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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龚岩

编辑 | G3007

5月以来，#幼儿园招生难#、#中国新一轮人口老龄化#等这些关于人口的话题，再次引起了社会的广泛热议。

在政策层面，最近召开的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强调，以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中国式现代化。当前我国人口发展呈现少子化、老龄化、区域人口增减分化的趋势性特征，要正确看待我国人口发展新形势，主动适应我国人口发展新常态，着力锻造我国人口发展新优势。

而市场层面，5月26日下午在北京举行的《人口战略：人口如何影响经济与创新》（下称“人口战略”）新书发布会上，《人口战略》的作者、携程集团联合创始人兼董事局主席、人口经济学家梁建章表示，中国能否成为发达国家取决于未来中国的创新力，而创新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口因素。这次会上，梁建章分别从鼓励生育、生育降本和教育改革等维度给出了中国应对当前人口问题的十大减负政策建议。

从2012年的《中国人太多了吗?》，到2014年再版《中国人可以多生!》，从人口经济学著作《人口创新力》到人口科幻小说《永生之后》，再到今日最新著作《人口战略》的推出，十余年间，梁建章一直致力于将人口政策的讨论引导进入公共领域，持续推动人口政策发展。并在2021年，联合多位人口学者和经济学家成立“育娲人口研究智库”。

《人口战略》的出版，核心目标是让更多人了解到人口对创新和综合国力的重要性，并全方位给出鼓励生育政策建议。在这本443页56.4万字的《人口战略》中，梁建章就分别从鼓励生育、生育降本和教育改革等维度，给出了中国应对当前人口问题的十大减负政策建议，大到国家的教育、财税体制的改革，小到具体的家庭生育补贴金额，既在各国人口发展的脉络中寻找启示和参照，也有对中国传统婚育文化的传承和重塑，比如提倡“女随母姓”鼓励女性结婚、生育。可以说，凡是当前能够鼓励生育、激活人口创新的想法，都能在此书中窥见一斑。

此次发布会现场，还邀请到了经济学家陈剑、人口学家顾宝昌，以及育娲人口研究智库的专家包括全球化智库特邀高级研究员黄文政、人口研究学者何亚福、经济学家任泽平、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助理教授於嘉等人出席。其中任泽平在发言中提到，基于整体的人口趋势，未来能做的有很多，包括全面放开生育，让生育权重新回归家庭、加快构建生育支持体系，大力鼓励生育、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打造高质量为老产品和服务体系，建设老年友好型社会、打破地区行政分割加快都市圈城市群建设等。

在通读《人口战略》之后，来咖智库将其中的一些重要观点予以摘选，以此分享给对中国人口问题关注的读者，如下所示：

一、“人口创新力”模型的首次提出

创新力源于思想的交流，一个国家的创新力不仅取决于人口数量，还取决于其人口能力、内部交流量和外部交流量。人口能力是指人口中平均的个人能力，这里包括天分、教育、经验、精力、沟通能力、冒险能力等。内部交流量和外部交流量是指在本国交流和与国外交流的畅通性，这可以涵盖信息、商品、资金等多种形式。

梁建章在研究中开创性提出“人口创新力”模型概念，用公式即是：创新力=人口数量x人口能力x（内部交流量+外部交流量）。而根据创新力模型的4个要素中，又推出4个相对应的人口效应：即人口数量对应人口规模效应，人口能力对应人口老龄化效应，内部交流量对应人口聚集效应，外部交流量对应人口流动效应。

二、关于人口能力和老龄化

一个低效和内卷的教育体制的负面效应是拉低了年轻人的生育意愿，会在一代人以后造成年轻人口萎缩和老龄化，会对一代人以后的创新力产生负面影响。由于日本陷入生育低下、劳动力萎缩和人口老龄化的陷阱，年轻人的素质和数量都受到了影响。这个教训告诉我们，增加人力资本投资并不能弥补人口数量的损失，更多的资金应该用来鼓励生育，从而增加未来的年轻人数量。

30岁左右是最适合创业的年龄，如果一个国家拥有大量30岁左右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那么这会对其创新尤其是颠覆性创新很有帮助。所以说，一个国家的年龄结构可能成为影响创业的重要因素，整体结构趋于年轻的社会，会为年轻人提供更多机会来获得创业所必需的技能。

但在一个老龄化的国家中，不仅创新型的新公司少，而且现有的大公司往往也会更趋保守，更缺乏创造性。比如曾经创新力很强的日本大公司不仅错过了互联网，而且在半导体、消费电子和新能源领域都显得创新乏力。

