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徐建伊 
乡官故事 1 公元一九九八年春节刚过，天气依然寒冷，广袤的大地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微风吹来，给原本并不暖和的天气，又带来一丝寒意，地上的小草还没有发芽，放眼望去，光秃秃的山坡上，枯萎的野草微微的摆动着，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洛南县城这几天，不知从哪里就传出了一则令当地官场上为之震动的消息。坊间传说，县委最近要对县直和各乡镇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这个消息，无疑把本来还是比较寒冷的洛南县城，带来了一丝的暖意，一下就像进入了温暖的春天一般，让哪些官场上的人兴奋不已，情绪亢奋。坊传消息是真是假，人们都不得而知。尽管谁都不知道这消息出自哪里，来源渠道是否可靠，可信度有多大？但大家都还是信以为真。这是因为，以前凡是社会上有调整班子的这种消息传出，开始大家都不在意，完全不把它当作一回事，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证明，最后都验证了它的真实性。现实的确如此，这些年来，大凡社会上有传言，说某某单位的领导，要到哪个单位任什么职，没过多久，果然不出所料，都得到了印证。所以，在这次调整班子的消息传言一出，人们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来看待它。再说，今年已到了县、乡换届的时候，这种时间上的巧合，人们才对这个消息广泛传播的真实性，就更加坚信不疑了。因此，洛南县的官场上就热闹了起来，整个气氛都大不一样。县直各委局办、各乡镇的班子成员，都开始为自己打算，纷纷开始行动起来，为将来的前途而忙碌了，大家心里都各揣心思，各有各的打算。其实，官场上发生这种现象，要说奇怪也不奇怪，说不正常也很正常，毕竟在当前物欲横流的社会大形势下，官场上的用人不正之风，是愈演愈烈，使用干部的腐败现象尤为突出，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的现象也时有发生。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官场上出现一些奇怪现象，也属正常。人们生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这样浮躁的社会里，世风日下。再说人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与世隔绝，人生百态，世态炎凉，啥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又有谁不会为自己着想。所以，社会上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小小波澜。这就好比一棵大树，大风一刮，枝叶就会随之乱揺乱晃。《周易》上说，“爵以驭其贵，禄以驭其富。”意思是说，投身官场的人，追求的核心就一个“官”字，有了官，便有了权，有了权，便有了一切。这一切中，最主要的是一个“禄”字，这也是官场上人们追求的终极目标。高官厚禄总是联系在一起的，徒有虚名的官，感兴趣的人不多。所以说，“权、利、名”是官场上人普遍追求的三大目标。这不，只从上次乡镇党委、政府换届，至今已经快五年了，要说也该动动了，乡镇的班子成员有的在一个地方都干很长时间了，最短的也快五年了。这些年，由于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包产到户，时间长了，农村很多现实问题也都显现出来了，出现了很多社会矛盾。有些甚至还是很原则的问题，这些深层次的社会矛盾，根本不是乡镇这一级所能解决的。长此下来，农村积累的社会矛盾日益突出，乡镇政府的工作，也是越来越难搞了。乡镇干部长期在农村工作，工作条件艰苦，待遇报酬又低，大部分乡镇甚至连工资都发不下来，拖欠工资现象时有发生。乡镇干部又经常处于矛盾的中心，工作量大，工作环境差且非常辛苦，乡镇干部经常处于尖锐的农村社会矛盾之中，整天忙于应付处理各种复杂的社会问题，累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还是干不出成绩来。对于县里安排下来的中心工作，如果落实不好，还经常受到上级的责备，动不动又是责任追究，处理责任人，甚至还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因此，大多数乡镇干部都不安心在乡镇工作,总想找机会离开乡镇，回到县直局委，找个好的单位，脱离这个是非之地，不图别的，就图个工作环境舒服安逸，能按时发个工资而已。听说县委要对乡镇的班子进行调整，西山乡的党委书记于志航，此时此刻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想，自己从九四年春到西山乡任党委书记，至今也有四年多了，这些年在工作上，总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摸爬滚打，起早贪黑，为西山乡的经济社会发展，为全乡人民早日脱贫致富奔小康，走上富裕道路，自己没有少吃苦，没少受罪，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也干出了一定成绩，县领导也充分给予了肯定，乡里各村干部群众对自己各方面的表现，反映也很不错，干出的成绩都摆在那里，有目共睹，全乡人民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实事求是的说，自从于志航到西山乡以来，西山乡和前些年相比，确实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这个乡的班子，因为书记和乡长不团结，自然而然下面的副书记、副乡长们都形成了两个阵营，书记拉一派，乡长拉一派，班子不团结，工作互相拆台，很难形成强有力的领导核心，乡里任何工作都搞不好。因此，这个乡的各项工作排名，一直都处于全县十几个乡镇的后几位。对此，县委县政府领导对西山乡的工作很不满意。故而，县委作出决定，在九四年的五月份，下决心对西山乡的班子进行了大的调整。将原乡党委书记刘家臣，调到县委宣传部任副部长，把乡长安金强调到县农业局任副局长，将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于志航，调到该乡任党委书记，又从红旗乡调来一个很有工作能力，农村工作经验丰富的副书记赵继理，来西山乡任乡长。这才算是真正把该乡的班子不团结问题给彻底解决了。自从西山乡领导班子调整以后，这几年，该乡的班子团结，凝聚力强，各项工作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乡村面貌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县领导和各职能部门，对西山乡的工作都非常满意。于志航心想，这次调整自己也该动动了，希望能提拔个副县长当当。自己工作能力强，到西山乡这些年来做出的成绩，都摆在那里，县领导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对自己各方面表现都非常看好，职务提拔一下也完全应该。不说工作有成绩，办事有能力，就是论资排辈也该轮到自己了。何况自己既有机关工作经验，又有乡下工作经历，提拔个副县长是理说当然的事了，就是不提副县长，最起码也该安排到县里的四大班子里任个副职。就是再退一万步，回到县里，安排个有权又有油水的委局一把手，换个好的工作环境，舒舒服服的当个太平官，也不想继续留在乡里，在乡下受这份窝囊罪了。
