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期：入门级《“音位”与“音素”，语言学的符号是什么？》CV7356847

音韵学初级：《音韵学能研究古音吗？（附入门学习资料）》CV7122371

音韵学中级：《汉语从“上古”到现代的轨迹、“日汉”和“重纽”》CV7332436

其他：《日本汉字音读系统、历史假名》CV7596219

〇、符号表

宽式音标（音位音标）：//，如 /ɑ//ɔ/。

严式音标（音素音标）：[]，如[a][o]。

汉语拼音：无括号，如 zhōng guó。

一、“音位”的根本特征：对立性和互补性

语言学最基本的概念，莫过于音位。音位之于语言，如元素之于化学。人人都学过汉语拼音，但是汉语拼音是一套“音素+音位”的折衷方案。现代汉语入门教材，也都为之折衷。如果进行普通话音位分析，会得到更深刻的结果。回顾音位的定义：

【定义】音位是语言中有区别意义的最小单位。

这个定义，隐含了音位的两种根本特征：对立性和互补性。

1.1 音位的对立性

音位有区别意义，那么两个音位不可替换。

【例1】汉语拼音中，“爸 bà”和“怕 pà”，具有意义的区别。然而这不是最小单位的区别。最小的区别单位是 b 和 p。那么，b 和 p 就是两个音位，不可替换。一旦替换，就变成其他词汇。例如：“我爸打狗”和“我怕打狗”，连词汇都被替换掉了。

【例2】英语中，they /ðei/ 和 day /dei/，最小的区别单位就是 /ð/ 和 /d/。音位不可随意替换。一旦替换，就意味着词汇替换。

音位有区别意义，那么反过来，不具有区别意义的两个音素，就是一个音位。

【例3】普通话里，“安”是 [an]，但是某些人可能读作 [æn]（例如台湾地区）。尽管后者给人的听觉感受不同于前者，但是并未替换掉词汇的意思，因此。[a] 和 [æ] 是同一个音位 /a/。（写作 /æ/ 也行，但是不如 /a/ 有代表性）。一个音位下，可以自由替换的两个音素，叫做“自由变体”。

1.2 音位的互补性

同上所述，不具有区别意义的两个音素，就是一个音位。有时候，两个音素呈现互补分布。

【例4】普通话里，o 和 e 是两个音素，听感不同。唇音（bpmf）和 u 介音只能和 o 搭配。例如 “我 wǒ”“国 guó”“播 bō”。否则，只能和 e 搭配，例如“歌 gē”。那么，“o” 出现的情况和“e”出现的情况，是数学里的补集。互补的音位变体称为“条件变体”。

【例5】东北官话里，一律用 e 不用 o。例如“广播 bē”，“模 mé 范”。即使放在普通话语境中，也并不会替换词汇，因此，普通话里，o 和 e 并未区分词汇，只是细微的方音差异。

二、普通话音位分析

音位分析的根本原则，就是音位的定义。音位分析是构建语言的模型（音韵学），而不是考察具体声音（实验语音学）。

2.1 声母表

普通话实际有19个声母（图1）。现代汉语拼音声母表排序，继承了传统韵图的声母排序（唇舌牙齿喉）。

音位分析不同于现行汉语拼音表如下：

① 汉语拼音的“鸡妻西 jqx”是没有独立地位的。根据互补性原则，jqx 只出现在 i/ü 之前，而 gkhzcs 不能出现在 i/ü 之前。因此，二者是互补的，jqx 不具有独立的音位。现代汉语的 jqx 有两类来源：尖音和团音。尖音来源于{精组} zcs 的颚化，团音来源于{见组} gkh 的颚化。从共时语言学上，jqx 并入 zcs 和  gkh 皆可。从历时语言学上，考虑到尖团的两类来源，按照尖团各自归纳。

【例6】“胁”的底层形式是 /hie/，而“邪”的底层形式是 /sie/。二者尖团来源不同。

② 汉语拼音的 y 和 w，是在声母缺位的情况下，充当“形式声母”。音位分析应归入韵母。声母缺位即为零声母 /0/。

【例7】“弯” wan 和 “关” guan 的韵母相同。

2.2 韵母表

韵母包含介音、主元音、韵尾，又叫韵头、韵腹、韵尾。介音分为“开合齐撮”4类，即无/u/i/ü。主元音分为三类，是简单的“高中低”三元对立。韵尾分为5类。普通话共34个韵母（图2）。

音位分析不同于汉语拼音表如下。

① “翁 weng”和“轰 hong”的韵母是互补关系，weng 只出现在零声母。“用 iong” 实际是撮口呼，如同中华民国注音拼音表。

② “儿 er”不列入韵母表。“元音+儿”也不列入底层音位分析。

③ 汉语拼音表对韵母定义混乱，比如 ai uai 不分立，而 ei ui 分立。汉语拼音表只给出某些省略拼写。

三、总结

音位是语言中具有区别特征的最小单位。现代汉语的音素丰富，但是构成区别意义的音位较少。汉语音节的丰富来源于音节结构（4类介音×3类主元音×5类韵尾）。相比于中古时代的6元音系统，现代汉语的元音大大简化。相比于中古的6类韵尾，现代汉语只有5类。声母浊塞和浊塞擦的消失，使得声母也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