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薪400的时候,我要每月去做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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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薪400的时候,我要每月去做透析

2023-10-30 08:2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他没什么朋友,没有社交,没有圈子,筹款转发也没什么意义,后来就再也没有筹过。

前 言

阿龙说小时候的理想是做一个商人,自由,有钱,可现在,他最大的理想是有一天不用去透析,这个病能被治好。

我没有顺着往下说,不用透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换肾,当然以他的身体和经济条件,显然是不可能的。另外一种无疑是最后的解脱。从他的声音里,我听出了希望和绝望。阿龙说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阿龙是我们科室的透析病人,今年34岁,他是2009年开始透析的,迄今为止已透析13年。他个子不高,又黑又胖,是一种病态的胖。头发理得很短,你能够清晰地看到圆而饱满的头顶。他总是一个人坐着轮椅逛来逛去,像是整个医院里最悠闲的人。

阿龙脑子转得很快,聊天的时候,他几乎不用想就可以说出来这些时间节点,也或许是这些在他心里早已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我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他,说我想找你聊聊,把你的故事记录下来,人活着很不容易,还是要记录一下,等多年后再看到时估计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我是有担忧的,担心阿龙会有所顾虑,更担心我写不好,可没想到阿龙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辍 学

阿龙的学历并不高,初中毕业,也没有参加中招考试。阿龙说小学的时候学习还可以,到了初中就开始马虎了。初二的时候开始入团,还成了学生会主席,每天带着一帮子和自己同龄的孩子们下去检查卫生、查纪律,感觉很神气。

屋里的光线很暗,可阿龙说这段经历时眼里泛着光。我并没有打断,我想学生时代应该是阿龙最快乐的时光。阿龙接着又说,那时候只顾着拽,都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把学习都耽误了,甚至连考高中的考试也没有参加就辍学了。我没有问阿龙有没有后悔没有好好学习,因为我知道,至少那时他是快乐的。

阿龙家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很拮据。母亲在他小学的时候就出去打工,父亲也在他初中的时候就出去了,家里还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

打工好像是不上学的宿命,不上学就出去打工,直到现在,这个社会依然遵循着这样的一个规律。阿龙辍了学就开始去市里面一个亲戚家的小作坊打工,做松花蛋。一个月300块钱管吃管住。

阿龙说那时候一般像他这样的小工最多也就800-1000元一个月。我问那你怎么300元,答案是因为管吃管住。那大概是2006年吧,作为没差几岁的同龄人,那时的我还上着初三,一个月生活费也就200块钱左右,如果租房子的话,房租也是100-200元之间。所以阿龙的亲戚也把账算得很准,一个月300元工资,都不算亏。

阿龙说要在那学个手艺,做松花蛋。那时候能有这个想法,阿龙应该算是个上进的人。

第二年的时候,工资涨到了400元每月。阿龙在那里一直待到第三年的第8个月,这期间他的工资都维持在400元。

和中毒有关

本来阿龙可以继续做他的松花蛋的。上天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医生告诉他有慢性肾功能不全。

阿龙说2007年年底的时候就觉得早上会腰疼,也没在意,找个小诊所随便抓了点药,那时候他还在做松花蛋。2008年夏天一场感冒过后,他就总感觉心慌、乏力,去市里面医院住了40多天。医生告诉他是慢性肾功能不全,先天性肾脏偏小,肾动脉狭窄。那时候他的肌酐值就已经偏高了。

谈到透析,阿龙同医生讲了一个故事。现在他也对我讲了同一个故事。

为了响应国家政策,退耕还林,他在家里种了很多小杨树苗。有一次他背着农药桶去打药,坍塌的田埂上并不好走,还背着那么重的一个桶,他不小心摔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伤,只是腰上擦破了皮。

药桶密封不严,还漏水。阿龙就背着漏水的桶打完了整片林子。

等到药打完的时候,阿龙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感觉一种灼热从内往外开始蹿,烧得人喘不过来气,特别是被擦破的腰,说不出的难受。应该是农药中毒了。

阿龙说那附近有个寒水潭,虽是夏季,潭水却出奇的凉。他把药桶放在边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草,药桶顺势倒在一边,残余的农药渗到了杂草里。他似乎彻底用完了自己的力气,顾不上扶起倒在一边的药桶,就把自己整个地扎进水里,还猛地喝了几大口泉水,冷水的刺激让他的身体不再灼热,整个人也不再焦灼,像是着火的油锅逐渐被冷却了下来。如果不是想到还要回家,他估计就泡在水里不出来了。

