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与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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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与沉浮

2024-07-15 07:53|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枯荣与沉浮——大兴安岭“五•六”特大森林火灾三十三周年启示录》

  原载《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20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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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荣与沉浮——大兴安岭“五•六”特大森林火灾三十三周年启示录》

  党的十八大以来,从严治党、问政追责在当今中国已成常态。发生大灾时该怎样问政追责?血的教训该如何汲取?33年前大兴安岭那场举世震惊的火灾,灰烬已熄,火光犹在,那些灾后受到惩处的人的命运至今也仍漂浮不定,争议一直未曾停息——原因到底何在?那些曾经被追责的人到底都是罪有应得,还是存在个别的冤假错案?那场大火引发的追责案情,时至今日仍令人揪心……

  

枯荣与沉浮

  ——大兴安岭“五·六”特大森林火灾三十三周年启示录

  徐江善

  引言:“人生几度秋凉”

  春光和煦,碧空如洗。

  银色的机翼划过蓝天,乘着春风直上云空。向北、向北……

  透过舷窗,棉絮般的云朵飘忽变幻。我的思绪,也随着云朵的姿态,起伏不定,对1987年5月6日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森林火灾幻化出不同的底色——

  苍苍莽莽的绿色啊,如同一个置身大山深处人面桃花的美丽脸庞,在突降的烈焰中痛苦挣扎,绿色被凶残强暴、被无情扭曲……随着万能的时光潮水的冲洗,如今日渐清晰地重生了。

  重生的大森林浓重的底色跟随着我,梦绕魂牵挥之不去。

  1988年8月31日,随着黑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法槌响起,庄学义、秦宝山等人上诉被驳回,这一震惊中外的特别重大事故失职渎职的责任者命运似乎尘埃落定。

  好像一切重归平静。春天来了,鸟儿还在奔忙,溪流仍在歌唱。可平静的背后是满目焦土的过火林地在痛苦流泪,沉默的绿色生态在深省自责,林区群众在呼冤上访……

  某种意义讲,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这部多幕大戏刚刚开始。对这场新中国成立以来危害最严重的特大森林火灾的回顾,及其官员的问责追责,是这场多幕大戏中悲喜交加、最富有戏剧性的一幕!30多年后进行追踪和反思,会从这一幕浓重的大戏中感悟出现实的呼唤和历史的启迪……

  1987年和1988年,作为新华社黑龙江分社的一名年轻记者,我有幸参与了那场牵动海内外亿万人目光的扑火救灾新闻报道和对责任者的公审大会。那蛇蝎般钻心的火头,那惨不忍睹的景象,那奋不顾身的扑火画面,那宣判现场不时响起的“掌声”,像一柄烧红的烙铁,清晰地印在我的心间。尽管岁月的风烟一年年吹过,留下的印迹却从未消失……

  透过舷窗,透过棉絮般的云朵,一望无际苍苍莽莽的林海呈现在眼前。明亮的阳光下,银白色的积雪泛着光亮,深浅不一的群山莽林,如同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在早春的阳光普照下令人神往。

  2017年5月6日下午近3时,飞机在北极漠河机场降落,我乘车直抵漠河县西林吉古莲林场作业区“五·六”火灾起火点。

  空气清新,阳光灿烂,阵阵山风在林丛中掠过。

  平坦的马路已修到这里,一块巨石已经取代了当年的木板。两米多高的花岗岩上,镌刻着“‘五·六’火灾起火点”7个描红大字。

  7个火红大字如同7支火炬,在春天的阳光下燃烧着,在春风的吹拂下跳跃着。1987年5月6日那一刻引发山火。熊熊燃烧的火炬第二天从枯枝败叶中骤然蹿起,拥抱着从西伯利亚扑来的狂风,瞬间摇身一变为魔力无边的狰狞巨兽,挟着惊雷闪电,呼啸着扑向漠河县城西林吉……

  那是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包括漠河县城在内的西林吉、图强、阿木尔3个林业局9个林场,过火面积达133万公顷。

