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七篇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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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七篇解读

2024-07-11 03:4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

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何谓知言?”

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曰:“姑舍是。”

曰:“伯夷、伊尹何如?”

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

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曰:“然则有同与?”

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

曰:“敢问其所以异。”

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孟子·公孙丑上》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

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

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

加,是占据的意思。霸王,这里指霸业与王业。

公孙丑之问,是承接上章3·1而来,又设问孟子:先生如果官居齐国卿相之位,而且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以你的能力成就一番霸业或王业,也是不足为怪的。如果干这样大的事业,担当如此的重任,那么,你是否会有恐惧或疑惑的感觉而动心呢?

孟子说:不会的,我从四十岁就能够不动心了。

公孙丑说:如果你这样说的话,那你比勇士孟贲还要强得太多了。孟贲是一个古代著名的勇士,是个齐人。公孙丑是齐人,应当知道很多孟贲刚勇之事,他以孟贲之勇与孟子作比较,借以赞扬孟子不动心之难。

孟子说:其实,做到不动心并不难,告子比我不动心还早呢。

我们来看,这里已经提出了“不动心”的问题。从能不能成就霸业、王业,已经转到了对不动心的讨论。

曰:“不动心有道乎?”

曰:“有。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

此言北宫黝之勇。这一段由不动心转向对北宫黝之“勇”的描述,从语言上较为难理解。北宫黝:事迹不详。据杨伯峻《孟子译注》引证文献考为齐人。

公孙丑说:你能不动心到这样的程度,有道理和方法吗?孟子回答说:有的。北宫黝这样来培养自己的勇气:

“不肤挠,不目逃”。肤:皮肤;挠:退缩;逃:转睛、躲避;句意:皮肤被刺而不退缩;眼睛被戳而不转睛躲避。

“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一豪:指微小;挫:指受欺侮;挞:鞭打。句意:受别人一点点侮辱或挫折,就好像是在集市上被人鞭子抽打一样。也就是说,把受一点侮辱看成是件大事情,他会小题大作。

“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褐”:指粗布衣服;宽博:指衣服宽大。(孟子)时代,凡是普通的老百姓穿粗布衣,而且比较宽大。以“褐宽博”、“褐夫”,来指普通人、底层人。严:畏惧。句意:他不忍受低贱的人对他欺侮,也不忍受大国之君对他的侮辱。他把刺杀万乘之君看作和刺杀下等人一样。

“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严,是畏惧的意思,他不畏惧国君诸侯的权威,倘若恶毒的骂声传到他的耳朵里,那他必定要进行反击。北宫黝就培养了这么一种勇气。这种勇气可以说是血气之勇,或者说刺客之勇;是那种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的大老粗之勇。朱熹说:“黝盖刺客之流,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者也。”

孟子接着说:

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

此言孟施舍之勇。孟施舍也是古代的一个勇士。他所培养的勇气就是“视不胜犹胜也”,看待不能取胜的敌人,和能够战胜的敌人一样。就是不管我能不能打胜,我都要去,敢于去跟他战斗。

“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在孟施舍看来,如果先估量敌人的力量,然后再去进攻,那就是畏惧敌人有三军之众的强大了。

“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我孟施舍怎么能够认定必胜敌人,才去战斗呢?不过是无所畏惧罢了。孟施舍又是另一种“勇”:就是能战胜和不能战胜,我把它看得一样。如果我能够先估量一下对方能不能战胜,然后再去和他打的话,那是畏惧强大的敌人,那不是我。我是不管胜与不胜,我都是无所畏惧,只要是敌人,我就勇往直前。打个比喻说,鸡蛋碰石头,我也要敢于碰。这又是一种勇气,孟施舍是这样一种勇气。朱熹说:“舍盖力战之士,以无惧为主,而不动心者也”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

这是孟子对以上二人之勇的评价。这里又提到了两个人物:曾子和子夏。两个贤人,都是孔子的著名弟子。句意说:孟施舍的养勇就像曾子;北宫黝的养勇就像子夏。这是什么意思?