导致人口老龄化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生育率下降，使少年儿童的人口数量和比重下降（称为“少子化”）。二是老年人口寿命延长，使老年人口的数量和比重增加。老年人口寿命延长是医疗技术进步和生活水平提高的结果，所以，由于寿命延长带来的老龄化是社会进步的一个表现。而生育率下降带来的少子化才是真正的危机所在。长期的持续性少子化则是经济的崩溃和整个民族的消亡。

三、关于人口对经济的其他影响

人口因素对创新的影响，只是低生育率对经济的最基础性的影响，还涉及其他许多方面，包括养老、就业等。

在养老方面，目前社会上很多人认为，由于平均寿命超过80岁，如今的老年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健康，工作到70岁并不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养老保障的财政缺口可以主要通过延长退休年龄来解决。但如果有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停留在劳动力市场上，也会带来一个副作用，即当政治权利和社会资源越来越倾向于年迈的员工时，整个社会都会变得更加保守，创新和创业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这种劳动力老龄化的负面影响，是导致日本经济出现“失落的几十年”的主要原因。

对于低生育率会减少失业的问题，《人口战略》中认为，当更多的人进入劳动力市场时，虽然创造了更多的劳动力供应，但也创造了更多的需求，因此更多的就业机会会出现。如果一个经济体向国际贸易开放，并且拥有灵活的劳动力市场，更多的人口并不会导致更高的失业率。正如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高失业率源于僵化的劳动力市场和工资结构不合理，而非人口过剩。

对于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的进步，许多人担心人类的就业机会将被机器人抢走的问题。《人口战略》中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在短期内，服务行业将会产生很多工作机会；从长远来看，即使大部分日常工作可以被人工智能取代，未来仍会有许多与创新有关的工作机会属于人类。首先，当前机器人技术水平还远达不到完全代替人类从事服务行业的程度；其次，即使电脑能够帮助专业人员（如记者、股票分析师等）做一些分析工作，但电脑的主要作用是让专业人士变得更有效率，而不是直接取代专业人员；最后，与创新有关的工作可能一直主要由人类完成。

总得来看，人口对宏观经济和各行各业都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人口减少总的来说是偏负面的，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养老负担的加重。很多人口减少的好处是似是而非的，人口减少并不能改善就业、贫富差距、人均资产以及资源和环境。人口减少最大的负面效应是规模效应的降低和老龄化引起的创新力的削弱。

四、关于各国创新力竞争的分析总结

通过分析日本、欧洲、美国、印度、中国这几个大国和地区的人口和创新力，《人口战略》得出的大致综合结论：由于日本已经进入严重老龄化，其人口规模和人口能力进入长期的衰退阶段，将不再是创新力的强国。欧洲的生育率比日本要好，又有一定的吸引移民的能力，具有中等的创新力，短板是欧盟不同国家间语言和文化的交流障碍。美国拥有不错的人口规模和生育率，很好的内部交流性和超强的外部交流性，尤其是吸引全世界人口的能力，未来仍将长期保持世界创新力的超级大国。印度现在还是一个追赶型国家，但是当其完成初步的工业化后，得益于世界第一的人口规模和开放性，将是创新力的未来之星。中国在人口规模、人口能力和内部交流方面都是非常有优势的，甚至比美国还要好，但是在对外交流方面弱于美国。值得注意的是，如果生育率持续低迷，中国的人口规模和人口能力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五、关于中国的生育率比大多数发达国家低的分析

随着现代化、城市化和工业化，中国的生育率也经历了迅速下降的过程。其实在推出计划生育的20世纪80年代之前，生育率已经降到了接近更替水平。2000年就已经降到了1.5以下，出生人口也从20世纪80年代的每年2000多万，降到了每年1000多万。全面放开“二孩”政策出台后，补生二孩的效果使得新出生人口数量小幅反弹到了1700万，但又快速下降到了2022年的956万，生育率也跌破了1.1，比日本还要低，中国几乎是世界上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仅略高于韩国）。

中国的生育率比大多数发达国家低，除了实行限制生育的政策之外，还有以下几个主要原因：第一、中国大城市的住房支出，占据了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很大一部分收入，极大地压抑了城市夫妇的生育意愿。第二、中国小孩的教育压力和成本也是最高的。第三、在中国养育孩子，还面临着严重的看护困难，一项2015年的调查显示，0-3岁的婴幼儿在各类托幼机构的入托率仅为4%，远远低于一些发达国家50%的比例。

