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263】思辨性阅读:在事实、逻辑与情理的纠结中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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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263】思辨性阅读:在事实、逻辑与情理的纠结中突围

2024-02-22 07:33|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沙威的复杂性还在于,他自认为是个有良知与原则的人,他对自己的人品和作为毫不怀疑。他以“善类”自居。有意思的是,关于沙威的“良心”,不同的译本做了不同的处理。有一段沙威心理活动的描写,方于、李丹的译文是:

“除此以外,沙威也还有他自己的顾虑,除了上级的指示,还得加上他自己良心的指示。他确是拿不大稳。”‚

而郑克鲁先生的译文则是:

“另外,再重复一遍,沙威还有顾虑,除了厅长的叮嘱,还有自己内心的叮嘱。他确实有怀疑。”

“良心”与“内心”,一字之差,恐怕反映了译者对沙威的理解与疑虑。其实,沙威自认为是有“良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坚守和践行的,却是没有人性与爱的信念,虽无意作恶,甚至心存理想,但结果依然是作恶多端。这使他最终靠近了德纳第,与德纳第殊途同归。

雨果创作的重心似乎在沙威而不在德纳第。沙威的“恶”具有更强烈和深厚的社会性与文化性,在社会学意义上,沙威具有更高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基于这个认识,我设计的关键问题是:假如说雨果写的是五个人,在四个人之外,还要增加一个“恶人”,你会选择谁?

我预设的答案是沙威与德纳第。虽然我更倾向于沙威,但选择德纳第也是有理由的。这是一个开放的问题,我希望引导学生比较两个恶人的表现形态,对“恶”产生新的认识。

为什么设计这样的问题呢?我在《语文学习》第7期发表的《整本书阅读之思辨读写策略》一文中有较为具体的阐述。我将《悲惨世界》归结为“苦难与罪恶”,在此“母题”下寻找《悲惨世界》在同类作品中的独特性。我们可以设计很多能够揭示其“独特性”的问题。譬如:

问题1:为了一块面包,冉阿让承受了19年的苦役。“他在监牢里判了社会的罪后觉得自己的心狠起来了,在判了上帝的罪后他觉得自己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遇到了卞福汝主教后,幡然悔悟,洗心革面,用后半生的牺牲与奉献来践行宽容与博爱。他这样做的逻辑是什么?这合乎我们习以为常的因果逻辑吗?如果不符合,那是为什么?

问题2:在“尚马第事件”中,冉阿让明知自首将面临终身苦役甚至死刑,还是在百般纠结中走上了法庭。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这合乎我们习惯的逻辑吗?即便单从救人的角度看,冉阿让也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自首,救出被冤屈的尚马第;或者继续隐姓埋名当市长,这样就有机会拯救病危中的芳汀。但冉阿让为什么还是毅然决然地前去自首?这其中的逻辑能够得到清晰的解释吗?

问题3:再如沙威。沙威这样一个心如铁石的“硬汉”,为什么最后选择投河自杀?这合乎我们习惯的逻辑吗?还可继续追问,沙威自杀,是不是一个可信的情节?

问题4:……

这样的质疑与追问,恰恰是思辨性阅读最该关注和着力的地方。沙威是个张力极强的人物形象,围绕沙威可设计出很多具有“生发性”与“整合性”的问题。④

你究竟“中意”哪个恶人?在课堂上,多数学生选择了德纳第,三位同学选择了沙威。一位学生说,沙威的“恶”,叫做“理直气壮的恶”。这样的“恶”可能更可怕。从现场反应看,这句话给多数学生带来了震动。

思辨:在事实、逻辑与情理的纠葛中突围

思辨性阅读的实质,就是读者与作品的对话,在对话中达成理解、反思与断言。要建立真正的对话关系,须有两个要素,一是清晰的理解,二理性的评价。先要理解文本自身的逻辑,靠的是文本细读与综合分析的能力;然后用自己的逻辑去判断文本的逻辑,寻找共鸣,或者发现破绽,靠的则是质疑、分析、判断与评价的功夫。前述几个思辨性问题的设计,其实都包含了“理解”与“评价”两个要素。比如在“问题1”中,“他这样做的逻辑是什么”,这是理解,这是站在冉阿让的角度设计的问题;“这合乎我们习以为常的因果逻辑吗”,这是判断与评价,这是站在“我”的角度设计的问题。

在思辨性阅读中,理解与评价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要理解文本,就要尽可能地贴近文本,走进文本,要换位思考,移情体验;而要评价文本,则要保持与文本必要的距离,保持审视的姿态。理清作品的因果逻辑,并不等于我们认可这个逻辑,清晰的理解是为了更准确的评价。