先说北宫黝似子夏:子夏对待孔子的学说主要是笃信,就是完全忠于老师的理论。老师怎么说,我就怎么来传播,完全接受对方的。说北宫黝这样一种勇气,对待外力,就像子夏对待老师一样,就是看对方,对方不管对我什么样,我都要接受,勇敢面对。

再说孟施舍似曾子。曾子对待孔子的学说,是属于能举一反三,理解师说的。所以曾子在《论语》上有一句话叫:“吾日三省吾身”。曾子对孔子学说,善于反省自己,消化师说为自己的内心。大家注意:曾子传业给子思,子思传业给孟子,孟子创新发展了孔子、子思以来的儒家学说,提出人性论、仁政、浩然之气等思想,这一些创新性发展,实际上与曾子对对待老师的学说的态度,是一脉相承的。那么孟施舍为什么说似曾子?就是他是内心强大,无所畏惧。北宫黝是属于看对方,所以他就说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

“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守约”,有不同的解释,一说:简约;一说:约,要也;守约,即把握住了要领。今取后者。句意:北宫黝、孟施舍这两个人的勇气,我不知道谁更优秀,但是孟施舍更抓住了养勇的要领。咱们今天说更抓住了养勇的关键。这是孟子对这两个勇士的评价。

孟子又说: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此言曾子之勇。反:反思;缩:直,曲直之“直”;惴:恐吓;从前曾子对他的学生子襄曾经说过:你喜欢勇敢的人吗?我曾经从孔夫子那里听到关于大勇的解说:大勇就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要自己反复思量一下:如果我不在正直、正义的一面,既使是对着穿粗布宽大衣服的最下层人,我也不去恃强凌弱;如果我自己反思一下,正义在我这一方,既使是千万人我也要勇往直前去斗争。曾子就是这样做的。由此看来,孟施舍之勇只是保持一身之勇气,不如曾子所保持的勇气更得要领。曾子说的这种勇气,是以理的曲直作判断,加了一种道德和理性的评判。这种勇气来自哪里?来自正义。如果自己有错,不正义,既使是对很容易战胜的人,我也不去“勇”。如果发现正义在我,千万人我也要去勇敢斗争。这和北宫黝、孟施舍的一身之勇,就完全不一样了。的确是孔子之徒,的确是儒家的圣贤。

孟子在这里说,孟施舍虽然是像曾子,但是他所守的只是他一身之勇气,是个人无所畏惧的那样一种勇气。他又不如曾子能够反身循理:理屈,我不去斗;理直,千军万马我也要勇敢前进。所以说孟施舍只是保持一种无所畏惧之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是坚守一种原则。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何也?”

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此章是众所周知的难读、难懂,这一段就是一个难读和难懂的地方。我们先来贯通一这一段的大义。公孙丑说:那我大胆地问一下先生:您说的不动心和告子说的不动心有什么不一样,可说给我听一听吗?孟子的回答转述了告子的话,同时加进了自己的意见。“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这是转述告子的话。这里的“言”,应理解成表达思想的话语。孟子说:告子曾说过,如果不能够通达领会说话的含义,就不必再探求内心的思想了;而如果不了解内心的思想,就不必再去求助于意气了。

“不求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於言,勿求于心,不可。”孟子认为:告子的话,也可,也不可。不了解内心的思想,就不必再去求助于意气,是可以的;不能领会说话的含义,就不必再探求内心的思想了,则是不可的。