  那是一个恶魔,令5万同胞流离失所,户籍死亡人数达211人,烧伤者达266人,为抢险救灾投入5万余军民,多层次、多兵种、地空结合,北京、沈阳、济南、兰州、广州五大军区的运输机投入抢险。

  那是一个魔术师,神出鬼没,忽而在西线蹿起,所向披靡;忽而在东线腾跃,无所阻挡。大火整整燃烧了28天,直到林区大范围降雨,才彻底扑灭明火。

  那是一个舞台,瞬间举世瞩目,吸引了全国人民和全世界的目光,上至共和国总理,下至贩夫走卒,国外政要,爱国人士,或亲临现场视察,或捐款捐物救助。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30多年过去了,我想起了宋代文豪苏东坡的词句。我从“五·六”悲剧起火点出发,循着大火恶魔的足迹,追逐激荡的似水流年,寻觅特大火灾责任者枯荣沉浮的人生,聆听岁月馈赠的回响……

  《枯荣与沉浮——大兴安岭“五•六”特大森林火灾三十三周年启示录》

  第一章   人生在这里拐了弯……

  1987年5月的大兴安岭极其平凡。

  江南已是春雨潇潇的暮春时节,大兴安岭的早春才悄悄降临,温暖的阳光唤醒了漫山遍野的大森林。鸟儿在林间穿梭,浪花在溪间歌唱,风儿在山峦奔跑。它们像一个个不知疲倦的信使,向沉睡了一冬的万物传递着复苏的信息……

  1987年5月的大兴安岭又极不平凡。

  从1985年底起,林区异常干旱。持续的燥热仿佛把祖国的北极置放在天然的火炉之中,挤干了大地的水分,炙烤着苍茫的林海,连枯叶也在一阵阵狂风中烦躁地蹿跳奔跑,围着丛林不停地肆虐发飙……

  1.第一个闯入火海的新闻人

  “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作出这种选择。”被誉为20世纪西方文化三大发现之一的墨菲定律,在共和国改革开放的第9个年头,在旷日持久持续干燥的大兴安岭林区,由一个来自河北的盲流再次验证了。

  这个没有防火知识的盲流把火魔从地狱带到人间,带到大兴安岭,导演了旷世罕见的悲剧。

  我的同事新华社记者张持坚老师偶然间成为第一个闯入火灾现场的新闻记者,也是最早向外界报道大兴安岭火灾的新闻人。他在《大兴安岭火灾20年祭》一文中回忆了这段经历。1987年5月7日一早到了大兴安岭行署和林管局所在地加格达奇,就感到气氛异样。他匆忙来到行署扑火指挥部,一位副局长神色紧张地向他讲述漠河县城陷入火海,图强、阿木尔林业局相继被火魔吞没……通讯中断,前方情况不明……

  其后不久,张持坚想法挤上飞往漠河的直升机。他在震撼、惊悚的同时,向党中央、向全国人民、向全世界发出了来自灾区的第一篇报道……

  随着火灾蔓延灾情加剧,我和新华社以及其他新闻单位的记者先后陆续奔赴灾区采访。肆虐的火焰腾空而起,呼啸着掠过森林,吞没城镇,横扫山林——

  在漠河县城,我走进《大兴安岭五·六火灾纪念馆》,声光电一体化的图片、实物再现的场景,向人们讲述那个可怕的炼狱之夜:这个闯下惊天大祸的恶魔不断变幻着嘴脸,愚弄着世人——

  5月6日下午,它首先在漠河西林吉林业局的河湾、古莲林场跳将起来。工人野外吸烟和作业操作不当,是引发山火的元凶。经过一番扑打,火魔好似一只温顺的羔羊,在主人的驯服下,乖乖地蜷萎在山坡——当晚火势得到控制。

  然而,恶魔狰狞的面目在第二天傍晚突然间暴露。8级以上的西风给火魔增添了一双翅膀,它猛然间死灰复燃,一跃而起。烈焰升腾扶摇直上映红了蓝天,像一只从天而降的巨无霸怪兽,挟着光电,借着风势,拥着火球,踏着惊雷,一路东奔西突,以林区人从来没有见过的速度,迅猛向东“杀”将过去……

