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热点常常令人无法预估，比如袁立和斯琴高娃名场面“打了羊胎素了”缘起于2012年9月一次电视剧发布会，而在2017年12月袁立参加《演员的诞生》引发争议后与剧组发生纠纷时，这个视频已经红过一次。

最近在这个不年不节无风无浪的节点上，竟然打开社交网络处处都是“羊胎素”刷屏。

或者可以这么说，2017年那一轮“羊胎素视频”红的是视频本身，而最近的这一轮的“羊胎素学”主要火的“二创”。

第一个网友重新回看羊胎素视频的二创：羊胎素仿妆和模仿表演。

然后又出现了羊胎素视频台词做WiFi密码：mysqgwlszjdlytslozskysdmkyky=没有斯琴高娃老师最近打了羊胎素了哦这是可以说的吗可以可以。

各种鬼畜剪辑也是保留项目。

本着看八卦也要严谨的治学精神，还是要考据一下这个名场面的前因后果。

先来说这个羊胎素对话本身，出自电视剧《母亲，母亲》2012年9月18日的开播发布会。

背景知识：袁立的第二段婚姻是跟加拿大人林博文（Blaine Grunewald）在一起。2011年7月二人相识并交往；同年11月30日，他们结婚，2012年4月办了婚礼，6月男方在微博透露过袁立怀孕的消息。

那么《母亲，母亲》在2012年9月做开播发布会时袁立是有孕在身的。当时的新闻稿及宣传稿标题都突出了袁立怀孕这个关键词，给人一种剧方宣传就在突出袁立怀孕的印象。（毕竟片名就是“母亲”。）

于是乎发布会现场，媒体提问的焦点也是袁立的怀孕问题。

记者们从各个角度想让袁立多讲一些跟怀孕有关的事情，先问她是不是要停工，袁立说拍这个戏太累了要多休息。

之后媒体又问“你在拍戏的时候请教做母亲的经验”，袁立说自己本来就是巨蟹座，很有母爱。

几个问题下来没讲出什么内容，媒体转而问斯琴高娃会不会给袁立分享育儿经验。

尴尬由此开始，斯琴高娃：凝固了。

无端端被cue到有点尴尬，但是斯琴高娃回答还是比较得体：“她需要的话。”这样既没有爆料别人的八卦，又表示自己也不能多管闲事，还把问题挡回去了。并用高娃老师标志性“嗯哼哼”尴尬笑声收尾。但是袁立这时候忽然来了灵感爆料斯琴高娃，表情甚至有几分眉飞色舞：“没有，斯琴高娃老师最近打了羊胎素了。”

注意这时候斯琴高娃有了层次丰富的微表情，眉毛飞起“哦”一声。

袁立继续问：“这是可以说的吗？”

斯琴高娃保持尴尬微笑回答：“可以可以。”

袁立：“这个是我比较要请教的问题。”此时目光死死盯住斯琴高娃。

这个表情叫：斯琴高娃听了都尴尬。

袁立继续进攻：“我们拍戏拍得皮都皱了，所以我就看看高娃老师羊胎素打了有什么效果吗？皮是不是展开了？”

斯琴高娃在万般尴尬下还配合了她，伸出额头表示可以看。

但高娃老师快速拉回话题：“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它是从内到外的，这是问羊胎素做什么，它提高免疫……”

尽管十年前的社交网络没有这么发达，但是还是引发了媒体关注。羊胎素事件之后，《母亲，母亲》宣传继续，袁立拉着斯琴高娃澄清。

但是她的澄清措辞更奇怪了：“谁不高兴谁是小心眼吧，一般大心眼不会。”

然后袁立又搂着斯琴高娃提出让高娃老师自己“来纠正一下”。

袁立称，斯琴高娃打羊胎素不是隐私，因为斯琴高娃是羊胎素代言人。

但是斯琴高娃也没有接茬说什么只有微笑……

这几年“羊胎素”梗反复传播时，袁立又发了一次微博：“两位主人公从来不觉得这是秘密，而且还做过广告希望更多国内人知道，分享年轻的技术。”

