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法医讲述:尸毒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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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法医讲述:尸毒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毒?

2024-03-08 06:28|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案发现场,29年之后,一塌涂地(黄蓉 摄)

文 / 黄蓉

从2600公里以外的东北回来,一颗心始终被什么牵引着,就像东北作家萧红曾写:“当每个秋天的月亮快圆的时候,你们的心总被悲哀装满。”

回想寻访讷河案一行,让人震撼也久久让人牵挂的,是当年法医们的回忆。关于1991年的讷河大案,未经核实、耸人听闻的传说,曾满世界沸沸扬扬。而在那个惨烈现场做出重大贡献的法医们,也如真实的案件一样,沉入茫茫的历史长河中,鲜再被提起。

隔着岁月回望过去,我看见的是一个人的命运和很多人的命运。被讷河案件改变的人生,又岂止是黄国华一个。远在东北的裕文君法医,命运同样因为此案而改变。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尸体挖掘工作,他中了严重的尸毒。28年的时间,一样没法治愈他身体和心灵的创伤。

再次回到讷河,是在时隔半个月之后。从来没想过,我的人生和这个遥远的北方有了这样不能了却的交集。

最早听到裕文君法医的名字,是听齐齐哈尔市刑侦支队女法医高馨玉提到。第一次来,在支队见到高馨玉法医。她有些中年发福,眼神里有北方人特有的一种热忱,然而在她对讷河案现场的叙述中,一股寒冬般的凛冽就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我们。

对东北警方来说,此案最严酷的考验就在于大规模的现场尸体挖掘解剖。

1991年,法医高馨玉23岁,刚从医学院毕业分配到齐齐哈尔市公安局。她记得,那天非常寒冷。下午五点多,接到市局电话,要求她立即赶赴讷河出现场。

去讷河的路颠簸得厉害,到达讷河时,已经半夜一点了。此案省厅派了4名法医,齐齐哈尔市局4名法医,加上讷河当地的2名法医,加起来一共有10名法医投入现场的尸体挖掘工作。

法医们见到的藏尸现场,比电影里那些对世界末日的描写还要惊恐惨烈。方圆十几里的空气中,那无法形容的恶臭经久不散,口罩根本起不了作用。法医们不得不把房子四周的窗子拆了,便于散发臭气,同时开始检验现场。

贾汶戈家那个菜窖原本可以存放两吨土豆,地窖刚被打开的时候,尸体已经堆到了最顶端。上面的尸体还好勘验,可以一具具地抬。再往下就不好办了,得有法医先下去用绳子绑住尸体,然后由上面的人拉着辘轳往上摇。

这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高法医回忆道:“几十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手一碰就是一团黏糊糊绿油油的尸泥,加上那股尸臭,真是难以形容。以至于我后来再也不敢碰臭豆腐了。

“工作一天后,带着浑身的尸臭回宾馆。宾馆根本不让进,所有人都要去外面的一个淋浴房洗完澡才能进。我当时没有经验,走的时候匆忙,以为一两天就能完成工作,没有随身带换洗衣服,还穿着一双棉皮鞋去现场。结果,尸泥都沾在鞋子上,脚下打滑,后来赶紧再换旅游鞋。

“白天我们在室外,天寒地冻,又没有带厚衣服,只好在现场翻找,也顾不上是不是被害人生前穿过的。我记得我随手找了件粉红的棉袄套上,有个同事指了指我背后,‘你看,这衣服后面有划了一刀的口子呢!’我听了虽然别扭,可也没办法啊,总不能冻死,否则没法工作了。

“就这样,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菜窖里移出来。每移完一具尸体,我们都要跑到屋外去透口气。还有些同事,刚绑完还不等移动,就要到院子外面跑一圈,增加点儿肺活量。当时讷河县局的裕文君法医因为长时间工作,昏倒在地窖里,被我们送去医院急救。”

那些尸体和人体残骸被移出来后,所有的法医就进入了解剖阶段。解剖地点就在贾汶戈家院子里。没有解剖台,就用木板临时搭个台,两人一组。当时户外的温度都有零下十几度了,法医们手冻得没办法拿解剖刀,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手指僵硬。只好烧一盆又一盆热水,时不时把手放水里暖一会儿,继续解剖。