2西山乡乡长赵继理，听说要调整班子，这些天也没有闲着，也想利用县委这次调整班子的机遇，使自己的职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心想趁这次班子调整，接个乡党委书记。这样对自己有好处，再干几年，就可以到县直委局任个正职，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提拔个县级干部。因为自己年轻，有工作能力，又有文凭，又有农村工作经验丰富，这点对于书记于志航来说，他的自身条件是不如我的，不能和我相提并论了。赵继理越想越是兴奋，兴高采烈，心花怒放，就好像这个书记非他莫属。想着想着就感觉自己已经当上了书记似的，飘飘然然，精神亢奋，简直就像打了一支兴奋剂。所以，这些天赵继理总是满脸笑容，见到谁总是笑嘻嘻的，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忘乎所以的样子。这天，赵继理坐在办公室里，冷静一想，这才从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形中回过神来。他左思右想，回顾这些年来，每次提拔干部，有哪次是看你工作能力，思想表现，论资排辈，顺理成章的事。可别天真的认为，这次书记走了，下个书记可就轮到你了。越是人们都认为这次该提拔谁了，轮到谁谁了，可结果往往总是让人们出乎预料，大跌眼镜，从来没有按照常理出牌，这就是现在官场上用人的奇怪现象。这就像在集体食堂打饭一样，大家都在按次序排队，长长的队伍排了好长时间，眼看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插在你的前面，把你给挤到后面去了。没办法，谁让人家跟食堂的大师傅关系好，把你给挤掉了，人家上去了，你却没有上去。现在大家都在跑，你不跑不动，人家怎么会想到你，又怎么会轮到你，跑着要官的人还安排不过来的，你不去找，人家还认为你是不想当呢，不安排你就很正常了。说归说，想归想，一天县委没下那一纸任命，你总还不能认为这次就轮到你了，书记肯定就是你的了。况且现在想当官的人又是多如牛毛，有条件的都在跑官要官，竞争非常激烈。有的为跑个一官半职，四处托关系，找熟人，不惜一切代价送钱送物。省里、市里、县里，凡是认识的，认为能帮上忙的，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拉上关系，可谓费尽心思，钻头不顾脑的在到处找靠山。想到这里赵继理就坐不住了，也没有心思在乡里上班，有时间就往县里跑，四处打听消息，不停的上下活动，一心想这次把这个书记的位置拿下。他认为自己多年来，一直都是在乡下工作，从提副乡长到现在，已经有十一年了。到西山乡当乡长，也有四个年头了，况且这四年里，一心维护班子团结，处处事事都是以大局为重，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也干出了一定的成绩。书记于志航对他也很满意，两人工作上配合的很默契，乡里不论什么大事小事，他都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处处维护班长的形象，事事以大局为重，两人在工作上的默契配合，其它乡镇是不如他们了。有的乡镇书记、乡长，都是面和心不和，尿不到一个壶里，工作上互不配合，在这点上是不能和他两相比的，上级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西山乡的工作非常满意。书记于志航，也有心让赵继理来接替他当这个书记。这样做的目的，于志航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他考虑了很久才下这个决心的，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为此，他曾多次向县里推荐赵继理当书记，理由是赵继理政治素质高，有文化，年轻，工作能力强，有魄力，工作有思路，有开拓创新精神，有能力驾驭一个乡的全面工作，是一个理想的书记人选。其实，他心里明白，如果县里同意赵继理接自己这个书记，自己才有可能提拔或回到县里。再说，赵继理接书记，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一是和自己搭了几年的班子，两人相处的也算比较融洽，自己在位时所做的一切决策，还能够按自己提出的思路继续发展下去，实现既定的目标，到时候他再做出成绩来，别人还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于书记在这里工作时的思路，成绩仍然也有自己的一份。如果工作没能做好，那就是他的事了；二是如果赵继理接了书记，看在几年的伙计份上，也不会去找自己的麻烦。省得自己离开以后，再换个新人，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也很难说。他也知道这几年在乡里，有些事做的也不是那么尽善尽美，工作上也多多少少免不了得罪过人，甚至自己的屁股也不是那么干净，一旦出事，可是经不起查的；三是谁来当这个书记不都是一样，让乡长接我这个书记，我还可以落个人情，上面派个书记来，外人不知道还认为我不让他当的，那不把乡长给得罪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何乐而不为呢！
3星期一上午八点多，班子成员都陆陆续续来到乡里上班了。书记于志航仍然由他的司机小王开着他刚到乡里当书记时候买的那辆黑色桑塔纳轿车来上班。车里坐着同在县城里居住的副书记秦天才，副书记陈光明，纪委书记王炳正。这些年，乡里形成了一个惯例。每到周一上班，书记、乡长的车，一般都会接上家居县城的副职们一起来上班。当轿车驶入乡政府大院，大家都纷纷下车，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宿舍里。 这时候，乡政府机关的同志们，由于星期天回家休息，都还没有到齐，院子里还显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往日的生机。突然，乡政府大门口“嘀嘀”响起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紧接着就听到乡长赵继理那高八度的嗓门，和已经来上班的机关同志们打招呼，说说笑笑，使原本很冷清的乡政府机关大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传来一阵阵欢快的说笑声。今天，乡长赵继理，上身穿了一件质地很好的深灰色羊绒外套，内穿一件紫红色羊毛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直筒裤，脚穿一双擦的铮亮的黑皮鞋，显得很有精神。他满脸喜悦，进到乡政府大院，见到谁都满面笑容，客客气气的和他们打个招呼，显得对同志们格外亲切。时不时还和别人开个玩笑，调侃几句。乡工业办的主任冯先知和乡长赵继理开玩笑说：“赵乡长，昨晚让老婆给你伺候美了吧？今天这么兴奋啊！”赵继理回了一句“你舅子昨晚上是不是没吃到你老婆的奶了，才羡慕别人啊！”书记于志航听到乡长来上班了，就给党委秘书张国伟打电话，让他通知乡长到他办公室来一下，顺便通知班子成员，九点到会议室开会。 当乡长来到书记办公室后，书记说:“一会召开个班子会，把这周的工作安排一下，有几件事，不能再拖了，紧该安排了”。不大一会班子成员都来到了会议室，等候书记、乡长来开会。