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达山人王玉先生散文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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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达山人王玉先生散文集(一)

2024-07-11 00:0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完达山人王玉简介:

  1946年生于黑龙江

  毕业于中央美院国画系

  现为国家一级美术师(正教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中央美院艺术工程部艺术顾问

  曹雪芹书画院副院长

  北京国际水墨联盟会长

  北京燕山书画院院长

  北京燕山画派疙瘩皴研究会会长

  故乡的河

  你如果忘记了故乡的小桥,那你便永远也不会走进故乡的怀抱,更不会走进那美好的童年。

  故乡的那条河有一个很有意思很美丽的名字,它叫乌斯浑河。乍一听这名字好像是一条俄罗斯的河,其实不然,它是松花江的一条支流,就是八女投江的那条河,在黑龙江这块沃士上流淌着,孕育着两岸世世代代勤劳勇敢的人们。

  乌斯浑河,从字面上理解又好像是一条又黑又浑的被污染了的河,其实也不然,它是条清澈见底,常年盛产鱼虾的清水河,两岸稻田盛产优质东北大米,可与贡米相媲美。

  乌斯浑河的春天既壮观而又妩媚,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搅在一块真是能让你感慨万千,激情涌动。乌斯浑河最壮观的场面要数河套里跑冰排了。都说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实际上我的故乡,我的乌斯浑河要在五一节前后才能化冻、开河,开始跑冰排。

  俗语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话一点没错。冻冰须一点一点地冻,气温在零下30多度,把个乌斯浑河冻得严严实实,冰层薄的地方也有一米半左右,在河套拐弯的地方,冰厚可达两米多,冰层下面只剩下半米多深的水。所有的鱼在水下都基本处于冬眠状态,只要你把脸贴在冰面上细心地往冰层下面看,有时还能看见大条大条的鱼静静地在那里。可见乌斯浑河的水有多么清澈,冰有多么透明。

  在开河的日子里,阳光暖融融的,河边的草地刚刚返青,河边的柳条刚刚吐芽,河里的冰块也在逐渐松动。

  在这万物复苏的目子里,你可漫步在河边鹅黄色的草地上,手可以抚摸一下河边垂柳那柔软的枝条,春心初动,在这静静的乌斯浑河边上处处任你坐,任你躺,眼望着天边的白云任你作无限的暇想。

  从河里的冰块松动到大面积的冰块移动,大约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冰越化越松,水越流越大,冰块与冰块之间也逐新拉开了距离,到这时候跑冰排的壮观场面便开始了。每到跑冰排的时候很多人都把手上的活计放下,成群结队地来到了乌斯浑河的两岸观看这一年一度的奇景。

  冰水拍打着岸边发出有节奏的乐章,冰块与冰块之间的磨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大块冰与大块冰撞击竟能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有时能激起一丈多高的浪头,水鸟迎着浪头上下飞翔着,时而落在柔弱的柳丝之间,时而又飞回冰排的上空作滑翔状,整个场面既壮观又神奇,难怪那么多的人把手中的活计都放下来体会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一周后,虽然河水逐渐开始平静下来,但是河水仍旧是刺骨的凉,两岸上柳树一天比一天绿,草地一天比一天青,人一天比一天勤快。河开了,万物开始复苏,水是万物之源。

  乌斯浑河的夏天既秀美而又多情,两岸的垂柳一片接一片,柳树林中间有一丛丛的杂树和灌木穿抻着,从远处看那树帽子,就像一团一团绿球一样的馒头柳,有一种特殊的装饰美感,好看极了!河边垂柳的树干显得那么润泽,一丝一丝的柳条长的能插入深深的河水中,短的迎着微风在轻轻地摇摆着,静静的河水深的地方打着漩,浅的地方翻着浪。如果你是一位垂钓爱好者,在任意一个地方,只要你把钓钩丢到河水里,用不了三分钟,保证能有鱼来咬你的钩,鲶鱼和黑鱼最爱吃食,并且竟拉黑漂,咬死钩,一提一个准。如果你的运气好还能钓上来身上带小花纹的狗鱼呢!

  河两岸除了无人修剪的各种灌木丛以外,便是大块大块的稻田了,方方正正的一片连着一片。稻田水渠的两旁长得全是些宽叶的芦苇,密密的像两堵墙中间夹着一条水巷,因为水渠与大河紧连着,所以水渠里的鲶鱼也很多,一到秋后,水田里的鱼也长得又肥又大,待水一放干,既收稻子又收鱼,真可为鱼米之乡啊!

  在水渠边上的芦苇丛中和稻田的田埂上星星点点的插着稻草人,草人头戴草帽,手拿长鞭在微风吹动下显得那么平和那么悠闲自在。水里蛙声不断,天上祥云聚散。

  在河的拐弯处,水流得很慢很稳,不时地打着漩窝,有时一个漩窝接着一个漩窝。听大人们说,漩窝下面有很深很深的洞。记得儿时的小伙伴们谁都不敢在这个地方游泳,水性再好也不敢下去。这里不仅水深,右边还是一个立陡立陡的悬崖峭壁,峭壁的背洼处还有好多个狐狸洞,不时的还能看见非常漂亮、小巧玲珑的狐狸在那里出没。听老人们说狐狸能成仙。那这个地方就越发变得神圣不可侵犯了。小伙伴们也只能在河的左边的沙滩上或柳树林中间偷偷地观看着那可爱的精灵,参拜着这敬而远之的狐仙。

