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一代高考生眼中，大学正从《高考填报志愿指南》上的几列代码编号，搬到无数个流动的抖音直播间里。

　　巴掌大的手机屏幕上，高考生与院士、各学院院长、名校招生办主任，以及实验室、高精尖设备、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师兄师姐，只相隔一个指尖。

　　2023年高考报名人数达到1291万。过去，多数考生报志愿时，只能通过几本册子、高中老师、熟人、大学网站来了解院校信息。

　　而如今，在抖音，他们只需要打开心仪院校招生办的直播间，就可以和一手信息“面对面”并即时互动了。

　　“对着招生目录翻看

　　不知道专业是干吗的”

　　中国科学院大学抖音号@国科大 的策划运营者吴宝俊，曾有10年的偏远地区高考招生经验，一些孩子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时候每一年，他都跟着学校的老书记去家访，发现有学生家庭贫困，国科大会给予最大力量的资助。他总会碰到家庭困难而又成绩优异的孩子，在几十万考生里排名前几十，但所在地区物理环境的艰难也导致信息闭塞。

　　“前往学生家里的路非常崎岖”，在吴宝俊的印象里，他们经常要先坐车走几个小时的盘山公路，直到没有路了，再下车后走几十分钟的山路。到目的地一看，考生家里的房子是危房，窗户没玻璃，全家只有一样家用电器——一台黑白电视机。

　　因此，他常常会想，这样的家庭该如何获取有效的信息？

　　吴宝俊深知招生中存在的信息差。很多考生和家长在高考填报志愿时，对大多数专业并不了解，全家人对着招生目录翻看，不知道上面写着的那么多专业到底是干吗的，每个专业将来的发展路线怎样，想要进入某个专业领域需要做怎样的准备。

　　这种有效信息的缺乏，使考生在填报志愿时有些迷茫。不少人随大流，追随被定义为“热门”的专业。然而这种盲目报考往往会带来连锁反应，让一些年轻人上了大学开始后悔。

　　国科大是全国规模最大的研究生培养高校，每年想报考该校研究生的考生中有不少是跨专业考研的。“说起来，都是当年高考选择了不适合自己或者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可大学又不能任转专业，只好通过考研进入到自己真正喜欢的领域。”他回忆。

　　“但跨专业考研难度比高考大多了，这也就意味着，考生上大学选择错了专业，很有可能今后与自己真正喜欢的领域错过，除非退学重新参加高考。”他遇见过已考入名牌大学的考生，决定退学重考，“非常可惜”。

　　最近两年，很多省份的高考政策有了新变化。吴宝俊了解到，考生如果退学，第二年不能参加高考。考生必须在填报志愿时，提前想清楚适合自己的专业到底是什么，并且一次性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又回到了问题的原点，了解各专业的情况，对于考生人生的选择至关重要。”吴宝俊说。

　　吴宝俊在看@国科大的短视频内容

　　招生直播在线上被追捧

　　成提前走近高校的桥梁

　　如何让年轻人了解那么多专业的情况？

　　@哈尔滨工业大学招生办 从三年前就开始尝试。他们开始在抖音进行招生直播，截至目前，累计完成了173场相关直播。哈工大招生办负责人介绍，传统的线下招生形式最多可承载1000人，线上直播的最大优点是可以同时辐射上万人。据统计，该校招生类直播观看人数最多的一场，甚至达到十几万人。

　　多位高校的招生办负责人说，疫情暴发后，线下招生宣传推介受限，但“学生和家长每一年都是新的”，院校要想办法触达他们，开始尝试直播。但没想到，疫情过去，直播留了下来。

　　天津大学招生办主任助理孟子健提到，以往工作面对的重大挑战是，怎么在高考出分到填报志愿这接近一周的时间里，更好地做大量的信息传递、咨询工作。2019年，天津大学一个学生团队首次利用直播宣讲，被看作一种“新东西”。

　　2020年暴发疫情之后，他们使用@天津大学招生办 的抖音账号开始大量直播，一开始是“摸着石头过河”。但三年下来，效果让他们惊喜。天津大学招生办做过统计，去年招进的近4800名学生4成以上都看过招生直播。一个新的发现是，有学生从初三起，闲暇时间就开始关注他们了。

　　孟子健在工作中体会到，一般来讲，考生和家长在报志愿前，和心仪的学校会有两次左右的交流，才能最终确定志愿。“直播带高校”给考生和家长提供了前置走进学校的机会，在后期也可以更有针对性地提出问题。

　　有高校招生办的老师注意到，一些“铁粉”几乎每次都看直播，在评论区持续互动，一直“追更”。还有些老师深受喜爱，变成了直播间的熟人、网红老师。该老师去参加全国各地的线下宣讲，很多老师和学生认出她来，“你的直播我看过很多次”。

