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宁二】待得春杏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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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宁二】待得春杏早

2023-03-28 03:25|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天寒雪重。谢危下了马车往宫里走,去接被沈芷衣留在宫里的姜雪宁。

    早晨宫里便传了话,雪路难行,姜雪宁今日也不必回了,公主留她继续喝酒作伴,围炉夜话。

    他本不必来。

    谢危在房中读书至午后,外头雪光明亮,风声愈大,下人趁着无事都缩在屋里躲懒,房里静静的。

    他合上书,唤剑书备马车,披了鹤氅,去宫里捞人。

    过了宫门没走几步,看到张遮撑着伞前行,手里一如既往抱了几枝影疏骨瘦的绿梅。

    谢危没来由一阵烦闷。

    这该是他的梅,张遮却年年来折,风雪不改。

    偏偏他们总能碰上。

    张遮见到他,脚步稍顿,颔首道:“谢太师。”

    谢危点头,语气颇为寒凉道:“张大人好兴致,如此爱梅,不若我着人寻来种到贵府,也可免了大人年年顶风冒雪折梅的劳顿。”

    张遮淡淡道:“此梅便很好,谢过太师美意。”说罢又低垂双目,别过他往家去。

    留下苍茫风雪中梅香浮动,背影如松。

    谢危冷笑,旋身往坤宁宫去。

 

    坤宁宫的宫女见了他有些意外,说公主和姜雪宁去了御花园赏梅。

    谢危心下一沉,随即去寻。

    姜雪宁果然在那株绿梅前。

    谢危停步,恰能见到她清绝昳丽的侧廓,望着梅花出神。

    那种神情,他并不陌生,仿佛透过眼前的东西看另一个世界的事和人,似乎她与这整个天地格格不入。

    也并不属于他。

    他隐在墙边枯木后悄悄看着,等着,雪悄然堆满肩头却浑然不觉。心中的焦灼与恐慌,愈来愈大。

    她出神的短短刹那,于他像百年漫长的煎熬。

    耐性耗尽,恐惧最终冲破屏障,汹涌而出。

    要把她从那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拉回来。

    “宁二!”

    枯枝作响,他疾步走出去,白雪簌簌,寒意满身。

    攥住她的手腕,拉她转身便走。

    只想让她远离这夺魂树。

    一旁的沈芷衣见状将他拦下,面色不豫道:“太师大人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今晨不是给你递了消息么?我留宁宁陪我解闷。”

    谢添谢蕴也围了上来,叫着“爹爹”。

    尤其是谢蕴,已经惯常地向谢危伸开双手,要爹爹抱了。

    谢危却恍若不见似的,抓住姜雪宁的手越来越紧,清俊锋利的眉目中冷意渐深,对沈芷衣道:“我来接宁二回去,公主嫌闷,让添儿和蕴儿多陪你几日也未尝不可。”

    说罢再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强拉着姜雪宁出了御花园。

 

 

    姜雪宁不懂他为什么怒气冲冲,是不满她在宫中多呆了几日?

    虽挂心在身后嚎啕大哭的两个小家伙,却挣不过谢危铁箍似的手,琢磨着他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由着他将她塞上了马车。

    她凝神看去,谢危身上挂了不少雪,眉毛和眼睫上水珠细碎,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却不知在雪中站了多久。

    他畏寒,也向来习惯把事情都堆在心里的。

    姜雪宁心里莫名一疼,便倾身过去轻轻拍落他肩上的雪花,摸出手帕把他脸上那层薄薄的寒霜拭尽,又将绒毯寻出来,盖在他腿上。

    谢危反手将她扣进怀中,将她整个身子裹住。怀里的温度终于使他的心踏实落定。

    “谢居安,你怎么了?”她偎在他怀中问。

    谢危沉默良久,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将绿梅送给张遮的?”

    姜雪宁瞳孔倏然紧缩,他怎么知道!

    她头皮发麻,心知谢危难以糊弄,却决不能据实相告,含糊道:“什么时候……就以前喜欢的时候啊。”

   谢危修长的指慢慢蜷起,唇角勾起一个笑,没什么温度。

    “宁二,我有时觉得,你有很多秘密。”

    姜雪宁双腿开始发软。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深沉可怕,对他这一面感到的恐惧几乎已成本能。

    她不敢看他,只能佯装恼怒,“你这又发的哪门子疯,我们不谈张遮好不好?”

