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的极简规则:朱德熙《语法讲义》第五章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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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的极简规则:朱德熙《语法讲义》第五章导读

2024-06-17 19:4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语法讲义》第五章目录

二、 动词和形容词的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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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划分动词和形容词的标准

根据上图的划分标准, 朱先生是这样定义动词与形容词的:

(1)凡受“很”修饰而不能带宾语的谓词是形容词。

(2)凡不受“很”修饰或能带宾语的谓词是动词。

(这里的“宾语”指《讲义》中定义的真宾语)

雅集按:

一个“很”,一个带(真)宾语,看着简单,其实结构主义的神髓都在里面,这就是利用广义形态(也即分布,非狭义的屈折形态)来鉴定动词的 语法槽(语法槽=“固定的句法”,以区别于“临时的句子”)。

要仔细去看这个表格下面的表述文字——其实 这两个标准的配合可以细分出及物动词(再分为1心理动词和2普通及物动词)、 不及物动词和形容词等三到四类。研究就是不断发现和分出小类、次类。

如果再深入,就会发现 形容词里面有性质和状态之分,还有“委屈、端正、宽大、死”等 形动兼类词,不妨写为“委屈1”、“委屈2”、“死1”、“死2”,这就是把一个东西看出几个分身了,都可从读书中获得思考的乐趣。

02

真宾语和准宾语的定义

1.真宾语:即表格中所列的“一般宾语”。

2.准宾语:即时量、动量、程度宾语。

时量、动量、程度宾语:休息了一会儿、去了一次、快了很多

表运动终点的处所宾语:去学校、来上海、回家(“飞昆明”的例子很好,学界有过讨论,不及物动词直接带宾语的问题。)

表存现或消失的存现宾语:飞了一只鸡、到了一批货

雅集按:

不知大家是怎么理解真宾语和准宾语的问题,除了典型的受事宾,如“吃米饭”这类,其他的似乎都是“准宾语”, 如“吃半天”、“吃两顿”、“吃大碗”、“吃食堂”、“吃父母”,动词与宾语之间的格关系(语义关系)非常丰富,时量、动量、工具、处所、对象……会不会太多了呢?能否穷尽呢?

是否可以就按照固定和临时的关系,将宾语也分为固定宾语(受事)和临时宾语呢?临时宾语只是在句子层面看着像宾语,直接跟在动词之后,但其实质可能是补语或者状语。这涉及到一个很大的理论和体系问题,咱们也仅仅只是一家之言。

做语法,锻炼这种思辨性还是很重要的,要跳出来看问题,不要被名家、名著、教材“抱”住而“跳”不出来。

若从构式语法角度,VN是能产性非常高的构式,能把准入的东西都压制成动宾关系,像 “聊天”重新离合为“聊一会儿天”,“洗澡”离合为“洗一个澡”,“硬”往宾语上推。

二、 兼类

兼类问题跟我们如何分析词义有关系。朱先生花了很多篇幅(动形兼类、名动词、名形词)讨论兼类及其标准,这种思辨性是最可贵的,也是需要我们去“悟道”的。而我的领悟是——不要执着于“兼类”本身,因为这也是一个“无常”的概念,也有固定和临时之分。像朱先生认为名动词还不是兼类,而是交缠不清的中间状态,这里面非常复杂。

01

概念引入

1、例一:锁

"锁"有两个意思,有时指东西(锁和钥匙|一把锁),有时指动作(锁门|别锁)。

因为这两种意义区别很明显,我们有理由把指东西的“锁”和指动作的"锁"看成两个不同的词。

由于这两个"锁"在语法功能上也是对立的,我们有理由说指东西的"锁"是名词,指动作的"锁"词是动词,这样处理,就没有兼类的问题。

雅集按:

这出自3.3,当时朱先生举的例子就是“锁”(名动兼类?)和“死”(动形兼类), 朱先生认为“锁”可以不视为兼类,而“死”可以视为兼类,主要是根据意义上的区别,因为分布上确实有“锁1”、“锁2”、“死1”、“死2”的不同,只是根据意义的远近来确定兼类—— 近则兼,远则不兼。

