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除了跟着您父亲学习，您还拜过其他师傅吗？

金宗怀：有，我的舅公王加怀、堂叔金庆廷都是我的启蒙师傅，后来我父亲得了眼疾，我就拜福建省浦城县剧团的退休艺人周连兴为师学司鼓、吹唢呐、拉二胡，做文场、武场。

上台之前，金宗怀整理木偶

金宗怀与妻子一同表演廿八都木偶戏

采访者：听说您还开过木偶戏剧团，这其中的故事您能和我们谈谈吗？

金宗怀：是的，1992年，我和福建浦城富岭艺人汤文源、江西洋口水南艺人刘文汗几个人一块创办了木偶戏，我们穿梭在浙、闽、赣三省边界山区，给山区群众带去很多欢乐和笑声。

那时候，大家为了看一场戏，不惜打起火把追十余公里山路，就连六七十岁的老人也不甘落后。演出现场经常被围得水泄不通，剧团受欢迎程度跟今天的明星演唱会差不多。（笑）我们走到哪里都有人簇拥着，每到演出之前，还会有很多“粉丝”来为剧团搭把手，十分热闹。那时候我每天能赚10多元钱，每年至少参加100多场演出，收入比其他行业艺人高出一大截，非常风光。但到了90年代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娱乐方式越来越丰富，木偶戏市场变得十分低迷。2003年后，因市场萧条，处境艰难，我们的木偶社彻底停演。那时候我是非常舍不得，后来我开了一个旅馆，有空的时候还常常拿出来给旅客们露两手。

2.指间的承诺

采访者：刚才看了您收藏了很多木偶，具体有几个，您数过吗？

金宗怀：现存的一共有40具木偶，时间最长的已经200余年，有一些已经非常破旧，大部分急需修复。现在找人修复木偶也非常麻烦，一个人做不了，需要依靠缝补、木雕和油漆师傅共同合作才能完成。一个木偶的修复，往往需要非常高的成本（微微叹了口气）。但是，等我有钱了，一定要给这些木偶重新上漆，再换件衣服，能好一点是一点。

金宗怀收藏的木偶各个独具特色

采访者：廿八都木偶戏与其他木偶戏相比，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金宗怀：首先，我们的木偶戏产于浙闽赣地区，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光剧目就有100多本，多取自神话故事、文戏、武打戏、审案戏等。同时，我们会结合时代发展自编剧目，如我写的《张峰借钱》：张峰“想当初做事差矣，悔不该上赌场家业输光。不务正业上赌场，全副家产尽输光。船到江中知深浅，悔恨当初无主张......”第二，我们的木偶也非常有特色。这些木偶是老一辈艺人从泰顺、浦城等地的其他木偶剧团收集而来的，皆是明清时期造型，唯浙闽赣三地特有。第三，唱腔上，大多木偶戏采用当地戏曲声腔，廿八都木偶戏属江西宜黄、广信流派，以江西赣剧为主要唱腔，以及古老弋阳高强腔特点（“帮腔”-即表演艺人每唱几句或一段曲文时，便由后台帮唱）。

3.传承与创新

采访者：现在影视、网络、流行歌曲这么发达，在这些文娱活动的冲击下，廿八都木偶戏受到了哪些影响？

金宗怀：首先，现在爱看木偶戏的人少了，木偶戏的受欢迎程度下降；其次，在木偶戏演出上，木偶戏的演出场次少、门票价格不高，生活压力也随之而来；同时，找徒弟也难，愿意全心全意投入木偶戏的人越来越少了。以前，我开过一堂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教学课，徒弟也因为赚不到钱放弃了，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成为廿八都木偶戏传承的大问题。

金宗怀与徒弟一起研究词本

采访者：面对传承受阻，您有哪些好的建议呢？

金宗怀：首先，继续收徒，同时我还担任了廿八都民间坐唱班的老师，教学生学习木偶戏。但台子高，学生个子矮，太小的孩子不适合学习如何操纵木偶，课堂上的内容也只能点到即止。但是，我是很爱教小孩子的，只有先让孩子了解、喜欢廿八都木偶戏，木偶戏才能发扬光大。

二、衢州莹白瓷“徐文奎”

（一）莹白瓷概况

莹白瓷是我国工艺美术瓷的一种。中国是瓷器的故乡，瓷器是古代劳动人民的一个重要创造。谢肇淛在《五杂俎》记载：“今俗语窑器谓之瓷器者，盖瓷州窑最多，故相延名之，如银称米提，墨称腴糜之类也。”当时出现的以“瓷器”代窑器是由瓷州窑产量最多所致。这是迄今发现最早使用瓷器称谓的史料。

衢州莹白瓷，一种具有独特风格的高档细瓷，是中国四大白瓷系列之一。它以瓷质细腻、釉面柔和、透亮皎洁、似象牙又似羊脂白玉而名闻遐迩，被誉为瓷中珍品。业内称之为：薄如锦、洁如玉、滑如脂、明如莹。2009年，“衢州白瓷制作技艺”被列入浙江省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二）人物小传

衢州莹白瓷传承人—徐文奎

徐文奎，男，1955年生，祖籍浙江萧山，2009年，徐文奎成为衢州莹白瓷的代表性传承人。2014年，他被评为高级工艺美术师。1971年4月初中毕业，时年十六的徐文奎，被统招进地方国营企业衢州瓷厂工作。到了1975年，徐文奎调入了厂里的新产品开发试制组，开始从事胎、釉配方及日用瓷、10千伏高压电瓷品种开发及制作工艺的探求及试制。