  在大河里游泳实在是一种乐趣,更可以说是一种享受。它没有在大江里那么可怕,少了一些在游泳池里的那么多拘束。你可以顺流而下的畅游,也可以逆流而上的潜泳,更可以横渡。特别是顺流仰泳那就更有意思了,两手举过头顶用来保护头部,两腿在后面可以掌握着方向,也可以一动不动任它顺流而下。两眼倒可以大大地睁开,望着那天上浮动的白云,更可以尽情地浏览着两岸的美景。

  小伙伴们经常比赛横渡,因为横渡最能看出你的暴发力,看出你的机敏,看出你的体力和速度。比赛的评定方法只有两条,第一要看你所用的时间,第二要看你到达对岸的斜度。谁用的时间短,斜度小便是获得者,三局两胜。获胜者可以上岸休息,失败者必须继续下河摸鱼,摸到够一顿吃的才允许上岸。中午时分,小伙伴们围着火堆烧鱼吃,吃饱了,再下河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年复一年,小伙伴们都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五十年代初,那正是一个国泰民安的年代,是中国难得的那几年安定。乌斯浑河对岸朝鲜族人居住区有一个很大的孤儿院,孤儿院的学生大都是从朝鲜战场上救回来的孤儿,住在孤儿院里很幸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统一发放,只是发给孤儿的零用钱很有限,尽管这样,孤儿们生活也是够我们羡慕的了,他们发的糖果,饼干,水果罐头等看后让我们真眼馋。那年月这东西都属于高档食品,普通人家的孩子非生病才能尝到这些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中国真够了不起的,自己并不富裕,又去朝鲜帮助他们把美国鬼子赶跑了,还得为他们养育孤儿,等孤儿长大成人以后都无条件地送回他们自己的祖国。

  那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有时也与孤儿们或多或少地进行一些接触,用我们的鱼钩可以换他们的水果罐头,也可以换他们的那种鲜族式胶皮鞋,这种胶皮鞋的橡胶质量特好,我们把它割成一条一条的用来做弹弓,又禁拉又禁拽,弹力好,弹子射得特别远。

  孤儿们也很高兴,因为他们没钱买鱼钩,但是他们鞋没了可以再领,记得两把大号鱼钩就能换回一双胶皮鞋,一双胶皮鞋就能做成五六付弹弓子。有时也给他们两付,因为他们自己不会做。双方都很愿意作这种交换。他们不会钓鱼,我们还手把手教他们,有时他们也拿糖果给我们吃。回想起来那儿时的记忆倒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也确实是带有互惠性质的,国际性的互通有无的一种友谊。

  孤儿们水性没有我们好,我们也尽全力教他们,有时他们被淹着了,我们也确实不顾自己的安危把他们救上岸,虽然相互间语言不通,但是都知道各自啥意思。

  他们孤儿院举行运动会,星期天有时还邀请我们几个小伙伴去参加,比赛我们是不参加的,主要是为了观看他们的各项赛事,看看热闹,更主要的是为了中午那顿既丰富又免费的午餐。

  他们孤儿院的老师和校长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知道我们曾在河里救过他们孤儿的命,但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相互换东西的秘密。

  中午时分我们吃着丰富的免费午餐,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当孤儿也不错呀!有吃、有喝、有玩的,还有书念。可又仔细一想,还是当孤儿不好,远离了自己的祖国,失去了最真情的母爱和父爱。尽管平时我们吃的穿的没有孤儿院那么好,但是我们内心是幸福的,时时刻刻有亲人的爱,有亲人的关心。

  临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孤儿们还硬是往我们兜里塞一些糖果和饼干,校长和老师站在旁边会心地笑着,可是弄得我们有时倒挺紧张,生怕兜里的弹弓被老师们发现。

  在河边长大的孩子总是跟水那么亲近,那么难解难分。夏天天长总是显得放学放的那么早。几个小伙伴不在河套里玩够了是不会回家的,有时又总觉得天黑的这么快。当天留下的作业基本都是第二天上学前相互抄出来的,对一块都对,错也就一块都错了。

  孩子们钓鱼有他的天性,好像大鱼还偏偏爱咬小孩的钩,我们把钓钩丢到河里,往往不用用心选地方,越不选地方反而越爱钓上大鱼来。好像大鱼专门爱跟小孩闹着玩。

  轻轻地把钓钩丢到河里,又牢牢地把鱼杆抻进岸边,自己蹑手蹑脚地躲在柳树干的后面,用一只眼睛偷偷地看着那浮在水上面的鱼漂,好像生怕水下的鱼发现了自己,甚至连阳光下自己的影子都怕照到河里。有时蹲下,有时半卧,静静地在那里等着鱼儿的到来,嘴里嚼着略带苦味的柳叶,心里一点也不急,慢慢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钓上大鱼那种快感,那种激动是一种享受,等待大鱼来咬钩也同样是一种享受。如同在月台上和候机楼等待远离的亲人一样,到来是一种幸福,等待未常不是更幸福,那是一种留有余地,留有空间的幸福暇想。

  乌斯浑河的秋天既骄艳而又神秘,三伏天一过,潇洒的秋天就急着露了面,特别是秋雨过后,河水一天比一天清澈,天空也显得那么洁净,蓝的能让人醉了。大块大块的白云,边缘线是那么清晰,连重叠的轮廓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映在河水里好像一座座雪山。顺着雪山往河边巡视,河水是无比得清澈,跟没水一样。河底下的五颜六色的河卵石恰似镶在雪山的深谷里,小小的,银白色的细鳞鱼,又穿梭在深谷之间。此时,如果你不抬头看天,脑子里任何事情都不想,只是真真地看着那河底,我保你有身处龙宫的感觉。

