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突然来了，皇帝有些诧异。她却是有些疲累的表情：“皇上这里这样热闹，臣妾想不知道也不行。”

皇帝一脸尴尬，倒是诚嫔，心里觉得皇后与炩妃向来不睦，此时便向如懿争辩：“皇后娘娘，炩妃与侍卫有私情，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如懿瞧瞧她，又瞧瞧皇上，似是挑衅似的问道：“皇上信了么？”

皇帝没想到她这样带着责问的意味和自己说话，缓了一下才道：“朕正问炩妃的话。”

如懿却缓缓吐出：“皇上不必问了，那日是臣妾叫凌云彻去的。”

此话一出，殿上三人均是诧异。卫嬿婉本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如今是用不上了。她转而便想明白了，皇后是来救凌云彻的。

“臣妾记得炩妃母亲的忌日快到了，便托凌云彻去慰问几句。卫夫人已经付出了代价，臣妾不想再与人积怨了。”如懿轻描淡写几句，转而看向诚嫔，却换了一副凌厉的样子，“皇上若还疑心那戒指的来历，不如差人带几个卫家家仆进来问问，只是这样，便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卫嬿婉听到这话，也就顺竿爬，带着一脸眼泪道：“皇上疑心臣妾，臣妾一人名誉事小，皇家清誉事大啊皇上！臣妾与凌侍卫实在无任何逾矩之处啊！”

如懿便顺着接下去：“皇上若不想惊动外臣，倒不如好好审审这个宫女。还有连带着四执库那几个指认的宫女，都该好好问问。”

那慧儿听见这话腿都吓得跪不住，当即便反了口，说自己那日只是看见了二人说话而已，此番污蔑乃是诚嫔指使。诚嫔自然又说自己是受了这宫女蛊惑，才误会了炩妃。

二人互相咬，皇帝心烦，只叫人带那宫女出去打死，又降了诚嫔的位分，将其禁足。

殿内只剩卫嬿婉，如懿，皇帝和几个亲近的宫女太监。

“皇后，事情了了，你好好回去歇着吧。”皇帝自知理亏，刚才虽是听着如懿言语上对自己颇为不敬，却不好发作，“凌云彻朕自然会放了，皇后放心就是。”

“怎么，皇上以为臣妾都是为了凌云彻？”如懿皱了皱眉，“您误信小人，这样大动干戈地拿人、搜宫，臣妾身为皇后，难道不该来劝一句？”

卫嬿婉跪在一旁，听他二人你来我往地吵，心里叫苦不迭，只求赶紧寻个由头抽身。

“皇后，你太放肆了！”皇帝怒急，便抬高了声音。

他二人正针锋相对，却没想到这时卫嬿婉冲出来，竟径直向那柱子撞去，好在进忠和几个宫女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进忠不知她何意，却看见她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进忠这才松开了手，卫嬿婉便跪倒在皇帝面前，霎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满脸眼泪：“都是臣妾的不是，惹得皇上疑心臣妾清白，如今更惹得皇上与皇后娘娘不快，臣妾还活着作甚么，臣妾想想那些流言蜚语，倒不如死了干净！”

她假意又要触柱，被进忠轻轻巧巧便拽住。

皇帝和如懿都愣了。

炩妃是一个拿眼泪当武器的人，她哭起来是为了惹人怜，惹人疼，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她哭起来总是娇娇柔柔，楚楚可怜。

可从没这样歇斯底里过。

皇帝便放下了与皇后吵架的事，转而唤着“嬿婉”去哄她。可她不等他说几句，就鬼哭狼嚎地打断，宛如一个泼妇。他烦了，便叫皇后带炩妃下去好生安慰。

进忠看见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人人都知道炩妃得宠是因为她的顺从。她和皇帝间，没有如懿的年少缱绻，没有巴林湄若的强大母族。他委屈了她，他便来不痛不痒地哄几句，她就该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她没有权利委屈，没有权利歇斯底里。她失了顺从，她就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卫嬿婉想，他最好自此认定她形同疯妇，永远别再来找她。捎带脚也破了皇后的尴尬处境，卖她个人情，她以后最好也别再成日“挂念”着她。

出了养心殿，如懿便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炩妃好手段。”

“还是得多谢娘娘解围。”

“本宫也该谢谢你为本宫解围。”

刚刚若没有卫嬿婉那么一闹，不知道她和皇上又会把话说到何种境地。

如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断了自己的恩宠，总不可能全是卖她个人情吧？她也不多问，只淡淡道：“你回去，好生养着吧。”

卫嬿婉行礼告退。回到自己宫里，才长舒一口气，只叹今日实在太险。若不是进忠，恐怕自己便真的栽在了诚嫔手里。

她想着进忠，只觉得暖洋洋的。他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他二人虽是吵了架，可危难时他自然还是全心护着她。

她便拿着那枚崭新的红宝石戒指端详许久。云纹已经被改雕成花团，金粉映着星星点点的光，这想必都是出自进忠的手。她想，皇帝看到这只戒指时，大概腹诽她粗俗。可她看着，只觉得这戒指真好看。

她是个俗人，他也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