  在林区生活的人都知道,山里每年都要发生几十起森林火灾,山火蔓延也是常事儿,一般每昼夜火头向外蔓延只有一二公里。而这一次的山火不同寻常,惊得七八十岁的老人仰天长叹:“神火!从未见过的神火啊!”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高压热流,仅5个小时(晚6时至晚11时),漠河县古莲这把火就向东推进100公里。铁路、公路、河流甚至500米宽的防火隔离带都阻挡不住,先后烧了西林吉、图强、阿木尔3个林业局所在地和这3个局的7个林场4个半贮木场……”时任大兴安岭扑火前线总指挥部总指挥、中共黑龙江省委书记孙维本,在国务院全体会议上的汇报,是对灾情最高层级、最权威的表述。

  在山火蔓延和灾后重建,以及一年后对责任者的公开审理期间,特别是到调离黑龙江省的上世纪90年代初,我曾十几次来到这片牵动着全世界亿万人民目光的大森林,在散发着焦土的烟尘中盘桓,在灾民临时居住的帐篷中走访,在重建家园的工地上穿梭。

  在这场新中国成立以来危害最严重的火灾中,人的命运的改变最令人感叹唏嘘——

  有些人在睡梦之中被从天而降的大火夺去生命,有些人由于一时疏忽肇起事端成为历史罪人,有些干部失职失责被追究了责任受到处罚,也有些不该追究责任的干部锒铛入狱改写了人生。

  多少人玫瑰般的人生梦幻被瞬间击碎,生命之花就此凋谢,生命之河从此转弯……

  2.死难者

  这场特大森林火灾的墓志铭上,铭记死亡211人,烧伤266人。

  30年后的5月7日清晨,我从漠河县城出发,进入阿木尔河谷,沿着当年火魔的行踪,一路向东……

  汽车在起伏的山峦间穿行,很快便到了育英林场地界。山坡上,林木泛着绿色,隐隐可见座座坟丘。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清新的空气冲洗得肺腑顿感清爽。

  可是,30年前那个恶魔降临的夜晚,却把这里投进人间炼狱。从漠河西林吉镇到图强林业局育英林场仅4.5公里。狂风挟着骤起的大火,映红了夜空。巨大的火球凌空飞跃,以每秒15米的惊人速度席卷了漠河县城西林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阿木尔河谷首先从北面烧进育英林场,10余万立方米木材的贮木场、车队和铁路两边的居民区,刹那间陷入火海。

  经历过噩梦般惊悚死里逃生的林区老百姓,30年后讲起往事,眸子里闪烁着的恐惧和绝望令人震撼——

  “眼瞅着西林吉那边火光冲天,一眨眼的工夫大风裹着火球从天而降就飞到身边,跑都来不及啊!”

  “神火,没见过!汽车开足马力,火在屁股后追,眼瞅着把汽车烧成黑乎乎的铁壳,人烧成了木炭……”

  猝不及防的山火一瞬间横扫林场,向着图强林业局所在地狂奔而去。身后留下的是一片片残垣断壁,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一缕缕散发着焦尸味的浓烟……

  在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中,育英林场死亡人数最多,高达47人。47条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化为一缕轻烟,在那个可怕的夜晚永远留在历史的记忆中。

  车过育英林场,我让司机速度放慢些,目光投向山坡坟茔,心中默默哀悼。记得火灾刚过,我曾来到这里,那时山坡上新坟座座。萌芽吐绿的枝叶在春风中摇曳,“飒、飒”的风声似乎是一个个冤魂在低声哭泣……

  荒塚累累,草木丛生。一阵山风拂来,枯叶在坟茔间盘旋,好像在不知疲倦地讲述着那个可怕的夜晚——

  镜头一:被烹两姐妹。逃命,是灾难降临时人们的本能选择。图强林业局一位老人讲起那俩姑娘就流泪……

  大火突然包围了林业局,从天而降的火头转眼就到眼前。“快跑呀!快跑呀!”他在慌乱中听到两位姑娘惊慌地跑出家门,火已经烧到眼前,无路可逃,她们只感到热,只想找到有水的地方。