由此可见, 兼类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更多的是一种观察角度的问题。我们可以稍稍做个统一,以《现代汉语词典》的字头为准,如果分两个字头,则认为意义已经很远了,如“米1”(大米)、“米2”(长度单位),这视为同音词,两个词,非兼类。而“锁”的名动义都在同一个字头下面,那么则仍视为兼类,“用锁锁住”。

问题是,5.5节,在对比“锁”和“影响”的时候,朱先生似乎又认为“锁”是兼类词,因为名动义分得清;而“影响”是名动词,因为内部名动义分不清。

这涉及到“兼类”的概念,到底是怎样的?从宽还是从严?如果朱先生只认为“名动词”、“名形词”、“形动兼类”才算兼类,那么“锁”都不算兼类了,这是比较严格的标准,但《现汉》的处理似乎更宽松,把“锁”当作兼类。相反,朱先生对“研究”的处理比较宽,认为是兼类,但是《现汉》只认可其动词义。

2、例二:死

"死"有时是失去生命的意思,有时是不活动、不灵活的意思。

在前一种意义上可以带宾语(死了一口猪),在后一种意义上可以受副词"很”、“太”修饰(办法太死),可以按形容词的方式重迭(把门关得死死的)。

如果我们认为这两个"死"意义不同,是两个不同的词,那末我们可以说前者是动词,后者是形容词。这样处理也不发生兼类的问题。

如果认为"死"的两种意义之间有联系,不活动、不灵活是由失去生命的意义引申出来的,那就是不承认有两个"死",这时我们就得说"死"兼属动词、形容词两类了。

02

如何区分兼类

问题一:我们分词类到底有没有意义?

分词类肯定是有意义的,基础性工作不做好,如何往下走?如何与国际对话呢?汉语的词类标准从最初的比附印欧语系统到现在,经过前辈学人的努力,已经把词类划出来了,不能因为个别兼类的存在就因噎废食,否定词类划分工作。

划分词类是语法的工作,不是词汇的工作,因为标注词类(词性)其实就基本明确了其分布和功能,所以《现代汉语词典》从第五版开始标词类,是一个非常大的变化,从词汇语义向语法语义迈进。所以我们遇到问题,可以首先看看现汉怎么处理的,再去查《八百词》《1700对》《现代汉语描写语法》等其他工具书,查语料库往往是为了统计用频,或者是想要对某个词重新全面描写。(如果发现现汉有不恰当的地方,我们可以攒起来反馈给语言所词典室,因为这部词典是几代学人的心血,现在仍有一批专家还在不断地修订和打磨。)

问题二:我们怎么给留学生讲兼类的问题,要不要讲这么多兼类?

不需要讲“兼类”这个术语,就说在这里是名词,在那里是动词,他们一般也不会提出疑问。转类、转喻属于认知上,他们很自然就转(活用)过去了。而且汉语没有形态和屈折变化,用的时候几乎就是一个“原形”,非常简洁且方便,如“她很爱美”“美是相通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费孝通语),不管在宾语还是主语,不管是形容词还是动词,都一个样子,一个形态,这不是很方便嘛!

1.区分固定与临时

【方便】

词典上“方便”只有一个名词义,即在洗手间的用法。“给人方便”里的“方便”依然是形容词,只是把“方便”这种状态当作一个指称化的东西,是临时的,此处的方便义并没有变成名词。

【销售】

如果意义没有固化下来,我们还是把它当做一种临时性的东西,词典不收录。

否则的话,像“销售”,我们都认为它已经是个名词了。

比如“我是做销售的”,“这是一个销售人员”这种说法很常见,但是词典还是没有收它的名词义,只收了它的动词义。动词往名词转,乃至所有的转类,都是需要时间来考量的。

【研究】

问:在“研究语法”中,“研究”是动词,那么在“语法研究”中,“研究”是不是变名词了呢?

答:没有,还是动词,哪怕在标题化中,它还是动词。“方便、销售、研究”,三个词说明,我们对于兼类还是有严格的判定标准的,不是说可以用如名词(功能上)了,就变成了名词,还需仔细甄别临时和固定。这时,意义标准还是可以起点作用的,为半个标准。像“锁”作为动作有边界,作为名词有实体(可以物化的东西),这就可以视为两类在兼属。而“方便”类只能名词化,却没有实物化,既然只是“名词化”,那更证明还是动词。

进一步思考、追问:像“研究”之类的词还是动词的依据是什么?是意义标准?还是功能或形态标准?另外英语中也有大量的名动同形的词rise; fall; light; fire; water; plant book; interest; surprise look walk,按照这样的理解,是否也应该看成是动词?