这时，书记于志航手里端着个茶杯，里面泡着上等的信阳毛尖，碧绿的叶子在杯子里漂浮着，上下浮动着，他笑容可掬的进入会议室。随后，乡长也跟着进了会议室，当他俩坐下来后，书记用手拧开茶杯，低头抿嘴夹了一口那滚烫的茶水，抬起头来，环绕四周后，才慢条斯理说起话来。 他说:“今天召开个班子成员会，安排一下近期的几项重要工作。”然后就开始布置起来。他接着说:“这不开春了，我们乡是县里的山区乡，丘陵面积大，植树造林工作，也是我们乡的一项重要工作。这些年林业工作，也给我们乡争来了很多荣誉，县里对我们乡的林业工作也很重视，要求也很严，这不，很快植树季节就要到了，现在也是植树造林的大好时机。上周县里开会，给我们乡今年安排了二百亩的植树造林任务。这项工作责任重大，更关系到我们乡今年年底，能不能再次拿到全县林业工作先进乡，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刚才我和乡长商量了一下，这项工作由乡长负责，主管林业工作的副乡长林木同志，具体来抓此项工作，也是主要责任人，分管各片区的副职，要密切配合，通力合作，力争完成县里安排今年的二百亩造林任务。”“另外，我乡种植的一千亩苹果，今年也已进入盛果期了，现在已经到了果树修剪的时候。林乡长，你尽快和市林科所的专家联系一下，请他们过来给咱们乡果农传授一下修剪果树的技术和方法，以及春季苹果树的管理技术，不要错过时机，影响今年的果农收入。”副乡长林木接着说：“联系可以，往年请人家来，乡里都是派车去接的，要不然人家是不会来的。再说，专家来了生活、报酬怎么解决？”书记于志航不高兴地说：“生活有乡里安排，报酬有各果农种植户分摊，就这样定了。”副乡长林木仍有点为难的样子，心想让果农来分担费用，哪那么容易，嘴皮上下动动就可以了，但当着班子成员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书记接着说：“计划生育工作也不能放松，主抓计划生育的刘建才副乡长一定要认真抓好，要求计生人员一定要吃住在村，下大力气，深入村户，认真摸排，绝不能放过一个，漏掉一个大月份，更不能有超计划生育现象发生。同时要加大处罚力度，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大月份。要求计生人员，深入村户，掌握第一手资料，一村村、一户户逐个进行排查，要把这副担子落实到每个计生办人员身上。同时，也要把担子压到村两委干部身上，他们最清楚本村的情况，只有充分发挥好两委干部的工作积极性，计划生育工作才能做好，力争上半年全省计划生育检查取得个好名次。关于烟叶生产。惊蛰已经过了，春耕备播生产就要开始了，今年我乡一定要完成县里下达我们乡的两万亩烟叶种植任务，这个任务可不轻啊！烟叶生产对我们乡可是头等大事，它不但可以增加农民的收入，同时还会给乡里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这几年，乡财政税收困难，就那几家乡镇企业，效益也不好，指望乡镇企业过日子怕是很难。” 于志航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接着又说：“我们乡里开支，给机关人员和教师发工资都要靠它了。所以，在烟叶种植上绝不能有轻敌思想，麻痹大意。这项工作我和乡长都要管，但是乡长是主抓，分管农业工作的副乡长何长流是主要责任人。一定要千方百计，完成全乡烟叶种植面积两万亩的任务。”这些年由于连年干旱，加之烟叶种植技术性强，农民烟田管理技术跟不上，管理难度大，烟叶总是没有种好，种烟效益不是那么好，干部群众对种烟有抵触情绪。因此，我们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千方百计做好干部群众的思想工作，不然，今年的两万亩种植面积是很难落实的。”“还有信访稳定工作，我们乡这几年也不算太平，村里问题突出，干群矛盾激化，时有上访事件发生。群众对干部有意见，动不动就往乡里、县里，甚至是跑到省里告状，上访和越级上访事件时有发生。为此，县里对我们乡很不满意，去年曾两次在县信访稳定会议上做检查，我和乡长还到县里，当面向县领导做过检查，立过保证。所以呀！信访稳定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这项工作纪委书记王炳正要亲自抓，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有效措施，把乡里的稳定工作做好，对重点村，重点人，要严加看管，分包到人，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严加防范，决不能再有集体上访，或到省、市去上访的事件发生。也希望在坐的各位，都要认真负起责任，起码要管好自己分管片区的信访稳定工作。”“信访稳定工作责任重大，它关系到社会的大局稳定，关系到全乡各村委班子的建设，关系到我乡各项工作任务能不能圆满完成，更关系到我们乡在县里的声誉，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小视信访稳定工作。” “还有村级班子建设工作，我们乡王村、小庄、南坡村、张村等几个村的班子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工作一直不好开展，严重影响了全乡的各项工作的圆满完成，这个问题今春一定要彻底解决好。”“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两委班子，形不成一个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任何工作是做不好的。乡里的各项工作就很难在这些村里开展和得到落实。秦书记你是抓组织工作的，你要认真考虑一下这几个村的班子问题，彻底摸透问题的症结所在，还要充分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因素，拿出个切实可行的调整方案来，等条件成熟，拿到班子会上进行研究，尽快把这几个村的班子配好，建立一个团结能干，有活力，有干事创业精神的村委班子。”“另外，还有个事和大家通通气，我想不说大家也都听说了。这也是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本来这事是不可以在我们班子会上说的，希望大家听了心里有个数就是了，要做好保密，严守纪律，更没有对外宣传的义务。”“最近，社会上疯传县委要调整局委和乡镇的班子，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想必大家也都听到风声，知道近期县委要对县直和乡镇各单位的班子进行调整，对于这点，大家都可能多多少少有一些想法，这个嘛要说都很正常，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浮躁社会里，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哪个人不为自己的进步着想，想是正常的，不想就不正常了。”“这个问题希望大家一定要注意，摆正好自己利益和工作的关系，个人和组织的关系，在考虑自己问题的同时，不要影响自己的本职工作，更不能做出违反纪律，做小动作，做出出格的事来。对于大家关心的问题，你们如果有想法，可以对我和乡长说，我俩会尽力为大家着想，积极向县领导反映，至于怎么做，你们个人把握。”于志航书记从来就是这样，安排起工作，总是连乡长的工作都大包大揽了，从不考虑乡长的情绪，时间久了，乡长也习以为常，从不和他计较这些。书记把各项工作布置后，乡长赵继理说：“书记该说的都说了，我就不再多说了，对书记刚才安排的几项工作，希望各位一定要认真按照于书记的要求，抓好落实工作。”然后讨论了一阵后，就散会了，分头去落实自己的工作去了。