  路旁有一个建筑工地,有一个盛满水的大铁槽子,俩姑娘急不择路,以为蹲在水里,躲过火头,就能躲过灾难。她们飞身跳进水槽中,把身体沉入水中,只露个脑袋,感觉凉爽爽很舒服。

  火魔呼啸着扑了过来,这非同寻常的千余度高温气浪,所到之处铁轨变形成麻花状,汽车烧成一坨铁。火魔从这个工地无情地掠过。

  第二天清晨,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是惨不忍睹的一幕:铁槽里的水几乎干涸,俩姐妹的躯体已经膨胀,她们被高温的沸水煮死了……

  镜头二:地窖里惨死的一家人。许多人都还记得被突如其来大火摧毁的这样一个家庭。老少三代九口之家,和睦相处美满和谐,儿子正在张罗结婚,父亲是单位骨干。当山火烧近城边的傍晚,父亲被单位抽调上山打火,临出门还告诉母亲晚饭不回来吃了。

  谁会想到,他迈出家门,告别是的熙熙而乐的大家庭。第二天回来,迎接他的却是从天而降的大悲哀!

  在林区,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储存蔬菜的地窖。在那个大火袭来的夜晚,一家八口躲进地窖,本以为山火掠过,一切都会照旧。可是,打火归来的父亲看到的却是悲惨至极的一幕——地窖在高温大火炙烤下,老人孩子无人幸免。有的脸色铁青,有的双手深插泥土之中,有的搂抱在一起……父亲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他呆呆地坐在亲人身旁,像一尊泥塑,一动不动……

  第二天,人们在不远的树林里,发现了他自缢的遗体。

  新华社解放军分社记者杨民青目睹了火灾的惨烈景象,至今谈起来记忆犹新。30多年后,满头银丝的老杨为能够成为那段历史的见证者深感自豪,对人生的脆弱、无常感叹不已……

  镜头三:冤死者吕炳林。200多条鲜活的生命丧生火海,还有一位惨死者鲜为人知,他叫吕炳林。

  我是在大兴安岭法院公审“五·六”火灾责任者审判大会后知晓这个冤案的。那一天公审结束,当我随着人流步出审判庭,一位老人在法庭门口一边喊冤,一边奔跑,他穿的衣服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这位老人和一位年轻妇女带着一个孩子来了,跪在地上向我们哭诉冤情——吕炳林是老人的儿子、女子的丈夫。面对突来的大火,工商银行图强支行育英林场分理处主任吕炳林坚守岗位,保住了储蓄所数百万存款和账目。可他的家却被烧毁了。

  金融单位把他作为抢险救灾英雄人物大力宣传,他已经到了哈尔滨准备乘飞机到北京做报告,突然通知他回到林区。原来银行在清点金库银袋子时,发现5元一张的一大捆钱没了,共缺少5万元钱,怀疑是他监守自盗。

  据大兴安岭地区检察院一位检察官介绍,寒冬的加格达奇,零下三四十度,办案的公安干警使用各种手段让他认罪。吕炳林开始不承认,刑警们手段升级,他实在受不了,就说是自己干的,钱埋在树林里。警察带他到现场找不到,接着又采取措施,最后竟然惨死在看守所……

  通过多方调查,在检察部门支持下,在上级领导的干预下,经过一番曲折,最后对有关责任人绳之以法为民申冤。

  林区的老人说,这笔钱最后也没找到,可吕炳林没有死在凶残的火海里,却惨死在公安人员关押的看守所里,不能不令人叹息。

  30年后我找到了吕炳林妻子的电话,她已到了南方。两个孩子已经长大,在哈尔滨工作……

  重踏故地,我仍然能够感受到,数百个冤屈的灵魂飘荡在原野之间。

  大兴安岭火灾的遇难者不该过早结束自己的生命,有的尚在襁褓之中,有的正是花季少年,有的正值壮年待大展宏图,有的夕阳红正颐养天年。他们的梦想被无情的大火吞噬,唯有冤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旷野游荡……

  肇事者是谁?