  河套里的树林更是美丽透顶,垂柳依旧还是那么翠绿,长长的柳条依然亲昵着河里的浪花,好像在使劲地吸着水来润泽着自己的容貌。

  柳林间一丛丛的灌木和杂树,它们从不会敷衍,认认真真地开好每一朵花,结好每一粒籽,一丝不苟地变换着自己的颜色。有桔黄的,有殊红的,有胭脂的,也有大红的,各种颜色丰富极了,清澈的河水就好像是一条银色的飘带一样,把所有的树林、沙滩、小桥连在一起,让你看个够。

  故乡的小桥更是让我放心不下,它始终让我魂牵梦绕着。窄窄的几块小木板架在不怎么修剪的柳树桩子上,桩子的粗杈处还冒着点点柳芽。河水绕着桥桩子不时地打着漩,小木板离水面也只有一尺多高,木板与木板之间用铁丝紧连着涨水的时候木板几乎浮在水面上,若即若离,如你这时正光着脚走在桥面上,木板颤悠悠的你想那该有多刺激,如你这时有些胆怯,那你便可以立刻坐在桥面上,把两只脚放在河里,任河水把两条小腿冲得上下左右的摇摆着,你说那该有多舒服。小伙伴们每次过桥都要来回过几次,有时比速度,有时比胆量,玩够了才肯离去。

  记得故乡的小桥有两架,一长一短。长桥处水浅,短桥处水深。两桥中间地带形成个百十米长的小岛子,在岛子的柳林中有一条曲曲的小径,曲径的尽头与小桥紧连着,曲径有片片水洼,水洼深处还有蝌蚪在游动。举目不见天,幽的都让你有点害怕,静的让你喘不过气来,如果是独自一人,那你恨不的马上离开这里才好。

  乌斯浑河染余辉,

  杨柳依依柳絮飞。

  忽闻啼鸟行人醉,

  神圣狐仙紧相随。

  欲看仙女颜如玉,

  曲径深处便可寻。

  那么小桥由谁来搭呢?每每发大水把小桥冲走了以后又有谁来重建呢?这你不用犯愁,总有那些为了赎罪,曾许过愿的人来干这种事,肯定建的一次比一次好。

  小桥是我们儿时极好的去处,在这里既能游泳,又可以摸鱼,抓蛤蟆。这里水浅处才刚刚没过膝盖,河中间的深度也刚到腰间,最深的地方又可没过头。不会游泳的可以在浅处玩耍,刚刚学会游泳的可以在河中间齐腰深的地方练习,水性比较好的可以去最深的地方大显身手。

  乌斯浑河的秋后是下夜钩钓鱼的最好季节,下夜钩一般都是用小蛤蟆作诱耳,这季节大鱼特别爱吃荤食,好像它们懂得漫长的冬季即将来临,多吃点荤食积攒一些脂肪好过冬。

  下夜钩,固然是在夜里钓鱼才叫下夜钩,这种钓鱼的方法很特别,钩都是大号钩,线只是一尺来长的麻绳子,杆是一种二尺多长的荆条,整套渔具就这么简单。只是每个人的数量要在百八十把左右,所占的河岸线至少要在二、三百米以上,每隔二、三米便一把杆,当地人管这种鱼杆叫撅头杆。

  鱼杆伸进岸边泥土里要在1尺左右,也就是说鱼杆的一多半都要伸入土中,水面上头所留鱼杆的长度要略长于鱼线,鱼钩和诱耳刚刚挨着水面,若即若离,让鱼钩上的小蛤蟆既回不到岸上,又不能钻进水里。只能在水面上游来游去。诱饵往钩上弄的时候,一定要从屁股处,皮下肉外的往前钩,即保证蛤蟆活着又不能让蛤蟆跑掉,只有这样,大鱼见到后便不顾一切的一口吞下,杆也拉不动绳也挣不断,这条大鱼就算你的了。

  那时候只要赶上农忙假和星期天,每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叫上几个小伙伴,每人腰里掖着个小布口袋就到大草甸子里抓蛤蟆,用不了一个小时每人就能抓到百八十只小蛤蟆。四、五点钟的时候赶紧回家吃几口东西,便每人杠着一捆子撅头杆,半个小时之内就赶到了大河边。每人都忙着上食下钩,要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撅头杆下到河里去。

  所有的夜钩都下完了以后,我们几个小伙伴还要手握着镰刀和手电顺着河岸来回检查几遍。有时候运气好没等天黑就已经钓上几条大鱼了,这时候上钩的大都是鲶鱼和黑鱼。用长长的柳条从腮穿到鱼嘴再挂到树杈上。高兴的我们玩一回检查一回,一直忙乎到九、十点钟才可以回家,第二天一大早还得去起钩,生怕钓到的鱼被别人给弄走,两三个水桶基本都能装满,很少空着手回来。秋后的鱼又肥又美,那些年自己家根本吃不完那么多鱼,左邻右舍都跟着借光。儿时玩心真大,平常早晨上学,大人连叫几遍都不愿起床。钓鱼的时候,谁都不用叫到时候准能起来。不管起多早,到时候就醒,有时自己也为自己纳闷。

  河套里盛产荆条,这种落叶灌木开着蓝紫色的小花长长的叶柄很好看,大片大片的荆条一眼望不到边。年年割,年年长,越割越长,越长越茂盛。乡亲们都用它来编筐窝篓,既美观又耐用。每当荆条开花的时节,整个乌斯浑河更加美丽端庄,三里五里以外就能闻到紫荆花的香味,清香清香的能润透你的肺腑。数不清的蜜蜂全都飞到这里来了,朵朵紫花上都落着小蜜蜂,个个都在忙碌着,看那尽职尽责的认真劲真让人佩服,让人感动。