4 乡班子会议结束以后，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对书记在会上提出的各项工作要求，哪还有心思去详细安排。每个班子成员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都在为自己的将来命运而打着小九九，考虑着自己的前途问题，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到工作上去。对于县委将要调整班子一事，副书记秦天才，想的就更多了。秦天才，四十岁，个子中等，体型微胖，整天都是堆着一副笑脸，见人总是满脸微笑，说话客客气气，对人热情，为人也实在，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个真正的老好人。他是在九四年乡镇换届的时候，从河川乡由副书记平调到西山乡的。河川乡地处洛河腹地，一马平川，土地肥沃。该乡的乡镇企业搞的也早，不但乡镇企业多，而且个个企业效益也好，乡里税收多，财政经济状况也好。农民收入多了，生活好了，村里的两委班子也团结，农村的问题也少了，乡里的工作也好开展。相比之下，河川乡哪里都要比西山乡好的多。本来，组织上调整他来西山乡工作，他就不想来，心里有意见。可是这是组织安排，他不得不服从，他是个很有思想觉悟的人，对待自己的工作，就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从不含糊，工作克己奉公、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从不含糊。对于组织安排，即使自己有想法，心里再不情意，也是绝对服从的，总是把党的利益放到前面，自己利益服从组织利益。他想，自己是一个有近二十年党龄的老党员，党的组织纪律，作为一个党员，一定要严格遵守，心里再有意见，也只好服从组织分配，就这样才来到西山乡当了个副书记。这次县里调整班子，秦天才是有想法的，觉得这次自己也该动动了，好歹自己也是干了十二年的副科，任副书记也九年了。平时工作敬业，埋头工作，不计名利，顾大局，识大体，处处以大局为重，极力维护班子形象。这些年来，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怎么也该提拔一下了，就是论资排辈也该轮到自己了。秦天才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到上面活动活动？这年头提拔干部，组织上虽然是按照干部德才兼备，择优录用，干部四化的标准来提拔干部。使一些年富力强，个人素质高，敢闯敢拼，勇于担当的大批优秀干部，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但是在使用干部上的不正之风，也很严重，托关系，走后门，跑官要官的现象时有发生。秦天才心想，如果自己这次不去跑跑，恐怕是很难轮到自己，人家都是在钻孔打洞，削尖脑袋，四处托人，请客送礼，想法设法想弄个官当，我要是坐在这里等，天上是不会掉下来个馅饼的，想坐享其成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心里就产生了要到县里找找关系，拜见一下领导，向组织和领导反映一下自己心里的想法，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提个乡长当当。但反过来又想，自己是个党员，就要坚持党的原则，服从组织安排，哪能张口向组织要官。回想这些年，组织上对自己也不薄。自己从十七岁高中毕业后，被大队支部书记张来喜看中，安排到村里当了团支部书记，后来又当村党支部副书记，党支部书记。因为任村支部书记期间，带领村两委班子，开拓创新，大力发展乡镇企业，调整农业结构，种植经济作物。几年时间，就把村里农民人均收入翻了两翻，村里的剩余劳动力也都安排到乡镇企业里上班，农民的腰包也鼓了起来。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县委组织部八六年在农村选拔优秀村干部时，就把他提拔到乡里当了副乡长，到现在的乡党委副书记，想想组织上对自己不薄，我怎么能辜负组织上对自己的培养，向组织提要求，伸手向党和组织上要官啊。 想归想，但工作还是要干的。于是他叫上自己分包区的区长杜超，和机关的几个同事，就下到张村，了解情况，找村干部谈话，为下步该村选配两委班子做准备。
5书记于志航，一心想着自己提拔的事，根本就没有心思呆在乡里。 散会以后，他依然夹着他那精致的牛皮公文包，叫上自己的司机小王，弯腰钻进桑塔纳轿车里，一溜烟的就往县城赶去。路上，于志航心里反复想，自己到西山乡任党委书记几年来，乡里的各项工作，在全县各乡镇也能排在前几名。再说自己本来就是四大班子的办公室副主任，论资历也比其他乡镇的书记老，就是论资排辈这次也该轮到自己了。何况自己和县委书记高强关系还算不错，这也是他认为自己这次能提拔的有利条件，找县委高书记说说，也许会为自己帮帮忙，提拔个副县长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吧。就是副县长提拔不了，弄个人大副主任或是政协副主席，这点面子高书记总会给吧。他越想越感觉自己很有希望，再说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搏一搏。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年龄已过四十岁了，如果这次不提拔，再过五年，年龄就不占优势了。要是县委书记再换了，新来个县委书记，又要重新建立关系，提拔的希望就更是渺茫了。想着想着，于志航心里不免产生一丝酸楚的感觉。于是，他下定决心，不论提拔的路上有多大的困难，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披荆斩棘，斩断提拔路上的一切障碍，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他知道，要想达到目的，除了找县委书记说，更重要的是要在感情上把功夫下到。这年头，办什么事，光凭嘴上说说，不下点本钱，是不行的。社会上不是流传着：光说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吗？于志航老婆胡蝶是在县妇联会上班，平时也不太忙，十点多了还没有去上班。当于志航进入家门，老婆胡蝶看到于志航这个时候回来，心想他刚上班，怎么就又回来了，于是劈头就问:“你不是上班了吗？”“问那么多干啥？”于志航不耐烦的说：“赶紧去银行给我取十万块钱，我要急用”。她老婆不解地问:“要那多钱干嘛？家里就那么多钱。”于志航不想和她说那么多，就不耐烦地说：“叫你去取，你就去取，少管这些闲事！”胡蝶心里虽不高兴，也不敢多问，老公说了，她也不敢怠慢，尽管心里极不情愿，还是耷拉着脸去银行取钱了。看着老婆屁股一扭一扭的出了家门，于志航告诫自己，千万记住，官场上有些事是不能随便跟老婆说的，天大的事你一个人也要忍着，咬碎牙齿往肚里咽，女人的嘴就像屁股眼儿，是装不住一句话的。暮春三月的夜晚，广阔的天幕上出现了最初的几颗星星，微风吹起，树木晃动着，树叶发出飒飒声音，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排排整齐的路灯，向地上散发着微弱的灯光。于志航开车来到县委门口，准备去找县委书记说说自己的事。当他开车来到县委门口的时候，正当他准备停车时，隔着车窗玻璃往外面一看，他吃了一惊，县委门前已经停满了汽车，他又仔细一看，都是各局委和乡镇领导的专车。