答:对“研究”的研究,作为动词理解,大家没有问题,关键是有没有名词化,大家认为“研究(这件事)”已经名词化了,朱先生也把“研究”和“影响”一起都归入名动词,但是我们查看现汉,只标注了动词,而且举出了例子——(1)探求事物的真相、性质、规律等:研究语言|学术研究。(2)考虑或商讨(意见、问题):这个方案领导上正在研究。

再深入,“影响”和“研究”也是不同的,“影响”的动词和名词义,现汉都收入,先动后名,而“研究”只收了动词义,我觉得《现汉》的“适当从严”是有道理的,因为“研究”不能单用为名词,“影响”却可以,比如“影响不好”,而“研究不好”断不能理解为名词,这就是二者的区别。朱先生把它们都归在“名动词”里面,其实颗粒度还比较粗,我们还可以往下探究,分出更小的类来。

其他的例子,比如“销售”,肯定是动词,但是觉得有点名词化了,但《现汉》还没有收,因为“做销售”“搞销售”“他是一个销售(人员)”等用法,虽然看上去像名词了,但还没“到”。《现汉》标注词类的适当保守,正是在坚守固定的东西,等到真的“约定俗成”了,再收入也不晚,因为很多新用法,还未及规约,就自己“下架”了。陆俭明老师说面对新用法要“走着瞧”,就是这个意思,缓一缓再论定。

形态标准是从印欧语接过来的,因为印欧语言有狭义的词性变化(大类之间)和屈折变化(一词之内),而汉语几乎找不到这种变化,那就只能根据广义分布形态(挖掘固定搭配),英语中也有大量的名动同形的词,我查了词典,它们分两个词头,有的是先动后名,有的先名后动,正是体现出了词源学的成果。名动同形就是没有词性变化,如rise(v.)-rise(n.),但有屈折变化(rise-rose-risen),多数词的词性之间都是有变化的,如beautiful-beauty。就看它的词尾,名词尾还是动词尾、副词尾、形容词尾(这就是身份标记),严格按照这件“制服”来确定去词性(词类),所以形态算第一个首当其冲的标准。因为根据意义,很可能在跨语言之间分不清词性,名从主人,只能按该语言的形态标记来。汉语的词类都不穿“制服”,所以划分的难度很大。(从切词到定类,确实都好费劲)

【锁】

除非是像“锁门”的“锁”和“门锁”的“锁”这种名动词,把它看作兼类。

还有“方便”这种形容词和动词(义项分工)。

其他的像“研究”类和“销售”类这种都不算兼类词。

【骄傲】

“骄傲使人落后”中的“骄傲”,依据词典依然把它当作形容词。“骄傲”为名词时,是褒义,即值得骄傲的事情,如:祖国是我们的骄傲。若把这个名词义放到“骄傲使人落后”这儿,就解释不通了。

是骄傲的这种性质、状态让你落后。虽然它在主语位置上,功能是担任主语,但它还是形容词。形容词本来可以直接做主语 (参见《语法答问》图二),并不需要转成名词再做主语。

■ 讨论

“我高他一个头”

“她红着脸说”

“他硬着心肠把孩子扔了”

“高”、红”、“硬”的后边都带有宾语吗?

这些词还是形容词吗?

【高】

“高他一头”“红着脸说”——该如何分析?

仅从形式上看,“高”后面接了宾语,而且好像是双宾语,“高他一个头”,“高一个头”都成立。但再深入分析, “高他一头”也是一个临时性的句子,它应该是从比较句来的,“我比他高一头”,采用了一个经济的表达方法。现在这样的经济型句子很多——“我打你手机”、“我过会儿微信语音你”。

从“我打电话给你”到“我电话你”。这种结构是临时组配,还没有发展为固定组配。

所以,“高”和“他”之间是通过比较句联系起来的,还不能把“他”看作真宾语。

而这个“高”仍然是比较句中需要介词引介的形容词,不能把它当做动词。

否则,词类太“善变”,最后就回到了“依句辨品,离句无品”。

打个比方,在句子之外,词都穿着“便装”,当它进到构式或句子里面,穿上了“制服”,被赋予了该位置的功能,我们从而知道了它所扮演的社会角色。但角色也是临时性的、语境性的,其真实身份往往与社会角色并不能一一对应。

(句法词类=固定的真实身份,句子成分=临时的社会角色)

■ 进一步深思

词类研究是抓固定的身份,而不是抓临时的功能。这里固定性的东西指的是什么?临时性的东西又是什么?标准是什么?固定性的东西是相对稳定的,而现在临时性的东西恰恰是语言变化的一种表现,今天临时性的东西以后可能就是固定性的东西,这也是语法研究的应有之义(观察、描写、解释、预测)吧?

