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国会山，拜登（前左）在美国第46任总统就职典礼上宣誓。（新华社记者 刘杰/图）

美东时间2021年1月20日上午8时许，美国第45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乘直升机离开白宫，前往华盛顿特区郊外参加自己的送别仪式。约3个小时后，美国第46任总统约瑟夫·拜登在国会大厦宣誓就职。

正如特朗普此前所说的，他没有出席新总统的就职典礼。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1月20日报道，拜登称特朗普给他留下了一封“非常大度”的信。出于对特朗普的尊重，他不会立即透露这封信的内容。

尽管美国对卸任总统参加新总统就职典礼一事没有明文规定，但双方共同亮相属于惯例，象征权力和平交接。美国历史上曾有数位卸任总统缺席继任者的就职典礼，最近发生的一次可追溯至1869年。特朗普是152年来首位打破该传统的总统。《纽约时报》对特朗普拒绝出席这一行为评论称，“仍然是对传统的一次重大背离。”

自特朗普的激进支持者们袭击国会大厦以来，新总统拜登的权力交接仪式就一直笼罩在不安的气氛中。

“华盛顿保卫战”

艾米是一名美国大二女生，于2021年1月到美国华盛顿特区的《国会山报》实习。她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虽然国会大厦暴乱留下的阴霾渐渐散去，但暴乱带来的紧张氛围依然浓厚。

“早在总统就职典礼一周前，华盛顿与南部相邻弗吉尼亚州的道路就被封锁；波托马克河进入华盛顿的大桥也被临时封锁；而几条连接市中心的地铁线路也被紧急关停。”艾米说。

1月19日晚，在美国国会大厦附近的艾米看到，国会大厦及其周围建筑外，设置了近10英尺高的铁丝网与警戒围栏。国会大厦附近约500米范围内，正在巡逻的国民警卫队员随处可见。历史悠久的国家广场也不再对外开放，从国会大厦到林肯纪念堂周围两英里的道路都被封锁。

“就连酒店的服务生都在提醒我，‘这个时候来华盛顿可不太妙’。”艾米说。

为保障总统就职典礼顺利进行，联邦政府紧急调遣了各州约2.6万名国民警卫队员，驻守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

值得注意的是，据美国国防部的报告，目前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驻扎的美军人数是5000人，也就是说总统就职典礼期间，守卫华盛顿的美军是伊拉克和阿富汗驻军的5倍。而四年前，保障特朗普就职典礼的国民警卫队员，也只有大概8000多人。

美国国民警卫队是美国武装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最早组建于英国殖民地时期。2001年“911”事件发生后，国民警卫队广泛参与救灾、突发事件应对等行动。总统就职典礼举行前两周，来自国民警卫队的士兵们身穿迷彩服，手持长枪，在就职典礼的举办地国会大厦，以及通向国家广场和白宫等的街道上巡逻或站岗。

总统就职仪式前，美国联邦调查局向美国五十个州府都发出了警告，提醒五十个州的首府做好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示威游行活动。马里兰州、新墨西哥州和犹他州分别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以应付可能出现的示威行动。加州、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等也已动员各自的国民警卫队，对可能出现的暴力游行活动进行防控。

美国多家航空公司也作出响应，宣布禁止飞往华盛顿地区的乘客把枪支放在托运行李中。同时，禁止乘务人员在往返华盛顿地区的航班上供应酒精饮料。多家社交网站也及时做出调整，比如脸书（Facebook）在总统就职仪式前暂停显示一些有关枪械配件的广告。推特（Twitter）则宣布采取多个步骤，限制“违反其选举错误信息规则”推文的放大，并阻止对这些消息的赞，回复和转发等。

近日，“疲惫的士兵们在国会大厦地板上休息”的照片在美国社交网站上传播。华盛顿国家警卫队发言人雷·李少将（Maj.ReneeLee）在接受《美国新闻》采访时回应，“照片里国会大厦的这一区域已被指定为国民警卫队成员值班时的休息区。我们的执勤是保障公民和国会大厦安全的第一步。”