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使他难堪，他车还没熄火，一脚油门就把车开到老远一个偏僻的地方，坐在车里等候。于志航把车停好，熄火坐在车里。因为，最近心里老是想着提拔的事，晚上睡觉总是睡眠不好，还老是做梦，白天也没有一点精神。这不，他靠在汽车的靠背上，不大一会功夫就呼呼的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当上了副县长，很多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高看一眼，毕恭毕敬的和他打招呼，就连那些以前根本看不起他的人，现在见了他也客气了许多，这样的感觉真爽，自己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正在他沉浸在当副县长的美梦中时，突然“滴、滴”一声汽车喇叭响声，把他的黄粱美梦给惊醒了。他抬起头，用手揉一揉那迷糊的双眼，摇了摇头，镇静了一下，抬手一看手表，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他想都这么晚了，找书记的人该走的差不多了吧？于是他发动汽车，再次来到了县委门口，把车停在县委大门对面。下车后，胳膊弯里夹着那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匆匆的进了县委大院，直接来到了高书记住的常委楼门前。县委书记高强，住的是几年前县里专门在县委大院后面，给常委们盖的常委楼，这楼是专门为家不是本县的常委们盖的。楼盖的不大，也不高，只有两个单元，三层共十二套，每套面积一百五十平方米，四室两厅，室内装修豪华，家具、电器应有尽有。高书记住在一单元的二楼。于志航抬头一看，书记客厅的灯仍然亮着，说明屋里还有人在说话。他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在不进去今晚怕是没机会见到书记了，要是明天书记不在家，岂不是把自己的大事给耽搁了。于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管他影响不影响的，为了自己的前途，他豁出去了，他上到二楼，走到书记住室门口，抬手轻轻敲响了书记的房门，半分钟后，只听屋里“嗯”的一声门开了，来开门的是计划委员会的刘运来主任。于志航进屋后，高书记的头微微往上翹一下，看着于志航说:“志航坐吧。这么晚了有重要事吗？”于志航拘谨的坐在高书记对面的沙发上，抬头微笑着说:“高书记，我其实也没有啥事，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向你汇报一下乡里的工作。”计委的刘主任看于志航来了，也不好意思再多坐，就知趣地起身说:“高书记，于书记来找你有事，我就不坐了，也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我走了。” 高书记“嗯”一声，只欠一下身子，也没有起身相送，刘运来轻声把门关上就走了。这时屋里就剩下高书记和于志航两个人了。高书记看着于志航说:“志航啊，这么晚了找我，肯定有事，你说吧”？于志航这才起身将皮包里用报纸包装着的十万块钱掏出来，嘴里说着:“高书记，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你别笑话我就是了。”于志航说着就把钱放到了茶几上。 这时候高书记看着茶几上，报纸包着的一包东西，就知道报纸里包着的是什么，嘴上却说着:“志航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不能着让我犯错误啊！”于志航说:“高书记，这几年你对我志航也不薄，我都记在心里的。这次换届，我想在职务上再进一步，还请你多多关照。”他的话音刚落，高书记就打着官腔说:“志航啊！换届是县委的事，不是你关心的，你只要好好干好本职工作就是了，县委会为你们考虑的”。嘴里说着，眼睛却瞟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那包鼓囊囊的东西，接着又说：“不过你的事，我会记在心里的，也会尽量给你考虑的，毕竟提拔干部，是组织上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至于最终结果怎么样，也不好说，但你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能提起来更好，那就说明组织上信任你，如果这次提不了，你也不要灰心，机会还会有的，眼下你最主要是安心干好本职工作，越是这时，越是考验一个人的政治素质的关键时候，你可不能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啊！”于志航满脸堆笑着说:“是，是高书记，我一定记住你的话，一定努力干好工作，还请你对我多多关照，我于志航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这时高书记挪下屁股，右手在腰间一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把身子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于志航的脸接着说:“志航，如果这次你能够提拔，那是组织上对你的关心，也是对你工作的充分肯定，怎么能说感谢我呢？”“是、是，高书记，如果没有你的关照那是不可能的，这我心里清楚，我会永远记住你对我的好。”于志航这样说着，看到高书记打着哈欠的样子，就知道是要赶人走的意思。他接着说:“高书记，不早了，你为了全县人民忘我工作，每天都很辛苦的，我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休息，真是过意不去，你休息吧，我告辞了。”还没等于志航把话说完，高书记就站起来说:“好，好，你回吧，一定要把本职工作干好，可不能在关键时期，弄出一点纰漏啊！”于志航起身弯腰双手握着高书记的手，头就像捣蒜似的连连点头，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是，是”，转身就走出了高书记的屋门，下楼走了。走出县委大院，于志航坐在车里，脑子里回忆着高书记刚才说的话，不敢肯定刚才高书记说的话，是帮这个忙，还是不帮这个忙，总感觉有点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好像这次提拔有希望，又好像没有希望，心里也没个底。毕竟高书记也没给他个准话，依然心里不踏实。这才无精打采的发动汽车，开车回到了家里。于志航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二点半了，这时他夫人胡蝶早已经睡着了。于志航走进卧室，把灯一开，就把熟睡的胡蝶给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用手揉揉眼睛，心里很不高兴，嘴里还嘟囔到：“都啥时候了才回来？好不容易刚睡着，你又把我给惊醒了。”于志航因为今晚去找县委书记，也没有从他嘴里得到个准信，心里本来就不高兴，肚子里窝着一肚子火，于是就把恶气撒到夫人胡蝶身上。“睡，睡，一天到晚像个猪似的，就知道吃喝、睡觉，你看你像个啥？”说完生气的上床睡觉了。胡蝶见他心里不高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把身子一翻，后背对着于志航，又呼呼的睡觉了。于志航躺在床上，反复琢磨县委书记高强的话，怎么也不理解书记对他说的那番话是啥意思。