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疏导超万人,B站为何成为当代年轻人的“心理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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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疏导超万人,B站为何成为当代年轻人的“心理庇护所”?

2024-07-02 12:0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2019年12月末的某一天,16岁的抑郁症患者小A(化名),在B站宣布要“自杀”。

她不记得自己从何时开始抑郁,只记得很多年前就有了自杀冲动,爆发是在两年前。后来医生又给她贴上大大小小的罪名:非典型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边缘性人格障碍......服了一年多药,别人问起来,她都会说“好多了”。

但是真的好了吗?她不知道。“总会有那么几天,状态稍好一些,我便自欺欺人:我没病了。但我心里清楚,挣扎了那么久还没走出来,那份绝望和疲惫是会越陷越深的。”

类似的自杀求助和抑郁独白,在国内知名文化社区B站上并不少见。许多个深夜里,年轻人出现在B站,不是为了刷动漫、游戏、二次元,而是为了诉说自己的焦虑和烦恼,将生活中不便吐露的痛苦倾盆而出。

来自B站的官方统计数据显示,在两年的时间里,B站每天干预近50位流露出抑郁倾向的用户,总疏导病例达到11857例——随着身处困境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社交平台上,类似B站的网络社区,正逐渐成为年轻人抒发情绪、缓解压抑的庇护所。

B站客服变“疏导中心”:每月进行1400例用户疏导

“我患上了抑郁症。”

UP主“翔翔大作战”关于抑郁症的投稿

在B站所有关于抑郁症的投稿中,UP主“翔翔大作战”的点击量是最高的。作为一个在B站有超过百万粉丝的创作者,他在视频中坦言,自己被确诊为“轻中度抑郁”。这条发布于一年前的视频,获得了超过1000万的流量,和超过9万的评论数量。

2019年底,多多为一线客服们做服务技巧培训

在高级客服经理“多多”的回忆里,2018年开始,B站的审核人员在日常工作发现,有小部分用户时常会在站内抒发负面情绪,例如上传割腕的图片、发视频读遗书等等。

同时,电话热线中也涌现出越来越多“不应该出现的人”,他们打电话到B站并非是为了反映问题,而是为了倾诉。曾经有一位福建用户每天来找一位女客服聊天,每次持续8小时。三个月后,客服提交了辞呈:她没有权利拒绝这位用户,但一直陪他聊,她的业绩无法达标。

让需要倾诉及发泄情绪的人有个专门的渠道,客服部门可以定向疏导,2019年,“能量加油站”就在这样的目标下应运而生了。“B站目前的月活已经有1.72亿,是一个年轻人聚集的地方,年轻人更懂得如何年轻人心中的苦闷,所以一小部分用户选择了向B站倾诉自己的内心。”多多告诉澎湃新闻记者。

在B站客户端点击“我的”-“联系客服”,就能找到能量加油站。

 

进入能量加油站,点击“转人工”后,会收到这样的回复

目前,在“能量加油站”中共有10多位相关客服人员,平均每月要进行1400例心理疏导。在多多印象里,一个男孩打电话告诉客服,自己曾经在卫生间尝试割腕,他在学校里他没有朋友,回到寝室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

老师发现后,给父母发去警告。父母则忙于工作,不愿处理,认为他只是“青春期问题”。

“老师不爱我,同学不和我玩,父母不理解我。”在2个多小时的沟通中,男孩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其实他们并不是想要解决问题,而是想要更多的沟通和交流。”多多说。和他聊到凌晨1点后,男孩语气好转起来,“自己讲完就去睡觉了,讲完就好了。”

在另一位客服“北金”的回忆里,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曾吓唬她说,你必须马上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就跳楼。她急忙拨过去,结果发现对方用的是电话手表,“晚上十点后根本接不通的那种”。男孩说,家里只有还在工作的爷爷陪着他,很长时间没见过爸妈。除了吃饭时爷爷回家,其他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家,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一个家境优越的研究生女孩拨进来,说自己的头发一把接一把地掉,没有办法再读博了。但父母一定要她继续。

B站用户为“能量加油站”自发创作的肖像画

客服接到的热线中,提问最多的问题是关于“家庭关系”“情感咨询”,其次是“被妈妈责骂”“分享好消息”“性倾向焦虑”“谩骂”“发黄图”……夜晚、寒暑假是情绪倾诉的高峰期。多多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今年暑期,B站客服共进行了约7500例用户情绪疏导。同时,客服部门也与配备有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公益心理热线12355、上海青春在线青少年公共服务中心寻求合作,并且开通了热线和青小聊服务账号,一旦能量加油站的客服发现用户存在严重的心理问题时,会交由专业的咨询师来处理。

“能量加油站”的客服正在工作,左边放着打自杀干预电话的座机

在网络空间“抱团取暖”

在B站动态页面的#抑郁#话题下,有6.3万个用户投稿文章、发布动态,讲述自己的感受。有人从住院开始写日记、拍Vlog,有人制作视频,讲述自己与抑郁抗争十年的经历。