斯琴高娃确实是代言人没错。

斯琴高娃是瑞士籍，1986年，离异的斯琴高娃与瑞士籍华人音乐家陈亮声相识，年底举行了婚礼，因此入籍瑞士。也是因为这个机缘，斯琴高娃成为了一家瑞士抗衰机构代言人，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斯琴高娃还参加了该品牌的世博会活动。

因此，早在袁立爆料斯琴高娃打羊胎素之前，斯琴高娃已经是羊胎素公开的代言人。

而且，斯琴高娃本人也不抗拒在采访里“植入羊胎素”。下图这个“斯琴高娃自嘲打羊胎素”的采访，其实发生于“袁立说斯琴高娃打羊胎素”之前的半个月。

看节目时间截图，斯琴高娃自曝打羊胎素的报道早于《母亲，母亲》开播发布会。

（△2012年8月27日节目：斯琴高娃自曝打羊胎素；2012年9月20日节目：袁立爆料斯琴高娃打羊胎素）

所以袁立一直坚持自己不是双商掉线，而是在帮斯琴高娃打广告。疑似袁立小号的某网络用户前几天又在论坛爆料澄清这个问题：记者问袁立怀孕问题，她不想回答所以转移话题，斯琴高娃代言了羊胎素，拍了广告，袁立只是帮她宣传。

然而那段视频的确给人带来满满的尴尬感，斯琴高娃看着肯定是不太高兴。

关键在于，袁立在斯琴高娃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抛出了“羊胎素”这个关键词，令斯琴高娃措手不及。就算是帮别人宣传也要提前打招呼吧，你怎么知道别人的商务和客户要什么诉求啊？

袁立说的重点是“皮都展开了”，暗示斯琴高娃打羊胎素是为了除皱。但是斯琴高娃这个年纪这个定位，代言羊胎素确实主要是健康向。在那之前，斯琴高娃自己主动在采访里提到羊胎素，也是强调打了之后体力好，所以奔波工作不辛苦。到了袁立这里就是“看看高娃老师皮是不是都展开了”，着实尴尬，对前辈也不礼貌。

另外，那个新剧开播的发布会上，袁立和斯琴高娃的暗流涌动也不止“羊胎素”。还有“下跪”梗。《母亲，母亲》开拍后，网络就流传着“袁立下跪求斯琴高娃合作”的说法。

但是袁立自己前后说辞也不太一致。2011年9月袁立在微博里说，在飞天奖见到斯琴高娃，一下“跪蹲在她面前”，恳求她一定要来这个戏。

但是到了开播发布会时，袁立又说，下跪太夸张了，只是稍微蹲了一下。

但是袁立对于拍戏过程的叙述确实较为抓马，一方面是说自己力争要和斯琴高娃一起演戏，另一方面又说因为压力太大自己演着演着就想跑。

2011年9月的媒体探班新闻里，袁立说，自己看了剧本大纲就决定接戏，求来斯琴高娃合作后，她仔细看剧本又发现戏太重难度太高，临开机却反悔了，宁可赔钱也觉得演不了，消失了一星期，斯琴高娃来劝她，赵宝刚和陈道明来骂她，她决定回到剧组。

到了开播发布会（也就是诞生“羊胎素”名场面的那个发布会），袁立又把这个“差点临阵脱逃”故事讲了一遍，并称是斯琴高娃劝她“你不演没人能演了”，所以她被说服了又回来演。

《母亲，母亲》拍摄时，袁立曾称斯琴高娃是自己的偶像。

几年后，借偶像之口，袁立也肯定了自己的演技。（不过有一说一，同一届金鹰奖，有奖的一些女演员确实不如她。）

但是斯琴高娃是不是从“羊胎素梗”之后就跟袁立有矛盾？那倒也不至于。

再澄清另一个“斯琴高娃女王行为”，也是讹传。

网传说法：“斯琴高娃女王行为，参加袁立婚礼放下花就走，送花祝她百年和好。”

但是袁立婚礼是2012年4月办的，当时袁立还没怀孕、“羊胎素名场面”（2012年9月）也还没发生，斯琴高娃也不至于冲到人家婚礼上说“百年和好”，应该只是“百年好合”的口误，她送给袁立的是百合花。

