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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老伴儿那年走后,我就一个人过着独居生活。孩子们只在年节的时候回来陪我几天,平时都忙于工作,很少有人照应。有时夜里独自一人,格外觉得冷清寂寞。

有一天,我打开手机,拨通了儿子小刚的电话:喂,小刚啊,是妈妈。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妈,什么事啊?

没啥大事,就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我顿了顿,说:你看,我这把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如从前,一个人在家经常觉得挺孤单的。我打算搬去你家住一阵子,你和媳妇照应照应我,我也可以帮你们做点家务。

拥挤些没关系,我要的就是有个人陪伴。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有些赌气:你们年轻人工作挺忙,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照顾好媳妇和孙子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来。

那好吧,您啥时候过来?我让媳妇收拾收拾房间。小刚最终还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想起即将到儿子家居住,心中五味杂陈。儿媳妇叫小莉,是个热情好客的女孩儿,有时也会主动打电话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不过自从他们搬离老家,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少了。这次能在儿子家和他们长住,说不定可以更好地互相了解和照应。

于是我开始收拾东西,把家里打理整洁,准备离开这个已经居住多年的小房子。收拾的过程中,偶然间看到老伴儿的遗像,不禁叹了口气。要是他在就好了,我们就不用这么孤苦伶仃了。

火车一路行驶,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儿子一家现在怎么样了?儿媳妇的手艺可还好吗?当年嫁过来时,她就是个贤惠能干的好媳妇,会做不少家常菜。虽然她的厨艺比不上我,但青菜肉丝、酱香饼这些家常小菜,她手艺绝对了得,一点不比我差。想到这里,我的内心稍感安慰。居住在儿子家,或许会过上徜徉在香喷喷菜香中的生活。

到站后,我提着箱子走出站台,看到小刚和小莉已在附近等候。他们看到我顿时展颜一笑,急忙上前相迎。小莉热情地说:妈,您老人家可得累坏了,咱们回家歇歇吧。我点点头,跟着他们上了一辆破旧的二手车。

车子在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小刚扶着我下车,一手提着我的箱子。从车里走到住处,我不时侧目打量四周的环境。房子不大,里里外外都很陈旧,显得有些破败。不过对于一个七口之家来说,也算温馨了。一进门,迎面就是一股狭小逼仄的气息,房间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陈年霉味。看来这对年轻人的生活確实拮据。

坐在陈旧的沙发上,我环视着这间狭小的房间,不禁感到一阵失落。虽然生活拮据,但儿子一家还是尽力想为我提供较好的环境。不过仅仅这一点小房间,就已经让我开始想回老家了。

晚饭时分,小莉端上一碗浓稠的青菜粥,草草置于我面前。我看着粥里漂浮的几片青菜叶子,心里空荡荡的,完全提不起胃口。

妈,您吃点儿吧,趁热喝。小莉看我迟迟不动,急切地说。

青菜粥啊……我轻轻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粥碗上。

小莉连忙解释:妈,家里实在太穷了,钱也所剩无几,我只能煮这些简单的粥了。您多包涵。

我看着儿媳妇满脸羞愧,不禁于心不忍,强笑着说:没事儿,青菜粥也很不错。说着,我捧起粥碗,勉强喝了几口。

那天过后,儿媳妇每天都给我煮同样的青菜粥。日复一日,我的胃口愈发不好,连这最普通的家常粥也提不起任何食欲。有时放在几个小时后,我才能挣扎着喝下那几口已然冷掉的粥水。

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对小莉说:能不能换些其他的菜啊?天天吃青菜粥,我都要喝腻了。

小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支支吾吾地解释:妈,咱们家现在实在太穷了,连买其他菜的钱都没有……只能吃这种便宜的青菜粥了。

我看着儿媳妇那无助的模样,又顿时生出几分愧疚。是啊,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已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花在伙食上?我这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青菜粥的味道在我的味蕾里逐渐变得索然无味。有时想起从前在老家,自己做一桌丰盛的家常菜肴,那种幸福感又会油然而生。我开始怀念起在老家独自生活的日子,虽然寂寞,但至少无人拘束,吃饭作息也都自由自在。

终于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忍受如此生活,决定要离开儿子家,回到自己的老房子去。我找到小刚,郑重地说:儿子啊,我打算回老家了。你们的生活太拮据,我在这里实在是个累赘。我宁可一个人过那清贫但自在的老家生活。

小刚急忙劝我:妈,您怎么这么说呢?您老人家在我们这里,我们才踏实。您要是回去了,我们可怎么放心啊?