“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意思是说,意志是气的主帅、主导;气是随志而生,充满全身的。你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那股劲;我们常说:人要鼓着一口气,就是这个气;你为什么鼓着一口气?志在前面。志就是你这个气的主帅,是这股气的主导。你有了这个志向,那么你这个气也就来了。这里面志和气的关系,我觉得并不是很难理解。说“夫志至焉,气次焉”,只要是志达到的地方,气也随着来了。我们有了这个志向,我们那个劲头,那股气也就来了。当领导干部的,干事业的,我们就是要有志,还要有一股气,我们才能取得成就。既要坚守志向,又要养气,所以在这里,志和气,不是合一的,它两个的关系是主和从的关系,既要坚守志,又要保养气,主次结合,交相培养。所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常常把志、气合在一起的,说人生要有“志气”,这是孟子对我们中国文化的巨大贡献。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暴,就是发的意思,因此说:你一定要坚守你的志向,但不要乱发你感情意气。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暴其气。’何也?”公孙丑就不理解了,说:既曰“志至焉,气次焉”,你既然说“志”到了,气就随之到了;你又说要坚守住这种志,不要让这个气乱发出来。这是为什么?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壹:专一;蹶:跌倒;趋:奔跑;孟子说:如果志向专注在某个方面了,气就会随之移动;而气如果专注了,也能影响志向。就像现在一个跌倒了又奔跑的人,这就是一股气,而反过来又影响他内心的这种志向。如果我们从比较通俗的方面来理解的话,这个志和气实际上是一种互动。志是气的统领,但是气也能影响你的志向。你有了这个志向,能有那个实现这种志向的劲头;有一股劲头也能反过来,能够促动你这个志向进一步的实现和发展。

我们再来看下面。

“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公孙丑说:我大胆地问一下先生,您有什么擅长?这里问,还是针对着“不动心”来的。在不动心这个方面,您讲了告子,您讲了您对告子的态度,也就是讲了他的不动心,那么您在不动心这个方面有什么长处呢?

孟子说:我的长处就是“我知言”。就是:我善于分析评判理解别人的言论,别人的学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浩然,是指水盛大流行之貌,那种浩浩荡荡的样子。但是这里是用来形容一种气,我善于培养我的浩然之气。敢问何谓浩然之气?什么是浩然之气?然后下面是孟子对浩然之气的解说。这是孟子思想的核心。

关于浩然之气说,这一段是最经典的解释。他说:浩然之气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它作为一种气,是“至大至刚”这个“至大”就是无限量;可以充满天地,充满宇宙。至刚,就是最坚强,我们叫做阳刚之气。那是不可屈挠,任何力量也不能使他弯曲之气,后人称之为天地之正气。即大自然所本有的那一种正气,是不可违的自然规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所以称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直”是正义正直的意思。这种天地的正气,你以一种正义、正直的心及情感来培养它,而且不去伤害它,那么就会充满整个天地之间,这是一个方面的至大至刚。第二个方面,是“其为气也,配义与道”,这个解释非常重要,如果说至大至刚是指的天地赋予的那种正气的话,这里就是指的这个气必须来增加助长它的是一种义和道。这个“义”就是后面仁义礼智信的义,就是那样一种正路,正道,孟子后面解释有:“义,正路也”。即必须配上一种正义的情感;道,这里是指的天理自然。也就是说,人要能养成这种气,那必须合乎道义,你才能够养成这种气。有了这种义和道,你这个人才具有了这样一种浩然之气。如果没有这种义和道的话,他就馁也。馁,就是饥饿的肚子,用今天话说就是疲软了,浩然之气就不是充塞着天地,而是消沉、疲软了。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说这种气,只能是靠一点一点的来积累正义、正气,才能够产生出浩然之气来。“非义袭”,这个“袭”是袭击、突然意;养浩然之气是一个不断的漫长的积累和培养的过程,不是你偶尔、突然做一件好事就可以有浩然之气。那就像我们今天说:你做一件好事不难,一辈子做好事你才能养浩然之气。所以修身是一生的事情。“行有不慊于心”,慊,是作“畅快”讲,如果你的行为内心有愧疚,那么你这种气自然就不充盈了,就会疲软了。这句话也就是说,你的行为有不合乎义的时候,你自己反思一下,这件事情不正,你的心里那个气也就不充盈了。

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说我因此说,告子他是不理解这个义的真髓,认为这个“义”是一种外在的表现,我认为这个义实际上是一种内心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先天就有的这样一种正气。我们下面在讲3.6的时候就讲到了。所以告子他是不懂得这个义的真髓,认为仁是内在的,义是外在的。孟子认为仁和义都是不能分的,仁、义都是内心的。所以侧隐之心,仁之端,羞恶之心,义之端。所以他说,告子未尝知义。说“必有事焉而勿正”,正,是停止之意;就是说必须有事情去做,做一件一件的事情来培养这样一种浩然之气而不停止。“心勿忘,勿助长也”,这个内心时刻记住,不忘,每天每时都去做,而不能勉强想着,幻想外来的力量助长培养起来。这和上面的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这个意思是基本相同的。

