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法人》杂志全媒体记者 银昕

“不仅是二三线城市，我在北京也有所耳闻。”小雨是北京某网约车平台司机，今年春季以来，不断听到各地加速清退不合规网约车的消息，为了避免被罚，他在5月底退了车。“我人和车都不合规，所以决定先不开了。”小雨说。

近日，太原、西宁、长沙、青岛、广州、东莞等地加速清退无证车辆，网约车全面合规加快了脚步。太原市有关部门通知，6月30日之前清退5月份核验到的共近4000台无证经营车辆，并将从7月1日起，对整改不力的网约车平台进行处罚，不排除下架App等措施。而青岛和长沙设定的清退期限分别是5月22日、5月27日。

网约车合规始末

传统出租车有单独的运营牌照，而网约车一直是个尴尬的存在。2012年，网约车进入人们的生活，一方面，缓解了出行供不应求的状况，另一方面则处于监管空白地带，直到2016年，才有相关的全国性法规。

2016年7月，《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经交通运输部第15次部务会议通过，从此，网约车有了合法身份。但是，该办法只作了粗略规定，如网约车驾驶员至少有3年驾龄、无暴力犯罪记录等。

随后，各地纷纷出台地方性管理规定，要求网约车驾驶员需获得《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车辆需获得《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双证齐全，才算合规。其中，北京和上海两地最为严格。

2016年12月，京、沪两地接连发布网约车地方管理细则。《北京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实施细则》要求驾驶员有本市户籍，车辆必须是北京市交管部门核发的本地号牌；《上海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若干规定》也对司机的户籍作了规定。“沪人沪车”“京人京牌”便始于此。此外，京、沪两地还对车辆的轴距和排量作了具体要求。

其他省市的规定则稍宽松，如广州只要求“具有广州本地户籍”或“具有广州市居住证”。“广州、厦门、杭州这些城市，网约车合规推行得比较顺利。”曾在广州市交通委客运管理处任职的一位负责人告诉《法人》记者，广州随后取消了“具有广州市居住证”的要求，司机通过考试即可拿证。

网约车监管信息交互平台数据显示，截至今年5月31日，全国共有274家网约车平台公司取得经营许可，各地共发放网约车驾驶员证439.2万本、车辆运输证176.2万本。广州、杭州、厦门、郑州、深圳、海口、合肥、南京、南昌、长春、福州、兰州等12个城市的订单合规率均在80%以上。

京沪两地“硬骨头”难啃

上述成果，与交通部门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提速的合规化工作密切相关。2021年9月，交通运输部会同中央网信办等交通运输新业态协同监管部际联席会议成员单位，对滴滴出行、T3出行、曹操出行等11家网约车平台公司进行联合约谈，重点内容就是合规，并要求明确时间表、目标和工作举措。

到今年2月，交通运输部、工信部等八部门联合修订发布《关于加强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行业事前事中事后全链条联合监管有关工作的通知》，要求地方各级有关部门要优化服务流程，为符合条件的网约车平台公司、驾驶员和车辆申办许可等事项提供便利，要求网约车平台公司不得接入未取得相应出租汽车许可的驾驶员和车辆，在驾驶员和车辆新注册时，严格核查其许可证件，对无法提供的不予注册，并提醒办理相应许可。

《通知》指出，对于网约车平台公司存在严重违法违规行为，经依法依规处理后仍拒不改正的，可以责令暂停区域内经营服务、暂停发布或下架App、停止互联网服务、停止联网或停机整顿等；还要求各企业建立自己的合规路线图和时间表。

上海和北京的情况相对复杂。

小雨告诉记者，他之前所在的租车公司对司机分群组管理，他所在的群组有50多名司机，持证上岗的只有一两个，车辆持证上岗的也只有一两辆。

上海俊海汽车租赁有限公司负责人王海对记者表示，上海网约车的合规率也不太高，尤其是聚合平台，如某地图类App，利用地图服务接入网约车业务，“聚合类平台的合规率在上海不超过10%，很多无证车辆和人员都是靠聚合平台接单。”