一路上,我都在车窗边凝望着外面飞逝而过的景致,脑海里回荡着这一个星期以来发生的种种场景。儿子一家的生活确实太过拮据,我们三个老人在那里,只会给他们增添更多的负担。独自生活固然孤单,但起码可以过着自在舒适的日子,而不会拖累别人。

妈,到家了。车子在我熟悉的旧房子门前停下,小刚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好了儿子,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拉开车门,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下了车。

小莉连忙上前搀扶我:妈,您自己在家要多保重啊,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有空就过来看您。

我有啥事,还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年轻人就赶紧回去吧,可别误了工作。我挥挥手,含泪冲他们笑了笑。

车子渐行渐远,街道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打开房门,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院子里野草丛生,室内也堆满了灰尘,看来是很久没人打理了。我叹了口气,开始收拾屋子。

慢慢地,我把这个老房子整理得干干净净,年深日久的家具被一件件擦拭如新。我打开储物箱,找到了从儿子家带回来的那些日用品和生活必需品,将它们归置到各自的位置。一袋老米,几个干黄瓜,几棵馊了的白菜,这就是目前我全部的食物存货了。不过对我这把老骨头来说,也足够温饱了。

吃过简单的午饭后,我推门走进内院,在树荫下的太阳椅上坐了下来。那是老伴儿生前最爱坐的地方,每当夕阳西下,他都会拿着旧日报纸在这里乘凉消遣。如今老伴儿已故去多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伴左右,我只好独自一人在这里发发愣。

正当我对着熟悉的环境陷入回忆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即是邻家大娘的招呼声:哎,老张头啊,您可算回来了!一个星期没见您的人影,我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

我转过身,看到大娘笑呵呵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哦,大娘啊,我这不是去我儿子家住了几天嘛。

您这把老骨头,怎么受得了在儿子家的罪呐?大娘一边说,一边已经进了院子,在我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哎,人老了就是有些任性。我无奈地笑笑,想起前几天儿子家发生的一切,语气又有些伤感:不过您说得很有道理,我这把年纪,确实不应该给儿孙们添更多的麻烦了。

大娘看出我的低落,连忙安慰道:老张头啊,您可不要这么看。儿孙自有儿孙福,谁不想尽自己所能来孝敬父母呢?只不过条件所限罢了。您独自生活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吧?有啥事大娘我给您帮把手,您就好好享清福吧。

和大娘言谈几句后,我感到前些日子积累的阴霾一扫而空。是啊,我已经在这个小房子里住惯了,独自生活才是最自在的状态。儿孙们的好意固然可嘉,但他们终归有自己的生活重心在身,我这个老头子还是不要给他们添更多的负担为好。

吃过早饭,我开始照例打理家务。自从老伴儿去世后,这些日常事务就全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不过习惯了就好,有件有件地忙活着,也会觉得日子过得格外充实。

家里的活计干完后,我就出门到附近的菜市场采买些食材。虽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但我还是坚持做两三样小菜填饱肚子。年轻时学过不少家常菜的做法,现在这些手艺可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回到家,我洗净手上的泥土,开始切菜、下锅,很快香味就在小屋里弥漫开来。待一桌饭菜准备好了,我忍不住连吸几口香气,这才开动起来。青红白绿,素素荤荤,虽不算山珍海味,但味道却远胜儿子家的那锅清汤寡水的青菜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我的小房子里过去,夏日很快也接近了尾声。虽然儿子一家常会打来电话关心我的近况,但我从没有提及过那一星期的不快经历。对我来说,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生活正是我最想要的安稳自在。

转眼间,秋风渐渐吹凉了蝉鸣,那个小房子里也开始透着几分凉意。临近中秋时节,儿子一家又打来电话,央求我去他们那里住上一阵子。我婉言谢绝了他们的邀请:不用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们还是什么时节见个面,聊聊天就行了。你们好好过你们的生活就成,可别给我操太多心啦。

中秋佳节,我独自一人在家吃着自己做的家常味道,感觉格外踏实。月光下,内院的树影把客厅里透进来的月色切割成密密麻麻的斑驳,显得分外静谧。我坐在老伴儿常坐的藤椅上,看着月光在屋里流连,不禁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幽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岁渐高的缘故,这段日子里,我时常会想起已故的老伴儿。他如果还在的话,是否会因为我的任性而生气呢?又或许,会体谅我这种想法,陪伴我继续这种清贫却自在的生活?

回想起来,自从儿女们都成家立业后,我和老伴儿就开始了独自生活的日子。他曾经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咱俩吃这碗恁般的,也挺有情趣的嘛!而我会振作精神答道:有你老头子在就行了,只要咱俩安安心心的,啥生活都好!

是啊,只要彼此还在,生活再怎么拮据也满足了。可如今老伴儿已离世多年,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免有些寂寞了。不过或许很快,我们就能在另一个世界重新相聚了吧。

天色渐暗,我打开了屋里昏黄的台灯。借着这一点温馨的光线,我重新拾起了老伴儿生前的那些爱好,比如打牌、下棋、看老旧报纸。虽然无人作伴,却也足以消遣我这把老骨头的最后几年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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