么程度？

在Bernstein诉美国国务院一案中，ITAR是否构成对言论的事先限制的问题已经部分解决，加州大学科学家 Bernstein对美国国务院提起诉讼，以确保其在互联网上发布涉军用加密代码的权利。地方法院认定政府阻止Bernstein发布其加密软件是违反宪法的，因为阻止发布等于事先限制其言论，违反了《第一修正案》。若以促进世界和平以及美国的安全和外交政策为由进行事先限制的，则需要更多证据证明该限制的合理性。

这一裁决在第九巡回法院得到维持，但由于政府将加密代码的控制权转移到了商务部的管辖范围内，因此该案件是根据商业出口法规而不是ITAR来判决的。该意见认为，“由于此处受到质疑的预出版许可制度直接适用于科学表达，赋予政府官员无限的自由裁量权，并且缺乏充分的程序保障，因此它构成了对言论的不允许的事先限制。”

2018年6月29日，美国政府与“分布式防御组织”达成和解，政府将部分枪支的管制权转移到商务部，商务部则不会对公布在互联网上的枪支技术数据进行监管。政府还将允许“分布式防御组织”在任何地方发布这些武器数据。

上述和解结果证明了维持行政执法行动的额外困境：无法将所有信息置于政府控制之下。

但即使是彻底的胜利也会给政府带来问题。互联网颠覆了信息传播和访问的方式，政府胜诉也不太可能对被管控信息的传播产生太大的实际影响，因为即使“分布式防御组织”发布的文件无法共享，同样的文件也由其他网站托管。

假设法院判决认可政府在法律上禁止发布CAD文件，但因为这些文件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下载。政府将赢得这场法律战，但将输掉一场公共信息战。

4

让传统规制退场

转而规范3D打印机制造商

互联网带来了许多独特的挑战，通过快速高效的3D打印手段制造枪支也并不是一定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一领域的监管不应该从限制公民提供的“技术数据”的传播开始。Wilson上传的文件至今仍在被不断下载，这已经证明政府无法控制信息流。

据美国现行联邦枪支规定：第一，拥有不可检测枪支是非法的；其次，分销和销售没有序列号的机匣也是非法的。为了在3D打印领域执行上述规范，国会应该让3D打印机制造商监控并限制实体枪的潜在制造。即，政府不应将分发或拥有CAD文件定为刑事犯罪，而应与家用3D打印机制造商合作，创建固件以识别打印的文件何时能够成为不可检测的武器或机匣。

这种控制方式将从开发固件开始，防止脱机打印机打印枪支制造中使用的形状模块，任何枪支的打印都需要保持在线。

对于用户打印不可检测的塑料武器，打印机可以配置为拒绝打印，除非在设计流程中嵌入金属部件。这种对枪支组成部分生产的限制模仿了现代打印机无法复制货币的情况。美国和其他国家的现代复印机和扫描仪中的固件已配置了拒绝货币的某种模式。当然，这些配置可以被黑客攻击，但这比在线查找枪支CAD文件要困难得多。此外，此固件解决方案可以根据打印机的目的国进行更改，并且可以通过海关进行监管。

为了解决没有序列号的机匣无法检测到的制造和销售问题，公司可以开发一种固件，当检测到机匣形状进行打印时，需要个人识别才能使用该设备。该解决方案模拟了管理伪麻黄碱的监管制度，其中要求购买者向商店提供身份证明，以确保他们购买的药物不超过特定数量。在这里，打印机公司将负责维护记录，在使用适当的情况下，这些记录将被提供给执法部门。要求用户上传电脑或设备拍摄的照片，并将匹配的身份证上传到3D打印机在线门户，这将在打印过程中产生另一个步骤以分辨正确的身份识别或身份盗窃。最后，制造商可以对特定时间范围内可生产的机匣的数量施加限制。

结 语

这种双管齐下的解决方案，将3D打印机制造商作为生产不可检测枪支的抓手，从而实现枪支管控，同时还避免了对言论自由原则的违反和对CAD文件应用于ITAR的争议。

编 辑 | 陈雨丝 何瑞鹏

原标题：《如何应对3D打印给枪支管理带来的挑战 | 廌去·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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