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安人的起源:公元前三千纪的两河流域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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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里安人的起源:公元前三千纪的两河流域民族

2024-06-29 10:04|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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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研究一个民族的起源,其语言的归属也至关重要。很多学者都把胡里安语作为探究胡里安人起源的突破口。研究胡里安语,最主要的材料为在埃及发现的阿马尔那外交文书,以及赫梯首都哈图萨、叙利亚的乌加里特、两河流域北部约尔干丘等地发现的胡里安语文书或与胡里安语有关的文书。随着上述文献资料的逐步出土,学界逐步有了研究胡里安语较为充足的材料,一些专家采用比较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开始研究胡里安语及其亲缘语言。

胡里安语为黏着语,通过在词根添加词缀来表示语法意义,同时也是一种作——通格语言,不及物动词句子的主语与及物动词句子的宾语在形式上一样,它们是同格的,这在语法上称之为通格;而及物动词句子的主语则为另外一个格,与不及物动词的主语的格不一样,这在语法上称之为作格。胡里安语分为两种方言:古胡里安语和米坦尼胡里安语,前者指的是最早出现的胡里安语以及赫梯出土文献中的胡里安语,后者指的是米坦尼的外交书信所使用的胡里安语,两者的主要区别体现在动词体系和句法结构上。

虽然,在历史上胡里安人主要生活在两河流域北部地区,但是其语言与已知的两河流域任何语言都没有亲缘关系。在胡里安语中,古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语较为相似,学者们通过研究逐渐形成一种观点:胡里安语属于“胡里安——乌拉尔图语系”,这个语系包括胡里安语和乌拉尔图语两个分支,这两种语言起源于原始的胡里安——乌尔拉图语。而胡里安语以及乌拉尔图语的地理分布,促使一些学者产生了在高加索地区寻找亲缘语言的灵感,一些学者(主要是苏联和波兰的学者)开始研究其与高加索语言的关系,他们将这两种语言列入北高加索语系的东高加索语分支。1986年,季亚科诺夫、斯塔罗斯京明确指出胡里安语与高加索东北部的语言之间存在相似之处,两者同属原始高加索语言的范畴,但这种观点迄今尚未得到学界的普遍认可。

另外一些学者提出胡里安语印欧起源论或有关联论。早在20世纪初,一些学者就提出了印欧语对胡里安——乌拉尔图语有影响,如赫罗兹尼认为印欧语系中的作格影响了胡里安语,1963年,个别学者论述了乌拉尔图语和印欧语的关系,暗示胡里安语与印欧语有关系。《格林海文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百科全书》对此总结道,基于语言学研究以及其他证据,某些学者认为胡里安人可能与最终定居在印度的雅利安人有关。此后,由于季亚科诺夫等人提倡的理论的流行,将胡里安语与印欧语联系起来的理论并没有得到广泛传播。最近,富尔内、博姆哈德等学者重提这个观点,认为胡里安语与原始印欧语关系紧密,胡里安语是诺斯特拉语系的成员,而在诺斯特拉语系里,胡里安语与印欧语而非乌拉尔图语更为接近。但是,他们观点遭到一些学者的批评,其中最严厉者当属卡西安,他指出了富尔内、博姆哈德着作中的错误之处,重申了“胡里安——乌拉尔图语系”的理论,他说,“对于熟悉胡里安——乌拉尔图语和印欧语的任何人而言,这两种语言在起源上没有关系”。比较语言学研究,似乎让胡里安人起源问题更加扑朔迷离。虽然,在胡里安语中能辨别出印欧语的因素,但能不能据此提出胡里安语印欧起源论或有关联论?这还是一个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