答:张斌先生提“句子”与“句法”的分别,可直接视为“临时”与“固定”。(黄健秦的看法)

句子——千变万化,临时的!

1 羊肉,我吃。

2 我羊肉吃,(牛肉不吃)。

3 *羊肉吃我(羊肉吃得我肚子疼)

4 我把羊肉吃光了。

5 羊肉被我吃光了。

……

句法——only you! 固定的!

我吃羊肉。SVO

带上补语,就开始“争宠”了,几个平衡方案:

1 我吃光了羊肉。SVCO

2 我吃羊肉吃光了。拷贝句

3 我把羊肉吃光了

……

临时性、语境性、个性化、修辞语用化的现象,的确值得关注和研究,但它们都是变量,要去“追”这些变量,先得掌握不变的恒量,才能以不变应万变;才能知道(或预测)哪些地方有可能会有创新,或者新的用法(规约之后)该纳入到原有体系的哪个地方,如徐杰老师对澳门特区语言变体的研究,其实很多就是对现有语法体系的一个补充和发展,但不管怎么变,怎么混搭,怎么接触变化,还都在固定的语法框架之内。虽然说一切都在变,包括语法,但是相较于语音、词汇等语言要素,语法的变化是最慢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抓住那些相对固定的东西。面对未来,同样如此,不因未知变化而不安,只要抓住相对稳定(那些不会变)的东西,内心就会踏实很多。

2.“构式”“语境”能够临时激活或附带上词的某些属性,这也不是固定的。

我们再看“红”。“红”在词典中只有形容词用法,没有动词用法。

“他唱红了”,也只是通过“了”才能表现出变化。“红”还是形容词。

或者“着、了、过”这三个动态助词,当作构式(X着/了/过)也行,它能够把几乎所有准入的形容词甚至名词都激活序列性,体现出变化。

如“少校”,本来就是个名词。

“少校”加“了”,难道就变成动词了吗?肯定不是。类似的情况是 “晴天了”,“晴天”也不可能变成动词。“少校”是个序列名词,隐含着上位序列——即军衔级别,“了”能够临时激活这个序列。

“唱红了”在词典里的解释就是“成功了”、“受欢迎了”——“红”还是形容词。

还有 “红过脸”里的“红”感觉像是动词,但其实还是“过”给它附加的句法语义。

“硬着心肠把孩子扔了”,“硬”还是形容词,并未变动词。而且“硬着心肠”整体担任状语成分,核心动词是后面的“扔”。 (只要不是连动结构,“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动词总要竞争出一个核心。)

教学中也可以这样处理,兼类只是一个理论术语,教师和研究者清楚即可,而不是一定要告诉学习者。 兼类研究,不只是贴标签,更重要的是要区分出是“临时兼类”还是“固定兼类”,因为临时兼类太多了!首先要辨析“真假”。

3.关于“A着”有没有变成“V着”的问题及教学处理

语法大纲里边它有一个习得的顺序,我们教“着”的时候肯定还是先教“V着”,先把“V着”教会了,而形容词加“着”的“A着”一般看做状语成分,体现出一种伴随状态。

如“他硬着心肠把孩子扔了”。如果“硬”放在动词后的话,“把心变硬”,则为动补式。 “硬着心肠”的完句性不强(硬着心肠“做什么”呢?),不能独立担任谓语,往往还需要出现谓语核心动词如“扔”。所以“A着N”整个结构跑到状语上去了(偏正的偏),真正的动词核心还在后面的“扔”,“硬着心肠把孩子扔了”。