下面是拔苗助长的故事。宋国人忧虑他的苗不长,而“揠之”,揠,即“拔”。而去拔苗的人“芒芒然归”。这个茫茫然,有的把它理解成是很疲倦的样子,有的把它解释成是一种无知之貌。我觉得这里应该解成:无知之貌。咱们今天说傻乎乎的样子回来了,还觉得好像做了一件好事情。回来后对着家人说:“今日病矣”,这个“病”是疲倦的样子。说:今天可把我累坏了,我帮助那个庄稼长了。

“其子趋而往视之”,这个“趋”就是奔跑,他儿子赶快跑去看了一下,苗已经枯槁了,死了。

用个很短的话说了一个很生动的故事,然后孟子说:“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说:天下不想着帮助苗成长的人是很少的。“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认为去帮助苗成长没有什么用处,而放弃不干的人,这就相当于是种地不锄草的人;

“助之长者,揠苗者也”,违背规律像宋人一样去帮助,那就是拔苗助长的人。

“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这种拔苗的人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又害了它。

下面又转了话题。因为他原来说的,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公孙丑就问什么叫知言呢?

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怎么叫知言?孟子说:“诐辞知其所蔽”,诐,就是“偏颇”的意思,对那些偏颇的话,我能知道它的弊端、缺陷所在;淫辞,淫,是过分的意思;陷,是指失误;对那些过分夸张的言词,我知道它失误的地方;“邪辞知其所离”:对那些邪谈怪论,我知道他所偏离正道之处;遁辞,对转来转去,闪烁其辞的话,我也知道它理屈辞穷、强词夺理在什么地方。这四种言词,只要生在心里,就必然会影响政治;只要用在政治上,必然妨害各种事情的处理;就是圣人再出现也会相信我说的话。到这里,前面讨论的问题就应该是告一个段落了,看下面。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公孙丑又说:在孔老夫子的这些弟子里面,宰我和子贡都是善于讲话的,用我们今天说法叫善于辞令,善于发表演讲。冉牛、闵子、颜渊,这三个弟子是善于来阐发道德行为的。而孔子是既会演讲又善于阐发道德行为。孔子却说:我对于辞令之事,是很不擅长的。这是说明孔子的谦虚。“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这里这个夫子不是指的孔子,是指的孟子,这是公孙丑说的话:但是由我来看,你就应该是圣人了吧。言外之意,您既善于演讲、雄辩,又善于讲德行,我觉得您大概就是圣人了吧?这既是对孟子上面这一些表现的总结,也是对自己的老师心服口服,认为孟子应该就是圣人。当时在公孙丑认为:孔子虽然自己谦虚说他还是有不擅长的地方,可是孟子是这两者兼具,应该是个圣人了。所以孟子听了很生气,引出下面这些话。

“恶!是何言也”?哎呀,这是什么话?这个话就是你太不懂事,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连孔子都说不是圣人,你怎么能说我是圣人呢?你看,孔子在公孙丑心中的地位和孔子在孟子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在孟子弟子和孟子的眼中对孔子的认识也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公孙丑对孔子的认识,达不到孟子对孔子认识的高度。孟子说:从前子贡曾经问孔子说,夫子已经是圣人了。孔子就说:圣人我做不到,我只是学习不知道满足,教人不知道疲倦罢了。孔子是这样谦虚。子贡说:学而不厌,这是智者;教人不倦,这是仁。又仁又智,那先生你就已经是圣人了。最后孟子反驳说:连孔子都不敢说自己是圣人,你却说我,这是什么话?这里面引用子贡的话,反驳弟子,表现出孟子对孔子的尊崇。

接下来这段对话,是承接上面说的。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曰:“姑舍是。”

这个话,是接着上面来说的。(公孙丑)说:从前我曾经私下听说过,子夏、子游、子张都具有孔子那些优良品质中的一部分;而冉牛、闵子、颜渊都具有他的多方面的优良品质但又比较单薄。我大胆问一下:你属于哪一种?敢问所安。孟子说:我们暂且不谈论这一个话题吧!这里说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同时可以感受到孟子对于孔子的崇拜,认为孔子是圣人,(我怎么能跟他比?)这就为下面对孔子的评价奠定了一个基础。

曰:“伯夷、伊尹何如?”