（△袁立婚礼时间，2012年4月14日）

然而“羊胎素”问题造成的尴尬也是显而易见的。发布会后几天袁立和斯琴高娃以及同在《母亲，母亲》剧组的申军谊一起录制了《鲁豫有约》。袁立继续不会说话，斯琴高娃只有微笑。

袁立：好的演员让我放松，不好的演员让我紧张。（就没了，你啥意思，不夸一下前辈，是说剧组有人让你尴尬吗？）

鲁豫说袁立和斯琴高娃有角度很像。

袁立：因为我现在比较丰腴。高娃老师：我要微笑。

鲁豫说，袁立拍完这部戏很累想退休。高娃老师：啥意思？问我干啥？

这个瞬间叫：笑声最尴尬的三个中国女人。

接下来申军谊补充袁立是刀子嘴，鲁豫问那她豆腐心吗，高娃老师终于释放了笑容。

申军谊：她发泄完了别人不舒服了。

袁立说申军谊造谣，没有这回事。申军谊：“同意的举手”。高娃老师，终于，举手了！

一直只有微笑的斯琴高娃终于在申军谊营造的气氛里，开始模仿袁立在现场训人的样子。

鲁豫终于想起来往回挽了：“夸奖你呢。”

回溯过往之后总结一下：

斯琴高娃有没有代言羊胎素？有。袁立主动斯琴高娃打羊胎素皮都展开了，是双商掉线行为吗？是。斯琴高娃后来以“女王行为”暗讽袁立了吗？没有。

她俩在一块儿尴尬吗？尴尬。

一个遗憾的后续是袁立这个孩子没留住。她当时的丈夫曾在微博上发过B超照片，后来删除了。2015年袁立上金星秀时曾坦白提到孩子没留住，她和加拿大丈夫的婚姻也离婚告终。不过2017年袁立和《演员的诞生》节目组有纠纷时，前夫曾经力挺过她。

为什么“羊胎素”梗总是在社交网络上被反复品味？

可能这种直来直去的发布会暗斗现在的确很少见到。

十年前，剧方需要主动策划发布会的卖点，只有“某某好美”“某某氛围感”“某某适配度”是无法登上报章杂志头条的。这也是双刃剑，肯定是有各种炒作桥段，但另一方面，那时候的剧方和媒体还都是可以和明星博弈。明星不喜欢的问题，也不得不面对，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现在明星做个活动已经层层审核过流程，提前把所有不想看到的问题排除在门外，既难以见到明星和记者的交锋，也罕见的明星之间的“流程外行为”。

名场面里忽然的提问和尴尬的回应已经成为现在的一种标准网络语法。当你想欠儿登提出一个问题时，可以加“这是可以说的吗”，当你遭遇了社死场面可以来一句“可以可以”并代入自己是斯琴高娃，当话题聊不下去的时候还可以直接发送高娃老师表情包。

在这个名场面里，斯琴高娃丰富的微表情和语调层次给了网友充分的模仿和解读空间。最近看了各种二创，我的感想竟然是：斯琴高娃不愧表演艺术家，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尽力克制自己，但其实有很多表情和情绪，这就是天赋啊！

温知识：斯琴高娃83年就凭《似水流年》得了香港电影金像奖，令香港观众和媒体对她有很大兴趣，80年代末就上过黄霑、倪匡、蔡澜“三大才子”的主持节目《今夜不设防》，三位才子也对她大加赞赏。

早年的斯琴高娃

而一切的源头，那个发布会的真正主角《母亲，母亲》，这个剧7分多还可以，是袁立目前为止最后一部主演的电视剧。2008年36岁的袁立已经开始演大女人戏《牟氏庄园》，戏路非常接近斯琴高娃的白文氏（《大宅门》），因此《母亲，母亲》主打的也是两代大女人交接。不过后来袁立的诉求和烦恼就不是演戏可以完成和纾解，她也渐渐远离了演艺事业。

十年之间，太多事情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