这意味着,可能有上万的抑郁症患者聚集在这片网络空间里,他们来自天南海北,通过分享共同经历来缓解彼此的痛苦。一个网络社区,成为遇到困境的年轻人的庇护所。

这样的社区不止有B站。在豆瓣的“抑郁症自救”小组中聚集了超过2万个成员。“针对轻中度抑郁症患者,通过自我振作、自我救助等手段,实现抑郁症减缓。”在小组简介中,写着自己的目标。

“本组以认知疗法等自救为主,欢迎大家多发阅读笔记、心情日记或打卡楼等有正能量、积极向上的帖子,也欢迎大家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和爱好,希望大家一起激励,迈向健康的未来。”

在小组里,每天都有用户分享自己的感受。用户小B(化名)写道:抱着侥幸心理吃了医生之前开的新药,吃了之后没有抽搐、做噩梦,安安稳稳睡到自然醒,到目前为止都特别开心。“这是吃药一年以来,第一次感觉药物在起作用,再过三天就可以去复诊了,希望我每天都能开开心心。”

为什么人们会走进豆瓣小组,分享自己的感情和心理问题?“小组所提供的是一种介于熟人社交和陌生人社交之间的弱关系社区。”豆瓣相关负责人告诉澎湃新闻记者。

用户间的关系不是家人亲朋这样亲密的现实生活人际纽带,不必拘泥于日常生活中的社会身份。小组中的所有组员只拥有一个共同标签,正是这个标签让大家产生联结感,建立交流对话的契机。

和B站一样,豆瓣平台工作人员也密切关注着小组的动态。如果在任何小组里遇到有“轻生”类型的紧急事件,豆瓣平台会遵照一经发现第一时间向IP所属地公安局报警处理原则,配合警方提供IP和有效注册用户信息,尽早避免不良事件发生。

在2020年迄今不到一年时间里,根据客服部门的统计,总计官方报警处理了46件相关紧急事件。同时,任何在豆瓣搜索“自杀”类字眼的内容,都会出现干预信息,用户也可以通过拨打救助热线求助。

“消费”抑郁

当心理疾病走上社交网络,除了鼓励和关怀,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种声音。

当“抑郁症”的博主越来越多,另一面声音开始出现:“现在不得抑郁症,都不配做网红了吗?”人们开始怀疑“抑郁症”博主的真实性,然而质疑也同样激烈:“你没有得过抑郁症,又怎么知道抑郁症是怎样一种体验?”

在社交平台的影响下,原本有关疾病心理的“抱团取暖”,逐渐开始演变成互相猜忌和尖锐的不屑。一位名叫“花田”的网友告诉澎湃新闻记者:“这个圈子看似包容,实际十分敏感。当疾病成为一种标签,内部也存在所有群体都有的分裂和争斗。”

“心理圆”咨询室创始人、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王巍霓告诉澎湃新闻记者,类似的“抱团取暖”,让她想起来了支持团体(support group)的概念:同质化的经历会使人产生共鸣,感到自己的艰难被理解、被看到、被接纳,还可以通过分享来展示更多的信息。“当然,如果过度暴露在这样没那么积极的信息海里,有时候容易‘深渊响应深渊’。”

毕业于南京大学社会工作系的“小卡”曾经观察到这一现象,她在《在B站,成千上万的95后抑郁症患者抱团取暖》中记录了自己的感受。“我感觉到了这个群体的敏感和强烈的领地意识。”

在她眼中,B站有独特的社群的准入机制,社群规则构建起了圈内外的边界线,促使个体与该网站这一社会结构产生更多联系,在内心深处对该网站产生强烈认同——愿意把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分享而不是其他地方。弹幕这一圈内语言使用时会产生一致性或相似观点,大大强化了这种统一感与认同感。而且非同群体人员对于该群体的语言是不能全部精确解码的,令“圈内人员”产生一种自我保护的安全感。

“抑郁症也好,躁郁症也好,它们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对生活开启深刻认知的钥匙,这把钥匙或早或晚,或大或小,但是绝不会是轻的。我们需要靠抑郁症去走向对世界的认知,而不仅仅是对疾病的认知。生活的痛苦有非常多的样貌,保留自己对于人世间不幸的体察,尊重那些没有被确诊但也同样顽强面对生活风暴的人,别因为独处深渊而怒目相视天地,有时候说不定就因此遗漏了宝贵的支持。”小卡写道。

咨询结束后,一个用户给能量加油站寄来鲜花

“我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挽留自己,去爱上这个世界。”小A说。在她宣布自杀的消息下方,几百位网友留言鼓励她,希望她活下去,世界上还有无数美好等着她,这让这个16岁的女孩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希望。

她制定了一个计划,在未来90天里,会去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比如陪伴家人,养一只猫,旅行,把书单上的书都看完,谈一场恋爱。“如果我重新爱上了这个世界,找到活下去的希望与力量并且不再寻死的话,我会好好活下去,开始新生活,获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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