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建院宣传中心”微信公众号

你知道吗？我们所熟悉的情人坡、水木清华、南区学生公寓其实都是同一位老师的手笔。此次，宣传中心邀请到了它们的设计者，建筑学院教授王丽方老师，来为我们讲述她校园营建背后的故事。

读完后你可以知道：

为什么情人坡有三片墙？

南区宿舍为什么可以出这么多图？

清华附小为什么用青砖？

清华的校园为什么是最好的校园？

“古雅的、明艳的”

情人坡背后的故事

Q：您设计的北院景园被大家叫做“情人坡”，请问对这个名字您有什么看法？

王：我觉得这个名字可能反映了同学们心里的感受。这个地方叫北院，来自于旧址的地名。现在大家叫情人坡，可能因为大家觉得这里适合这个名字，我也觉得挺喜欢。据说清华的情人坡在外面也蛮有名，不仅有来拍婚纱，别的学校也有把他们校园某景观叫做情人坡。

情人坡实景/2001年清华90周年校庆时建成

Q:请问您在设计之初，对于“情人坡”的功能有什么样的设想呢？

王：原来这一块地方非常破败。但它的位置很好，在校园正中间，周边都是学生来往的地方。所以我想这里不能设计成一般的城市空间或者公园景观，必须要有所区别，要明确是为清华的年轻学生设计的。

情人坡小广场

清华学生都是年轻有朝气的，但我也不想把这里做成处处都是崭新的，因为这地方是有历史的。早期著名的清华学者，包括我们梁思成先生，都在这一区住过。所以我要把它设计得既很古雅，又很明艳。如果既不够古又不够艳，那就会成为一个规规矩矩的景观，那是我最不愿意的。你们可能不知道，花架上的木梁都是从老房子上拆下来的；这些木梁很有历史，是当时建北院住宅的时候从美国运来的。

情人坡廊架

当时北院住宅成为了危房，建园的时候拆除了。广场那三片墙，是为了指代那三座老宅。新的廊子用青砖、木头这些古旧而温暖的材料把这个古雅的劲儿做出来，而不是用水泥、石材。老的柏树、柳树，新的草坪、山坡，新的白蜡树、榆叶梅，这些不同的特征在这里交织起来。

“安静的、细致的”

工字厅与水木清华

Q:您设计的工字厅南部的景观，还有水木清华景园都是清华相对比较著名的景点。请问设计之初学校对它们有什么样的诉求？您设计时有哪些方面的考虑？

王：这两处和北院一样，都是90周年校庆之前设计的，也是当时清华建设绿色大学的重要项目。

水木清华这里，我做了几个调整。一个是朱自清像的位置，本来是在工字厅北面正对的高高的石墩上。从礼堂这边走过去，一眼就能看见朱自清像。我觉得朱自清像在这儿跟他这个人的风格不太协调，在这里高耸着好像是一个英雄，但他是个诗情画意的文人，他的坚韧是深藏着的。所以我把它往西放在远一点的水边，而且在柳树的遮掩下面，我觉得这样符合他的气质，也使得水池的景点能够向西布局，更加均匀。

不同时节的朱自清像

北边的烈士纪念碑也重整了，原来就是山上一块石头。学校说要把这些英烈的名字都刻上去，在北边做一个祭台，有一个可以放花的地方。最后我做得很收敛，但效果还是很好的。

清华英烈纪念碑

工字厅南面的区域最主要的特点是安静。安静是怎么来的？因为它的西面、南面、东面都是小山坡，北面是这房子。相当于有一个三米高左右的山坡把这一圈围在里头，有路从山坡当中穿进来，就是一个安静围合的院子。但是当时比较败落，景观也很粗糙。所以我做了两条小路，做了很精细的铺装，这些铺装当时算很特别，而且和原来的气氛也很贴合。

最重要的是在绿树里头有那么一块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就喜欢到那儿去打太极拳。其他地方原来都有长野草，只有那块地方，泥都踩的平平的。我到那个地方去体会，在那呆着好像有气场似的，树木和环境的配合特别合适。所以我就在那里铺了一块浅浅的方正的小平台，准确地描述了那块有气场的范围。铺完了以后很受欢迎，大家就在上面练剑或者打太极，感觉整个区域有了个小小的中心。

北院就曾经征求我的意见，说有校友要捐赠一块巨大的石头，就想树立在北院（情人坡）草坪的当中。我说千万不能，任何别的地方我不管，这个地方不能。后来就没有放。对空间这些很细致的一些体会，我们建筑师去珍惜它，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