学艺的初始阶段，徐文奎没有固定的师父，一直到了1979年上半年，他才赴龙泉陶瓷研究所，跟随青瓷技艺人李怀德先生学习雕刻技艺三个月，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徐文奎真正步入了日用艺术品创作的工作。

（三）口述访谈

1.学艺经历

采访者：徐先生，您好！衢州莹白瓷失传很久，是怎样的契机让您重拾莹白瓷呢？

徐文奎：这得从解放初期开始，为了保障日常生活用品，当地政府组建了衢州瓷厂。差不多到1980年，科技人员精心钻研，成功研制出被誉为薄如玉、洁如玉、明如莹、滑如脂的莹白瓷，让失传的衢州瓷器又重放异彩。同时，衢州莹白瓷获得国家轻工业部和文化部“重大科技成果奖”。

采访者：为了莹白瓷，听说您付出了很大心血，您能和我们详细谈谈吗？

徐文奎：16岁时，我初中毕业，被招进地方国营企业衢州瓷厂工作。从配方、雕刻、到包装设计，我一路学习，也从小工做到了厂长助理，1991年我离开了瓷厂。离开瓷厂，我做很多工作，但一直不甘心空怀莹白瓷烧制绝艺。2000年，我和妻子从亲戚朋友处筹得7万元，重操旧业。为了攻克高温变形和色差两大技术难题，提高衢州白瓷的精品成品率，我曾连着18天每天只睡两个小时，从拉胚开始，修胚，雕刻再到烧制，真的是每一道工序都是自己仔细去搞。当时条件有限，我们用了三年时间，在地上的席梦思床垫上睡了三年，当时衢州白瓷已停产十年，我终于成功烧出第一窑衢州莹白瓷产品。

2.汗水浇铸

荣获第十八届中国工艺美术最高奖“百花奖”金奖—金瓯永固杯（莹白瓷作品）

采访者：我看过您的“金瓯永固杯”，十分精美。请问，您莹白瓷与其他白瓷相比，有什么特色吗？

徐文奎：衢州莹白瓷采用本地外黄、大川等丰富的稀土原料，配以专采的瓷土，经过原料粉碎、制浆、压榨，放入炼泥机中进行“真空炼泥”，形成半成品原料。它主要有3个特点：颜色不是纯白的，纯白的颜色时间看长了或者背光看的时候刺眼，这种瓷器不刺眼，而且很耐看；透明度高，无论置于阳光、灯光下，还是借助室内光，其通体呈现半透明状态，耐极冷、极热性好，经过保持1350℃以上的高温一次烧成，具有适应气温急剧变换的性能，在摄氏200℃至20℃水体中即时交换不开裂，轻叩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声。

采访者：除了传承工艺之外，听说您对莹白瓷进行了许多创新创造？

徐文奎：是的。在传统莹白瓷的基础上，我们创造了薄胎剔骨法，就是在设计好图案的胚胎上（所用的胚胎通常情况下不会超过3毫米），将图案部分剔除，若雕刻师技法不娴熟或胚胎材料无可塑性，便会产生胎裂或胎破。高温烧制后，放阳光或灯光下晶莹剔透，与其他装饰手法相比，更能突出图案和瓷胎的视觉效果。

采访者：圈子里的人叫您“无情”，请问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徐文奎：（大笑），我对作品的要求是很严格的，稍有瑕疵，必须毁掉重新做。曾经花了大半年做了一个大件泥胎，结果烧好开炉审视后，发现有一处细小的瑕疵，我当场用榔头“哐哐哐”敲掉了。当时有一位客人爱极了这件作品，可我不让。作品是要传世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才是我的人生价值。慢慢地，大家也就知道了我的脾气。

采访者：对年轻人，您有什么忠告吗？

徐文奎：从匠人的角度讲，就是要“不能以挣钱为目的去做一件事情，而是要考虑这个事情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的心态去做事。所以，我是在做人和做事上，都是一丝不苟的。

徐文奎工作场景—修胚

徐文奎工作场景—雕刻

3.传承与创新

采访者：据我们了解，目前国内众多传统技艺都面临传承难的问题。衢州白瓷的传承现在状况如何？

徐文奎：我65岁了，深感传承迫在眉睫。我一直在招徒，前前后后来来去去好几批了，可至今还留在厂里的，不到5人。我也能理解这些孩子，父母花那么多钱，培养他们上大学，当然希望早点得到回报。但莹白瓷制作技艺复杂，真要学好得吃的了苦，耐得住寂寞。这也是我目前最无奈之处。这几乎是目前中国所有瓷器类传统技艺的一个共性，当下社会的快节奏，人们很难定下心去做好一件事情。

徐文奎工作场景—检验

采访者：那面对困境，你们有什么思考和行动？

徐文奎：我们创办了火神瓷业有限公司，有幸成为了浙江重点文化产业基地。除此之外，我们与中小学、大学对接，让孩子们体验、制作泥胚，感受瓷器的魅力，希望能培养出传承人。同时，我们也盼望国家有关部门对传承人的培养能制定出特殊的相应扶持政策，让更多的国粹发扬光大。

浙江省社科联社科普及课题成果

课题编号：17ZD20

课题名称：留住情怀—衢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口述史

负责人：王昱

工作单位：衢州职业技术学院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