六、关于中国的生育成本问题

《人口战略》书中，提到生育成本主要包括消费性支出，消费性支出包括教育支出和非教育支出两大类。教育支出包括保姆费、托儿费、学杂费，教育软件费，择校费，课外辅导费，以及其他教育费用。非教育支出包括食品支出、衣物支出、居住支出、日用品支出、医疗保健支出、交通和通信支出、娱乐支出。

根据育娲人口研究智库的《中国生育成本报告》分析了不同情况下不同家庭的生育成本。全国家庭0-17岁孩子的平均生育成本约为48.5万元，其中6-14岁孩子的生育成本占据总成本的44.65%，其次是3-5岁的20.75%。如果按照0岁至大学本科毕业的年龄段来估算，那么平均生育成本约为62.7万元。在国际上，绝大部分国家的生育成本收入比都比中国低很多，中国的生育成本收入比是6.9，几乎是全球最高的国家之一。

另外，按照孩次，二孩的成本要明显低于一孩的成本，三孩的成本要明显低于二孩的成本。具体来看，如果一孩家庭的生育成本是1，那么二孩家庭每个孩子的平均生育成本是0.79，三孩及以上家庭每个孩子的平均生育成本是0.6。

绝大部分发达国家都会用GDP的1%-3%补贴有孩子的家庭。粗略地算一下，如果每年政府拿出1%的GDP来补贴有孩家庭，按照每年7‰的出生率，将1%的GDP分摊到7‰的人口身上，就可以把养育成本倍数降低1.4。

七、关于中国的人口预测

近200年来，中国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不断下降。中国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例在1820年、1900年、1950年、1980年、2020年分别为36%、25%、21.8%、22.1%、18%，总体上在大幅下降。按照中等预测，到2030年、2050年、2100年，中国总人口分别为13.95亿人、12.64亿、6.85亿，占世界人口的比例分别为16.5%、13.2%、6.5%。

在低预测情形下，中国出生人口将在2023年降至900万左右，2025年跌破800万，2027年跌破700万，到2050年降至493万，2100年仅不到100万。中国现在的出生人口只有印度的一半，到21世纪中叶只有印度的三分之一，到2100年可能不到印度的四分之一。按此预测，中国出生人口将在2082年被美国反超，到2100年只有美国的三分之二。

现在中国总人口还是美国的四倍多，可出生人口却将在两代人后被美国反超。其实美国现在的生育率也已显著低于更替水平，仅能维持出生人口的基本稳定，这主要得益于美国可以吸引大量育龄移民。

八、关于中国鼓励生育政策的具体建议

《人口战略》中提到有三项是最重要的鼓励生育措施，总共需要的财政投入占GDP的5%左右，能够大幅降低养育成本，有效提升生育率，包括：

1、现金和税收补贴。建议个人所得税减免和现金补贴的方式并重，对高收入家庭按照孩子数量抵税的方式减免个人所得税。由于收入较低者不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所以减免税收不适用于低收入家庭，对于这些家庭，可直接发放现金补贴。借鉴部分发达国家的经验，具体制定补贴政策：对于二孩家庭的每个孩子，给予每月1000元的现金补贴。给予多孩家庭的每个孩子每月2000元的现金补贴，直至孩子20岁。对于二孩家庭，实行所得税和社保减半，三孩家庭所得税和社保全面。（估计效果：这部分措施能够提升生育率20%左右）

2、购房补贴和大城市扩容。要减轻育儿家庭的负担，还需要对多孩家庭实行购房补贴政策。具体方式可以是通过按揭利息返还或房价打折进行补贴。比如说返还二孩家庭房贷利息的50%，对于三孩家庭的放贷利息可全部补贴返还；或者在高房价的地区，实施一孩房价9折，二孩房价7折，三孩房价5折的政策。这部分补贴的资金可以通过增加人口流入地区和大城市的住房土地供应来获得。（估计效果：这部分措施能够提升生育率20%左右）

3、增建托儿所。（估计效果：这部分措施能够提升生育率10%左右）

除了上述三项有关政策性的建议外，还有些需要在观念和法律上进行调整的建议，包括提供男女平等的预产假、引进包括外籍保姆在内的外籍劳动者、推广灵活办公模式、保障未婚女性的生育福利、开放和鼓励辅助生育技术等，每个建议都可提升2%-3%左右的生育率。

最后，就是教育改革，但因涉及各方利益，需要极其复杂的制度设计，可以分为短期和长期的目标，因此把教育制度的改革作为人口战略的一个重要部分，是非常有必要的。

#梁建章建议三孩房价五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