农药的名字叫一扫光。

两年之后,阿龙又一次打药的时候留心看了说明书。该农药如果进入血液,易引起肾衰竭、尿毒症。阿龙说他觉得自己得病应该和那一次打农药有关,又说还好用的不是百草枯。

我上网查了一下,一扫光是百草枯的商品名。阿龙到现在也不知道。

医生说如果想确认是不是这个原因,就要进一步做穿刺检查,而穿刺有可能让病情加重,另一方面也没什么实际意义。透析是最好的选择。

阿龙拒绝了。因为他听说透析就像吸大烟,会上瘾,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在害怕和无知面前,阿龙除了对症治疗就是等着肌酐降下来。但他没等来肌酐值的下降,却等来了科室流行感冒大爆发,当然,他也没有侥幸逃脱,肌酐值又升了。阿龙依然没有透析,出院了,开始口服药物治疗。

我好像能感觉到他心中有一种猛烈的力量在挣扎,这种力量非常强大,他像掉进水里的人,拼命地往岸边游,可却怎么也抓不住漂浮的木头。我看了看坐在破旧轮椅上的他,衣服穿得也不整齐,两个裸露的脚踝还起满了干皮。

阿龙一直说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这是他给我讲的内容最多的一件事,或许迄今为止,他依然觉得是那次的农药引发了自己的病情。

接受透析

他继续说,说得有些随意,一会说小时候的事,一会说自己生病的事。说自己七八岁时尿过两次血尿,都是去诊所随便抓了药,然后就也再没管过了。

每一个时间点,阿龙都记得十分清楚。

2009年7月,阿龙说自己感觉头昏脑涨,恶心乏力,头重脚轻,觉得自己要不行了,被送到了县医院。刚到医院他就昏迷了,肌酐3000多,在医生的紧急抢救下,置入临时透析导管,接受透析,这才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一周后,他又做了造瘘手术。

我看了看阿龙露在外面的黑黝黝的手臂,上面堆满了像鹌鹑蛋一样大大小小的包,别的人要是见了,一定会觉得惊讶又好奇,可在我们科室,这几乎是每个透析病人都有的特有标志。

后来阿龙又转去了市里面的医院,病房楼上有一个空中花园,有栏杆。一次他站在那里,听到一个声音说“下去吧,下去吧”。阿龙不相信这事是真的,这病看上去是那么不可能,他才21岁。过了好久,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好像被魔鬼附身了,魔鬼有可能会突然将他扑倒,然后撕碎他。

然后呢,我问。

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着某种奇怪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太唐突。

不知过了多久,阿龙又退了回来,他说他没有勇气。他的样子又完全正常了。没人会想到就在刚才,他还笼罩在无边的绝望里。

自那之后,阿龙离自己儿时的梦想又遥远了。

阿龙走上了透析的道路,不再去做松花蛋了,他去做网管、保安,只能找一个不出力的活,一边挣钱一边维持透析。听说阿龙做网管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后来视频通话时对方看到他手臂上缠的纱布,阿龙就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接着两个人就分手了。

那个时候国家尚未对透析病人实施补助政策。一周两次,一次180元。阿龙把家里的林子卖了,用来透析。后来还去山上挖草药卖,甚至说真不行了就拾破烂。

阿龙说有一个病友,三天透析一次,不透析的时候就去砖窑下窑,干三天活,赚了钱刚好够透析一次。阿龙说那时候是真的透不起,每次都是憋得上不来气,肿得忍不了了才去医院一次。

筹 钱

我说不是有筹款之类的公益项目吗?你申请了没有。阿龙说筹了,第一次筹了7000元,其实也都是亲戚朋友捐的。后来又筹过一次,一个月总共筹了43元,其中有30元是家里一个妹子捐的,10元是一个病友捐的。

他的朋友圈没什么朋友,没有社交,没有圈子,筹款转发也没什么意义,后来就再也没有筹过。阿龙说像这种病时间久了大家见了也都麻木了,也害怕了,害怕他开口借钱。这病像是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从来不去串门儿。有一次他只是去一个亲戚家转转,刚进门,亲戚的第一句居然是“你来有事吗”,之后阿龙就再也没去过。第一次筹到7000元钱的时候,村部和扶贫干部居然找到他说,要把他贫困户的名额撤了,因为他现在的钱已经超过了作为一个贫困户应有的收入。

阿龙说这些的时候用手不停地摸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是我勾起了他这些痛苦的回忆。我开始感到不安,我放下笔,看着他,我笑着说你不敢哭啊。我一开玩笑,阿龙笑了,说自己也是很乐观的。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想开了就好了。

透析室丨作者供图

现在国家政策好了,对透析患者设有大病补助,阿龙算算说除了每月500元的透析花费,另外还需要500元的生活费,这样一个月的开销大概1000元钱。阿龙说虽然日子过得艰辛,可也勉强能够自给自足。

父母都不在家,透析的花费都是阿龙自己挣的。

相依为命的朋友

上天为阿龙关上了一扇门,但并未打开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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