  站在河边的高坡上观看那多情的荆条和那含情脉脉成片成片的小紫花就好像一团团紫烟在涌动,一会拨动着柳阴,一会儿推动着浪花,看着看着,这时你便会想这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在深秋的晚霞里,乌斯浑河便神奇般地端庄而美丽,河水一扫夏日里的浑浊而变得越来越清澈。两岸的各种树木都染足了颜色,争奇斗艳,一抹夕阳正飘洒在丝丝的白云中间。悬崖处的狐狸洞就显得更加神秘了,大有仙气显灵的感觉。这时候狐仙们都穿上了金黄色的外套,嘴巴和两只耳朵越发显得纯黑,它们好像也在忙碌着,洞里洞外的紧着出没,估计它们已经有了小宝宝,父母正在为过冬准备着食品。

  乌斯浑河的冬天既圣洁而又幽远,从入冬的第一场雪开始一直到来年开化河里跑冰排,整整七个月的时间,我的故乡我的乌斯浑河就变成了一尘不染的银白色的世界。这时用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乌斯浑河的两岸那是再恰当不过了,特别是河水快要封严了的时候,只有中间一小溜河水在流淌着,清晨在零下30多度的严寒下,河水往外冒着热气,夜之间所有的树木全都披上了银白色的树挂,尤其是那些长长的柳条就更显得玲珑剔透,婀娜多姿了。黑黑的树杆,白白的枝条,银装素裹圣洁得让你肃然起敬,都不忍心走近它的身旁。

  待河套封严了的时候,整个乌斯浑河那便是孩子们的最大的游乐场,你可以在上面放爬犁或跑冰车,你也可以玩冰嘎(陀螺)。大一点的孩子可以在上面滑冰刀,玩花样刀也行,玩速滑更可以,反正河套那么长,那么宽,任你怎么玩都行,谁都不会碍谁。

  记得我在林口读师范的时候,我已经是学校速滑队的骨干队员了。冰刀是由学校统一发放的,冬天都由个人保管。我在全牡丹江地区速滑比赛中一举夺得了少年组第二名。前十名我们学校占一多半。

  那时读师范是住校,每到星期六傍晚我们几个小伙伴便蹬上黑龙牌速滑跑刀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滑到家。不过那年头正是赶上连续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肚子吃不饱,两腿发软很难蹬动冰刀,即使能滑那也没有了速度,所以我们很少回家。

  对啦!我还忘记了告诉你我们屯子的名字了,它叫新立屯,离古城镇只有二里地远,乌斯浑河就在这二里地的中间。林口为乌斯浑河的上游,我们屯子为下游,相距二十里地。

  那时,我们家只有三间小土屋,全屯子也不过几十户人家。门前不到百八十米便是一大片沼泽地,沼泽地里盛开着黄花菜和一墩子一墩子的靰鞡草,水洼里还有总也抓不净的鲫瓜子和泥鳅鱼。

  大草甸子里有无数条小溪,溪水有宽有窄,有深有浅,上面漂浮着片片浮萍,浮萍的颜色有石青的,也有浅绿的,疏疏密密错落有致地浮在水面上,每片都随着溪水在微微地跳动着。轻风细雨蒙蒙,溪水流淌潺潺,岸边杨柳依依,林间炊烟渺渺,这便是我们家门前的特写。

  每当风和日丽的中午时分,我们屯子那些漂亮的姑娘们和那年轻的少妇们总是爱三个一伙,五个一帮的去河边洗衣裳。乌斯浑河与大草甸子流出来的小溪汇合处便是她们最爱去的地方。这里水流不急不缓,清澈见底并且有大小不一的河卵石和青石板,大都是水上一半水下一半,用来搓洗,捶打衣服是最好不过了。这里水的深浅也合适,浅的地方只没脚面,深的地方也刚到膝盖,最深的地方也没到大腿根。不管是在石头上捶捣衣裳,还是在深处漂洗床单和被面都很得心应手,洗后的衣物又干净又透亮。

  女人们的说笑声伴着捶打衣裳的捣衣声连成一片,回荡在河谷里,特别是撞到峭壁上的回音更是美妙动听。这时放羊人总是愿意把羊群赶到这边来,羊群在低头吃草,放羊人(羊倌)不远不近地坐在山坡上或树丛里,假装在那里不紧不慢的、一口一口悠闲地抽着烟,不时地偷看着女人们的大腿,一会低头,一会远视,美美地编织着自己的新梦。他不敢太靠近,更恨自己离得太远,把一切怨气都撒在羊群上,无奈的他只好狠狠地抽打着身边的绵羊再使劲地吸上几口烟。

  羊倌一般都是给人家有钱的大户放羊,尽管都是些没有钱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但老实忠厚确是他们的本份,从不敢干出那越轨及荒唐的事情来。自卑的人们往往都没有胆量,只能偷着多看女人几眼,饱饱眼福也就知足了。

  隔三聚五的女人们,在河里洗衣裳却是她们的一大乐事,一边用棒子捶打衣裳,一边唠着家常。尤其那些结过婚的少妇们扯起来张家长李家短的更是她们的强项。大腿有时泡在水里有时又离开水面,时不时地往下拽拽短裤的口。看她们那神态和劲头好像一点也不累,河滩上,杂树上都凉满洗过的衣裳,有的已经干了,收到一块叠得整整齐齐。劳动后的愉快真真地写在她们的脸上。

  这时晚霞已经偷偷地映在河水里,女人们要开始下河洗澡了,那年月根本没有人穿游泳衣,她们只是穿一些贴身的小衣服或卧或蹲在河水里,谁都不会游泳,只是在河水里泡泡而已。这时,放羊人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羊群还在那儿低头吃着草。