所以,给学生讲“A着”,就说它体现为一种状态,持续的状态,或状态的变化。

然后可去看大纲、教材里是怎么处理这个点(A着、V着)的,我们能不能去研究更好的序列,这个完全可以作为汉硕的一个研究题目了。 从“V”到“V着”再到“A着”,是动作到伴随状态的自然过渡。

教学顺序,往往先教学生“V着”,后教“横着”这类“A着”,若学生提出二者的差异,则不用提V和A的转换、兼类关系,就直接教格式——

“着1”的时候就是“V着”“V着(N)+V”

“着2”的时候就是“A着(N)+V”

把大概率、高频的“公式”教给学生,个别例子再单独处理(如果碰到绝佳的例子,也能反哺理论的研究,提升本体研究)。

从教学中来,到教学中去。

4.总结

吕叔湘先生总结,关于词类划分,形式是第一个标准,功能是第二个标准,意义算半个。请大家再仔细看第二期雅集的相关讨论部分,涉及到词类问题大讨论。到目前为止,吕先生的观点依然是最客观、全面的。

意义算半个,就是意义的地位要低很多,只能是参考,否则语法研究就不能和词汇语义研究有所区别,亮点何在呢? 语法研究的关键——

一看分布(也即广义形态,印欧语有狭义形态即屈折变化,汉语形态理解为“语法固定搭配”即可,就是那几个语法鉴定框,并非理所当然,前辈们总结出来都是很不简单的事);

二看功能(担任什么句法成分,这是固定和临时之间的临界点,区分句子和句法的关键,很容易绕糊涂),分布和功能都非常抽象,不像意义那么具体,但一旦领悟,用起来就会非常惬意。

词类就是形式,形式即广义形态,广义形态即固定搭配。

功能是指它担任什么成分,而汉语词类和句法成分之间不是一一对应的,而是交叉的。

比如名动形都可以当主语,那只是临时地执行同样的功能。

就像小区的临时志愿者,离开这个岗位,它该是什么还是什么。

在给留学生解释词的时候,先辨析词类,即它的分布,再看功能,最后再看意义和色彩,褒义还是贬义。因为汉语没有这种词类的后缀变化,所以第一步需要从形式上去切,形式上最好的体现就是词类。(要充分利用《现代汉语词典》的词类标注,够系统、够全面、够周到的了!关于词典的用法,请再复习第一期雅集的内容。)

书和讨论不是过一遍就完成任务了事,心力的积攒就在这反复推敲、学思互动之中,“少即是多”,研究生学习,不在于泛泛地多看几本书,多听几门课!

三、助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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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定义

(1)助动词是真谓宾动词里的一类。包括∶“能、能够、会、可以、可能、得、要、敢、想、应该、应当、该、愿意、情愿、乐意、肯、许、准、(不)配、值得“等等。

(2)助动词也叫能愿动词,叫能愿动词主要是从这类词的词义来考虑的,而叫助动词是着眼于词的语法特点。

(3)助动词的宾语只能是动词(短语)、形容词(短语)、主谓短语,不能是名词或代词。

02

特点

(1)只能带谓词宾语,不能带体词宾语;

(2)不能重叠;

(3)不能带后缀“了”“着”“过”;

(4)可以放在“~不~”的格式里;

(5)可以单说。

03

举例

课堂上经常碰到的“想”和“要”: “我要去北京”和“我想去北京”,区别在于,“要”是一个计划,甚至提上了日程,“想”只是一个构思、愿望或想法。可以说:

(1)我想去北京,但是没时间。

(2)我要去北京,票都买好了。

比较“要”和“想”,从语感来说,我们很容易感知到“要”的语气比”想”的语气强,“要”表示一种意志,是决定了的事情,马上要去做的,“想”是还只是一种想法,未必真的去做。

因此,“要”的前面可以加上“一定”、“非……不可”这种表示强烈愿望意志的词语,而“想”不管程度深浅(很想、非常想、有点儿想),也都只是“空想”。

某些词可以是助动词兼其他词类,常见的是兼动词。

‍‍(1)a.他配得上这个荣誉称号。

b.他去配钥匙了吗?