有一套关于“评价”的说辞颇为流行,说要站在人物的立场来评价人物。这个说法是可疑的。我们只能换位“理解”,不能换位“评价”。一旦站在被评价者的立场,还怎样去评价他?站在武松的立场去评价武松,武松肯定算个英雄;站在现代文明的立场看,武松后来沦为暴徒。同样,站在沙威的立场看,沙威是个献身正义与法律的硬汉;若站在人道与爱的立场看,沙威肯定是个“理直气壮的恶人”。

评价的立场,只能是自己的立场;评价的标准,只能是自己的标准。思辨性阅读的难度就在这里,它要求对话者必须具备相应的判断与评价能力。因此,要开展思辨性教学,我们有必要对自己的价值观与思维方式来一番“思辨”——判断与评价。

回到《悲惨世界》的教学。在小说类文本的理解与评价中,我主要关注三个方面的内容,我将它概括为文本事实、因果逻辑和人性情理。

一是文本事实。这是任何阅读都应该重视的因素,也是思辨的起点。什么是文本事实?在我看来,就是文本的要素、结构与意义倾向。小说的人物、情节和环境,这就是要素;作品结构,包括人物的关系结构、情节的时空结构、环境的隐显结构,等等,这些决定了一部小说的基本风貌;意义倾向,就是作者寄寓在文本中的宗旨与褒贬态度。不可能有真正的“零度写作”,倾向总会渗透在要素与结构之中。作品一旦完成,要素与结构就固定下来,而意义倾向也随之形成。我引导学生梳理“三个纠结一生的男人”的情节脉络,就是希望学生把握冉阿让、沙威、德纳第的基本信息及他们的结构关系。从“意义倾向”看,即如沙威,雨果对他的贬斥中有欣赏、诅咒中有怜悯、同情中有憎恶,这复杂的态度,本身就是将我们导入作品深处的一个诱因。

文本事实是客观的,但却需要读者的“发掘”,需要我们克服各种遮蔽与偏见,搁置习以为常、自以为是的理念、前提和假设,直面文本,避免先入为主,避免视而不见。我在研读“尚马第事件”时,发现有学者认为它反映了资产阶级法庭的虚伪与荒谬,批判资本主义法律混淆黑白,草菅人命。这显然是一种概念先行、无视文本的解读。小说反复渲染商马第与冉阿让外形酷似,不仅迷惑了精明过人的沙威,连冉阿让在土伦监狱的几个难友都信以为真。将这个情节与《复活》开头的“法庭戏”对照一下,就不难明白,《复活》意在揭露当时恶劣的司法现状;而雨果描写这一场错误的审理,意在凸显冉阿让的良知:他完全可以借此脱身,但他的良知不允许他这样做。雨果的那段著名的话就出现在这一节:

“精神的眼睛,除了在人的心里,再没有旁的地方可以见到更多的异彩、更多的黑暗;再没有比那更可怕、更复杂、更神秘、更变化无穷的东西。世间有一种比海洋更大的景象,那便是天空;还有一种比天空更大的景象,那便是内心活动。”

文本解读何尝不是如此。只有用“精神的眼睛”,才能穿越迷雾,窥见到作品中“更多的异彩”与“更多的黑暗”。这也说明,接受的过程,也是思辨的过程。从来没有一个纯粹的接受过程,如同没有一个纯粹的思辨过程一样。如此“花开两朵”,仅仅是为了“单表一枝”。将阅读与思辨分开,只是为了言说的需要,而不是事实本身。

当然,把握“文本事实”,仅仅是思辨的基础;理解与评价人物言行、故事情节中的因果逻辑,才是思辨性阅读的核心。因果逻辑具有鲜明的时代性、民族性以及个体差异,人们的因果逻辑是不一样的,这种差异恰恰给“对话”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拿《水浒传》与《悲惨世界》做个比较。《水浒传》曾经让中国读者在很长的时间里热血沸腾,欣喜若狂,原因在于它的血债(加倍)血还、斩草除根、父债子还这些情节,极大地迎合和满足了我们内心的因果逻辑。若用这个逻辑来理解冉阿让,就会出现错位和乖谬。冉阿让放走纠缠了他半生的沙威,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我们更容易接受的,似乎是《水浒传》里的一个类似的情节:宋江在捉拿了一心捕杀自己的政府官员黄文炳之后,不仅杀了他的全家老小(除了其兄长黄文烨),而且还挖下他的心肝与兄弟们下了酒。

