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诡的末代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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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诡的末代王朝

2023-05-19 14:45|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 唐瓦当

大凡王朝的没落,总现亡国之兆:或横征暴敛敲骨吸髓;或穷尽奢华纵情声色;或奸臣当道不纳忠言;或鱼肉百姓刮地三尺;民众哀哀父母,江河山走石泣。凡此种种,就离着国破家亡不远了。

历朝历代的政权更迭皆是如此。屡屡有前车之鉴,却多仍重蹈覆辙,然亡国之后,故国百姓会遭受怎样的磨难?或许,从《靖康稗史笺证》中能一探端倪。《靖康稗史笺证》也称《靖康稗史七种》,是宋人确庵、耐庵所编,共收录遗文七种,既有宋人所写,也有金人所撰。除了许亢宗的《宣和乙巳奉使金国行程录》,其他如《呻吟语》等六种,虽立场和视角不同,但均与大宋汴京陷落、二帝北狩有关。

宋徽宗赵佶,重文抑武,重用奸佞,沉湎歌舞,痴迷书画。玩什么都是高手,唯独不是一个好皇帝,很快使北宋陷于内忧外患之境。在此邦国殄瘁、风雨飘摇之际,宋徽宗撕毁宋辽的“澶渊之盟”,不料引狼入室,金兵很快一路高歌兵临城下。1126年,赵佶匆忙将帝位禅让给长子赵桓,钦宗即位,改元靖康。第二年,徽钦二帝被金兵围困出降,遂被掳走。一同掳走的,还有众多的皇亲女眷、王公大臣及宦官内侍、工匠艺人,以及大批的金银玉器、丝帛布匹、古玩图书等等,俘虏的队伍分七批押解,达一万四千余人。几乎整个宋廷,集体踏上了长达五千余里的艰难的北狩之路。

狩,本义为冬天打猎,后泛指打猎,又借指帝王出巡,再衍义为征讨、征伐。本来是威仪八面的皇家活动,但为尊者讳,文人史册却将皇帝出逃或被俘押解都称为“狩”,或称“巡”“迁”甚至“征”“伐”,貌似骁勇威风,其实自己才是掌中猎物。清咸丰年间,英法联军攻入京师,咸丰帝于是“北狩”木兰围场“打猎”去也,庚子之变,慈禧仓皇西逃,也称为“西狩”。

徽钦二帝北狩,记载最详细的,当属《呻吟语》,其作者是一个没有透露姓名的徽宗亲随,根据亲身经历记录的一本小书。北狩途中,皇子皇孙走死逃亡,帝后女眷多被霸占凌辱而死,其状惨不忍睹。二帝一度经过现唐山丰润境内的浭水,感伤不已。明人徐昌祚的《燕山丛录》以及明刘侗、于奕正合著《帝京景物略·卷八·畿辅名迹》中都说,徽宗看到西流的浭水,有感而发,“安得似此水还乡乎!”故浭水改名为还乡河,徽宗驻马四顾的石桥名为“还乡桥”,也称“思乡桥”。《大清一统志》和明代隆庆、清康熙、光绪年间的《丰润县志》也都有类似记载。

凄凄惶惶北狩的,二帝不是前无古人,更不是后无来者。大宋的国祚承于后周,而同时代的后晋皇帝石重贵早就给宋太祖的后代打了样儿。与喜诗词书画的李煜和宋徽宗不同,晋少帝不擅书画,却勇力骑射,但也没能逃脱北狩的命运。宋末江万里的《宣政杂录》中说:“还乡桥,石少主命名,人至今呼之。”《辽史拾遗》也记载了这段文字。关于石少主的事迹,《辽史拾遗》引用了《资治通鉴》“晋主出塞契丹”的经历。石重贵是后晋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皇帝,他是开国皇帝石敬瑭的侄子,后为养子嗣位。石敬瑭认契丹为父,被契丹册封为儿皇帝,少帝继位后颇有些骨气,于私宁可比其养父再降一辈当孙子,也不愿失国格向契丹俯首称臣。契丹大怒破城生俘晋少帝,将他的嫔妃子女掳至渤海省黄龙府(今吉林农安县附近),妻女惨遭霸占。过了三十多年,大宋肇建后少帝郁郁而死。徽钦二帝和晋少帝北狩的境遇如出一辙,前后两朝的中原皇帝竟然如此同命共情,甚至连过的桥都是同一座,真是造化弄人。

后晋、后周是五代十国时期的五代其二,南唐则是十国之一。后周世宗发兵攻打南唐,后周大将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建立了大宋。宋太祖先是灭了南汉,吓得南唐后主李煜急忙改了国号,称“江南国主”,又自降身段向大宋朝贡。但赵匡胤志在大一统,打造了千只战船围攻金陵(今南京),李煜出降奉表,被掳至汴京。在囚禁生活中,李煜心静凄凉,不由思念故国,发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感叹。他在《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里写的“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也是徽钦二帝后来囚至五国城的生动写照。“千古词帝”麦秀黍离,不堪回首金陵明月,却招来了宋太宗赵光义的猜忌,于是一杯毒酒鸩杀了李煜。