根据临床上进行尸体后期辨认的重要依据和步骤,法医们需要拿工具把颅骨里的肌腱组织清理干净,然后再把它们放在大铁锅子里煮。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场景。院子里支起了五六个大铁锅,热气腾腾地煮颅骨。平素这样的操作是法医们的常规流程,但那只限于一两具尸骸,而且大多在实验室内进行。但讷河案这个现场太特殊了,如此大量的尸检工作只能就地建一个露天解剖室。

当时的场景,对于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女法医,惊惧级别无疑是顶级的。极寒天气加上尸臭浓烈,好多法医都垮了,只能打点滴顶着,有几位法医还患上了严重的肺炎。

整整一个多星期,法医们每天从早上七点一直干到天黑。晚上,满屋子的警察法医边打点滴边分析判断这些尸骸如何拼接。终于,41具尸体的体貌特征依次排列出来,然后根据同时期全国报案的失踪人口进行对比,二十多个失踪人员的下落,算是初步明确了。

这是当时技术手段有限的遗憾之处,如果在今天,使用DNA技术可以较快鉴定遗体。但在1991年,法医们只能用尸块残骸进行拼图,来还原哪块尸体属于哪位死者。

高馨玉因为这次案件荣立了个人三等功。对于刚参加工作的她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誉。可这次的“参战”经历,也让她比同龄人更早地体会到了极端犯罪的残忍。而她提到的当年昏倒在现场的裕文君法医,早已经从公安局退休,得了帕金森症在家休养。

再次来到讷河,这儿已经是一座有点规模的县级市了。小城的另一边也有了星级饭店,就像大城市的一个角落。从20层楼的宾馆窗户望出去,讷河市大多还是一片低矮的平房,远处有火车,有工地以及望不穿的秋日平原。法医裕文君的家,便也是在这一片平房之中。

警察除了心理受伤,身体受伤更是一种经常出现的现象,裕法医受到的职业伤害,你如果不到现场,不亲耳听到他本人的叙述,根本无法想象。

裕文君出生于1948年,佳木斯医学院毕业,毕业后分到讷河县人民医院,做了一名外科大夫。他因为精湛的技术深受大家好评,年纪轻轻就已被列为副院长的候选人。然而裕医生的人生却在此时遭遇了第一次大转折,因为他手上长了一块很大的神经纤维瘤,很难再拿手术刀了。这相当于宣告了他医生生涯的结束。

1983年,裕文君调到县公安局,成了一名法医。

徐骊被执行死刑当天,他负责在刑场验尸。裕法医记得:“贾汶戈在临死前,还在求情,他想在被执行枪决时和徐骊挨着。这简直就是讷河之耻。那天行刑,贾汶戈确确实实被打了42枪,是我验的尸体。围观群众都说,这样的魔鬼千刀万剐都不够。”

他回忆起28年前下地窖搬尸体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话说从大菜窖里打捞尸体难度还不算大,真正考验我们的是从那个深6米、长1米、宽才55厘米的小坑里捞尸。贾汶戈这人吧,恶贯满盈,但脑子好使,菜窖里的尸体放不下了,他就在紧挨着菜窖50厘米的地方掏了个窟窿,再整个小坑,然后把尸体通过这个窟窿扔进坑里。

“当时有很多同行都下去捞尸,我去的次数最多。现场的臭气真的是没办法形容了。我穿着白大褂,一次一次地下去,从大菜窖里搬完尸体后,又开始钻那个小坑。这个小坑就像一个半封闭的汽油桶,我被卡在这个小坑里,活动空间实在局促,尸臭和残肢腐肉裹挟着我,一推动尸体,阵阵白烟往上蹿。

“我原本还戴着一个配有活性炭的防毒面罩,后来发现根本不管用,索性也就不戴了。我就这样边呼吸着尸臭边干活,干着干着突然就大小便失禁,呼吸困难,一下子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坑里。”