  忆往昔,童梦千千。怀故乡,童心不在。

  不知怎么地这些年总是靠回忆过日子,还自作多情地回故乡为江东父老举办了三次汇报展。第一次在哈尔滨市黑龙江省美术馆;第二次在牡丹江市群众文化艺术馆;第三次在林口县博物馆。三次汇报展均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也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我并没有衣锦还乡,更不是亿万富翁,只是作为一个画家用我的美术作品来向故乡的父老乡亲们汇报,汇报我在北京苦苦奋斗的成果及创业的艰难历程,证明半个世纪以来,我在京城并没有虚度没有辜负黑土地的养育之恩。

  离家几十年,距家几千里,而且是越走越远,从古城镇走到了林口县,从林口县走到了牡丹江,走到了哈尔滨,走到了大庆油田,又从大庆油田走到了祖国的首都北京,从北京又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甚至游遍了欧洲及东南亚各国,大江大河大海我见过无数,所见过的木桥,钢铁的桥,水泥的桥数不胜数,但是比起来,哪国的河,谁家的桥都比不上我那故乡的河及故乡的小桥。那些桥总是不能尽善尽美,有了壮观却丢了趣味,有了气派却少了些回味。那些河更是让人扫兴,有了河床却没了河水,有了河水却被污染。宽宽的深深的水却见不到一条小小的鱼。河流是人类文明的动脉,动脉里流的不是血,甚至是白血病的血,你说这个人还能活长久吗?

  我经常出去旅行和沿途写生。每每坐上火车只要是白天我都要扒在车窗上往外观看着,盼着能有江河在我眼前出现,盼着能有大片湿地映入我的眼帘。哪怕是潺潺流水的小溪也会让我激动不已。但多数的旅行总是让我失望,火车轰隆隆地在桥上掠过,桥下面除了河床还是河床,干枯的河道有的地方连草都不长,干涸的河床好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眼泪都流尽了,只剩下干瘪的皱纹和坏死的皮。

  前些年,我曾去过额尔古纳河,那是一条美丽的中苏边境河,两岸的林木森森,河水清澈无比,时而有大雁低飞,时而有雄鹰直入云天。此时此景确实让我联想起故乡的乌斯浑河。由额尔纳河途经莫尔道嘎便回到了伊图里河和图里河,这两条河也是大兴安岭林区的重要河流,近些年也已经被污染得不成样子了,连地下水都被污染了。听说都是些胶合板厂排出的污水给闹的。大兴安岭那么偏僻的河流都被污染的这么严重,可想而知,内地河流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啦!

  朱自清俞平伯笔下的秦淮河如今是什么样子呢?当年秦淮河上的桨声曾引来了无数的文人骚客。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

  而今有人站在秦淮河边上竞感觉到只是一条水渠,那一汪水,瘦弱无比,若有若无。

  2003年金秋时节,回故乡林口县博物馆举办我的汇报展,在展之前还有几天时间我便利用这个机会回了趟老家,走进了古城镇走过了新立屯。

  展品和行李都存放在博物馆,我自身一人随身什么都不带,顿感身心无比的轻松两手空空地漫步在回乡的路上……

  一下火车,古城镇火车站久违了故乡的小站,看上去还是那老样子,甚至比我记忆中还要破旧,好像也矮了许多。出站口仍旧没人把守,随便出入。

  我略等了一会,待火车开走以后,我便跨过铁道朝我家的方向走去。我虽没做过大官而衣锦还乡,但自觉装有一肚子学问,挺着胸脯迈着绅士的步子迎着秋风我便开始重温旧时的梦。

  从前古城镇和新立屯之间除了河,还有一个小集市,记得那时候,每到夏末秋初季节,我们屯子的种瓜人都要把熟透的甜瓜和大西瓜用马车拉到这里来卖。甜瓜有顶心红、芝麻脆、洋拉罐等品种,吃起来又脆又甜,马车停在那里,车把式把马料袋子往地上一放,让马慢慢吃着。车厢内垫着一种气味又香又甜很清香的一种黄绿色的蒿子。瓜香与蒿香混在一起,味道很好闻,即使你不买瓜也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心里暗暗佩服着卖瓜人。瓜农真是有办法。

  眼前,一扫过去的景象,过去瓜农卖瓜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排台球案子了,案子旁边立着身穿时装的少男少女们,他们勾肩搭背,男的叼着洋烟,女的喝着可口可乐,一曲曲摩登音乐送到你的耳边。

  心里想,我的故乡也不甘寂寞也不甘被时代所抛弃,也在追赶着时髦。

  眼前的一切已经吸引不住我了,我急着三步并成两步便来到了乌斯浑河的边上,总希望能追回点儿时的记忆。那架多情的独木桥说什么也是找不到了,展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座又长又宽的大水泥桥。桥下的河水只剩下窄窄的一小溜,宽的地方还能有一丈来宽,窄的地方甚至一大步就能跨过去。远看是绿的,近看是浑的。过去,那无人修剪的一望无际的馒头柳,现在连一棵也找不到了。河套里却栽了一排排又高又直的大杨树,杨树底下是左一堆右一堆的又干又丑的大石头。原来那些疏疏密密、错落有致的圆润的河卵石不知道被谁给拉走了;拉走就拉走呗,你又何必把那又干又丑的大石头拉回来呢?