赵宋江山同样也崛起了一位诗词书画皇帝,据说赵佶降生时,其父神宗正盯着一幅人像发呆,而新生儿居然和画中之人颇有几分相像,成年之后也谙书画、通音律、精诗词,又创了瘦金体。这个画中人就是李煜,所以民间有传说赵佶乃是李煜转世。徽宗赵佶的性情才情冥冥之中和后主无二,可能是看“前世”诗词中毒太深,想到自己国破家亡、江山支离破碎,当北狩至丰润,看到浭水西去,想到前世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不发感慨也难。

后晋的灭亡,是石敬瑭甘当契丹儿皇帝,割让燕云十六州的报应。收回燕云十六州却是赵佶的夙愿。灭了后晋的契丹,公元947年改国号为辽,又盯上了大宋。两国多年兵祸涂炭,已然民不聊生,后来签订“澶渊之盟”,暂时修好休养生息。但百年以后,金国逐渐强大,很快从东北南下,一路对大辽攻城略地。徽宗一看便落井下石,又和金国签订“海上之盟”,合力攻辽,前提是要回燕云十六州。辽破之后,天祚帝耶律延禧被金兵生擒,押送到金国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县)。宋廷接收空城之后还没捂热,便被金人借口违背了“海上之盟”,一路南下围困汴京。北宋两次毁约,吞了背信弃义的苦果,给金人授以伐宋口实,也算自食其果。

这段冤冤相报的经历不由人想起三国后期,曹丕篡了汉献帝的位,建立魏国;司马昭抓了光复汉室的刘备之子后主刘禅押到洛阳,其子司马炎又篡了曹家的位,建立西晋。公元304年,有汉人血统的匈奴人刘渊以大汉之名称帝,尊刘禅为孝怀皇帝。西晋末年,刘渊之子刘聪替刘家报了仇,分别掳司马氏愍帝和怀帝至平阳(今山西临汾),遍尝“永嘉之祸”的二帝司马炽和司马邺受尽凌辱,尤其是晋愍帝,赤肩露背、口含玉璧,坐着羊车出城受降。后晋少帝白衣纱帽拜迎辽世宗,徽钦二帝光着膀子身裹羊皮给金人献俘行牵羊礼,盖效法于此。后来二帝一个给汉赵群臣沏茶倒酒,一个在打猎的时候当排头兵,然忍辱亦不能偷生,二人先后被杀,且都死无葬身之地。与乐不思蜀的刘禅相比,命运判若云泥。

历史的吊诡不是相似和巧合,而是真切的复制。曹魏篡汉之于司马篡魏;刘禅降封“安乐公”之于曹奂降封“陈留王”;汉赵皇帝刘渊尊蜀汉怀帝刘禅,降封晋愍帝为“怀平侯”,晋怀帝为“会稽郡公”;赵匡胤篡后周自立为王;石敬瑭叛后唐建立后晋;李煜的南唐又被赵宋所灭,李煜贬为“违命侯”;石敬瑭联手契丹抗后唐,后晋又被契丹所灭,晋少帝则被契丹囚于黄龙府,贬为“负义侯”;契丹建大辽又侵扰北宋;北宋遂联金抗辽,辽国天祚皇帝被金兵掳至五国城,降为“海滨王”;而金国又灭北宋,徽钦二帝重走晋少帝的北狩之路,和老冤家辽国皇帝关在同一个地方,辱为“昏德公”“重昏侯”;南宋又联蒙抗金,蒙元又长驱直入灭了南宋,南宋又走了一遍北宋的老路。

徽宗和天祚因缘际会,相逢于五国城,二人见面除了面带惊愕,也许只有苦笑了。仿佛约好了一般,这对冤家都在54岁上死于囚禁之地。金国皇帝深知先祖自作孽,元破城后只好自杀。蒙元南下破宋,陆秀夫背着七岁的幼帝赵昺于崖山跳海。从陈桥到思乡桥,从鸩杀李煜到靖康之祸,从联金抗辽到联蒙抗金,从黄袍加身到末帝跳崖,赵宋王朝犹如演了一场天道轮回的宿命大戏。

更加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江万里的《宣政杂录》还记载:“宣和初,收复燕山,以归于朝。金民来居京师,其俗有《臻蓬蓬歌》,每扣鼓和‘臻蓬蓬’之音为节而舞,人无不喜闻其声而效之者。”歌中唱道:“臻蓬蓬,臻蓬蓬,外头花花里头空。但看明年正二月,满城不见主人翁。”这是女真人击鼓为节、以歌伴舞,暗讽辽国外强中干,天祚帝弃城而逃的狼狈情景。居安不思危,乐极必生悲。殊不知这首亡国之音,既是讽刺大辽的,也是唱给大宋的。江万里记述道:“次年二圣北狩又有伎者念诗曰:百尺竿头望九州,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更有收人在后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首丧经一语成谶,宋氏江山山河破碎,纵使恍然惊出一身冷汗也晚了!

这个江万里,气节丝毫不输“宋末三杰”陆秀夫、张世杰、文天祥。江万里为朱熹再传弟子,文天祥的老师,元军破城,江万里率儿子江镐和侄辈数人投水而死。七年之后,他的学生文天祥被元人在大都杀害。

历史上的末代王朝及亡国之君境遇大多相类,循环往复、因果轮回。读过《靖康稗史笺证》,感觉正中了孔明先生《出师表》中的那句话:“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天下之事,何止有汉!唐太宗说:“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诚如斯言!不知那些经历沉浮俯仰的亡国之君,如果有满血复活的机会,能否有勇气发一个罪己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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