众所周知,古代西亚是各民族迁徙、混居的地方,因此,在语言学上产生借鉴与影响是正常情况。

胡里安语曾经吸收了一些苏美尔语、阿卡德语、赫梯语、印欧语的词汇,例如,苏美尔语中的王,阿卡德语中的国王、宰相、书吏、商人、刻印章匠、宫殿、雕像、象牙、耳朵、罪过、利润,赫梯语中的黑铁,印欧语中的战车兵、棕色马、灰色马、红色马。因此,胡里安语吸收印欧语的因子,是可以理解的。此外,正如上文所言,目前研究胡里安语所依赖的文献资料,并不是出自胡里安人的核心区域,而是出自埃及、赫梯、乌加里特以及约尔干丘。赫梯、乌加里特的胡里安语文献,势必会受到赫梯语、乌加里特语的影响,赫梯语属于印欧语系。米坦尼境内居住着印欧人,并且大多数国王的名字属于印欧语,也崇拜印欧神明,因此,米坦尼疆界内的胡里安语文献,打上印欧语的烙印也是可以理解的。

相比较而言,“胡里安——乌拉尔图语系”的理论在整体上更加成熟,学界正是借助小亚发现的胡里安语文献,逐步建立起乌拉尔图语的语法框架。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语很多词根是一样的,如,主人,胡里安语读作ewri,乌拉尔图语读作euri;士兵,胡里安语读作hurati,乌拉尔图语读作huradi;山,胡里安语读作pab——,乌拉尔图语读作bab——;女儿,胡里安语读作sila,乌拉尔图语读作ala;给,胡里安语、乌拉尔图语都读作ar——;做,胡里安语、乌拉尔图语都读作tan——;而且在音位和语法结构上,两者具有同质性。除了语言学的证据外,也可为宗教上相似的神只名字所证实,胡里安神台舒巴在胡里安语中写作Teub,在乌拉尔图语写作Teieba。还可为穆扎丘的考古发掘予以证实,布切拉蒂夫妇发现,乌尔凯什与外高加索早期文化有联系,乌尔凯什出土的封印上的图案,如,站立在祭坛上的公牛,屠宰倒立的公牛,在安那托利亚的古代文化中都有发现,外高加索文化的陶器也出现在乌尔凯什,在乌尔凯什出土了与外高加索文化相似的壁炉。但该派学者的某些观点值得商榷,正如威廉所言,“原始乌拉尔图——胡里安语与东北高加索语亲属关系已经被提倡,但是没有被普遍接受。纵然能证明两者之间的联系,但这种联系也不密切”。因此,我们还是就“胡里安——乌拉尔图语系”本身进行讨论比较合适。

但此理论带来另外一个问题:胡里安人与乌拉尔图人的关系。有的学者认为乌拉尔图人是胡里  安人的后裔,证据有三点:第一点是乌拉尔图语源于胡里安语,是从胡里安语直接发展而来的,第二点是胡里安人势力兴盛的时候占据着亚美尼亚,第三点是在乌拉尔图文化中保留着胡里安文化的某些特征。但另外一些学者指出,“乌尔拉图语并不是胡里安语的后期方言,而是与后者一样,从一个共同的母语分化出来的”,乌拉尔图人和胡里安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语言方面的,而在历史传统方面则没有任何联系。的确,在胡里安人崇拜的神明中,绝大多数都与乌拉尔图人的神明没有关系,相反更多与两河流域南部地区、叙利亚地区的宗教有联系。乌拉尔图人崇拜的主神哈尔迪并不为胡里安人所崇拜,乌拉尔图人所使用的楔形文字来自亚述,与胡里安人的楔形文字没有关系,因此,乌拉尔图人不是胡里安人的后裔。

一些学者试图从语言学的角度解决两者关系问题,德国学者诺伊率先提出公元前3000年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语从一个共同的原始语言分离开来的看法,此后学界基本上接受了这个看法,例如威廉认为:“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人的语言联系紧密……胡里安人与乌拉尔图人也许在三千纪末期开始分道扬镳”。古胡里安语中的一些语法特点,在乌拉尔图语中可以看到,而在米坦尼胡里安语中却没有继承下来,因此,从最早的胡里安语文献——乌尔凯什王提沙塔尔的青铜狮子上铭文——的年代来看,在公元前三千纪下半期时候,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语具有很多相似之处,或许此时两种语言还没有彻底分离开来。如果威廉的观点正确,那么这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胡里安人是在哪里与乌拉尔图人分开的呢?对于这个问题,学界流行的迁徙论认为,胡里安人很可能来自亚美尼亚高原地区,确切说可能在凡湖的南边和东南边。学界之所以提出上述猜想,与学界流行的民族迁徙、入侵的理论有关,对于某个来源不太清楚的民族,学界一般以从外地迁徙而来进行解释,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解释。