  乌斯浑河边上那婀娜多姿的柳阴,那玲珑剔透的冰挂,那一抹紫烟的荆条花,那环绕仙气的狐狸洞,那片片水田里的稻草人,那清澈见底的河水和那美丽端庄的晚霞,那断断续续的蛙声和那忽聚忽散的祥云,那密密的苇墙和那多情的水巷,那灌木丛中的曲径和那五颜六色的河卵石,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样也寻不到,怎么连一点踪影都不给我留?短短二里地的回乡路,我竟走了二个多小时还没走到家门。途中我又闲散的迈着方步,来到了儿时从不敢靠近的狐狸洞的峭壁旁,早年的仙气早已荡然无存,眼下已经变成了一个乡办的小煤窑。出没于洞口早已不是那些穿着金黄色外套的精灵,而全变成只露口白牙的挖煤人。多么大的反差呀,多么大的变化呀!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最让我感到陌生的那便是我家门前的那一大片的沼泽地,一点原来的模样都找不到,黄花菜没有了,靸革拉草更没有了,欢唱的小溪更是跑得无影无踪,连水面上的浮萍片也没给我留下。留下的只是一条又深又宽的大沟。还好,在沟的中间还有那么一小溜细细的清水好像里面还有一两只蝌蚪,这总算给了我一点点的安慰。

  这时,沟的尽处好像有几个拖拉机从沟里往车上装沙子。走到近处拉沙子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只是与他们笑着点点头,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是用那种不好形容的目光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很想上前与他们打声招呼,可又一想,不妥,离家几十年了,你怎么说人家也不会认识你。算了,我还是走我的路吧。

  噢!这个大深沟原来就是这么形成的,家家户户盖房子都到这里来取沙子,早先只几十户人家,现在竟有几百户。我心纳闷这些人家都是从哪搬来的呀,把原来的河套和大草甸子都盖上了房,把个新立屯和古城镇都连到一块了。真可谓缩小了“城乡差别”。

  人是最可怕的精灵,他可以把一切改变得面目全非,人少了是希望是开创,人多了便是祸害是灾难。

  那么好的一条大河,那么幽远的沼泽地,那么牢固的绿色植被在人类的进步中发出阵阵叹息。它们在无奈中落荒而逃,逃得无影无踪。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家门,一看门上着锁,听邻居说:侄子和侄媳妇早就去车站接我去了,已经去了两三个小时了,他们怕我找不到家,我却一个人在寻找着旧梦。第二天一大早,侄孙女君君便陪着我来到了西南沟,我想首先去看看俺爹俺娘的坟地,这次准备利用这个机会把二老的坟再重新好好修修,再立一个像样的墓碑。二老在世的时候,没享过多少福,没住上像样的砖瓦房,当儿女的总是在想等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孝顺自己的爹娘,可命运总是残醋地戏弄着穷人,想报答的时候却无能为力,等有了能力的时候又失去了机会。

  侄子说:君君这孩子倒是很懂事,今年上小学三年级,只从她刚刚会走的时候,我每次给爷爷奶奶上坟她都要跟着去,非要跪在太爷太奶坟前烧几张纸才行。我听后心里感到非常的欣慰,像我们老王家人的后代。

  二老坟地的风水的确很不错,是在西南沟高高的山坡上。背靠着密密的山林,整个古城镇和新立屯尽收眼底。坟的左边是大片大片的榛柴棵子和刺麻果的秧。此时正是榛子和刺麻果成熟的时节,上面结着一捧一捧的榛子和片片红豆,下面草丛里长着一趟趟的榛蘑。右边是几棵松树,松树的后面又是一大片白桦林,天空中不时的飞翔着一群群的山雀,有时白桦林中还能飞出一对对山鸡,公的在前面引吭高歌,母的紧随其后,在天上划了个圈又从容的飞回林中。看后,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感。此情此景大有不虚此行之感油然而生。

  离京之前,有朋友跟我说:重温旧梦,就等于破坏旧梦,当时我还有点不信,觉得不会的,故乡总会越变越好吧。

  然而,旧梦是破碎了,但我还是依然怀念那美好的旧梦,我自然有资格并有充分的理由把旧梦写出来,多少年后,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骄傲地回忆着,我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家园。

  童年和少年时代并没有感覚到故乡有多美,成人后,为了生活远离故土而东奔西走。岁数越大离家越远,离家几十年,距家几千里,甚至越走越远,国内外实地写生举办各类画展,学者访问等境外学术活动,美丽的景色見过无数,往往错把他乡当故乡。

  魂系沃土

  家乡的小河,独木桥,小溪,芦苇,白桦林,河旁的馒头柳和河边上大小不一的河卵石,清清的河水里时而映照出来天上的朵朵白雲,其间又有些银色的小鱼在“白雲”中间穿梭,这时,你若宁静的注视着河底的奇景,你就会自然自语地问自己,这是天上还是人间?真乃仙境也。

  半个世纪以来,故乡的小河始终让我牵挂,故乡的大草甸子(湿地)更是让我放心不下。那个年代读小学轻松的很,不象现在的小学生读书读的这么累,老师天天都留好多作业;当今的儿童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童年。那时候的小学生真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童梦千千。

  记得夏天,那时每天下午就上两节课,四点之前准放学,离八点黑天足足还有四个小时,小伙伴们在大草甸里尽情的玩耍,天老大,我们便是老二。一望无际的湿地,一览无余的兰天白云。天净,地净,空气也净,人心更净。