  3.肇事者

  来自河北、山东的农民工汪玉峰、王保敬、傅邦兰、郭永武、李秀新……作为肇事者,他们的名字永远留在历史的档案里。

  热热闹闹的大年春节过去了,河北省冀东平原的一个小村庄热闹过后开始冷清。难耐的冷清笼罩着村里的汪玉峰。学,早就不上了。日子一天比一天紧巴,贫穷的影子与他紧紧相随。他想,17岁了,该像村里的男人一样出去闯天下了。

  于是,迎着春天的风,年轻的汪玉峰循着村里人的足迹,怀揣着淘金的梦想,踏上了远赴东北的行程……

  在少年汪玉峰的眼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见漫山遍野的森林。干一个月的活儿,就能得到在家里干一年也挣不到的钱。

  在漠河县城西林吉,汪玉峰通过老乡找到古莲林场清林大队长李义,采取冒名顶替的办法,被安排在清林承包小组上山干活。

  枯叶干枝灌木丛生的林区,与汪玉峰从小生活的冀东平原有天壤之别,一切都那么陌生、一切都那么新奇,他跟随承包组的工人学着使用割灌机清理山林。

  5月6日下午,汪玉峰到林区的第13天,他随着承包组来到古莲林场公路11公里路北200米处清林作业。这时,割灌机汽油没了,汪玉峰打开加油盖,加满了油,溢出的汽油洒在机身上和草地上。他浑然不知严重后果。

  加了油接着干活。就在他起动割灌机时,高压线的火星引燃机身上的汽油,火光迅速蔓延到草地上,枯干枝叶上的汽油瞬间燃烧,火势转眼间形成火灾……

  灾后追究责任,肇事者均以失火罪被判刑,其中李秀新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郭永武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汪玉峰被判有期徒刑6年6个月。

  王保敬被判有期徒刑7年,是失火罪最重的刑期。让我们沿着他在鲁西南大地留下的足迹,回溯他踏入高墙的铁窗之旅。

  山东郓城是水浒好汉的摇篮,素有“梁山一百单八将,七十二名在郓城”之说,宋江、晁盖等演绎的传奇故事,为这方水土赢得了中国好汉之乡美誉。然而,回肠荡气的精神大餐并不能取代贫穷,物质的极度贫困丝毫没有因为“好汉之乡”而减轻。

  22岁的王保敬心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1987年过了春节,便乘着3月份的春风一路东进,在大兴安岭的漠河县找到了同乡,经人介绍,加入了河湾林场承包清林队伍,开始了他靠劳动致富的梦想。5月6日上午,王保敬与往日一样,跟随李红军、傅邦增来到河湾林场第38林班号,在第一小班和第二小班之间的百米道附近清林。上午10时30分左右,活干累了,3个人来到附近百米道南侧第一小班内的一小堆径木上坐下休息。

  王保敬斜靠在木堆上,掏出一包香烟,慢慢点燃一支。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把淡淡的烟雾轻轻吐出……重体力劳动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但想到可观的收入,疲劳便随着烟雾的散去灰飞烟灭了……

  “干活喽!”随着李红军的一声吆喝,王保敬起身干活。他顺手把未吸完的香烟往身下的木头上一按,头也不回跟着李红军等人干活去了。

  致命的顺手一按仿佛埋下一根导火索,引发的是惊天一爆!