事实上,完全可以跳出迁徙论的窠臼而从相反的路径思考这个问题。比较语言学研究表明,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语有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说明胡里安人与乌拉尔图人是亲缘民族,历史上胡里安人生活的主要区域正位于乌拉尔图人所生活的亚美尼亚高原的南部,而这个地方正好是两河流域相对平坦的北部地区与亚美尼亚高原的连接处,因此,从这个角度而言,可能在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语尚未分化的时候,说原始的胡里安——乌拉尔图语的族群生活在从亚美尼亚高原到两河流域北部的广大地区。生活在亚美尼亚高原的族群,则最终演变成黑铁时代的乌拉尔图人,而生活在两河流域北部的其他族群,依靠大小扎布河流域和上哈布尔河流域地区的农业资源,逐步演变成了历史上的胡里安人。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知道,公元前三千纪的文献记载表明,胡里安人从早王朝时代就定居在底格里斯河流域北部地区,主要在大小扎布河一带,据卡尼什、马里、阿拉拉赫、赫梯文献的记载,到了公元前两千纪的上半期,胡里安人生活在从底格里斯河流域北部地区经幼发拉底河中游到叙利亚、小亚的地区。而根据考古发掘来看,早在公元前三千纪早期开始,胡里安人就生活在乌尔凯什,此后胡里安人逐渐扩展到周围的城市。通过文献梳理、考古发现,基本上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从公元前三千纪起,“讲胡里安语的人居住的核心区域为上哈布尔河流域、上底格里斯河流域”。到了公元前两千纪,则逐步扩展到小亚、叙利亚地区。比较语言学的研究表明,胡里安语与乌拉尔图语有关系,但是两个民族在历史文化上并没有太多联系,因此,依靠语言上的联系而构建的胡里安人外来迁徙假说,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具有充分的说服力,或许可以将胡里安人与乌拉尔图人视为生活在从亚美尼亚到两河流域北部广大地区的一个族群。

早在20世纪20年代,翁格纳德的“泛苏巴尔图”理论就提出,胡里安人是居住在西亚地区的本土民族,尽管由于时代的局限,其对考古资料、文献材料的理解上存在问题,从而使得其理论逐步被学界所抛弃,但是,这不等于其理论任何价值都没有,或许其提出胡里安人为西亚地区的本土民族这一点上是正确的,因为乌尔凯什的考古发现与把胡里安人视为一个来自于陌生地方的流浪族群的观点相抵触,且外来迁徙说具有天生的缺陷,提倡“胡里安人迁到平原地带”的胡里安人高加索起源的理论,尚不能很好地予以证实。

因此,依据现有的材料,暂时可以将胡里安人视为一个两河流域北部的本土民族。那么胡里安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两河流域北部的呢?有的学者认为,尽管最早记载胡里安人的文献出自公元前三千纪中期,但是“根据语言和考古学证据可以追溯到更早的一千年”,威廉更加明确地指出,鉴于早在公元前3500年乌尔凯什就有人居住,因此,胡里安人可能早在史前时代分布在肥沃的新月地带,如果这些观点靠得住的话,那么,胡里安人早在公元前3500年左右就生活在两河流域北部了,而此时两河流域南部地区尚处在国家形成阶段。较为保守的估计,至少从公元前三千纪早期开始,就与塞姆人一起生活在两河流域北部地区。胡里安人的核心地区为底格里斯河流域的大小扎布河地区和幼发拉底河流域的上哈布尔河地区,在历史上胡里安人在西亚地区逐步散居开来,成为两河流域乃至整个西亚一个重要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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