　　天津大学数学学院教授郭飞正在直播

　　招生宣传形式在变

　　广度深度也变了

　　直播，不仅是形式的简单转换，也塑造着新的交流方式。

　　天津大学招生办很重视和观众的互动，于是常留出较长的时间在线答疑。孟子健统计发现，答疑时的观看人数有时比老师讲PPT还多。于是，今年他们开始做主打“线上面对面唠嗑”的慢直播——主播没有固定的讲稿，观众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提问。

　　一开始，孟子健担心这种纯答疑的直播没人来看、主播有可能要干坐2小时，但刚直播到第二次，参与的学生主播就反映，问问题的人没间断过，为了回复全国家长的提问，学生们讲到嗓子发干。今年三月至四月，天津大学招生办每周都开一次慢直播，5月，他们集中进行院校宣讲，6月慢直播继续，计划每天都有一场。

　　移动端的直播在慢慢改变他们的思维方式。多位招生老师都感受到，招生宣传形式在变，宣传的广度深度在变。

　　有老师记得，过去在现场，主要工作是把很多招生政策讲一遍，现在到现场之前，学生和家长可能已经听过这些政策了，要来求证、细化一下。过去，天津大学是分省市派出团队做招生宣传，今年，他们以学院为单位，向全国各地考试做宣讲，同时在直播间配备了解各省招生政策的答疑人员。

　　直播侧重的内容也在变。孟子健发现，很少有高中做生涯规划教育，考生及家长关注的主要是往年录取分数线、优势专业，“至于说问他什么叫好专业，他可能也不懂”。

　　天大作为工科学校，有些专业很专很前沿。他介绍，比如王牌专业之一测控技术与仪器，家长乍一听还真不了解是干吗的，但实际上从传感器、机器人，到航天器、遥感技术，都与这一专业息息相关。还有“新医科试验班”的智能医学工程专业，一些家长就很困惑，问这到底是医学还是工学？但其实该校的典型成果“意念打字”早已登上各大媒体的版面，前不久神经工程团队的三项成果还被中国国家博物馆正式收藏。

　　“如此等等，我们都会耐心讲解。这如果改在线下紧凑的环境里，一时难以介绍得特别清楚和深入。”他说。

　　孟子健还发现，现在通过直播，一旦有家长问起问题来，就会启发其他家长也跟着提问，这样就减少了考生报考专业的盲目性，于校于生都是好事。

　　如今，众多大学纷纷加入到“直播带高校”的队伍中来，整个高考季，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诸多高校均在抖音开设了招生直播内容，累计超300场。

　　借由直播，不少学校还细分了招生分享内容。哈工大开播的栏目涉及院系信息、专业介绍、政策解读、工程科普等，在招生季还将推出针对部分省份的招生宣传解读直播。今年高考季前后计划直播50场。

　　一些学校还将院士请来直播间，学者年龄大了，日常较为忙碌，让他们实地到很多高中作报告相对繁琐，现在他们来到直播间，讲座内容也被录制下来，有高中组织学生在家里拿手机看，也有的组织学生在报告厅统一观看。

　　直播的形式，也为高校老师利用网络持续科普提供了可能。在抖音，众多高校还开有多门优质公开课，从天文到地理，从实用学科到人文艺术，均能找到对应的内容。在未来的一个多月里，百所高校还将开设200余场国家精品课程，让学生们“试读”大学。

　　通过直播，一种新的信息公平正在实现。《2022抖音数据报告》显示，2022年，抖音高校直播共21103场，场次同比提升46%，观看用户超9500万人。共有4位诺奖得主、45位院士、近400位教授在抖音传递知识。他们跨越了时空的限制，第一次走到了更偏远地区的学生与家长面前。

　　吴宝俊也体会到了科普和招生宣传的相辅相成。他一直认为网络平台是科学传播最重要也最广泛的阵地，过去3年来，@国科大 抖音账号在吴宝俊及部门同事共同创作运营下，涨粉135万，日常还邀请各学科研究生做科普直播。

　　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可以让众多网民认识国科大、了解国科大。科普就是介绍一个学科的过程，在他的印象里，抖音等短视频平台还能覆盖到更多的考生家人。

　　吴宝俊了解的是，前些年，政府主导的村村建基站通网络的工程，使人们在全国的村落都能上网，这也意味着，只要有智能手机，就可以通过短视频平台获取信息，收看学校的直播。

　　去年，吴宝俊和团队在学校图书馆建起了直播间。本学期开始，这个直播间大规模启用，一边开始安排每周的研究生科普直播，一边开始和招办合作，陆续展开高考招生直播，吴宝俊参与这项内容的策划，他们将继续在抖音的“直播带高校”之旅。

　　国科大副校长杨国强做客国科大招生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