显然,雨果的逻辑与施耐庵的逻辑是不一样的。发现这些不同时代、民族、文化的因果逻辑之间的差异和差距,需要读者具有独立的立场与敏锐的眼光。

在教学中,我比较关注性格逻辑、社会逻辑以及隐藏更深的文化逻辑。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性格与人的命运之间,确实存在着相对稳定的因果关联。但决定命运的,不光是性格,还取决于个体与现实环境、文化传统的关系。同样一个李逵,喜欢撒野使横,却也有低眉顺眼的时候,这与其具体处境相关。沙威也是。他冷血,但喜欢沉思,有价值追求,看重活着的意义,还有些自我欣赏式的骄傲,这样的性格嫁接在一个扭曲的灵魂上,结出的必然是一颗长瘤的果实。但显然,这悲剧的原因不单在其性格,而是众多的社会因素共同促成的。小说中有一段沙威的心理活动:

“沙威是在监狱里出世的,他的母亲是一个抽纸牌算命的人,他的父亲是个苦役犯。他长成之后,自认为是社会以外的人,永远没有进入社会的希望。他看见社会毫不留情地把两种人摆在社会之外:攻击社会的人和保卫社会的人。他只能在这两种人中选择一种,同时他觉得自己有一种不可解的刚毅、规矩、严谨的本质,而对他自身所属的游民阶层,却杂有一种说不出的仇恨。他便当了警察。”

为什么沙威“自认为是社会以外的人,永远没有进入社会的希望”?因为“他只能在这两种人中选择一种”。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的观念?显然与其在监狱出生、在苦役犯父亲与骗子母亲的摧残下生长的成长环境相关,与其“游民阶层”的身份相关。是社会遵循的、通行的观念促成了沙威的选择。社会逻辑也参与了恶人沙威的塑造。

单纯的性格分析与过度的社会分析,都会带来理解与评价上的偏颇。剥离了具体的社会环境和文化背景,忽略人的社会性与精神性,性格分析就失去了应有的社会意义;若过度强调环境的因果逻辑,又会削弱人的主体色彩,沦为环境决定论与机械唯物主义,性格分析就失去了应有的人文关怀。

因此,因果逻辑分析应该是综合性的,而且是具体的,不能夸大某一个因素的作用。沙威讲原则,铁面无私。小说写到,“自己的父亲越狱,他也会逮捕;自己的母亲潜逃,他也会告发。”沙威目睹有钱人调戏芳汀,他不去捉拿流氓,却毫不犹豫逮捕了有所反抗的芳汀,他认为一个妓女羞辱一个绅士是不能接受的。这个沙威是冷血的,麻木的,此时的他是鹰犬,是走狗。但是,当他以为自己错误地检举了冉阿让之后,他觉得自己很卑污,他能主动给冉阿让道歉,并真诚地请求处罚,因为无端怀疑上司同样是不被允许的。此时的沙威又是正直的,无私的,敢于负责的。

看起来是矛盾的,但从性格逻辑看,两个情节中的沙威却是一致的,都讲原则,都无私。但问题在于,同样的性格,同样的性格逻辑,却留下完全不同的生命印记。原因很清楚,问题在于对“原则”的理解上。沙威所理解的“原则”,是人分三六九等,达官贵人永远是对的,妓女、流浪汉永远是错的。他之所以逮捕芳汀,仅仅因为芳汀是个卑微的人;他之所以给冉阿让道歉,仅仅因为他误认为冉阿让并不是一个“贱人”。那么,继续追问,为什么沙威会有这样的念头呢?显然,沙威缺乏独立思考与判断,而社会恰好将这些垃圾观念植入了他的内心,成为他的信念。可见,所谓执着、讲原则、坚定……,如果不考察其具体的内容,其实也是没有意义的。而一旦考察了具体内容,必然会触及具体的社会环境与文化背景。于是,性格逻辑与社会、文化逻辑就关联到了一起。

性格与环境,在个人的命运中所发挥的作用孰轻孰重?在关于沙威的讨论中,这个问题很有意义。过分强调环境对沙威的塑造作用,就等于为沙威的罪过开脱;承认人的主体地位,承认人对环境的选择权利,就会导向对沙威自身罪责的追问。至少在教育的意义上,我倾向于后者。沙威最后自杀,其实也显示了雨果的想法: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的学生在课堂上联想到了汉娜·阿伦特笔下的艾西曼,这是一个让我惊喜的插曲。艾西曼在耶路撒冷的庭审中,将罪恶归结于上司的命令,归结为自己的“职责”,试图以环境与社会因素为借口逃避惩罚。但艾西曼最后还是被判了死刑。⑤人应该对自己负责。社会因果逻辑的分析,有助于我们全面地认识人类的苦难与罪恶,有助于我们思考如何铲除制造罪恶的土壤,但在生命与人生的意义上,我觉得还是应该更多地强调个体的主体责任。