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公孙丑又问:伯夷和伊尹这两个古代的圣人,他们怎么样。他们和孔子比较怎么样?(孟子)说:他们有不同的处事之道。不是他理想的君主,他不去为他做事情;不是他理想的老百姓,他不去使唤;(也就是说就不出来做官。)太平之时就出来做事、创业、发展;乱世就后退隐居起来,这是伯夷的做法。“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何事非君,指不论这个君主是做什么事情,也不管是贤明的还是昏庸的君主,我都去做事情;“何使非民”,不论什么老百姓,我都去使唤;太平之世我也出来做事,乱世我也出来做事;这是伊尹的做法。可以做官就来做官,可以不做就不做;可以做很久就做很久,可以很快结束就很快结束,这是孔子。这三个人都是古代的圣人。吾未能有行焉。我都没有能力做到他们三个人做的事情,如果说我的愿望,我要学习孔子。

公孙丑又问了,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

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曰:“然则有同与?”

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

我们先来看这一段。公孙丑又说:伯夷、伊尹和孔子,他们是一样的吗?然后孟子说:不,自从有人类产生以来,没有比得上孔子的。大家注意,“乃所愿,则学孔子也”;“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这个话说明:孟子把继承孔子的思想,传播孔子的学说,发展孔子的理论,作为自己终生志愿的一个根基。他对孔子评价,说到自有人类以来没有比得上孔子的,已经提到至高至上的程度。我们从这里也感到,实际上首先是亚圣把至圣抬到了至圣的最高位置的。后代的皇帝封孔子为至圣先师,我觉得也是按照孟子的这种评价来封孔子的。

(公孙丑)又问:他们有相同的地方吗?孟子说:有。如果他们都得到方圆百里的地方,让他们做国君,都能够实行王道,实行仁政,所以就能够让诸侯来朝拜,而统一天下。做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杀一个无辜之人,而得天下的话,他们都不干,这是他们相同的地方。

曰:“敢问其所以异?”

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公孙丑说:我大胆问一下,他们有不同的地方吗?孟子说:,宰我、子贡、有若他们的智慧,足以可以理解和了解圣人。如果圣人有“污点”,有不足的地方,那这些弟子也不至于偏袒和曲意奉承。就是这三个人对孔子的评价应该是非常客观、非常科学、非常可信的。(可是他们怎么说呢?)宰我说:让我来看孔夫子,他比着尧和舜的贤德,那就高多了;子贡就说:“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知而其德”,看到一个国家的礼俗,就能够知道它的政治。以我们今天说:看一看老百姓的精神面貌,就知道你这为官一任,到底做到什么程度。听一听它的音乐,就知道这个德行教化怎么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纵观历史百代之后。排列一下百代以来的贤君,都来一个一个看他们所做的,没有一个能违背孔子之道的。“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从有人类以来,没有比(孔子)老师更有贤德、更优秀的了。有若说:难道仅仅是老百姓吗?仅仅是人类吗?麒麟对于一般的走兽;凤凰对于一般的飞鸟,太山对于那些小山丘,河海对于那些细小的流水来说,都是同类。圣人和一般的老百姓也是同类。但他是从同类当中产生出来,又是超出同类,又高出其萃。就叫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自有人类以来,没有再比孔子更伟大的了。

这里边借用能够最了解孔夫子,他们的智慧又能够来正确地、科学地评价孔夫子的三个学生,借他们的评价,进一步肯定“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讲完这一篇,我们再反回来做一下内容分析。这一篇内容比较复杂,也比较难分析的。我觉得,这一篇应分成两部分来理解。

