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星姐，左律师走了吗？”

  “刚走没多久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有引起我的过多反应，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我拿起包正准备下班，“叮咚”一声，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林晟：下班后直接来地下车库，今天家宴

  按灭屏幕，一阵反感爬上我的四肢百骸，我随手从包里掏出婚戒戴在无名指上，走进电梯里。

  右手上多出的冰凉触感提醒着我已婚的事实，我和林晟是商业联姻，也许这种婚姻普通人听来有些夸张，但在豪门世家眼中却早已司空见惯，利益的世界就是这样，金钱可以使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结为夫妻，美其名曰“联姻”，实则为绑在一起的甲方乙方，而我真正的心之所属只能被我藏在阴暗处仰望着，实在是一种不堪的觊觎。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林晟站在宾利旁划弄着手机，他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声响，抬头瞟了一眼，随即向我走来。

  他抬手揽过我的腰，贴近我的耳朵低语道：“配合一下，司机是我爸的人。”

  我压下对他的反感，主动拉开与他的距离，挽上他的胳膊，换上我们都再熟悉不过的假笑，一起向那辆宾利走去。

  刚准备打开车门，我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车刚好启动，车内的一双蓝眸对上了我的视线，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挽着林晟的那只手上，察觉到他的眼神，我似是触电般松开了林晟的胳膊，而左然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开车径直离开了。

  喉间像是被堵塞了一般，想去解释却又无可奈何，当然，这一套动作全被一旁的林晟捕捉到了。

  “怎么？你对他有意思？”

  他用只有我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调侃道，言语间带着轻浮，眼中是些许得意的狡黠。

  看着他这幅嘴脸，我不耐烦地挪开眼：“管好你自己，你昨天鬼混又被拍了。”

  言罢，我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去管林晟碰壁的表情。

  车上，他为了在司机面前装好样子，一直在找话题和我聊天，我望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着他，回想着刚才在车库里左然的眼神，只觉得冰冷的戒指有些硌手。

  车子驶进庄园，早已在林宅前等候的柳珍使我不得不调整好表情，开始扮演一个儿媳的角色。

  刚下车，柳珍就拉过我的手：“刚下班就赶过来了，累不累啊？”

  “没关系的，林晟很早就来接我了，谢谢妈关心。”

  我们彼此寒暄着走进林宅，其他人已在饭桌前坐好了。

  “久等了，去接律师大小姐下班了，耽误了点时间。”

  林晟拉开椅子，自顾自地说着。

  其他人早已习惯了他的不着调，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林厉中，剜了他一眼，开口道：“都结婚了还这么不着调，像什么样子？”

  林晟耸了耸肩，对此充耳不闻，见状，柳珍也唠叨了他几句，拉着我坐下用餐。

  餐桌上并没有太多言语，顶多聊一些公司的近况，除了利益，他们好像并无亲情可言。

  家宴过后柳珍提议让我们留下过夜，被我以林宅离律所太远拒绝了，可真正的原因只有我和林晟知道——我一直和他分房睡，而他也要在半夜出去鬼混。

  回到住所后，我坐在床上对着手机上三小时前左然回复的工作信息发呆。聊天框被我点开一次又一次，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会在意吗？

  我反复问自己，在犹豫要不要向他解释，却又在目光扫过手上的戒指时清醒过来。

  我以什么身份向他解释？

  我摘下戒指随手扔在一旁，把自己陷进被子里，任由涌上来的疲惫感包裹自己，将我的思绪逐步剥离。

  翌日清晨，我刚坐到工位上就收到了一条推送新闻——

  “林氏已婚继承人深夜约会一女子并同回酒店”。

  不得不说，娱记是很会起标题的，短短一行字涵盖了令人唏嘘的信息量。

  我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向后靠着椅背，无力感遍布全身。

  这是林晟这个月第三次被拍，我已经习以为常，我们本就各过各的，不会干涉彼此的生活，他出丑闻也自然会有人为他擦屁股。

  我挪开眼睛，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了左然的办公室门口，昨天的记忆又被提了上来。

  他已经上班了吗？

  我不确定他对我什么想法，但我对他的确别有用心，大学时期长达两年的暗恋，以及我到忒弥斯工作的原因，这些是我尘封在心底的秘密，突然出现的婚姻打乱了我的计划，使我对他的这份心思见不得光。

  我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婚姻这层桎梏往往使我无颜遵从内心。

   片刻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应该有人来上班了，我睁开眼，却对上了左然的视线。

  他的眼里应该藏着一片海，海浪时不时扰动着我的心绪，也常常引起我的不甘。

  似乎是没想到我来得这么早，他略显惊讶的表情随即变得温柔，嘴角上扬了几分：

  “早上好。”

  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好，可我却愣了一瞬，心脏像是被触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得到了答案。六月的风挟带着早夏的香气拂过窗帘，钟表一圈一圈地照常运转着，而我似乎扮演不了婚姻里忠诚的一方了。

  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清晰，我换上一个轻松的笑，迎着他眼中的那片海，溢出来的笑意鼓动着我：

   "早啊，左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