最后一个要素是“人性情理”。

对于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来说,完全依靠因果逻辑来解释其人物与情节,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像我们的生命与我们的命运一样,单靠因果逻辑是难以解释的。不要说现代派的作品,即便理性取向非常明显的古典主义与现实主义,理性与逻辑在解释上也不可能完全胜任。事实上,合乎因果逻辑的,未必合乎人性情理;合乎人性情理的,未必合乎因果逻辑。有时候,听起来头头是道,想一想却不合人生常识。这其实源于人性的复杂性与人生的复杂性。表现在文学中,这种思辨难以企及的不可理解性与不可解释性,也正是文学的魅力,经典的魅力。

思辨不是万能的,它是有限的,也是有边界的。人性情理,这是理性无法穷尽和透视的地带。有些人高估了逻辑与思辨的力量,每个细节都要做出逻辑的分析,每个对话都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左冲右突,试图穷尽文本的一切。在我看来,这是不明智的;在教学中,更是不必要的。《悲惨世界》里有个“公案”争讼不休:沙威会不会自杀?譬如梁晓声先生就认为沙威是不会自杀的。他在《未死的沙威》中这样表达:沙威投河自杀是雨果设计的一个过于理想化的结局,因为沙威纯粹是法律的工具,根本没受过人文精神熏陶,被社会秩序异化得毫无人性,以将穷人绳之以法为乐,这样的人不可能因为冉阿让救了他就被感动,更不可能为此自杀。从《悲惨世界》的因果逻辑看,梁晓声的说法未必比雨果的设计更合理,但不能不说,他的说法也是能接受的。我相信,在生命面前,理性与逻辑归根到底也是苍白和无力的。沙威一定会死吗?据说托尔斯泰写《安娜·卡列尼娜》,他因为“写”死了安娜而痛哭。这个大师的轶事一直让我们津津乐道,我们为大师的严谨与缜密而折服。但是,为什么安娜一定要死呢?对于沙威,生存还是死亡,也是个问题。但答案却未必只有一个。

不是说人性情理不能思辨,而是说在关乎人性情理的问题上,思辨的价值,在于走向开放与多元。尊重并承认多种可能性并予以辨析,本身就是思辨的精神。相反,那些试图给出封闭的、完美的、唯一答案的所谓思辨,极有可能在更高的层面上违背了人性情理。

我理解的思辨性阅读,是以文本事实为基础,以因果逻辑的“理解”与“评价”为核心,以人性情理为参照的阅读思考过程。思辨的过程,就是在事实、逻辑与情理之间,寻找契合的可能,在三者的纠葛中突围。

这是我在备课时做的思维导图:

作品要素

文本事实作品结构

意义倾向

性格逻辑

思辨性阅读因果逻辑社会逻辑

文化逻辑

人性情理

反思:在多元辨析中寻求更合理

遗憾是课堂教学的必要组成部分。

这节课我设计了三个环节,一是梳理“三个纠结一生的男人”,回顾小说的情节与人物,唤起学生的阅读记忆;二是提出关键问题:谁是你“中意”的恶人?三是展开讨论,比较德纳第与沙威,要求紧扣文本,理由充分,逻辑清晰。设计理念与具体内容在上述分析中多有涉及,兹不赘述。简要谈谈三点感想:

一、文本细读依然是“整本书阅读”教学的难点。参与本次活动的学生虽然是“博雅书院”的学员,且已用两个月8课时的时间做了前期教学,但我还是明显地感到了他们对作品的生疏,整体把握与细部研读都显不足,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教学的推进。课后也有老师认为,在眼下的教育环境下,经典阅读没有必要。有老师留言:“学生不读经典,我心痒;让学生阅读经典,我心疼。”这也反映了在学业负担普遍沉重、阅读时间普遍紧张的情况下开展“整本书阅读”的困境与尴尬。不过,我依然坚信已故语文教育前辈商友敬先生的话:经典是文学王冠上的明珠,应该读。不过,也确实需要在方法上做调整与改进。

二、大部分学生选择了德纳第,这个出乎我的预料。原因当然复杂,也可理解。不过课后我与学生交流,有学生坚持认为,沙威其实不算是“恶人”,他就是国家机器上的一个零部件,他的行为都是职业行为,他不用为此负责。听了这话,我更觉得讨论沙威的罪恶十分必要。在特定意义上,每个人都是工具与零件;但是,我们不能以工具与零件自居。我们都是独立自主的人。

三、思辨的关键在于多元的思考、理性的求索和平等的交流。创造一个多元思考的环境,激发学生深度的思考。同时,也要认识到,多元并存并不意味着这世界没有真假、是非、合理与更合理的差别。思辨的过程,就是去伪存真的过程,就是祛魅与祛蔽的过程,就是寻求更合理的过程。

在这个意义上,我还是会选择沙威作为我“中意”的那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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