第一部分,它的核心是说不动心。不动心,怎么做到不动心呢?分四个层次:一是养勇,做到不动心。怎么样来养勇?要有志和气;“气”怎样来培养?要养浩然之气。做到不动心,还要知言。这一部分实际上都是在围绕着这样一个“不动心”来进行论述的。

我们按层次作一下分析。怎么样做到不动心?就是来养勇。你有勇气,那你就不动心了,这是第一层;那么第二层呢?就是说勇气怎么来的?勇气来自于志和气,来自于志气。第三层,气怎么样产生?靠养。养什么气?养浩然之气。第四层,怎么样做到不动心?要知言,要善于分析和判断正确错误的东西,从对方的语言里头,能够分析判断对方的四种言词,这样就能做到不动心了。有勇气,有志气,有浩然之气,又能知言,就能做到不动心。所以这一部分主要是围绕着不动心来讲的。

第二部分的核心,是自有人类以来,孔子是最伟大的。这里和上一部分也是有联系的。上一部分讲浩然之气也好,勇气也好,志气也好,知言也好,都是讲人的一些品格。而这一些最高尚品格的是孔子。所以这里是对孔子的品评,实际上也和上面说的这些是有联系的。第二部分也分三层来讲。

从第一层来看。首先是子贡说的仁且智。从导致上讲,说孔子是仁且智。在这一部分,以他弟子之所长来说明孔子兼而有之,是既仁又智,是一个完人。这是一个层次。从孔子与弟子比较中,弟子只有一部分圣人品质,而孔子却拥有全体,弟子比起他来单薄而微小,这样来对比说明孔子的伟大。这是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是以伯夷、伊尹之道来突出孔子之道,将古圣人和孔子作比较,来突出孔子之道。这里提出:乃所愿,则学孔子。这就表明孔子超过了古代的一切圣人。第三层意思,是借三个学生对古圣人的评论,得出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分这么三个部分。以学生比,以伯夷和伊尹比,以三个学生与古代圣人在这里比较,来突出自生民以来,未有比孔子更伟大的。

你看,这一篇文章说复杂是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在这里面有好多新的词语,我们在这里做一重点分析。首先一个是养勇。养勇就是培养一种勇的精神。那这个勇,这是不动心的来源。在这一章里面,养勇,它是分了三种勇气。这三种勇气,按着人物的话,一个是北宫黝之勇,一个是孟施舍之勇,一个是曾子之勇。北宫黝之勇,实际上是一个刺客之勇。他是以必胜为主,战胜对方为主。那以这样的一种勇气来达到不动心。第二种勇气是孟施舍之勇。这属于是无惧之勇,就是内心不害怕,不管什么,胜与不胜,我都要去,这是无惧之勇。第三种是曾子之勇。属于理智之勇,以守义为主,这样达到不动心。这样三种养勇,实际上来讲,孟子是肯定的曾子这一种。这是一点。第二点,就是我们来正确地理解志与气的问题。勇来源于志与气,有气才有勇。从这样一个角度,借用告子这个不动心之别,就提出了这个志与气。刚才我在讲的时候已经讲了。这个志是气之帅。志达到了,就会同时充满了这样一种气。第三点,就是志和气实际上是相互影响的。所以在这里,他是将志和气分两个概念讲的。实际上志和气是紧密相连的,后来“志气”就合成为一个常用的词。

另一点,我们来分析一下浩然之气。什么是浩然之气?这里我们在讲的时候已经总结了,一是至大至刚;二是配义与道,是一种正气。至大至刚,天地所生,充满天地;配义与道,是一种正气。这是浩然之气的精髓。他讲到怎么样来养浩然之气:集义所生。靠积累一件一件正义的行动,才能培养起这样一种浩然之气来。而不能靠外力来助长。。

这篇里面的许多名词,一些新的提法,后来,都成为传统文化当中一些非常关键的,反映和表述儒家核心内涵的一些重要思想特质,这是孟子对中华传统文化突出贡献之一。

王志民,山东省政协第九、十届副主席,山东师范大学原副校长,博士生导师。中国孟子研究院特聘院长。山东省齐鲁文化研究院名誉院长。十一次获得山东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其中特等奖两次、一等奖两次、二等奖四次。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山东省【十佳】理论工作者。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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