除了国民警卫队的陆上安保措施以外，数十艘海岸警卫队船只也在波托马克河和安那考斯迪亚河上开展巡逻工作，防止可能出现的水上袭击。空军国民警卫队也随时待命，在必要时出动空中力量。

美国历史上，没有哪位新总统的就职典礼面临如此激烈的国内骚乱威胁。《今日美国》援引在美国土安全顾问委员会任职的前特勤局局长约翰·玛格（John Magaw）的话称，“我们现在正处在战时状态，我们考虑到了一切可能在就职典礼出现的状况，战斗机也会随时在跑道待命。”

在全面的安保措施下，1月20日的总统就职典礼顺利举行。

1月21日，国民警卫局发布声明称，国民警卫队正在协助各州协调后勤部队安全遣返工作。其中，“正在安排近1.5万名士兵遣返，应该在5-10天内结束。”“一些部队被要求留下来帮助提供额外的支持。”

美国陆军上将、国民警卫局局长丹尼尔·霍根森(Daniel Hokanson)此前曾表示，“就职典礼结束后，我们将看看要求我们执行的条件、环境和任务设置。如果这低于我们现有的人员数量，那么我们将让他们尽快回家。”

“让我们所有人重新开始”

美东时间1月20日上午，华盛顿特区大风低温，零星地飘着雨雪。被认定为“国家特殊安全事件”的就职典礼如期举行。

11点，拜登和夫人吉尔·拜登乘车到达美国国会大厦。在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及其丈夫道格·埃姆霍夫等人陪同下，拜登夫妇登上了这座标志性建筑的台阶。

与以往国会大厦“人山人海”的盛况不同，2021年的总统就职典礼格外冷清。早在仪式之前，美国总统就职典礼委员会就呼吁民众尽量不要现场参加就职典礼，鼓励民众通过线上观看的方式参与。

1月20日当天，在暂时关闭的美国国家广场上，竖立着约20万面大小各异的美国国旗和州旗，它们成为仪式“见证者”，代表了今年无法来到现场的美国民众。而国会大厦总统就职舞台前的小块空地上，摆放了为客人们准备的黑色椅子。它们两把一组，彼此保持着1米的社交距离。

镜头所及，口罩成为在场人的“标配”。拜登的妻子吉尔戴着与其大衣同色的湖蓝色口罩，而前总统、共和党人小布什的口罩上则印有美国国旗。宾客、乐手、警卫、摄影师……连军乐队的管乐手都带着口罩，只在吹奏乐器时，才偶尔把口罩拉到下巴。

在礼炮、奏乐和人们的欢呼声中，拜登正式成为美国第46任总统。拜登在演讲中，11次提及了“团结”一词，尽管他承认“这可能听起来像是愚蠢的幻想”，但他坚信美国人已摒弃了之前的不和，会重新团结起来，共同面对疫情肆虐、经济危机以及种族问题。“美国保障了国内的自由，并将再次成为世界的灯塔。”拜登说。

1月20日，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也在个人推特中发文祝贺拜登。配图中，拜登和奥巴马相互搂着对方的肩膀走出了一扇门。奥巴马在推文中写道：“恭喜你我的朋友---拜登总统，这是属于你的时代。”

“没有时间浪费，马上开始工作。”1月20日，拜登在就职后的首条推文中写道。入主白宫第一天，拜登签署了17项行政命令。其中包括：重新加入《巴黎气候协定》；推翻特朗普此前针对一些穆斯林国家民众的入境禁令；为约1100万没有合法身份的移民提供为期8年的入籍途径等。

此外，拜登还计划推出1.9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方案，加快民众接种疫苗进程等。拜登此前曾承诺，他的政府目标是在上任100天内“将为至少1亿美国民众接种疫苗”。

