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乱拍禄山舞，风过重峦下笑声。

这首诗是杜牧经过骊山华清宫时有感而作。华清宫是开元十一年（723年）唐玄宗修建的行宫，李隆基和杨贵妃曾在那里寻欢作乐。后有许多以华清宫为题的咏史诗，而杜牧这首诗是其中的名作。诗中写道：“全国上下沉醉歌舞升平，月光照亮骊山宫殿楼阁。肥胖的安禄山作胡旋舞，贵妃笑声飘过层层山峰。”在华清宫，看见“肥崽”安禄山翩翩旋舞，杨贵妃心花怒放，唐玄宗委任安禄山为三镇节度使。恰恰是安禄山举起反叛大旗，使大唐帝国的“倚天楼殿”倒塌，“月分明”最终变成“月不明”，咏月诗句饱含辛辣无情的嘲讽。

赠渔父

芦花深泽静垂纶，月夕烟朝几十春。

自说孤舟寒水畔，不曾逢著独醒人。

这首诗是杜牧是化用渔父典故而创作的赞美赞誉隐士之作。《渔父》是屈原的代表作之一。屈原被放逐，途中遇渔父，渔父问他何以至此？屈原解释：“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是自己被流放的原因。杜牧写道：“深泽芦花丛中静静垂钓，老者经历数十月夕烟朝。自己说在孤舟上寒水畔，从未遇屈原般独醒之人。”诗中“月夕”亦即月明之夜，说明垂钓老者日夜隐居，实为世外高人。

二

杜牧的律诗，数量相当可观，在全部诗作中占有重要地位，其艺术成就也很高。杜牧俊爽峭健、雄姿英发的诗歌风格在咏月律诗中表现最为突出。

早雁

金河秋半虏弦开，云外惊飞四散哀。

仙掌月明孤影过，长门灯暗数声来。

须知胡骑纷纷在，岂逐春风一一回？

莫厌潇湘少人处，水多菰米岸莓苔。

会昌二年（842年）八月，北方回鹘族乌介可汗率兵南侵，导致边民纷纷逃亡。杜牧听闻信息，心中忧虑忧愤，因而写下这首托物寓慨的七律。诗中写道：八月边地，回鹘士兵拉弓射箭；雁群四散，惊飞云外连声哀鸣。月明之夜，孤雁掠过承露仙掌；几声哀鸣，传到昏暗长门宫前。诗人告诉大雁：应该知道北方胡骑犹在，不能随着春风回归家园。请莫嫌弃潇湘人烟稀少，水边菰米绿苔可免饥寒。“仙掌月明孤影过，长门灯暗数声来。”诗中特意描写，四散的大雁飞过长安宫阙上空，月明灯暗，影孤啼哀，境界冷漠无言，隐寓委婉讽喻：皇帝深宫居中，无力也无意拯救流离失所的边民。咏月诗句起到强烈的烘托对比作用。

西江怀古

上吞巴汉控潇湘，怒似连山静镜光。

魏帝缝囊真戏剧，苻坚投棰更荒唐。

千秋钓舸歌明月，万里沙鸥弄夕阳。

范蠡清尘何寂寞，好风唯属往来商。

西江指的是西陵（今属湖北宜昌）一带的长江，上连巴蜀汉中，下接潇湘吴越。杜牧面对浩浩荡荡的长江，登高望远、咏史怀古，生出无限感慨：曹操想以布囊盛沙断塞长江，真是喜剧；苻坚自称投鞭可以断流长江，更加荒唐。千秋一瞬，明月总是笑伴渔歌；万里一瞥，夕阳总是喜迎沙鸥。“商圣”范蠡何在？江上的好风好水，只属于当下客商。诗中“千秋钓舸歌明月”，成为千古咏月绝句。

三

杜牧的古诗，善于将叙事、议论、抒情三者融为一体，气格紧健，造句瘦劲，古朴纯厚，别有境界，而且抒情独到，情韵感人。其中，杜牧知名的古诗《杜秋娘诗》《张好好诗》篇章之中，都有不少咏月佳句。而且，这些咏月佳句在诗中也产生了绝妙的以景催情、景情交融的良好效果。

《杜秋娘诗》是一首长篇五言古诗，全诗112句，叙述杜秋娘的坎坷命运。杜秋娘是一个金陵（今属江苏南京）女子，15岁时做了时任镇海节度使李錡的侍妾。后来李錡叛乱被诛，杜秋娘籍没入宫，受到唐宪宗李纯宠爱。唐穆宗李恒即位，命杜秋娘为皇子李凑保姆，李凑成年后封为漳王。宦官王守澄门客郑注当权后，诬陷丞相、排除异己，指控漳王是祸根。李凑获罪，王号被废，封地被削，杜秋娘因此放归故乡。杜牧经过金陵，感叹杜秋娘困穷年老，为她作了这首诗。诗中“月上白璧门，桂影凉参差”描写杜秋娘宫中生活的无聊和愁闷。在这里，咏月之短句发挥抒情之长效，咏月之文字结出苦恋之硕果。

大和三年（829年），杜牧在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幕府供职，对沈家歌女张好好颇有好感。那时张好好13岁，已经小有名气，因会唱歌而编入乐籍。次年，沈传师改任宣歙观察使，又把张好好带去宣城。又过了两年，双鬟年纪的张好好被沈传师之弟、著作郎沈述师纳为姬妾。大和八年（833年）杜牧在洛阳与张好好不期而遇，此时的张好好已经沦落为他乡之客，正以当垆卖酒为生。杜牧感慨万分，写了一首长篇五言古诗《张好好诗》。诗中“龙沙看秋浪，明月游东湖。自此每相见，三日已为疏。玉质随月满，艳态逐春舒。”是杜牧回忆当初与张好好到龙沙洲畔观赏秋浪，在明月之下畅游东湖的情景。从那以后，俩人便经常相见相约，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张好好美丽美妍的容貌容颜伴随着丰满的月亮而丰满，张好好浓艳浓情的体态体味追逐着舒展的春天而舒展。在这里，歌咏月亮就是歌咏爱情爱人，就是表达爱心爱意，就是体现爱慕爱怜。据传说，杜牧去世后，张好好听闻噩耗，悲痛欲绝，瞒住家人，专程来到长安祭拜。想起曾经的相爱与永恒的别离，万般凄楚，万箭穿心，张好好竟自尽于杜牧坟前。

余大中，湖北荆州人，岭南文苑专栏作家。进入平台的“2018专栏作家”系统阅读先生往期作品。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