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兄难弟”中“难”究竟读“nán”还是“n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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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兄难弟”中“难”究竟读“nán”还是“n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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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兄难弟”这个成语出自《世说新语》,其最早的读音应该是“nán xiōng nán dì”。且看《世说·德行》8:

陈元方子长文,有英才,与季方子孝先,各论其父功德,争之不能决。咨于太丘,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这个故事很好玩,说两个小孩子,一对堂兄弟,在玩一种我们小时候都玩的游戏,就是“比父亲”,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把父亲拿来PK。两人争执不下,就跑到爷爷那里请求裁决。爷爷也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嘛,而且两个儿子确实都很优秀,只好和稀泥地说:“兄长难为兄,弟弟难为弟。”意思是,两兄弟都好,难分伯仲。这就是“难兄难弟”典故的由来。

这个故事的“内核”就是如此。但要理解深入一点,就必须对号入座,分别了解这个爷爷是谁,怎么养了这么厉害的两个儿子?这两兄弟又是谁,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这个爷爷,名叫陈寔(104—187),字仲弓,和孔子最有政治才干的弟子冉雍同字。颍川许(今河南许昌东)人。古代常以官名称人,因为陈寔曾任太丘的行政长官太丘长,故又称他陈太丘。陈寔任太丘长的时候,有两件事值得一提,都记录在《世说·政事》篇里。

第一件说,陈寔做太丘长时,下面有个官吏请假,谎称自己母亲病了。有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后来被发觉,陈寔就逮捕了那人,并下令杀掉他。手下的主簿觉得这个处罚有点重,就请求交付狱吏,拷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罪行。言下之意,仅凭这一条就置他的死罪,理由显然不够充分。陈寔却说:“欺君不忠,病母不孝,不忠不孝,其罪莫大。你审查他的其他罪行,难道还有比这更严重的罪行吗?”(《政事》1)

第二件也是一个刑事案。当时有个地方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被杀的是一位财主,罪犯已被抓捕归案。于是陈寔亲自带人去审理此案。县长亲自出马到案发地点审问凶手,可见陈寔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但是,紧接着发生了一件事,竟然使陈寔改变了这次行动的方向。原来在还没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突然接到另外一个报告,说有户人家竟然把刚生下的婴儿给溺死了!陈寔一听,马上命令掉转车头,先去审理这起杀婴案。大概还是那个主簿,再一次建议说:“盗贼事大,情节更严重,应该先去审理。”没想到陈寔却说:“盗杀财主,何如骨肉相残?”(《政事》2)——强盗杀了财主,怎么比得上残杀自己的亲生骨肉更严重呢?财主被杀,还有为富不仁、遭人仇恨的可能,可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什么罪过,竟被亲生父母所杀?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种行为简直是禽兽不如!

两个故事都没有交代最后结果,到底罪犯是否被处死,我们不得而知。这不是《世说》的作者卖关子,故意吊人胃口,而是,《世说》偏重记言,它也试图让读者把注意力投注到主人公说的那些话上面,至于故事的结果,在作者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从这两个案子的处理可以看出,和陈仲举一样,陈太丘也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可以说是疾恶如仇,尤其不能容忍的就是为子不孝、为“父”不仁这样的败坏儒家伦理纲常秩序的行为。故袁宏《汉纪》称:“寔为太丘,其政不严而治,百姓敬之。”《后汉书》本传也说:陈寔在乡里,用心平正,为人表率。大家有什么争端,都来请陈寔裁决,经他判断的是非曲直,大家都心服口服。当时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

不过,陈太丘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教子有方。他养了六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其中最富美名的就是那对“难兄难弟”——长子陈元方和少子陈季方。《世说》有《方正》一门,开篇便是“元方逐客”的故事:

陈太丘与友期行,期日中。过中不至,太丘舍去,去后乃至。元方时年七岁,门外戏。客问元方:“尊君在不?”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与家君期日中,日中不至,则是无信;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友人惭,下车引之,元方入门不顾。

一次,陈太丘和朋友约好在中午碰头,一起出行。可是那位朋友不太守时,过了中午还没到。陈太丘就来了个“过时不候”,一个人先走了。他走后不久,朋友就来了。当时陈元方只有七岁,正在家门外玩耍嬉戏。朋友就问他:“你父亲在家不?”陈元方答道:“我父亲等你好久,你还不来,已经先走了。”朋友便很生气,说:“这个老陈,真不是人!明明和人约好一块走,自己却抛下人家先走了!”元方一听,不满意了,说:“您和我父亲约好在中午碰面,可你却姗姗来迟,这是不守信用;当着儿子的面,骂他的父亲,这是不懂礼貌。”朋友很惭愧,就下车过来拉他,表示友好。陈元方呢,倒是人小志气大,压根不睬他,一个人跑到家里去了。

从这个故事可知,古代的家庭教育带给孩子的不仅是文化修养,还有一种价值判断。孔子说:“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论语·学而》)我们从陈元方身上,看到了他父亲陈太丘的影子。

还有一个故事记载在《夙惠》篇。夙惠,就是早慧。故事说:有一天陈家来了客人,并且要留宿在家,陈太丘就让两个儿子陈元方和陈季方烧饭款待客人。两个孩子领命去厨房干活,陈太丘自己便和客人一起高谈阔论。谈论的可能是一些比较高深的道理。元方、季方两兄弟有一搭没一搭地烧火,不时一起跑过去窃听,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呢?本来是要蒸饭的,两个小家伙却忘记放蒸饭的竹箄子,把饭煮成了一锅粥。开饭时,陈太丘发现了这个问题,就问哥俩怎么把饭做成粥了?元方、季方马上跪下来承认错误,说刚才您和客人谈话,我们忙着偷听,忘了放箄子,所以把饭做成粥了。太丘一听,就问:“你们是否记得住刚才我们说的内容呢?”两人说:“好像记着不少。”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谈话复述出来,居然原原本本,一字不差!陈太丘大喜过望,说:“既然如此,吃粥就吃粥吧,何必吃饭呢?”(《夙惠》1)