“漂亮的、经济的”

南区学生宿舍更新

Q：南区的学生宿舍是您近期的项目。请问和以前的紫荆公寓以及老楼相比，它在设计上有哪些新的考虑和改进？

王：这个地方的设计条件是很严苛的。地很局促又限高，却要放尽可能多的宿舍房间，所以要做很多地下空间。但是原来的楼已经是危房了，我们面临的选择是做结构加固，还是拆掉建新的。后来计算了一下，结构加固造价非常高，而且因为它的管道基础都是旧的，加固完以后能不能再使用50年也很难说，所以就决定新建，只保留了两栋加固。

原来的房子一排一排之间都种了树，这些树已经有五六十年了，长得特别高大。如果把树全部砍掉，做宿舍就会容易得多。但是我觉得不能砍，我认为这个基地有两大资源：一个是处于校园的中心，另一个就是有很多大树。树虽然是资源，它对建筑的建造、包括设计限制实在太大，它在哪儿你就得让着它。所以为了保持基地的这些树，建筑的格局就基本上按照原来的楼做。你知道建筑师总喜欢搞一搞造型，怎么能忍受这么一个板楼呢。但我想在这里必须忍受，如果不是板楼，受到日照等各种限制就做不出那么多房间。

原南区学生宿舍十号楼/建于1958-1959年

树的测量进行了好几遍，第一遍测了准确的位置，但后来发现树的生长姿态不能仅仅用图上一个圆点表示。所以我们在现场做了大量的工作，仔细协调树和建筑的关系。学校支持了我的想法，认为这一区应该保留一些树；这个区域之前住过许多杰出的清华校友，保留的树木也可以说是记忆的传承。整个工程为了保持树木，工作量非常大。现在看来，红砖配在绿树里面的效果还是很好的。

南区学生宿舍/2018年开始入住

问题还是有的。我们的建筑造型只能是“一条”，没有任何花样可以“玩”，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玩”细部。这几栋楼的细部应该说是相当新颖，没有任何抄袭；它的色彩、细部构造、构图，都很细致地围绕空调外机、厕所、门窗这些细节去做，为此我们做了很多轮的推敲。另外在外墙上我们也下了很多功夫，因为清水砖墙与保温层之间存在矛盾，外墙还有很多凹凸进退，这导致构造非常困难。墙身图纸我们出了不计其数，以至于设计院的人员都觉得，怎么可能这么一点建筑面积出这么多的图。

新南区学生宿舍的细部设计

做完了以后施工的完成度还可以。我听有一些同学说，这一组学生宿舍是现在校园里最漂亮的宿舍。我个人认为南区宿舍加上宋晔皓老师的清芬食堂，这两个我们学院老师的作品，与南面博塔的作品（人文社科图书馆）相比丝毫不逊色；但我们的造价和费用少了很多，不是一个量级。这也体现了建筑学院老师的设计水平。

宋晔皓老师的清芬食堂

“典雅的，活泼的”清华附小

Q:关于清华附小项目，请您分享一下设计的心得。

王：很多小学就是一个大楼，一年级在一楼，二年级在二楼，三年级在三楼，四年级在四楼，不变。校园也是，除了操场做操，没什么趣味可言。

可是小学是一个人要待六年的地方，而且这六年是人生长变化最快的六年。我们国家绝大多数小学校园都很无趣，所以我希望要改变。我希望做一个优美的、丰富多变的、很有趣的校园。所以我给他们做了三个不同的校区。一、二年级在一个像卡通一样的房子里，三、四年级在一个教室是六角形的地方，五、六年级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轴线上的地方，还有大平台作为大家围起来的一个中间的场所。

清华大学附属小学三四年级教学楼

原来校园的树木参差不齐，基本上我们都保留了下来，所以房子需要穿插在树中。我们又用好几条廊子将它们串联起来，同时划分和围合空间。这样从校园里看过去，好像哪里都是层层叠叠的空间，曲折而且通透，看起来层次很丰富。

清华大学附属小学五六年级教学楼

小学的孩子看起来只知道玩，但是实际上有些很聪明的孩子，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一些有关人生、世界、宇宙、海洋、植物等等的问题。所以我给这个小学做了一个书院。我请关先生（关肇邺院士）去看一看这个附小的时候，走到这里他说，这是高潮。那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围合的院子。

