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小艾

朗读者：张伟

▲原文刊于《闽北日报》2019年10月31日7版【生活纪事】

故乡的地瓜

朋友送来了一袋地瓜，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地瓜，充满乡间朴素的味道,让我回忆起许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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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孩提时代，天瓦蓝瓦蓝的，欢快的雀儿啾啾地飞过。薄薄的轻雾浮在空荡荡的原野上，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老牛使劲地拉着笨重的犁铧，鼻子里“哼哧哼哧”地冒着白气，把泥土翻成一垅一垅的，像滚动的波浪起起伏伏。扶犁的村农“喔喔”“吁吁”的赶牛声犹如伴奏的乐曲。

村民们把土地翻犁后，在春天来临时，就会把藏在地窖里的红薯刨出来，种在翻犁过的土地里。清明时节，几场雨水过后，那地瓜苗便长得枝繁叶茂，葳蕤一片。这时，就用镰刀把那地瓜苗齐根割了，再用剪刀把叶剪掉，留些枝枝叉叉的根茎和叶茎，又把那一米多长的藤剪断成四至五截，在起好垅的地上，隔尺把挖个坑，每个坑里插放上一枝嫩绿的地瓜秧苗，在根部培上土，培成饱满的馒头状，然后在踩一脚踏实。栽植时，如果遇上雨天，土地湿润，直接栽在地瓜垅中即能成活；如果遇上旱天，就在插它的地方浇一瓢水，过一夜便能欢快地活过来，缓过劲来的地瓜秧如迎风旗摇，煞是好看。

到了夏天，地瓜的藤蔓已经长得郁郁葱葱，密不透风地匍匐在地上。站在田埂极目四望，那一条条长长的绿带，绵延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地瓜花开时，叶之上浮现出紫色或白色的花儿摇曳生姿。这时候，奶奶常常吩咐我和大哥，“去地里掐点地瓜藤回来撕一撕当菜”。翠绿的地瓜藤，配上些许的红辣椒丝，红绿相间，清香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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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前后，那茂盛的地瓜藤下，便长出了硕大的果实。有的地瓜大得都要把土撑裂了，这时地瓜就得挖回来了。田野里到处是扛着锄头、手拿镰刀、挑着箩筐、推着板车的人。挖地瓜要先用镰刀把地瓜秧的蒂割断，再把整垄的瓜秧卷成团抱出地外后，才开始用锄头挖。也有省事的办法，套上牛用犁子耕，后面的人把耕出来的地瓜拾到筐里，拾满后把地瓜倒在地上堆在一起，很快一个巨大的地瓜山就呈现在人们面前。接下来的任务是分地瓜，生产队的会计按照生产队的劳力数和地瓜的总量计算出每户人家应分得的地瓜份量后，就分给各户。家家户户拖儿带女，兴高采烈地用扁担、箩筐，或者木板车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运回家，把地瓜分门别类，捡一些大小适中的放在家里留着冬天吃或存着做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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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家没有劳动力，自然分不到地瓜，但是乡亲们总会你几个。他一篮地将地瓜送到我家，使得我家也不缺少地瓜。

村上的人，有些会拿地瓜刨成丝，清洗过滤出来的水会变成淀粉，放在太阳下晒得雪白雪白的。这时便有人带着家什来到村子里，将淀粉加工成粉丝。晒干后的粉丝可以用来煲汤 。地瓜刨成的丝呢，晒上三五天就变成地瓜米。晒干后的地瓜米，则作为食粮，每天煮饭时，将地瓜米掺上些许大米放进锅里煮到五成熟，捞起倒进饭桶中再放到锅里蒸，约半个小时工夫，便可以闻到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了，那种甜香，我觉得是当时最好的人间美味。

地瓜收成时，总难免有一部分地瓜在拉拔的时候脱离了藤而被误埋进泥土里。小伙伴们欢呼雀跃地会扛把锄头到田里翻掏地瓜，目不转睛地瞅着翻动的泥土，一看见翻出来红色的地瓜，便会马上扒开松散的泥土把地瓜拾起来；有时看到一点红红的根须，用脚一踢，埋在泥土里的地瓜就会滚了出来，捡起那带着泛黄的沙性泥土的地瓜，用手拍拍一下，便放进竹篮里，那种喜悦的心情真的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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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高兴的事，那就是在野地里烤地瓜吃。先是用锄头在地上挖出一个不宽不窄的坑，将地瓜放进坑里烧到七八成熟后停火，然后将烧过的地瓜连火带灰一同埋进坑里，封上先前开挖的泥土，一会工夫便可以吃了。这时小伙伴们高兴地聚拢过来，找来一根木棒，把里面的地瓜挑出来，你一个，我一个，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在左右手间来回倒腾着，吹吹上面的灰，等到稍微凉点了，就坐在树下，开始剥掉番薯皮，呈现在眼前的就是那黄澄澄的肉了，软绵绵的，丝丝缕缕的，喷出诱人的清香，吃得津津有味。那时，绿树掩映，树风朗朗，地瓜飘香。那感觉真惬意极了。

往事如烟，儿时的乐趣不再拥有了！可是飘香的地瓜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对于我来说，并不简单地是为品尝地瓜，而是对生命中那段难忘岁月的打捞，回味那段虽然艰辛但却温馨的时光。

来源：闽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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