裕法医事后才知道,当他被抬进县医院抢救时,曾经共事过的医生护士都被他身上这股味熏得呕吐不止。然后大家一边去外面吐,一边再回来继续抢救他。经过一天一夜救治,裕法医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二天,他就强撑着赶回现场,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这些工作做完。

同事们怕他再出问题,于是想出各种办法驱毒,用鼓风机吹,用氧气弹砸,但是都不怎么管用。这之后,裕法医就晚上打点滴,白天去现场。当时他的工作,除了验尸,还要清洗那些死人的衣服,真的是遭了老罪。

我问,在这种情况下,现场还有别的法医,可以一起分担工作啊。

裕法医神情庄重地回答:“我的个子小,可以挤进这个小坑。作为当地法医,那么大的案件发生在讷河,也是心中有愧,有责任把危险的工作承担下来。”

有一天夜里,吊在地窖里的灯泡突然灭了,周围瞬间漆黑,他猝不及防,脚一滑,直接坐到了尸泥上。裕法医中了严重的尸毒,这是他人生的第二次大转折。裕法医说:“你问我尸臭是一种什么味道,我只能说,你闻一次就会终生难忘。”

裕法医总想能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提醒更多的法医尽量规避现场的尸毒。

尸毒虽然是民间的一种叫法,在学理上找不到这个名词,但它却是细菌和霉菌的结合体。可以说,裕法医的后半生都在寻找关于尸毒的资料和解读。这不只是民间的传说,它是一种有形的存在。裕法医说,人死后就形成一个大的细菌培养体,接触腐败尸体的人就容易被感染,而且,它的感染力非常强,一下子就会通过皮肤组织扩散到全身。

其实做法医的都知道有尸毒这一说。就像裕法医说的,做法医,不中尸毒的情况几乎没有。出一般的凶案现场,时间短,强度没那么大,休息几天就可以慢慢恢复。但是那次在现场时间之久,环境之恶劣,都是空前绝后的。加上有过一次昏倒抢救的经历,再重回现场继续参战,让他的身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大量尸毒对他的中枢神经功能产生了不可逆的损伤,后遗症非常明显。

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裕法医能感觉到自己从鼻腔里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这种臭气,他感觉自己的肺部也被尸毒侵蚀了。此后,他经常无缘无故地晕倒,一开始以为是低血糖,犯病时喝点糖水,似乎就能对付过去。但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2012年,他出现了神经系统疾病——帕金森的症状。之后,每个月靠三颗进口造血干细胞维持着。

裕法医的书桌上堆着这些年他反复查阅过的医学书籍,也保留着很多与讷河案有关的照片资料。其中有一张和公安部领导的合影。裕法医说,他是里面官最小的,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出色表现,领导合影中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当年,因为在此案中艰苦且卓异的工作表现,他立了个人二等功。

自从裕法医得了病,他也遇到了很多病友都会遇到的困境——被治疗的医药费难住了,进口药没法报销,一个月光药费就要四千多。靠自己的退休工资根本难以为继,幸好女儿女婿收入不错,靠他们支持才能坚持到现在。

听着裕法医的回忆,眼看着他哆嗦的手指翻阅厚厚的医学书籍,我心中升腾起难以名状的敬意和心疼。每个案件都是一片浓重的阴影,没有哪个法医不想从中走来。在这些非常人能接受的、接近的残忍世界中,这些没有退缩,只有担当的身影,这些即便时间久远,功绩和付出都不应被忘记。

本文节选自黄蓉所著《讷河往事》,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授权发布)

华文好书选读

《讷河往事》

黄蓉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2年2月

本书是一部为“平安中国”建设保存记忆与温暖的采访实录,作者以“前警察”和公益基金会创办人的身份,用自己做过警察的体贴之心,采访了数量众多的普通警察,警种涉及刑警、交警、缉毒警;此外还有警察的得力助手警犬也难得地进入了书写视野。全书冷静客观又真实温暖地记录普通中国警察为维护国家和社会安全所做的贡献,书写他们不事张扬的奉献精神以及埋藏在日常工作中的英雄主义情怀。《讷河往事》是其中影响最大的一篇,在读者中产生了很大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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