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随着传统文化的复兴，汉服成人礼成为传统文化爱好者和学校青年教育的优质选择。但古代成人礼衰微已久，加之由于各种原因导致的传统文化断裂，仿古的成人礼不仅在形式上表现不一，在言辞使用上也显得空白乏力。本文拈来古代成人礼中用于鼓励和训诫成人的优雅古辞以飨读者。

《仪礼》中的加冠祝辞

按照《仪礼·士冠礼》记载，古代士人举行冠礼时要加三次冠，首加缁布冠，念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再加皮弁冠，祝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三加爵弁冠，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即教育冠者要放弃童稚之心，端正仪表容貌，慎修德性，成为一个道德君子。之后的命字礼，要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伯某甫。”即教育冠者要保守自身德行，配得起美好的名号和父兄的期望。

历代经典加冠祝辞

现在复兴的成人礼大多数都是套用《仪礼》的现成语句，但是参加者往往并不解其中深意。其实，翻阅古籍，我们发现，自晋代以至清代，文人士大夫留下了很多冠礼祝辞，或记录仪式过程，或对青年人谆谆教诲，文辞优美且蕴含深意，颇有值得借鉴之处。

南朝辞赋家萧子范曾作《冠子箴》曰：“是月惟令，敬择良辰。式遵士典，诰筮于宾。嘉字爰锡，醮酒方陈。礼庄尔质，德成尔身。永变童心，长移悼齿。朱锦辞发，青絇在履。丹石为操，冰泉厉己。务简朋匹，由苏游止。在我尚谦，推物尽美。面谄退言，弗纳于耳。直弦矢辞，斯为良士。”典雅的词汇将对儿子的期待和教诲蕴含其中，强调要“德成尔身”，文质彬彬，成为谦谦良士。

宋代直至明代，冠礼不断复兴，文人阶层多有举行冠礼的实践，且留下了不少美好的诗篇，兹举几例。元代江南郑氏家族同居共爨，持守儒家礼仪，很多文人为郑氏子弟写就了加冠祝辞。朱震亨《郑湜加冠祝辞》：“龙湾先生郑君以从孙湜将冠，属震亨为宾。震亨虽不敏，既与之成礼，敢伸规戒之义，勗之以辞。辞曰：制行以正，比德以清。具见天则，勿爽其贞。字尔仲持，戒之在盈。执善守仁，以昭厥声。”

明方孝孺为郑氏家族四子加冠作祝辞曰：“浦阳义门郑氏十世之长仲德父，以礼冠其从子杓及诸孙燧、爚、耀，而以字为属。余惟冠礼之不行也，二千年矣，举旷古久弛之礼而行之，夫岂为耳目之美哉？亦曰以古君子成人之道，望乎子若孙尔。上以古道望其身，而不能以君子自望，谓之爱身不可也。余欲四子者为君子，故因字以勉其德。杓之为用惟丝是理，字曰叔理，欲其精敏不懈以周乎事。燧以改火，民用是资，字曰允资，欲其致用于世而不爽于宜。爚为光明，明不进乎上，则不能远，字以允进，使进乎善。耀者辉之著，苟充其内，则其辉也益遐而㫼，允充是字，俾笃实其中，而致其昭也大。余于四子，盖各有望焉，不为无意也。四子也岂可不勉，以违父师之志乎？”不仅记录和解说了冠礼的重要性，更是将“字”之深切含义告予友人和后辈，谆谆之情，切切之语，溢于言表。

及至清代，冠笄成人之礼衰微已久，仍有文人大夫实践成人礼仪，传递着对儒家传统伦理道德的坚守。清代著名外交家郭嵩焘就是其中之一，从文献中来看，其为子举行冠礼在当时已属罕见。他曾在《次韵李瀑仙为炎儿举行冠礼》中记载了为儿子举行冠礼的情景，在诗中他援引唐代孙昌胤被嘲笑的经典案例，认为举办冠礼自然不必顾及他人的指点和评论，自顾自地乐在其中就好，洒脱之情溢于言表。诗中俨然一场群贤毕至、高朋满座、欢歌笑语的群英会，人们在乐曲声中尽情欢笑，祝贺一个年轻人的成长：“归就儿童陈制度，懒防人世有讥弹。当筵弦管群英会，窥户云烟列岫攒。荐笏造朝真一笑，礼容输与柳州看。” 从其日记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次冠礼的大致过程，光绪九年（1883）十二月十五日“为炎儿举行冠礼，请胡子威、陈伯严为宾，李华卿、李瀑仙相礼，朱次江、曾重伯、寅伯、顺孙执事。用一加之礼。冠辞、醮辞皆依用《家礼》，惟命字辞曰：‘汝弱加冠，循名求实。勉汝夙成，昭告汝字。字汝含章，金贞玉粹。德辉不炀，勤思汝事。’是日亲友观礼者凡数辈，另席款之”。郭嵩焘希望通过对“字”的解说，让儿子懂得秉德勤事之理，眷眷之心可见一斑。

总之，古之成人礼，通过带有仪式感的优美文辞将世人所尊奉的仁义礼智信、学文求思、彰德成性等一系列道德标准灌注其中，对即将成年者进行身心教导，以助于其成长为符合家族要求、符合社会标准的成熟社会人。

努力重建当代成人礼

尽管人们在感叹传统文化流失，但可喜的是，年轻一辈已在努力中。2016年，本人曾协助北京市某中学实践了一次汉服成人礼，很多学生不单单停留在对汉服的新奇上，还在文辞上进行创造，实属难得。该校学生基于多年的古诗词积累，结合时代精神，经过不断打磨，成就了一篇成人礼祝辞，曰：

“躬学笃志，峻德克明。观今鉴古，博雅通经。浮言务去，启民新声。先忧后乐，万邦咸宁。江山指点，激浊扬清。宜诫宜慎，允公允能。立心立命，开继太平。幼学壮行，毋忘初心。”

这样的祝词比起单独照搬《仪礼》中的古辞，比起人们现在所习以为常的宣誓词和励志类演讲要优雅很多，不仅符合仪式氛围，更关键的是其将古代仪式与现代精神相结合。

再深论，现代成人仪式不仅普遍缺乏形式上的优雅，更缺乏一种统一的确定的价值观。历经时代的跌宕，在当代社会，如何成人，成为怎样的人，以及构建什么样的仪式以促进人的成长，都成为人们需要探索的问题。本文所提及的问题虽小，却希望抛砖引玉，引起大家的思考。

作者简介

贺少雅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管理研究院/社会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为民俗学、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城乡社会治理。

【人生礼仪】栏目责编：王惠云

图文编辑：武千千

（图片来源于网络）

的公众号

无

空·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