《夙惠》篇主要记录神童早慧的故事。看了这一条,不仅对元方、季方兄弟的聪明伶俐印象深刻,更值得注意的是陈太丘对儿子的态度。首先是让孩子干家务,绝不娇生惯养;其次,孩子煮饭不成,熬成了粥,照理是要批评的,但听到孩子们居然对自己和客人的谈话感兴趣,而且能够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便发自内心地高兴,赞许有加。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就是这么一家人,祖孙三代都有美名。紧接着的一条记载说:

客有问陈季方:“足下家君太丘,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季方曰:“吾(于)家君,譬如桂树生泰山之阿,上有万仞之高,下有不测之深;上为甘露所沾,下为渊泉所润。当斯之时,桂树焉知泰山之高,渊泉之深?不知有功德与无也。”(《德行》7)

有位客人问陈季方:“令尊大人太丘长到底有什么功德,而在天下享有崇高的名声呢?”这话是很有挑战性的,说明看重事功而不重德行的人自古就有。季方何等聪明,他避实就虚地说:“我相对于我的父亲,就好比一棵桂树生长于泰山的半山腰;往上看,是万丈高峰,往下看,是难测深谷;在上,我享受着雨露浇灌,在下,我又得深泉滋润。这种情况下,桂树怎么知道泰山有多高,深泉有多深呢?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功德啊!”

陈季方说,父亲是泰山,而我就是泰山上的一棵桂树,父亲在我眼里,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看起来是说他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功德,其实呢,却把父亲夸成了一朵花儿!我怀疑陈季方的夸父术,是“盗版”了子贡的夸师之道。

子贡夸孔子,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有人说他比孔子要强,他不仅没有沾沾自喜,反而为老师据理力争,大做广告,说:

“譬之宫墙,赐(子贡名端木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论语·子张》)

他拿宫墙打比方,说自己的墙才刚到肩膀,站在墙外一看,就知道里面富丽堂皇,好处多多。可孔子的墙却有几十尺高,一般人找不到入口,所以看不到里面的“宗庙之美,百官之富”。有人背后诋毁孔子,子贡挺身而出,捍卫自己的老师,他说:“仲尼是不可诋毁的。别人的贤德,就好比丘陵,尚且可以逾越;而仲尼的贤德,就像天上的日月,是无法逾越的。”他还说:

“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论语·子张》)

一句话,诋毁仲尼的人,都是自不量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比较一下,陈季方把父亲太丘比作泰山,把自己比作泰山上的一棵桂树,真是很生动。他不知道父亲的功德不是因为父亲没有功德,而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是儿子评价老子。那么,老子又是如何评价儿子的呢?这就要回到开头的那个故事了。在我们把具体人物落实之后,故事就更清楚了:陈元方的儿子陈长文,也就是陈群,有杰出的才能,有一次,他和陈季方的儿子陈孝先,各自论述自己父亲的事功和品德,两人争执不下,便去问祖父太丘长陈寔。做祖父的说:“你们两个的父亲啊,旗鼓相当:元方很难当哥哥,季方也很难当弟弟啊!”

陈太丘这话可以从两个方面理解:其一,元方、季方兄弟俩,半斤八两,难分伯仲。其二,作为爷爷,面对两个如此崇拜父亲的孙子,——他们的父亲又是自己的儿子——陈寔也的确不太好评价,于是只好说:兄难为兄,弟难为弟。一个父亲这么夸奖儿子,颇有些遗传学方面沾沾自喜的味道,好像在说:看!我的遗传基因多好!

撇开这些微妙的人物关系不谈,单从语言的表达上看,这话说得实在很妙!我们知道,儒家讲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父子、兄弟之间的伦理规定是相当分明的,一个父亲说出这样的话,事实上包含了某种试图超越伦理限制,转而单纯客观地评价一个人的意思,没准儿,老头子愣了一个神儿,客观比较了一下,继而突然想起问话者、回答者以及比较的对象之间,这种“剪不断,理不乱”的血亲关系,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充满意味的话。言下之意,这两个人做兄弟实在有些“两难”,如果只做朋友,一定是不相上下,难分轩轾!

“难兄难弟”的成语即由此而来。这两则放在《德行》篇里,是为了表彰陈氏父子的德业,和黄叔度的那两则一样,也是侧面烘托,对人物的具体事功则不置一词。这就是汉语系统的突出特点,我们中国人对语言本身的暗示性和想象空间的迷恋,常常超过了对语言所指对象的探寻。《世说》接续了《论语》的记言传统,一段看似故事的记载,最终总要以一句隽言妙语作结,造成“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观赏效果。

本文摘自刘强《世说三昧》,有删减。

《世说三昧》

刘强教授精研《世说新语》与魏晋风度有年,浸淫涵咏,深得其中三昧。故其笔下,无论人物、典故,还是风俗、名物,无不光彩灵动,摇曳多姿。

全书出文入史,广征博引,视角独特,议论生风;又加结构整饬,收放自如,笔触细腻,描画有致,相信读者一卷在手,自可领略魏晋名士千古风流。

刘强,字守中,别号有竹居主人。同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央视《百家讲坛》主讲嘉宾。

已出版著作:《世说新语会评》《曾胡治兵语录译注》《有刺的书囊》《竹林七贤》《惊艳台湾》《世说学引论》《有竹居新评世说新语》《魏晋风流十讲》《清世说新语校注》等十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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