  烟头从径木上掉落下来,落在干枯的枝叶上。一阵风吹来,火红的烟头引燃了干燥的枯叶。火越着越大,烟火升腾蔓延起来……

  古莲林场和河湾林场两处起火点,正是横扫漠河、图强、阿木尔的元凶!山火由小变大,逐渐蔓延。时而被扑火人员围歼几近扑灭,时而苟延残喘,看似偃旗息鼓。其实,它们好似狡猾的狐狸,恰如喘息的恶虎,正蜷伏在密林深处,用狡黠的目光窥视着、等待着……

  他们等待的是另一个恶魔——狂风。

  5月7日下午3时许,林间的西北山风突然间狂躁起来,狂风挟持着蒙古高原的高压气流,愈发暴怒,愈发骄横。本来已被控制的火场,由于两个魔鬼很快拥抱在一起,火魔借着风势,狂风挟着火魔,狞笑着向百里之外的漠河县城西林吉镇狂奔而去……

  晚7时许,火魔把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呼啸着从天而降,袭击了漠河县城。仅半小时,洗劫了边城西林吉镇的火魔借着8级大风,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向东推进。所到之处,夷为废墟……

  法院判决认为,由于汪玉峰、王保敬失火引起的特大森林火灾,使西林吉(漠河)、图强、阿木尔3个林业局10个林场中7个林场的林地过火,3个林场场区被烧毁。同时,烧毁房屋8549平方米,合计损失193万元。

  《刑法》规定,失火犯罪造成致人重伤、死亡,或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严重后果,一般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刑法》还规定,行为人的刑事责任年龄和刑事责任能力,属综合分析主客观诸方面因素范围。王保敬、汪玉峰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显然属“重大损失”,但汪玉峰时年17岁,这应该是判得比王保敬轻的原因。

  肇事者得到了应有惩处,各级领导干部的责任呢?

  ……试读结束

  《枯荣与沉浮——大兴安岭“五•六”特大森林火灾三十三周年启示录》

  

聆听岁月回声……

  徐江善

  还是在由北京飞往边城漠河的班机上,便萌生了一定要好好写一写大兴安岭那场大火灾的想法。

  那是2017年5月6日,为了参加国家林业局拟在大兴安岭举办的反思纪念活动,更为了圆我一个梦想:30年前的那场灾难给今天的社会留下什么?

  我期待着聆听岁月回声……

  就是在同一天——1987年5月6日,新中国成立以来危害最严重的特大森林火灾,仿佛从天而降的恶魔,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翡翠般的大兴安岭大森林……

  这场燃烧了一个多月、投入5万多军民的森林火灾,过火面积相当于1个浙江省、15个新加坡,不仅使我国面积最大的国有天然林和老百姓损失惨重,还改写了上至共和国部长、下至肇事者的人生轨迹,一批人被追责、问罪。

  30多年来一直难以忘怀那片大森林。作为那场灾难的报道者、目击者之一,在调离黑龙江前夕,我曾写过报告文学《大兴安岭森林火灾新闻人物今何在》。

  回到北京便开始写作。繁忙的工作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写作不得不中断。然而,原林业部部长杨钟以及庄学义、秦宝山和“93人案”的命运一直牵挂于心。

  新冠疫情爆发,宅居家中便加紧写作、修改。

  感谢岁月的馈赠,让我见证了那段历史;感谢岁月的回声,让我聆听到那场灾难给今天中国社会带来的感悟和启示。

  五月山花烂漫,也充满哀伤和悲情,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全球……

  33年前的五月,一些人的命运,如同一片片秋叶,在时代大潮裹挟下枯荣沉浮。

  作家应该是跋涉在生活海洋岸边的行者,随时拾起大海孕育的海螺,从中聆听岁月的回声——

  在重大突发事件发生后怎样追责问责?历史是一面镜子,更是一条鞭子,以史为鉴——知得失。

  感谢报告文学,让我找到了聆听岁月回声的最好形式;感谢《北京文学》,有情怀、敢担当,有深度、厚度和温度的刊物,圆了我从岁月回声中聆听历史脉搏怦然律动的梦想。

  《枯荣与沉浮——大兴安岭“五•六”特大森林火灾三十三周年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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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江善,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华社领衔记者,黑龙江大学新闻传播学院院长,第十四届长江韬奋奖(长江系列)获得者。出版小说、报告文学、旧体诗词、新闻作品集十余部。2004年《北京文学》刊发的报告文学《中国,车祸之痛》入选当代中国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

  《枯荣与沉浮——大兴安岭“五•六”特大森林火灾三十三周年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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