“京车”“沪车”的问题比较容易解决，网约车平台可以换掉轴距和排量不满足标准的车，也可以换掉外埠牌照的车，并为车辆申领网约车资格证，但“京人”“沪人”的问题始终无解。无论上海还是北京，网约车司机的主力军都是非本地户籍的人士。“不可能开个网约车就能获得上海户口的，现在上海和北京都在对人口总数进行控制。”王海说。

某网约车平台负责人对记者表示，人车双证的政策，其实从来没变过，就看执法部门是否大力查处了。“作为平台方，我们只能通过一些奖励措施，比如合规补贴，加分等，引导司机合规。”

而司机的合规意愿也并不那么高。小雨告诉记者，一些私家车车主，希望利用业余时间开网约车，于是将自己的车挂靠在租车公司，租车公司准许其接入网约车平台。这部分车辆若想合规，须到交管所将车辆行驶证登记信息更改为“网络预约出租车”，“保险公司对运营性质的车辆收的保费比一般私家车要高，没几个私家车主愿意改。”小雨说。

记者了解到，京、沪两地将网约车司机的合规与本地户籍绑定，有控制人口总数的考量。

王海告诉记者，上海治理外来人口无序涌入问题时，经常发现“一拖十”的现象，即一个外来人口以无证经营的方式获得收入，他的一家老小就都跟着在上海生活，造成城市人口激增。“为了管理好人口总量，上海市重点对合租者、非法营运者和无证经营者进行管理。”王海说。

“希望不要回到黑车时代”

值得注意的是，有本地户籍的人中，愿意从事网约车行业的并不多。“我们那个50多人的群里，北京户籍的，算上通过积分落户在平谷、怀柔和延庆等远郊区的也不足10%。”小雨说。

无证司机被清退后，交通出行需求却不会因此下降，这些司机极有可能进入黑市继续拉活儿，复现此前的“黑出租”市场。当不合规运力脱离网约车平台规则的管束和监督，将对社会治安造成不良影响。

2018年顺风车事件后，滴滴出行曾有一周时间暂停夜间运行。恢复夜间运行后，由于整改工作并未结束，运力短缺仍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9月19日晚22时30分，北京什刹海附近，记者使用滴滴出行预约了一单从什刹海出发，前往北郊家中的行程，系统显示有36人正在排队，等候时间超过21分钟；记者将快车服务改为礼橙专车服务后，由于附近车辆较少，系统自动加价0.4倍，预估价格超过116元。

“虽然滴滴回来了，但运力明显不足，打车越来越难。”万宁桥上，一名等待司机接单的乘客向记者抱怨。与此同时，不时有黑出租司机向等车的人询问目的地并开价。一段正常价格70元左右的路程，黑车司机要价149元，“不管去哪儿，都按照首汽约车的专车价格收费，大家都这么干。”黑出租司机对记者说。

到了晚上11点，路边打车的乘客渐渐增多，滴滴出行显示等候人数已达45人，等候时间超过57分钟，大量乘客滞留路边，黑车司机与乘客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监管部门希望合法依规，而平台不愿意放弃这部分运力，双方角力。现实状况是大家打不着车，黑出租司机坐收渔利。”一位不愿具名的网约车平台工作者，至今仍对当年的事件记忆犹新。

“在依法合规与保障运力之间，北京和上海网约车的这场僵局，至今也没有打破。”发改委城市中心综合交通研究院院长张国华对记者说。

“京人”“沪人”的标准是否会有所松动？网约车全面合规，还有多远？

编审｜崔晓林

编辑｜惠宁宁

校对｜张 波 张雪慧

严正声明：“法人杂志”所有原创文章，转载均须

获得授权，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

转载、摘编、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使用。

投稿、约访、转载、合作事宜

发现“分享、在看”和“点赞”了吗，戳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