  大草甸子里好玩的,好看的太多了。湿地的主要特点就是一洼一洼的水,用塔头墩子(塔头即是上面長满了靰鞡草的黑土墩子)。塔头大小不一,固而,四周的水洼也各不相同:错落有致的形成了明暗,阴阳和長短不一的曲钱,反差大而节奏感极强。在晚霞的映照下,神秘极了;好象似一幅幅笔墨淋漓的大写意的水墨画。连绵数十里的大草甸让你看个够。水里还有小鱼和青蛙在游动,时而还有水獭将头露出水面准把你吓一跳。草墩子上面还有些黄花在点缀(黄花菜),整个黑土墩子上長满了靰鞡草(冬天可将此草放到鞋子里取暧)。此草乃为东北三大宝之一;人参,貂皮,靰鞡草。东北还有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个大烟袋,养活孩子吊起来。早年没玻璃,若窗户纸糊在屋里,室内一暖就有水哈气,窗户纸就很容易掉下来了。大姑娘吸烟都用大烟袋,把孩子用揺栏吊起来,是为了省时间,让孩子多睡会,自己好多干点针线活。你看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东北人是不是挺能整。

  湿地边上大都長满了芦苇,在芦苇荡中时而又能飞出一群一群芦雁,在空中绕个圈又飞回芦苇丛中。天上祥云一片,鸟声蛙声不断,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在这种美景之中,再有烦心事都会被抛到九宵云外。

  去年秋天,我带着几位学生赴俄罗斯贝加尔湖写生,我们是从北京出发坐特快列车直奔牡丹江,计划在那里写生,拍照后再去满州里,从满州里再乘飞机去俄罗斯的贝加尔湖。

  国内部分乘火车真是个好主意,尤其对于画家来讲,好处就更多了。出了山海关便进入了东北大地。坐在列车的窗旁往外观看,尤其是我,心潮起伏,思绪万千,难以言壮,不知是归心似箭之原故啊,还是重温旧情之人生感怀。

  途经到辽宁,吉林地界根本就没怎么好好往窗外细看,一心只想早点回到故乡牡丹江。看到盼望己久的白桦林和芦苇荡,牵挂己久的小河,小溪和小小的独木桥,还有那富有装饰美的馒头柳及大小不一园润的河卵石。

  辽宁,吉林虽然都属于东北,但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我的,草也没家乡的绿,土也没家乡的黑,人也没家乡的美。总之故乡的一切都比别的地方强。

  特快列车越开越快,真能善解我归心似箭之心。离牡丹江就只剩几站了,车窗外面忽然闪过一组组的白桦林,白白的树干,黑黑的大眼睛,真象似一群群清纯的白桦少女一样,向我们招手,向我们微笑,漂亮极了。画家们的情感最易激动,往往不少画家都是因为多情善感而喜新厌旧。下个小站名字叫桓道河子,我们临时决定在这个小站下车,写生几天后再去牡丹江。

  下了车我们赶紧顺着铁道往回走,去找那几组美丽的白桦树,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找不到,又走了好半天下看到了这难得一见的白桦少女,我们立刻取出写生本和手机来拍照,生怕手机拍不理想,每人又取出专业相机拍了个够,一会拍局部特写,一会又拍整体和几组连起来拍;直到满意了为止,这时每个人心里才踏实了。

  我们又离开了铁道往白桦林深处走,没用多大一会就来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边上,这里就更美更有情调了,什么风景只要一有水那就活了,就润泽了。河对岸的几组白桦树在夕阳的茏照下就更加显得婀娜多姿,神秘莫测了。

  天快黑了,来不及写生了,只好用相机拍了几幅与白桦树,白桦林的黄昏恋了,待明天一大早再来与它们相会。

  桓道河子的风景这么美,可旅馆的住宿费却便宜的惊人,一个标准间每天才十元钱,如开空调就再加十元钱。只是房间内没有卫生间须用公共卫生间,但能冲澡。这个价位让我们从北京来的几位画家都有点不敢相信。看来,故乡的乡亲们挣的工资可能相当的低,否则宿费哪能这么便宜,想必乡亲们的曰子过的是很艰难啊,相当的不容易呀。可能他们所用的食品,日用品也相当的低。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我们就早早的爬起来了,急冲冲的又赶到了小河边,心想,看完日出,画几幅速写,拍几張照片再回旅店吃饭也耒得及。

  晨雾中的白桦林更有情调了,好象似一群清纯的少女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一样,那种神秘的感覚,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唯美,真是让人神魂颠倒,难以忘怀,流连忘返。

  果真,大伙真的激动的把回去吃饭的事给忘了。一直弄到快十点多了,才想来还没吃早饭呢。闲饥难忍的这句成语说的真对。忙起来就忘饿了。

  我因年事已高比不了他们年轻人,自己便坐在小河边上细细地观察这群白桦树的生長规律及其生長环境。

  噢,原来生長在小河边上的白桦树,要比生長在没有水的地方更光亮润泽,肤色更加洁白,树身上的黑眼腈(树结)更加生动逼真,好象每双大眼睛都在对您暗送着秋波。难怪当地人都管白桦树叫眼睛树呢。

  白桦树有它自已的生長规律,每组多则七八棵一堆,或者一至三两棵一组,它绝不象白楊树那样一排一排的長。

  白桦树的根部大都会長出一根根的新发出来的小嫩条,年头一多便長成了一堆堆的大的白桦树了,这种生長形式有点象竹子,是靠串根而繁殖的。根部周围長的小嫩枝条夏象孩子们围着父母身边一样,无忧无虑地生長着,看着真是让人感到特别的温馨。看着看着自己心里在想。这白桦树确实与别的树种生長的不一样,它的生長規律很特别,生長环境也有一定的規律,这时我心里在想,白桦树什么年令段最美最好看呢?