到底是准备提拔他，还是不准备提拔他，他想来想去，越想越是猜不透，心里越是不高兴，肚子气的鼓鼓的，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一直到快五点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6 在书记于志航为争取副县级四处奔波的时候，乡长赵继理看上去就显得镇定多了。因为，他想要是于书记提拔或者是调走，那接人者一定会是他的，毕竟他现在是乡长，接个书记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他才表现的比较镇定。乡班子成员会议结束以后，赵继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那大气豪华的老板桌前，翘起二郎腿，仰头靠在牛皮老板椅靠背上，开始思忖起来。其实，这次县里调整班子，他不是没有想法，反而想的很多。想想自己当乡长也有四个年头了，这漫长的四年里，自己为了西山乡的发展，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吃了很多苦，也受了不少罪。为了西山乡的班子团结和稳定，维护党委政府的形象，自己能够摆正位置，正确处理和书记的关系，在乡里很多重大问题的决策上，全力支持书记的工作，从不拉偏套，更不做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两面派。有时候对书记的工作有意见，看法不一致，也只是委婉的说一下，常常是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可以说自己作为一个乡长，也是很称职的。他看出书记这些天为了自己能够提拔个副县级，东奔西跑，到处托关系，找门路，根本没有心思在乡里呆，更顾不上工作，即使再急的事情，也总是交代自己去处理。赵继理不仅心里暗喜，这样更好，对我岂不是好事，绝非是坏事。书记提拔了，把位置给腾出来了，自己不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来补这个缺了，他要是不提拔，我那还会有提拔的机会？因此，他希望于志航这次能够提拔起来。再说于志航提拔个副县级，对自己也有好处，好歹一起共事几年，伙计搁的也不错，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到他，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赵继理想到这里，心里就来劲了，他认为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考验一个人的政治觉悟，检验一个人的思想素质，反映一个人能力大小的时候。他暗暗告诫自己，我一定要冷静对待，沉着应对，坐观形势的发展，一定要沉下心来，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处理好乡里的一切事务，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问题，丝毫不能有一点纰漏。一定要用实际行动，干出个样子，让领导和同志们看看。 赵继理想着想着，就好像这个书记非他莫属，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心里美滋滋的，那个心情真是烫贴的很，就像打了一支强心剂一样。 想到这里，赵继理蹭的一下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猛的一下抓起老板桌上电话，拨了起来。“何乡长，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副乡长何长流接到乡长赵继理的电话，端起茶杯就来到乡长的办公室，进门就问:“赵乡长有事吗？” 赵继理说:“何乡长，今年县里给我们乡里安排烟叶种植面积两万亩，这可是个艰巨任务啊！据我了解，各村对分配给的烟叶种植面积压力很大，存在着为难情绪，如果我们不下决心，不给各村压担子，怕是完不成今年的烟叶种植面积。” 赵继理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看何长流又继续说到:“咱两现在到王庄、何村、下河村、李庄、白庙几个村看看，和几个村支书、村主任谈谈，给他们鼓鼓劲，压压担子。这几个村班子比较强，工作开展的好，如果他们能支持我们工作，今年我们乡的烟叶种植面积任务就有可能完成。至于其他村，我们努力做做工作，或许也有可能完成，剩下三几个村能种多少是多少，也不影响大局，我估计今年完成两万亩种植面积问题是不大的。” 何长流接着说:“县里开会布置全县今年烟叶种植任务后，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今年县里分配给我们乡的烟叶种植任务的确是大了点，要想完成县里给我们乡下达的任务，对我们乡来说，困难确实不小。那天召集各村支部书记和村委主任开会，布置今年的各村烟叶种植面积。会后我就听到很多村都有想法，压力很大，认为今年烟叶种植任务太重，怕是不好完成，有畏难情绪。所以，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也想了一些如何促使各村完成今年烟叶种植任务的办法，咱俩想到一起了，这不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汇报呢。我认为你说的非常对，分析的很有道理，骨头就得先啃硬的，就像部队打仗一样，先攻堡垒，堡垒都攻下来了，那小股零散的敌人不就好解决了。” 赵继理说:“长流，既然我们想到一起了，那我们就按既定的方针办。”这时赵继理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静干，右手抬起往嘴上一抹说到:“长流，咱俩现在就下乡，到村里去安排一下”。 赵继理拿起公文包，夹在胳膊弯里，走出办公室。“张国伟”，赵继理在院里用他那高八度的嗓音喊着。看到张国伟从秘书办公室里出来，就大声说到:“我和何乡长到几个村走走，落实一下今年的烟叶种植面积，于书记不在乡里，如果有啥事，你就打我电话”。说完就和副乡长何长流一起坐上车下乡去了。
7很快就到了培育烟苗的季节。烟苗的培育，关系到烟叶种植任务的落实，即使把种烟的土地落实到位了，没有烟苗，种烟也是一句空话。乡里为了落实烟苗的培育，烟地面积的落实工作，还专门召开了一次由各村支书和村委主任参加的烟叶生产促进会议。会上书记、乡长分别就今年各村的烟叶种植工作进行了再发动，再布置。会后，还邀请了县烟草局的烟叶技术员，给村支书、村委主任以及机关的同志们进行专门培训，讲解如何培育好优质烟苗的方法和技术。乡里还出台了一个关于全乡烟叶种植工作的奖励和处罚办法，办法中明确规定，今年凡是完成烟叶种植面积任务的村，奖励村三千元，并对村支书和村委主任各奖励一千元。超额完成任务的村，除奖励村五千元外，对村支书和村委主任，分别再各奖励五百元。对完成任务百分之八十的村，罚款一千元，对村支书和村委主任各罚款二百元。对完成任务百分之五十以下的村罚款三千元，对村支书和村委主任各罚款五百元。文件中还规定，对乡机关包村人员，也出台了相应的奖励和处罚办法。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调动包村人员的工作积极性，做到奖勤罚懒，奖罚分明。会后，机关分包各村的人员分别都下到村里，天天都吃住在村，下到田间地头，安排育苗场地，一家一户逐块落实种烟面积。县里还专门给乡里配备了一名烟叶技术员，进驻乡里，具体指导各村的烟叶育苗工作，以及育苗期间的注意事项，保证烟苗的发芽率，同时指导烟农做好烟地的前期整理和起垄打埂工作。由于西山乡在烟叶种植工作上行动迅速，工作抓的紧，抓的细，特别是在烟叶育苗阶段，工作扎实，行动快，育苗任务完成的早。县里还在西山乡召开了全县第一次烟叶工作现场会，并且还奖励西山乡现金一万元，书记、乡长各奖励一千元。赵继理乡长还在现场会上做了典型发言，县长孔繁星还在现场会上，对西山乡书记于志航，乡长赵继理表扬了一番，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这项工作又给乡里获得了一份荣誉，更是让于志航在全县又涨了一次脸，他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心想这次我的副县长就更有希望了。想到这里，他决定用他这次奖励的一千元，请班子成员到县城的醉仙楼大酒店里，美美的撮上一顿，他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想趁此机会，拉近一点和班子成员的距离，好在干部考核的时候，希望能给他投上手里的一票。