清华大学附属小学丁香书院

过去一般做中小学都是红砖色的，那是欧洲教育建筑的传统，并不是中国的。中国古代用红砖的房子是比较低级的，高级房子用的是青砖，所以我在附小用了青砖。

但是用灰砖有个问题，如果一层楼还可以，但是如果三层都是灰砖的话，就会显得太暗、太沉重。所以这里头有很多的技巧，使它又有典雅的特点，又非常的活泼和鲜艳。当时我们想把外墙保温放在清水砖墙里面，再砌一层砖把它们拉接起来，这是相当新颖的技术；一开始工程的承包商都不敢这么做，但我们力争做了一个样板墙，效果很好，最终才被采纳。

整体用了灰砖的附小

我的设计既注重园林一样的优美的空间环境，又注重它的造型和色彩，还注重它的技术。所以清华附小以这么一个小而精湛的建筑，获得了国家最高的工程技术奖，现在小学的孩子们还在很高兴地用它。但是校长们在里面加了很多东西，水池、叠石之类的，我本来不太喜欢那些，但这个学校不是我的，所以也只能让他们去做。

“粗粗的、野野的”清华、港大、同济、哈佛的校园建筑景观

Q:请问您在清华读书的时候，对清华的校园景观有什么看法？现在清华的校园景观有哪些改变？

王：现在人太多了，车也多。当时的校园比较自然，我觉得很有味道。

比如说校河，当时没有那两条水泥墙，就是自然的墙，两边有点柳树，有时候水也不太好，但景观挺自然的。现在校河两边砌上了水泥槽子，还有汉白玉的石栏杆，搞得整整齐齐，我觉得这是有些问题的。好在现在爬了好多植物，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所以我做北院（情人坡）的时候希望它不是崭新的、硬邦邦的东西，我想让它粗粗的、野野的。

如今的校河景观

我觉得真正好的景观在古代，但是它对人的密度有很高的要求。像苏州园林，本来就一家人在那儿，来两个朋友；而现在旅游团一波一波进去，怎么可能还好看。所以我觉得校园里的人也不能再多了。

当然也有很多区域新建得很好，比如理学院那一块，原来很蛮荒，现在变得很优雅。我以为从整个校园来讲，那一区建筑和景观结合得最好，很活泼而且有自己的灵性，密度也不太高。

清华大学理学院/关肇邺/1998年建成

Q:我们了解到您本科在同济大学就读，之后在港大、哈佛都有学习经历，可以请您谈谈各地的校园建筑，还有景观设计有哪些异同吗？

王：香港是一个山城，它的校园在山上，高高低低，非常密集。学校布局非常紧凑，功能上的联通做得非常好。它的好处是在华南，所以气候很好，植物长得很好，所以任何一点小地方的种植都很精致。虽然谈不上太好的景观设计，但是你会觉得它既干净，适用，而且比较好看。

香港大学

同济在上海，它的校园比较小。那时刚刚改革开放，我是第一届大学生，所以那时候校园里头很萧条。但是同济的树长得很好，它的空间格局也还可以，不管怎么说它是一个现代规划做出来的校园，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就着那点地方做了一些景观，还是相当漂亮的，我觉得清华不见得比得上。但是如果从校园整个格局来讲，同济不能和清华比。

同济大学

哈佛当然是很不错的校园，主要体现在Harvard yard那里。古建筑围出来一个长长的院子，又围出旁边一个方的院子，有点像广场，但是是绿化。古建筑的装饰和各种细节都那么漂亮，景观不可能不漂亮。围合的空间感也做得很好，又带有很好的历史感。再加上哈佛这个学校的名气，所以整体来看是一个很好的校园。

Harvard yard

清华的校园我认为是最好的。工字厅这边是一条轴线，带着园林；礼堂又是一条轴线，带着广场；一条是西方的轴线，一条是中国传统的轴线。两条轴线掩映在山水绿树当中，融合在一起，而且轴线上都是高水平的建筑，所以构成了世界上别处无法比拟的优势。在这里头走一走，你会觉得哪里都很优美。

大礼堂-西方轴线

荒岛-传统轴线

以上就是王丽方老师专访的全过程。

希望大家能够从文中感受清华园的历史，

清华园的古典和优美，

以及最后珍惜在清华园里读书生活的日子

采访：宣传中心调研组

蔡雨萱 赵祺

推送：宣传中心新媒体组

王希典 林暄淇

审核：韩玥君 沈伊茜 郭凇

供图：来源于网络

（清华新闻网12月27日电）

 编辑：华山 审核：襄楠

2018年12月27日 08:5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