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节课我们讲了八卦的来历及其象征意义，我们获得了与传统截然不同的结论。八卦并非由伏羲氏所画，也不是用来象征天、地、水、火、山、泽八种自然事物的符号。

在上古普遍信仰神明的时代，有请求神明帮助人们决策疑难、决断嫌疑的普遍需求，所以就有专门人员从事开发探问神明旨意的技术。卦象和筮法就是由这些人发明的，他们画制卦象用作卜具，是探问神明旨意的媒介。

八卦图

但是，他们发明卜筮技术也并非凭空创造，而是要借助于当时代的普遍的文化成就。在这一过程与我们现代人在理论自然科学成就的基础上建设现代工业文明的过程是类似的。在当时，四气四象阴阳学说就是人们当时普遍接受的较高级的思想形态，卜筮技术的发明者就借助于这个学说画制二爻四象卦，并在此基础上，推演出八卦和六十四卦。其中，只有六十四卦是直接用作卜具的符号。

接下来，我们开始探索《易经》六十四卦的奥秘了，彻底揭开蒙在卦象和经文之上那层神秘面纱。

《易经》一共有六十四幅卦象，每一幅卦象也都是由六个爻组成。如果从卦象符号的数学特性上推论，应当还有四爻卦、五爻卦、七爻卦、八爻卦、九爻卦，等等。为什么《易经》里面只选择六爻卦来应用呢？

浙江杭州东方文化园，AAAA级，园内以周易八卦布局，儒、释、道三家同构建筑

有一种解释，可以看作这个问题的答案。六十四卦是由八卦两两相重得来的。八卦由三个爻组成，两个八卦相重自然是六个爻了。假如这个解释成立，那么也同时暗示了六十四卦的绘制方法。

六十四卦是由六个爻组成的符号，但我们却不能简单地把它们看作由由六个部分组成。构成六十四卦的基本元素是八卦，正如构成八卦的元素是四象。阴爻和阳爻虽然也是卦象的组成元素，但阴爻和阳爻并不是构成卦象符号系统意义的基本单元。卦象符号系统可分析的意义单位是二爻卦、三爻卦，即四象和八卦。

与四象和一个独立爻组成了八卦一样，八卦两两相重便得到了六十四卦。于是，六十四卦也是由两个部分组成。与二爻卦、八卦的相同，它们都是上下两位的结构。所以，关于二爻卦、八卦爻位的理论，也适用于六爻卦的分析。比如，上位为外、为远，下位为里、为近；上为从，下为主；上位为迟，下位为早。这些内容对于我们后面分析卦象和经文有帮助，希望大家记忆理解。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讲一下。古人为什么要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呢？古人发明卦象是为创造一种占卜技术，来帮助人们解决日常生活中的实际问题。在这项技术中，卦象是交通人神的工具。古人认为神明的旨意通过卦象显现。这样，卦象必然是具有一定复杂性和神秘性的东西。这就决定了它既不能简单到人们一看就懂（因为这样就没有神秘性了），也不能复杂到不容易把握和操作（太过复杂，执业者都弄不懂，学不会，也就失去了应用的价值了）。

另一方面，人事也是极其复杂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遭遇到的疑难是各种各样的，作为应对这些疑难的工具，还要为具体的疑难问题提供出一定的指导或建议，卦象过于简单、过于复杂都不合理。四象、八卦数量过少，无法应对复杂的问题，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后，就可以应对和处理众多的复杂事项。但如果卦象过于复杂，以至于不容易学习掌握，又会加重执业者的负担。

所以，在上古卜筮活动中，直接用作卜具的不是二爻卦，也不是八卦，而是六十四卦。四象和八卦只作为六爻卦的组成元素而存在的。所以，我认为古人在发明卦象卜具时，四象、八卦是和六十四卦同时被发明出来的。并不是没先有八卦游离存在，然后被人发现而组合成六十四卦。古人在发明卦象卜具时，二爻卦和三爻卦是作为其重要组成部分一起被发明出来的。这好比车子的发明过程，车轮作为车子的重要部件，是与车子同时设计发明出来，而不是先有车轮存在，后被人们加上车体，才制造出了车子。

六十四卦象图

所以，我认为《易经》很可能就是一本完整的筮书，那个时代不需要分篇提供八卦和四象的知识。但是，按照古籍记载，三代各有筮书，而且其内容都是经卦八，别卦六十四。如果这些记载属实，那就意味着《易经》不是一部完整的筮书了，它缺少八卦和四象的相关知识。但我认为这些记载出于私学兴盛之后，它们的可靠性值得怀疑。

六十四卦都是由六个爻组成的符号，我们称之为六爻卦。六爻卦共有六个爻位，分别命名为初位、二位、三位、四位、

五位和上位。

每幅六爻卦又都是由两个三爻卦上下相叠而成的。所以在分析六爻卦的结构时，我们需要将每个独立的三爻卦看作为一个整体。这样，六爻卦实际上也是上下两位的二爻卦结构。

如果我们继续使用传统易学‘‘象”的概念，每一卦代表一象，那么每个六爻卦就都是由上下两个象组成。我们将六爻卦的初位、二位、三位所构成的三爻卦称为六爻卦的初象。将四位、五位、上位所构成的三爻卦称为六爻卦的终象。

六爻卦的意义是从初象到终象的变易，这是六十四卦意义的基本原理。也是我们理解卦象和经文内容的基础。

二爻卦和三爻卦的意义都是静态的，一个符号只能代表一个状态，或称为一象。而六爻卦则是由两个三爻卦组成。每一个三爻卦代表一象，那么六爻卦就包含了两象。有两个象存在，就包含了差异。有了差异，就可以用来表征变化。这其实与制作动画片的道理是相同的，一幅图画不能使画面动起了，只有至少两幅不同的画面，才能产生变化和运动的效果。

从一个三爻卦变到另一个三爻卦，从初象变到终象，这就是六爻卦的意义。简单来说，就是象的变化，简称为“象变”。所以，《易经》卦象的核心是象变，象的变化，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变化。我们一般认为《易经》是讲变化的，其实是一个不准确的说法。准确的说法是，《易经》讲象的变化。

每一幅八卦符号都代表一个特定的意义，也就是一象。六十四卦的意义则是从初象到终象的变易，或者从初象所代表的状态变化到终象所代表的状态，即“象变”。

六十四卦的命名就是依据这个变易来制定的。高亨认为卦名没有意义，但是我不能同意这个说法。卦名并不是随意取的，它体现着卦象的意义。理解了卦象的意义，也有助于我们理解卦名文字的含义。举一个例子，师卦是由坤卦和坎卦上下相叠而成的符号。坎卦在下，我们称为师卦的初象；坤卦在上，我们称为师卦的终象。根据我们前面的讨论，师卦的意义就是由坎到坤的变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