8 年后，在洛南县社会上传的沸沸扬扬，有关县里要对各局委和乡镇班子调整的传闻，终于有了结果，尘埃落定。坊间传闻，也变成了现实，再一次验证了坊间传闻不是空穴来风，更是让人坚定了对社会上的传闻，要做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是无风不起浪。九八年三月九日，星期一。上午，于志航接到县委组织部通知，明天上午县委组织部考核组要到西山乡进行干部考核。接到通知后，于志航没有立即告诉乡长赵继理，而是一人坐在办公室里，仰头靠在老板椅的靠背上，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凝视了足足有五分钟，心里反复想着，这次考核，对于自己来说是意义非同小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跑前跑后，四处托关系，找领导，不都是为了这一刻，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我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不能有一点麻痹大意，破坏了我的计划，切不可大意失荆州。虽然都知道，干部考核是一种组织程序，起不到任用干部的决定作用。但是，它也是给组织部门任用干部时，提供决策的依据，考核成绩好了，领导想关照你，在常委会上也好对你说话，假如考核成绩太差，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升迁带来及不利的影响。这些天来，费尽心思，跑前跑后，劳神花钱做工作，还不都是为了这一天。他越想越觉得应该重视这次考核，坚决不能在考核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再出点纰漏。想到这里，他拿起老板桌上的电话，通知乡长赵继理到他办公室来，商量如何应对这次考核。 乡长来到书记办公室里。于志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离开了老板桌，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说:“刚才接县委组织部通知，明天上午县委考核组，要来乡里进行班子考核。我想啊，我们应该开个班子会，通下气，统一一下思想，班子考核是件大事，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麻痹懈怠，平时我们乡班子团结，凝聚力强，各项工作都很出色，如果是在这次考核中出点事情，就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班子的声誉，毁坏我们班子的形象，对我俩也不利。所以我们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坚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出现任何一点纰漏，影响我们的大局，你说对不对啊赵乡长?”于志航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可是自己，怕在考核中出问题，影响到自己的前途,那不前功尽弃了。 赵继理看着于志航，开口说到:“你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强调一下总比不强调好，毕竟是考核班子，大意不得”。说完就接着说:“那我现在就叫秘书通知开会？”于志航说:“好，去吧！” 其实乡长赵继理，在听到书记说县委要来考核，心里就惦记着自己当书记的事了。他也希望这次考核，自己能够得票多些，给上级留个好印象，对自己也有好处。于志航一说要开会统一思想，他就愉快的答应了。在这一点上，他俩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利益一致。不大一会，班子成员都陆续来到会议室，等待开会。现在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保密可言，这不，明天组织上要来进行考核的消息，不知从哪个渠道已经走漏了风声，在座的基本上知道开会是为什么，大家心里明白，却都装着糊涂，彼此心照不宣。都像没什么事情一样，喝着茶水，仍然满不在乎，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家都说说笑笑，你一句，我一句的在会议室里闲聊着，开着玩笑，相互逗乐，耐心等待书记、乡长的到来。 一会功夫，书记和乡长手里都攥着茶杯，一前一后的来到会议室里坐下。 乡长赵继理平时好和班子成员开个玩笑，他进到会议室里，看到副乡长王天琦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新西服，内穿一件白衬衫，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领带，就开玩笑地说:“咦，王八今天是要相亲啊？穿这么高档的西服，打扮的这么帅气。”“就是呀，想给你再找个年轻的后妈。”王天琦的话一出口，却引来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书记于志航端起茶杯，泯了一口，哼了一声，清了一下嗓门说:“好了，咱们不拿王八来开涮了，开始开会。”会上，书记于志航传达了县委要对本乡班子成员进行考核的通知。同时还对这次班子考核工作，讲了几点意见。一是，这次考核是县委对全县各委局和乡镇单位班子的一次全面考核，也是对各单位班子成员的德、能、勤、绩的检验，看领导班子是否团结，在落实县委、县政府决策上是否坚定不移，和县委、县政府是否能够保持一致。同时也是为将要进行的班子调整提供决策依据。二是，希望每个班子成员在考核期间，能够遵守考核纪律，实事求是的去评价每个班子成员的功过是非，要如实向考核组汇报情况，把每个班子成员的成绩，向组织讲清楚，以利于组织上，能够真正掌握每个班子成员的真实情况，在使用上提供决策和依据。要求各位在考核时，绝不能借此次干部考核之机，对自己平时有意见的同志，打击报复，说不利于每个人的坏话，伤了大家的心，更不能借机打击陷害与自己不和的同志，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也是体现一个人在关键时候，政治素质高低的表现。三是，为了优秀青年干部的成长，要积极向考核组推荐我乡的优秀青年干部，当然也包括在坐的各位班子成员，推荐到上级更重要的领导岗位上，发挥他们的领导才能，力争是我们乡多出人才，为我们乡争光。