    谢危冷哼一声,缓缓开口,“你的那些秘密,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不会逼你。”

    姜雪宁心里怦怦直跳,听他此言,全身一松。

    又听谢危话锋一转,“只是,我从不甘居人后,他张遮有的东西,凡是关于你的,我都要有。”

    本以为大祸临头的姜雪宁被他几句话直接整蒙了。

    她抬起头来直愣愣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见他仍双眉紧蹙,满脸认真,殊无半分玩笑的意思,她忽然很想骂街。

    她咬牙切齿道:“谢居安,你几岁了?”

    谢危脸色阴沉,睨着她道:“你不愿意?”

    姜雪宁不想和病人计较,假惺惺敷衍,“愿意愿意,您要什么?”

    “给我种五棵树。”

    姜雪宁:“……”

    “为什么是五棵?”

    谢危冷冷道:“他折了多少次花,你便种多少回来。他要再折,你便再种。”

    姜雪宁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他。虽然她对谢危经常性脑子抽风见怪不怪了,但每次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她的先生,她的丈夫,她认识的谢居安,到底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终于还是认命道:“种就种,可你不是为难我嘛,那绿梅本就罕有,哪能一下子种五棵?”

    “谁说我要绿梅?”

    她再次疑惑,“不是你说他有什么,你要什么?”

    谢危:“给过别人的东西,还想再给我,找死么?”

    姜雪宁骂道:“谢居安,你有病。”

    他淡淡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姜雪宁都要哭了,“你到底要什么!”

    谢危见她这样,心里舒坦了,眸中露出今日第一丝笑意,便如春风化雪,整副凌厉的眉目都柔软下来,清润得简直动人心魄。

    他手指屈起,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掸,“自己好好想想。”

    姜雪宁气得一把推开他,“我只想好好静静!”

 

    回了府,姜雪宁愁眉苦脸,她真的想不出来。

    不出所料,谢危皱皱眉她就预感不妙,想开溜,被他一把提溜进了房,提溜到了案几边琴架旁。

    他自己解开鹤氅,盘腿坐在临窗的炕上,好整以暇拿过茶具,闲闲道:“想不出来,就给我弹琴。”

    姜雪宁悲愤捶桌,谢危你大爷的就喜欢大晚上听琴!

    她一屁股坐下,手搭上琴弦,见他脸上摆明了要整死她的神情,实在欺人太甚,心里拧着的一股反意上来,指甲便在整副琴弦上狠狠一划——

    然后谢危看着在琴上十指乱跳努力“弹奏”的倒霉学生,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以忍受的两分钟。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大步走到她旁边把她拽了起来,咬牙道:“不要再弹了!”

    此话正合姜雪宁心意,她心里乐开了花,道:“不弹就不弹,这可是你说的。”

    看到他一脸被穿耳魔音折磨过的一言难尽,忍了忍实在没忍住,背过身去,肩膀微颤,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人总不能太过得意忘形,姜雪宁时常忘记教训,就只能被一训再训。

 

    她最后被他按在菱花窗格前。

    眼圈红红,双颊醺醺。

    带着娇娇软软的哭音求饶。

    谢危自然不放过她,抓着她的手往他身上去,按到他腹上某处,一字字在她耳边道:“姜雪宁,你没良心。”

    手指触到那道不平的疤痕,她像被火烫到似的,好多记忆在脑海中涌现出来。

    那疯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刀,那个小小的铁匠铺,和她搁在他窗沿上的,那枝早开的花。

    后颈被他用力一咬,她吃痛,却突然间明白了他所有的情绪。

    这个人啊,还是这么拧巴,这么容易患得患失。

    哪里像什么圣贤。

    她微微一笑,眼中有泪意涌上,回过头去寻他的唇。

    “谢居安,我知道种什么了。”

    谢危心里积着的那团戾气就这么被她轻轻一句吹散了,

    “你这个人笨起来,真能气死我。”他嘴上挖苦她,声音和动作却带上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柔。

    “谁让你是我先生呢,我怎么样,你都得受着。”她耍无赖般反驳道。

    谢危笑起来。

    竟有了点与往时不同的感觉。

    说不清是他教她的多,还是她教他的多。

    总归是明白只要她在,雪会化,花会开。

    日升月落,冬去春归。

    圣人凡心,终有所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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