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爱玲散文集《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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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张爱玲散文集《流言》

2023-07-30 06:58|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流言》是张爱玲早期散文的合集,所收作品强烈地渗透着审美现代性,也是20世纪40年代中国文学的重要收获之一。在张爱玲的散文世界里,人们感受的是别具一格的“絮絮叨叨”的“私语”,她带着苍凉的气息去感受市民生活,还原普通人的生存现象。多变的语言风格让这个“孤岛”女性作家的文章散发出独特的女性魅力。二十世纪上半叶的女性书写和书写女性成为潮流,但是很多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都带有神化或者男人化的味道。张爱玲在《流言》中却塑造出了一种迥然不同的女性形象,展示了一个地道的女人世界。

读张爱玲的小说时,会觉得她冷漠、孤傲、难以接近,但品读了她的散文集《流言》后,我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张爱玲,它温情、珍惜、文字中处处透露着人间烟火味,令人唏嘘不已。

1945年,张爱玲发表了《流言》,三十二年后,在《红楼梦魇》的自序中,张爱玲追忆了“流言”的意思,她称这个词来自于一句英文“Writtenonwater(水上的字)”。这给人极大的联想和美感,流动的语言也许揭示的是一种语言的特质和功用,这种语言能瞬间滑入人们的内心,产生激荡。

在这部散文集中,话题广泛,或谈论女性,如《谈女人》《有女同车》等;或探讨写作,如《存稿》《论写作》《自己的文章》等;或议论艺术,如《洋人看京戏及其他》《诗与胡说》《谈音乐》《谈跳舞》《谈画》等;或辑录人物语录,如《炎樱语录》《姑姑语录》等。除此之外,《流言》中还有许多篇目直接描写了沪港两地(以上海为主)的都市风物及都市风情,可概括为“都市书写”,这类散文则不妨称之为“都市散文”。这些都市散文多写作于1943至1944年间的上海租界,时处抗日战争时期,内容上多书写沦陷时期的上海生活,亦有对战时香港生活的回忆。尽管置身于抗日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大时代”社会背景下,张爱玲却在这类都市书写中没有直接描写战争,而多描写战时城市中的城市风物、日常生活以及普通市民,笔触细腻鲜活,生活的情趣与世事的苍凉相交织,可谓是“大”时代的都市“小”记趣。

《流言》中的审美特征十分值得深入分析。

第一,世俗中的诗意,雅俗共赏的语句表达。

与自然山水的“仙气”不同,都市生活往往具有浓郁的世俗情调,风物往往凡俗。《流言》中的都市散文,所书写的也多为城市世俗场景,往往看似与诗意“绝缘”。但在张爱玲绘声绘色的细腻描摹下,城市的凡俗之景和凡俗之物却无不沾染了她的非凡诗情,这种凡俗中的浓郁诗意集中体现在《公寓生活记趣》一文中。

在《记趣》一文中,张爱玲描绘了上海的梅雨气候:“雨水下了一整个黄昏,因出门时忘记关上窗户,屋内散发着风雨味,窗外碧夜潇潇,远处略有淡灯,隐约摇曳。”不过,相比自然风雨声,张爱玲似乎更钟情于世俗性声音。她在公寓六楼聆听街道上的喧闹声,分外清晰,犹在耳旁,仿佛老年人追忆童年时的亲切感:“街道上的喧声,六楼上听得分外清楚,仿佛就在耳根底下,正如一个人年纪越高,距离童年渐渐远了,小时的琐碎的回忆反而渐渐亲切明晰起来。”张爱玲还钟爱闹市中的电车声,而非诗趣盎然的松涛海啸:“比我较有诗意的人在枕上听松涛,听海啸,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着觉的。在香港山上,只有冬季里,北风彻夜吹着常青树,还有一点电车的韵味。长年住在闹市里的人大约非得出了城之后才知道他离不了一些什么。城里人的思想,背景是条纹布的幔子,淡淡的白条子便是行驰着的电车———平行的,均净的,声响的河流,汩汩流入下意识里去。”在张爱玲心中,闹市电车声已与她的生活融为一体,深入骨髓,获得了生命与灵性。通过她的重新发现,这里的电车声似乎已不再是机械的人造噪音,而浸染了灵动的诗性,成为都市人思想“幔子”里的白色条纹。