四是，要求在坐的各位，一定要以我乡的大局为重，多向考核组反映我们乡的成绩，多说一些正面的话，少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做到团结一致，上下一心，坚决做到在考核的时候，该说的多说，不该说的不说，要通过考核组把我们乡的工作成绩，传到县委领导那里。 于志航又对党委秘书张国伟说:“张秘书，散会后通知明天上午，机关全体人员按时到乡里上班，不得缺席，上午九点召开全体机关人员会议。” 书记说完，乡长赵继理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吐出来后，看看于志航，又环视一周，看看大家接着说:“于书记说的对，这几年于书记带领咱们一班人积极工作，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做出了很大的成绩，这点大家都看得到的，各项工作在全县都是名列前茅，我希望通过这次考核，能把咱们乡的好的一面展现给县委干部考核组，并通过这次考核，力争把咱乡优秀干部推荐出来，能提拔几个是几个，这也是好事，我更希望咱们在坐的各位，都能够提拔，也给咱乡争点光。” 这时副书记陈光明说:“这次于书记争取能提个副县长，赵乡长接个书记，我们也就可以动动了”。 于志航听到陈书记这样说，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我哪有这个福气啊，优秀的干部多的是，哪能轮到我，要是真的能像你说的，那就是烧高香了！谢谢你的吉言，也谢谢各位能在考核时多给我美言几句。”说完双手抱拳在自己胸前幌了几下。大家都异口同声说：“一定，一定会的，请于书记放心。”这时会议室的气氛热闹了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言的说起来，不过都是说希望别人这次能够提拔，绝不开口提到自己，相互开开玩笑而已。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你就是再说什么，或者是求大家，在考核的时候给自己美言几句，都是废话，也都没有一点用。如果考核时替别人说话，总是说别人好，那岂不是帮助了别人，害了自己。于志航看大家没啥说了，就说:“散会吧，能不能像你们说的，就看明天考核了”。
9副书记陈光明，对班子考核的事，表面上看是纹丝不动，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可他心里却是比谁都急，内心清楚，自己虽说是个副书记，排名也在秦天才后面。他是于志航到西山乡任职后的第二年，才被于志航看重的，给他提拔个副书记。他被提拔副书记时，乡里的班子成员当时都感到很突然，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会提拔个副书记。不论是工作能力，工作经历，还是人品，从哪方面讲都轮不到他的，所有人都是一脸迷惑，况且事先也没有一点先兆，可以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陈光明不到三十岁，八八年从河阳市林业职业技术学院专科毕业，八九年春被分配到西山乡政府工作，被安排到乡企业办公室。西山乡乡镇企业办公室有五个人，大都是一些老同志，就他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人。由于业务性质的关系，企业办的人员，经常下到乡镇企业开展工作。这些老同志都是乡里的老人，长期和企业的厂长、经理打交道，相处的关系都非常好。所以，每次到厂里，厂长们对他们照顾的比较好，吃饭的时候都是安排到酒店里吃，有时候从酒店弄几个菜，就在厂里的办公室吃，每顿饭都离不开喝点酒。陈光明年轻，又喜欢喝酒，酒风又不好，每次喝酒别人总是说他年轻，劝他多喝，看他的笑话。所以，每次喝酒陈光明总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到乡里，就胡言乱语，闹个不停。时间长了，乡领导和机关的同志们对他印象很不好。就在前年提副书记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很突然，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其中奥密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书记于志航。于志航心里明白，更知道他是怎么被提拔的。当然，这也是县委书记高强告诉他的。陈光明有个舅舅，叫周怡然，在河阳市委组织部工作，职务是干部科的科长，也就是管县级干部调配的，职务不高，权利很大，很多县里领导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高看一眼。陈光明提副书记就是他舅舅向县委书记高强提出的。陈光明对舅舅在市委组织部当科长这层关系，深藏不露，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别看他平时胡言乱语，啥都敢说，可这方面他从没有对任何人炫耀过。有一次，县委书记高强到市委组织部，汇报县里有关调整班子的事宜，见到了周怡然科长，周科长就向他提到了陈光明的事，高书记听了，当时就满口答应给办。因为高强知道，周科长是不可得罪的人，说不了哪天自己也会用到他，所以就痛快地答应了。再说了，堂堂一个县委书记，提拔一个副科级，那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一句话的事。这样既维持了周科长，又给自己铺了条路。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举手之劳，一举多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啊！高强把这事向于志航讲了，让他写份乡党委对提拔陈光明的推荐意见，填写一份干部推荐表，交到县委组织部。于志航听县委书记这样说，就知道要提拔陈光明。所以，他二话没说就愉快的答应了。尽管他了解陈光明的工作能力，也知道他的人品啥样，心里对提拔陈光明有想法，也怕引起不良反应，造成不好的影响。但他心里尽管有想法，可也不敢对高书记说，只有违心按照县委书记高强的意思做了。不久，陈光明提副书记的任命文件就下来了。就这样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没有一点先兆就提了个副书记。这就是当今官场上的微妙之处。一个单位，往往兢兢业业做事的人，最容易被别人提防，暗算。想做事，总是和有企图联系在一起，如果你没有企图，那你想做事干什么呢？于是你就成了靶子，什么硬东西都会往你身上砸，什么脏东西都会往你身上泼，你往往一无所获的时候，就已经千疮百孔，身心疲惫，声名狼藉。所以，单位里是按部就班，靠表面的熬时间过日子，而把功夫下到暗地里，在暗地里为自己寻找升迁的机会。陈光明就是这样一个人。
作者简介：徐建伊，河南洛阳人，高中文化程度。曾任民办教师，部队战士、译电员、营部书记、宣传干事。参加过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作战，81年扣林山拔点作战，84年收复老山作战。部队转业后，曾任乡纪委书记、卫生局纪检组长、广播电视局副局长。平时爱好写作，作品曾发表于《云南日报》、《国防战士报》、《洛阳日报》等报刊，创作诗词200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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