  小棵的还没長高長粗并不十分好看,老了的也不好看,肤色黑白也不怎么分明了,越長越黑,经常大面积脱皮,黑眼睛也一年比一年变小而暗淡无光,也传不了情送不了秋波了。

  其实中年的白桦树最好看,这一点有点更象女人们,刚结婚或刚生完一个小孩的中年妇女最丰满,最多情,最有韵味。对于画画来讲,中年的白桦树和新長出来的小嫩树苗都可入画,顶属老白桦树很难入画。除非表现一种苍劲悲壮的场面才能用得上,这一点也跟人老了没人带劲一样,什么老了都不行,世上也只有古董才会越老越值钱。

  吉林和辽宁,内蒙和新疆等地都有白桦林生長,我都见过,也写生过。北京,山东等地也有移植的白桦林;但是都没有我故乡的白桦林那么好看,那么多情,那么妩媚,那么婀娜多姿。我想其主要原因恐怕还是黑土地的土质原因吧,难怪有人说黑龙江的黑土抓一把都能攥出油来,挿根筷子都能发芽。

  这么年来,我的创作题材始终离不开故乡的湿地,芦苇和白桦林,其原因,不仅仅它们是我最熟悉的对象,也是我最有感情,最易动情的绘画题材。同时,这几种画作这么些年来,

  也为我创造了比较满意的经济効益,至使妻小温饱无优,我才得以静下心来作学问,思考更多的追求和创新,才研发出来这《千年一叹的疙瘩皴》为现代水墨山水画增添了新的技法。

  一位有思想的有追求的艺术家,绝不能为了名和利而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拿钱买个全国美协会员,买个理事当当,通过关系再弄个这院那院的挂名博导干干,黄永玉老先生形容的好,眼下画坛教授遍地走,大师多于狗。这些人再通过关系这拍卖,那炒作和吹捧把自己的画价,润格弄到好高,他们只是为了多骗两钱花。对社会根本谈不上责任感。还大言不愧地说,这个要超梵高,那个要超八大。其实他们这样的自我吹嘘,是自己心里空虚的表現。然而中国的美术史,中国的艺术史绝不会因这些不知羞耻,自买自卖相互炒作的假价位,和官本位的欺骗行径而改写。说到底,最终还是要用作品来说话的,精典之作才是永恒的。

  近半个世纪以来,在绘画道路上自己始终遵循着以真实,写生,黙写默记;遵循着客观的自然规律,自然美为原则。我在为学生上大课的时侯经常说:世界上生長的最难看最丑的树都比你在画室里闭门造车,瞎编的树好看。在写生创作中,宏观微观一起统一的看,往往细节决定成败,微观胜于宏观,特写胜于全景。一旦进入创作状态,就将一切的写生素材以及照片统统抛在一边,完全靠默写默记来打稿和部局,经营位置(构图)以我行我素,特立独行为准绳,不画便罢,只要是搞创作就要与别人不一样,拉开距离,拉的越远越大越好。这样才能画出自己的东西,自己的特点,自己的独特风格。

  早些年,人美出版社的大画家,蒋兆和先生真传的大弟子張广先生就说过,王玉先生是在画他自己,别人是在画他人。

  我画的湿地,芦苇,白桦林等一系列的怀乡之作,完全是从生活实践中来的,童年和少年是在这种环境長大的。童年的记忆是很难忘却的,尤其古稀之年之后,真是记远不记近,怀旧意识可以说越老越烈。

  记得那还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家中一年当中很难才能吃上几顿饺子,妈妈又不太爱包素馅饺子,非得等村子里谁家杀猪了去借几斤肉才能吃上一顿饺子。(五十年代初根本就没見过冰箱),一家杀猪几乎每家都来借上几斤猪肉解解馋,全村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家杀猪的,大家轮换着杀,轮换着借。就等于拿人肚子当冰箱了,真是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每当家里吃饺子的时候,妈妈总是高声喊我的小名(大连)。大连大连快去柴火垛挌两梱桦树梢子来,帮妈把水烧开水好煮饺子。

  我最爱听妈妈这样喊我的小名和干这种事。一来,能帮妈妈干点活,二来,可有肉馅饺子吃了,三来,烧桦树梢子,在燃烧时能听到象放鞭炮的响声,四来,还能不时地吃到洋刺子(蛰人的毛毛虫)的小肉蛋。这种洋刺子冬天它会躲在洋刺子罐里冬眠,它是生長在桦树三角杈上的,在锅灶里被火一烧就炸开了,也被烧熟了,相当好吃,特别香,一肚子高蛋白。

  一大柴锅凉水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烧开,因为桦树梢子这种柴火起火又快又硬。它的表皮又白又薄,象纸一样洁白,特别容易点燃。皮里面的木质又特别的坚硬,当地人都知道,桦树不扒皮一年就能烂成泥,但是一旦扒了皮它比什么木头都要硬。

  用桦树梢子烧水要有耐性,须一把一把往灶里添,多了火苗上不来,少了又烧不开水;所以我每烧一把都会认真的检查树杈上哪有洋刺子罐,好放在灶边上烧;否则放到灶的深处就吃不到洋刺子肉了。所以从那时起我就对白桦树有感情,观察的就特别细。

  童年和少年时代真是人生最美好,最无优无虑,最难忘,最值得也是最願意回忆的幸福年代,尽管半个多世纪已经过去了,好多趣事至今还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妈妈早已故去,故乡早已远离,白桦树林也只能回故乡写生时才能見到,即使見到了也失去了早年的那种激情。自己和那老白桦树一样,早年的风彩荡漾无存。

  所以,眼下也只能写写这种难以忘怀的乡愁文字,画画那难以割舍的怀乡之作了。

  尽管故乡早已改变了原来的那种天然之貌,但是,今天我还是願意把那块沃土的美景再现给当今的人们,让我们的后代知道,我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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