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之内，我是无敌的！”

       “六尺之外，都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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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腊月里长安新雪初霁，路上积雪未清，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

      远方走来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大汉，尽管天气寒冷，但他上身还是没穿什么衣服，身后背着两柄巨斧，看上去威风的紧。偏偏他手上拿着两本书，看上去还不及他的手大，委实违和了些。

      大汉转头进了玄都观，邦邦邦敲了一间屋子的房门。

      “赵家小子，赶紧开门，你要的话本子我给你拿过来啦！开门！”

      “来了，程伯父。”开门的少年一袭蓝衫，腰上别着一支笛子，上面系着一条断开过的红绳。

      “你可给我收好了，我这话本子云缨那小丫头都没舍得借，过两天你可得还给我的！”

      赵怀真低头笑了笑，指尖撵过书页，“行，伯父放心。”

      可不就是给那小姑娘借的嘛，这两天他抓紧时间改改，小姑娘来的时候就能听到新鲜的了。

      也不知道她这次，会不会来的比以往早一点。

2

      “赵怀真！”小姑娘一身红衣似火，扛着长枪，一脚踹开他的房门。

      “听说你搞到新鲜的话本子啦？哈！快给本将军讲讲！”

      赵怀真无奈叹气，“云大将军，你再踹几次，我这门就真的报废了。”

      “啊……我没注意嘛，下次，下次！先看话本子吧！”

      “嗯～你别说，你这病秧子改的话本子还真有意思，比外面卖的好看多啦！”

       “昨天本将军去抓贼，你不知道，本将军可威风啦！咳咳，枪尖一挑，还不等我使出燎原百斩，那小贼就吓得扔下赃物跑啦。本将军能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跑掉吗？我一个飞身……”

      “抓贼可比以前给赵大娘抓猪、给王大娘找猫，给刘大爷牵驴有意思多了，唉唉唉，昨天本将军简直是全长安城里最风光的人！”

      “就是……”小姑娘说着突然眉眼垂了垂，拿手里的长枪一个劲的戳地面，“你不能出这个破观，本将军缺了个小跟班，好像都没以前风光了。”

3

      知道赵怀真镇守两仪门，再也不能出玄都观那天，小姑娘像个红色炮弹似的冲进他的屋子，一句话没有，抱住他就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块往他身上蹭。

      她不说话，赵怀真就不知道怎么劝了，只能慌慌张张的给她擦眼泪，结果还是越擦越多。

      他只好笑，“我不能出门，云大将军不就是长安城最出风头的人了，别再哭啦。”

      小姑娘哭了大半天，哭累了直接睡了过去，赵怀真把她抱到榻上，看着她的睡颜发呆。情不自禁的凑近，却又在快碰上的时候停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只能活到二十四岁，还要在这里了此残生，他离开不要紧，可是他的小姑娘呢？

      怎么办呐，云大将军，我好像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甘心。

      ——可长安还有我重要的人。

      云缨睡梦中感到脸颊上滴落了温热的液体，她没在意，挥手擦了擦。

      似是一滴泪。

4

       “呐，病秧子，世伯母让我给你带的点心，据说制作复杂得很，足足做了两个时辰，你可得好好尝尝！”

      “咳，我辛苦跑一趟，肯定也是要尝的，你说是吧。”

      “是是是，自然不能少了云大将军的份！”

      赵怀真去拿糕点的时候，云缨就坐在他刚看书的地方，翻出了一本诗集。

      这还是她前两天从那个话唠的曜那里抢过来的，说是他偶像的诗集，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还差点没抢过，多亏西施姐姐帮忙拉了一把。

      要是病秧子在就好了，肯定不会抢不过，唉，我那体弱多病又武力值超高的青梅竹马——

      病秧子以前不跟她出门的时候，看过很多书，也不知道那人的诗集有什么好看，要她说，还不如去看那人舞剑，她还能高兴点。

      她也像模像样的翻开一页，题目写着大大的《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

      也不知怎的，小姑娘看着看着，眼泪突然就开始啪嗒啪嗒的掉。

      上战场的不是郎君，而困在屋里的，也不是姑娘。

5

      赵怀真想，可能自己真的注定不能陪他的云大将军往后余生了，那么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可是云缨不这么想，她就想他能多说几句，不想他当锯嘴葫芦。

      她把赵怀真按在榻上，拿着长长的红色头绳绑住他的手腕。

      赵怀真一向纵容她的胡闹，就顺着她的力道倒下，还要留心她会不会从榻上掉下去，因此在小姑娘按着他的肩膀吻上来的时候，直接愣在当场。

      “别……”反应过来赶快躲开，可惜为时已晚。

      “别什么别！”

      “以后……”

      “以后什么以后！”

      以后？什么以后？才不管什么以后！她就要现在，就要一个现在实实在在的赵怀真，会走在她身后，温柔看着她的赵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