(2)a.你要不要去游泳。

b.你要不要这个苹果。

(3)a.你想不想买这件衣服?

b.你想家吗? ‍‍

以上例句a式中的“配”、“要”、“想”是助动词,b式中的“配”、“要”、“想”是动词。(此条为李凤旗补充)

四、动词重叠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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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定义

动词重叠的基本语法意义是表示动作持续的时间短或进行的次数少。

表示动作的量分为 时量和 动量,时量是动作持续时间短,动量是表示动作进行的次数少。

02

表达功能

动词重叠的表达功能来自于它的语法意义,但又不完全等于语法意义。(因为有的是语境推出来的,但如果推得多了,也会固化到这个形式中去,是为“语境吸收”,但要严格地区分临时和固定。)

a.我钢笔不见了,你帮我找找。/我这道题不会,你教教我!

因为说话人用动词重叠的时量短,来表示自己请求和愿望的内容不是很费时费力的,是不难做到的,从而希望对方更容易接受。

试比较:

b.我钢笔不见了,你帮我找。/我这道题不会,你教我!

这种更直率和强硬,甚至是命令式的,态度和语气比较生硬和强硬,而用“找找”和“教教”就很客气。

c.年纪大了,重活干不了了,只能洗洗衣服,铡铡草,喂喂牲口。

这里的动词重叠表示惯常义。

在语境中,更多的是表示轻松、随意的意味儿,相对“重活”来说,洗衣服、铡草、喂牲口这几个是比较轻松的活儿,动作持续时间短,只是表现出轻松随意的一个方面而已。

03

辨析

1、VV和V一V

试比较以下句子

(1) 坐!

(2) 坐坐!

(3) 坐一坐!

“V V”既有轻松或者随便的意思,也有一种礼貌意义和客气意味。

“坐”——“坐坐”——“坐一坐”,这三个句子的语码越来越长,客气的意味也就越来越重。(还可以通过带上称呼语,使用语气词、表情包等来延长语码。)

“VV”还有惯常义,惯常义也是重叠的一个常见功能。

2、V了V和V V

以下几个句子都是合理的:

(1)我昨天看了看这部电影。

(2)我们昨天听了听他的讲座。

(3)下午我们去看看这部电影。

(4)下午我们去听听他的讲座。

(5)我昨天看了看这部电影,觉得不好看。

(6)我们昨天听了听她的讲座,觉得收获并不大。

当用“V了V”时,认知视角已经跳出V的事件,是站在事件外部来“简化”事件过程, 已然未然并不受其影响。

语法研究,结论无对错,只有参考答案,没有标准答案。

(所以之前有一个中学语法教学的暂拟系统,平衡一下各方意见,先在教学中用着,等培养出能够质疑的后来学者,再不断往前推进吧。)

研究语法得出的结论可以有好和更好之分,但没有对错之分。正是我们对语法认识上的局限,才推动着语法研究的不断深入与发展。

五、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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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词可以分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两类。

(1)性质形容词包括:

单音节形容词(大、红、快、好)

一般的双音节形容词(大方、干净、规矩、伟大)。

(2)状态形容词包括:

a.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小小儿的。

b.双音节形容词重叠式:干干净净(的)。

c.“煞白、冰凉、通红、喷香、粉碎、稀烂、精光”等。

d.带后缀的形容词,如;黑乎乎、灰不溜秋、可怜巴巴。

e.“f+形容词+的”形式的合成词(f代表“很、挺“一类程度副词):挺好的、很小的、怪可怜的。

我们可以从教留学生中找到很多有趣的例子:

留学生:老师,您今天帅!(女老师换成“美”)

老 师:………

中国学生:(善意提醒)老师一直都帅!

留学生:哦!老师您今天特别帅!

老师:(一脸严肃)帅,是性质形容词,无界,无量,所以不能单用,要加一个限制。

两种方法:

一是加“很”,变成为一种即时状态(有界、有量);

二是重叠,变成状态形容(同样是有界、有量), 比如“老师您今天帅帅的/帅帅哒!”都OK!

老师确实一脸严肃,这样的讲法也只能给研究生讲,给留学生怎么讲?

深入,浅出,好用,还得再斟酌。

深入思考

有的状态形容词看起来不像是词而是词组,能叫形容词吗?

