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只猫的来历看，第一只猫因三妹而来，“我”对它颇为喜爱，甚至在一旁看着它时，

可以“微笑着消耗过一二小时的光阴”。但在第一只猫死后，“我”安慰妹妹，“不要紧，我再向别处要一只来给你”。其实，这只是在“忽悠”而已，因为“我”最终并没有付诸行动。

第二只猫是母亲去要来的。这只猫“更有趣，更活泼”，成了捉鼠的工具和“我”“饭后的娱乐”。在得知这只猫被路人捉去后，“我”也只是“怅然地，愤恨地”“诅骂”不知名的偷猫人。猫在“我”心中显然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三只猫是流浪猫。虽然“我”眼见它在“门口蜷伏”着，非常“可怜”，最后却是张妈把它“拾了进来”。在第三只猫进家门的过程中，“我”始终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对它的态度一直是冷冰冰的——此处描写为第三只猫的厄运埋下了伏笔。

从三只猫的“亡失”来看，第一只猫病倒之后，“我”虽然“很替它忧郁”，却没有做出任何拯救的行动和怜爱之举，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去世，还用一句“不要紧，我再向别处要一只”了事，把自己和猫的距离远远拉开了。第二只猫在“我”心中的地位似乎变高了，可是这只一点儿也不怕生人的猫，“一见我进门，便飞也似的跑进去了”，这里呈现出一个事实——猫非常怕“我”。由此可见，“我”对猫的喜爱并不真实。对于第二只猫的亡失，“我”在感情上也只是

有些许不快罢了。

作者对第三只猫的态度十分出人意料。“我”猜测鸟的死是猫所为，便“怒气冲天，拿起楼门旁倚着的一根木棒，追过去打了一下。它很悲楚地叫了一声‘咪呜’，便逃到屋瓦上了”。“我心里还愤愤的，以为惩戒得还没有快意”——从上述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此时“我”的冷酷、自私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后来，得知害死黄鸟的真凶是一只黑猫后，“我心里十分地难过，真的，我的良心受伤了”，又“想到它的无抵抗的逃避，益使我感到我的暴怒、我的虐待，都是针，刺我良心的针”。这些话听起来非常诚恳，可我们换个角度想：“我”作为一个读书人，对一只弱小的动物穷追猛打还不解恨，足以表现出“我”的蛮横与狠心。由此可见，“我”伤痛、忏悔和自责的表现就越发显得虚假、伪善。

对于鸟之死，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同情与哀伤，而是把抱怨和数落的矛头直指张妈——在咄咄逼人的主人家面前，保姆尚且难以保护自己，猫作为本就不受宠爱的动物就更难逃厄运了。对于猫的死，从它逃到屋瓦上生死未卜，到忽然死在邻家屋脊上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我”真的悔不当初，又何愁没有补救的机会呢？显然，“我很想补救我的过失”只是一句空话——“我”并没有付诸任何寻找救赎的行动。

我们不妨参考一下季羡林先生《老猫》一文中的段落。若将这两者相比较，“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就更显而易见了。“哎呀不好！两碗全在，猫影顿杳。我心里非常难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手持手电找遍了塘边，山上，树后，草丛，深沟，石缝……‘屋前屋后搜之遍，几处茫茫皆不见。’……它从我的生命中消逝了，永远永远地消逝了。我简直像是失掉了一个好友，一个亲人。至今回想起来，我内心里还颤抖不止。”

下文中，对于老猫的死，季羡林先生怀有敬畏之心，他惊叹：“何不学一学猫们呢？它们这样处理生死大事，干得何等干净利索呀！”其真挚、诚恳，与郑振铎《猫》中“我”的虚假、伪善天差地别。

03

作者与“我”之间的关系

小说离不开人物，即使在那些描写动物、鬼神的故事里，也寄寓着作者自身的情感与心理。

作为历史学家的郑振铎先生，对“我”的剖析是坦诚的。他在写作的过程中没有回避那些直击内心的细节，而是深刻剖析，以一颗觉醒的人道主义之心，审视“我”的种种行为。他想以极度真实、直白的描写，刺痛所有有过类似施暴行为的人的心。

因此，我们在审视作品《猫》中的“我”时，要注意挖掘和揭示人的多面性，这样才能体悟到那个时代知识分子自我觉醒的精神之光，也才能理解文中“我家永不养猫”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警示人们待人接物应当公正、平等，不要主观臆断，否则就有可能伤害无辜，让自己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责任编辑：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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