根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统计，拜登最新签署的17项行政命令中，有9项推翻了前任总统特朗普的政令。此前，也有美国总统在就职第一天签署行政命令，但数量较少。CNN刊文对此评论称，“在拆除前任政治遗产方面，比任何其他现代总统都行动更快、更积极。”

与四年前特朗普宣誓就职后被媒体“唱衰”不同，美国多家机构媒体发表文章，对此次拜登的就任持积极态度。

1月21日，《洛杉矶时报》编辑部发表社论称，“国会必须抓住拜登赋予的时机来解决移民问题。”文章称，“拜登提议的立法的细节，将在未来几周或几个月内出现并进行辩论，我们热切希望改革努力不要陷入先前失败的阻力。”

1月22日，《华盛顿邮报》编辑部也发表社论称，“拜登正在寻求两党团结。外交政策将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是胜利还是失败？”

在总统权力交接日，美国政坛的“分裂”再次上演。

电视直播屏幕上，一边是候任总统拜登的就职典礼，另一边则是即将卸任总统特朗普的离职仪式。

2021年1月20日早上8点18分，身着黑色套装、系着标志性的红色领带，特朗普对记者说了“再见”并挥手道别。他与妻子梅拉尼娅搭乘海军陆战队一号直升机离开白宫。直升机起飞后没有直接飞走，而是在国家广场上空徘徊多时。

在支持者们的欢呼声和礼炮声中，特朗普来到马里兰州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发表了在他总统任期内的最后一次公开讲话。他向他的家人和支持者们表达了感谢，称将“继续为他们战斗”。特朗普还对新政府表达了祝福，希望“好运和成功”，但并未提及新总统的姓名。

“我们会以某种形式回来的。”特朗普在道别最后补充说。

1月20日，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发生多起游行示威活动，表达对新任总统的不满。

波特兰市警方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就职典礼当天下午，大约150名示威者从波特兰市东南部的“革命大厅”（Revolution Hall）出发，一路游行到俄勒冈州民主党总部。在游行过程中，不断有示威者在周围建筑上喷涂无政府主义的涂鸦，并打砸沿路商店的玻璃，烧毁美国国旗等。警方在示威人群中发现了刀具、化学喷雾，长棍等武器，并逮捕了8名抗议者。

因新冠病毒带来的死亡阴影，依然笼罩在这个国度。

1月19日，总统就职典礼前夜，美国因新冠疫情死亡人数达40万，拜登在林肯纪念堂倒影池哀悼逝者。倒影池旁400盏灯被点亮，象征逝去的生命。华盛顿国家教堂的钟声哀鸣，纽约帝国大厦与西雅图太空针塔也为此点亮；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人们在窗前点燃蜡烛，以纪念新冠遇难者。

“唯有铭记，才能走出伤痛”，站在倒影池前的拜登说：“这就是我们治愈国家的方法，是我们今天在这里悼念的原因。”为防范新冠病毒传播，拜登在宣誓就职后，并没有举办传统的庆祝巡游，而是改为了“线上巡游”。

在拜登上任第一天，他就收到了反对者的发难。佐治亚州共和党女议员马乔里·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于1月21日在推特上发布视频称，“我刚刚提交了关于乔·拜登总统的弹劾条款。”

在随后的一份文字声明中，格林称“拜登不适合担任总统职务”，指责他在奥巴马白宫担任副总统期间滥用权力，以及对儿子亨特“公然裙带关系”。

种种不安和动荡，并没有因为特朗普的离开而消散。

总统就职典礼结束后，一组关于典礼人数规模的对比图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有美国网友将拜登就职时空旷的国家广场和2017年特朗普就职典礼时“人山人海”的盛况对比，并发文说“2017对战2021……特朗普对战拜登……是胜利还是失败？”

南方周末记者 毛淑杰 南方周末实习生 高远 杨苓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