答:的确,尤其第五类状态形容词——“f+形容词+的”形式的合成词(f代表“很、挺”一类程度副词),很像是短语了。

这个主要是从分布和功能角度考虑,从大往小看,李宗江教授的《汉语新虚词》,更是把过去叫“插入语”的单位都叫虚词,也是这样的视角。从下往上看,的确是“副词+形容词+的”的组合了。

但朱先生也把“了着过”当作动词后缀来分析(5.15),今天一般认为是时体助词。

叫什么名字,只是“名”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实”的问题,描写、解释清楚其用法。

叫“助词”本身其实也没有解决问题,只是个标签,还得去考察其分布、搭配、功能这些实质。

参看后面的7.7节(104页),我觉得朱先生的意思就是想在性质和状态之间找联系, 状态形容词可以无标记使用,而性质形容词是有标记使用(也即不能单用、光杆使用),那么 有四种方法——

1加程度副词

2重叠

3加后缀

4换词

这样来转换成状态形容词,某些比较固化的就成了“状态词”(如“黑沉沉”“黑乎乎”,现汉采用这个附类,532页),而不太固化的能够分析出来的就不用收入词典(如“挺美的”“怪冷的”)。

六、谓词指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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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指称

张斌先生曾指出,“人类认识客观事物,从感觉开始,逐步形成概念,然后加以命名,这就是指称(refer to)。被命名的事物也叫指称(reference)。”语法分析上所说的指称实际上指的是词语在句法结构所起到的类似命名的作用(referring)。

陆俭明先生指出,“ 指称形态反映在语法上,是体词性成分;反映在意义上,是个名称。 陈述形态反映在语法上,是谓词性成分;反映在意义上是个命题,或者说断言。”因此,指称是体词性成分的主要功能。

02

指称化

1. 形容词性词语(含A和AP)和动词性词语(含V和VP)合称谓词性成分。谓词性成分具有陈述功能。在古代汉语的语言实际中,常有谓词性成分不表达一个命题,而是表示人或事物的名称,这种情况就叫谓词性成分的指称化。

2. 这种指称化在古代汉语中非常常见,也有学者认为,现代汉语中一些谓词性成分的指称化就是古代汉语的遗留。如下,划线的谓词性成分都发生了指称化:

大哉,尧之为君。(孟子·滕文公上)

吾见师之 出,不见其 入也。(左传·僖公三十二年)

未知 生,焉知 死?(论语·先进)

03

谓词的体词化

1. 谓词体词化的主要手段,在谓词后加助词“的”造成“的”字结构

凉:凉的

便宜:便宜的

买:买的

游泳:游泳的

看电影:看电影的

到上海去:到上海去的

闭着眼睛说瞎话:闭着眼睛说瞎话的

“的”转化意义的作用,还体现在体词性成分:

木头:木头的 (变属性)

我:我的(变领属)

我弟弟:我弟弟的

两块钱:两块钱的

注:“名词化”不等于“名物化”,就是说只是在语言层面“化”了(思维的范畴化、抽象化),这个东西本身并没有“化”,也即事件、动作、状态等并未变成具有空间占位性的实体。

2. 古汉语里跟助词“的”相当的语法成分有“者”和“所”

"者"字加在动词或形容词后头造成体词性成分。

"所"字加在及物动词前头造成体词性成分。

或者说,“所”字的作用是加在谓语前面使整个主谓结构体词化,如:

我们反对——我们所反对的

在现代语里,由动词性成分组成的“的”字结构可以指动作的施事,也可以指动作的受事。在古汉语里,“者”字结构大都指施事(食者),“所”字结构大都指受事(所食),二者的功能合起来正好相当于“的”的功能。

“者”虽然还保留在现代汉语里,但它已经退化成一个名词后缀,而“所”字的主要用法也仅限于组成“所”字结构。

3. “主谓结构的体词化”有三种方式

一是在整个主谓结构后头加上助词“的”造成“的”字结构——“我们反对的是——”

二是在谓语前边加“所”字之后再组成“的”字结构——“我们所反对的是——”

三是在主语后头加“的”字——“我们的反对(是有理由的)”。

小结

时间的刻度清晰记录走过的路,

虹语雅集也会记录下我们一起读过的书、讲过的故事、遇到的人,

每一步都算数。

至此,2020雅集第三期顺利完成

接下来,余下的雅集故事,

需要我们一起探索、书写,

语言规则的世界,

共同参与会更美。

虽无曲水流觞,但有雅集在旁

期待下次相聚!

文字整理:诸锦雯 张思 蔡沛文

美工编辑: 汉瓦 张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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