张爱玲所居住的公寓临近电车厂,因此对电车具有非同一般的感情。她将电车归厂称为“电车回家”,原本冰冷的电车,被赋予了温厚的感情:“‘电车回家’这句子仿佛不很合适———大家公认电车为没有灵魂的机械,而‘回家’两个字有着无数的情感洋溢的联系。但是你没有看见过电车进厂的特殊情形罢?一辆衔接一辆,像排了队的小孩,嘈杂,叫嚣,愉快地打着哑嗓子的铃:‘科林,克赖,克赖,克赖!’吵闹之中又带着一点由疲乏而生的驯服,是快上床的孩子,等着母亲来刷洗他们。”电车本无感情,它本身只是一个客体,但一旦出现在观察者的视野中,便会沾染观察者的思维与感情。因此,如果认为电车没有灵魂,也许可以反映观察者性情的匮乏;张爱玲发现了电车的调皮与电车“回家”时的温馨,实际上也是因其自身情感的充盈。

综合上述所引用的比喻,不难发现张爱玲常用的喻体,或与人有关,或为日常用品,具有浓郁而鲜活的生活气息,而没有刻意追求新奇,如将楼底传入高楼的喧闹声比作老年人的童年回忆,将电车归厂比作孩子回家,将菜场比作太阳里的肥皂泡,将顶楼的溜冰声比作瓷器的碰撞声和睡眠者的磨牙声等。在张爱玲都市书写的世俗化比喻中,我们不难发现作者的想象力与文本的虚构性:描写对象虽为现实中的都市世俗景象与日常生活,但她借助想象,向原本干枯的都市空间倾注了鲜活的生命。

第二,生活点滴的细腻描写。

张爱玲在审美对象上的选择中,注意细节场景的准确化,喜欢把文字放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厌其烦地描摹生活里的细节场景。

《道路以目》便是《流言》中细腻的代表。这篇散文主要描写了作者在上海街头的各类见闻。作者放眼望去,满目是纷繁的都市场景和城中的芸芸众生:黄昏时分,路旁停着人力车,车上斜坐着手挽网袋的女人,烘山芋的炉子正在烘山芋,小饭铺在门口煮南瓜;寒天清早,人行道上居民蹲着生小火炉,煤炭汽车行驶过楼房门前,邮差载着母亲在马路上经过;深夜,关门的店铺里木制模特光着脊梁、旋身朝里,理发店的绿布帷幕脚下一只花猫走动,西洋茶食店灯火辉煌……张爱玲在描写这些都市场景时,不拘泥于某个固定的时空:时间上,忽而黄昏,忽而清晨,又忽而深夜;空间上,忽而街头,忽而门前,忽而天黑打烊的服装铺,忽而生意兴旺的茶食店,一切景物全凭直觉调动,其文思犹如一条游鱼,在意识深处的街景印象里任意东西。乍看上去,似未精心布局,但正是这种“纷繁”的信笔描写,呈现了一个活泼新鲜而细致精巧的都市世界。这里充分体现着张爱玲散文的细腻和纷繁。

第三,用冷静的文字描绘悲悯。

如《烬余录》,将悲悯融入到了对战时香港生活的回忆中。张爱玲没有刻意渲染战争的残酷悲壮,却通过战时生活的冷静描写,将战争对人类的摧残表现得淋漓尽致:或展现普通人在战争中的恐惧;或描写幸存者的侥幸心理;或写战争年月,人们对基本生理需求的畸形渴求,如饮食之需,再如男女之事。这些都通过张爱玲近乎“无动于衷”的冷静描写表现出来,其背后则隐藏着张爱玲关心人间苦难的热切眼眸与热忱心肠,富于悲悯与深情。乱世之中,作者在一对新婚夫妇的默默相视中,感受到了人情温暖:“他们来了几次,一等等上几个钟头,默默对坐,对看,熬不住满脸的微笑,照得我们全笑了。实在应当谢谢他们给带来无端的快乐。”她还在观察病人自己给伤口敷药时,体会到了人类的创造与爱:“病人的日子是悠长得不耐烦的……时间一长,跟自己的伤口也发生了感情……每天敷药换棉花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用温柔的眼光注视新生的鲜肉,对之仿佛有一种创造性的爱。”总之,一方面,张爱玲无情揭露着战争对人类原始性的还原,另一方面,她又满怀悲悯地同情着芸芸众生的渺小与孤独。(作者系2018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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