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空青

人生该是追求美的旅程。

静下来，读读诗吧。

【缘起】

安史之乱结束后的第十年，一个深秋。

战争造成的创伤遍及整个大唐，上到朝堂，下至草野，人们都在努力修补着唐王朝的天之一角。

但盛唐本身，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而唐朝的政坛，也因为这次战争乱成了一锅粥，随后苟延残喘的两百年里，再不复两朝盛世之清明。

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故事的主人公，刘长卿，被贬谪到了长沙。

刘长卿，也是中唐诗坛的顶梁柱子之一。自号“五言长城”，与当时的许多著名诗人都有诗歌往来。

在唐朝所有的诗人中，刘长卿做官做得还算成功。但他毕竟是个诗人，也有着诗人的脾气。

史书里记载，刘长卿因为“刚而犯上，两遭迁谪”。一次是唐肃宗时期，由苏州长洲县尉被贬为潘州南巴县尉；另一次是唐代宗朝，由淮西鄂岳转运留后被贬为睦州司马。

第二次被贬，时节正是深秋。

来到睦州之后的一个傍晚，刘长卿只身来到汉朝臣子贾谊在长沙的故居凭吊。写下了这首名传千古的《长沙过贾谊宅》。

【诗篇】

长沙过贾谊宅刘长卿 〔唐代〕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诵析】

说这首诗之前，先来说说贾谊其人。

了解汉朝历史，或者喜欢汉赋的朋友，应该都听说过贾谊。或者，还有那句著名的唐诗“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贾谊是汉文帝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因为得罪了权贵，被贬到长沙三年。后来被召回京师，为太子之老师（忘了具体职位），太子早夭，贾谊引咎，郁郁而终。

刘长卿为什么凭吊贾谊呢？

两人都有才气，也都有怀才不遇的经历，又冥冥之中都被贬来长沙。所谓英雄相惜，文人之间也会互相理解、互相欣赏。

也正是因为刘长卿与贾谊经历相似，才能够在这首诗中代入自己的真情实感，打动无数后世的读者。

起笔两句写贾谊之际遇。

三年的谪宦生涯就在这里度过。贾谊之后，也给长沙留下了一个标记。

客居楚地的标记、怀才不遇的标记、忧郁文人的标记。

自此以后，千秋万古，长沙都会记住一个名叫贾谊的失意文人，都会记住一个客子的哀伤。

颔联两句写景，最开始读这首诗，其实并不明白这两句的含义。再多读几遍，慢慢有了一点体会。

一来，是为了渲染诗歌悲苦凄凉的氛围，二来，是写出刘长卿对贾谊足迹的苦苦追随，将两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你去之后，我在秋草中，独自寻找着你的痕迹；空寒森林，不见人迹，唯有陌陌夕阳，余晖洒在树梢。

颈联两句，一半写贾谊，一半写自己，通过一条共同的湘水联系在一起。

贾谊当时的皇帝是汉文帝，“文景之治”的开创者，因此说汉文有道。但“恩犹薄”，虽然是有道明君，却偏偏对贾谊那么刻薄，不加以重用，反而远贬他乡；

自己来到这湘水边，知道凭吊也是徒劳无功之事。因为湘水无情，时间无情。

就算是汉文皇帝那样的有道明君，都对你如此刻薄无情；时隔百年，湘水无情，我在这里凭吊，你又岂能知晓呢？

通过有道和无情的对比，进一步深化了贾谊之悲。

结尾两句是整首诗里我最喜欢的句子。

江山寂寂，落叶纷纷，深秋时节。

真是怜惜你，是因为何事被贬到此荒凉之地呢？

是问贾谊，更是自问。

他为什么被贬，我又为什么被贬？

不过是贵族弄权、纨绔生事。

【空青语】

我觉得，这最后两句正是刘长卿真情流露的地方。写了那么久的贾谊，不过是为这最后两句渲染悲凉的气氛；不过是为最后两句的质问做好铺垫。

元稹的悼亡诗里，有一句倒是很合适用在这里。

“闲坐悲君亦自悲。”

刘长卿与贾谊，两人有着跨越时空和岁月的惺惺相惜。这也是这首诗感情真挚动人的原因。

刘长卿虽然自号五言长城，但这首诗，称之为唐代七律精品，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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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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