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在比较小的柜子当中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绿谷出久被爆豪胜己整个压在身下，那只比较大的手还捂上他的嘴生怕他发出声音。他不适地皱着一张脸，但碍于情况紧急而不敢做声。

嘀嗒的水声在四周盘旋。绿谷出久侧耳仔细听声音的走向，从声音的距离勉强判断对方的行走路径。它在绕着柜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过了一会儿又往小书柜那边。划门板的尖锐声一直没有响起，绿谷出久喘不上气，用眼神暗示爆豪胜己松一些。爆豪胜己面上没动静，手指微微张开，让绿谷出久的鼻子得以露出来。

水声嘀嗒嘀嗒作响。

他们耐心地保持姿势不动。吱啦的声音总算是响了起来。声音一下又一下刺激神经。绿谷出久刚开始还觉得声音有些许远，但没过多久这种划木板的声音就贴近了他们。它在划他们的柜子。绿谷出久紧张地攥紧爆豪胜己的衣物，他费力去分辨这个声音来自什么方位。是柜子的门口还是柜子的背面。爆豪胜己凑近他，用气音说道:“1发。”

绿谷出久反应过来那把可以让鬼暂时动弹不了的枪，只剩下一发子弹。而现在围在他们所处的柜子跳篝火交际舞一样的鬼魂，有两只。即便处理掉一只，他们也没有手段去应对另外一只鬼。更何况他们并不能把握这两个鬼的具体方位。一切全靠听力。

绿谷出久闭上眼睛，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家的事情。绿谷出久从小到大的听力出众，缘由来自于它。绿谷出久和父母分床睡其实很晚，第一天自己一个人睡的晚上，因为太害怕还哭了鼻子。他窝在被子当中，紧紧攥着，不想让眼泪打扰父母的安眠。

就在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听到了来自另外房间小小的敲击声。轻轻的，就像是怕打扰到他，短促的几声敲击声。寻常的孩子在听到这样不知来历的声音怕是会吓得不行。但绿谷出久莫名从中感受到了友善的气息。像是有种直觉——它不会伤害他。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墙上轻叩，回应它的讯息。对方没过多久又回应了起来。一来一往，他们在每个夜晚都隔着墙用这样的密语交流。在绿谷出久不再害怕夜色的年纪，那神秘的敲击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绿谷出久记得那些敲击的声音，有意义的。是它们的语言。

他睁开双眼，对上爆豪胜己的眸子。用力将爆豪胜己翻过身，绿谷出久掏出爆豪胜己腰包中的枪，对着柜门开了最后一发子弹，随即脚上用力一蹬，爆豪胜己在不可置信中被他踹了出去。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绿谷出久耐心地敲着自己身后的木板，钢笔似乎被他的声音吸引，绿谷出久深呼吸。他没有回头看爆豪胜己。绿谷出久知道以爆豪胜己的洞察力和反应力肯定已经明了他的计划。

但爆豪胜己显然没有走。他沉默地看着绿谷出久像是搏命的留下吸引另一只鬼魂的注意，自以为是的给他留出所谓的生路。爆豪胜己可以感受到内心要发怒的征兆，但他克制住不断突出的神经。他起身，刻意往远离柜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用自己的脚步发出声响。比起绿谷出久发出的信号，这可要大上几倍。他恶劣的想着。

爆豪胜己听完一遍就可以完美的复制出来。那只不停袭击柜子的笔，像是嗅到什么猎物的凶兽，钻入地板向爆豪胜己那边破去。

绿谷出久翻身滚出柜子里，他有些气愤更多还是无奈地看着此时还在向他露出挑衅目光的男人。钢笔接近他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绿谷出久飞快地跑到小书柜那边，用手抓起地毯向爆豪胜己冲去。这是在和鬼魂赛跑，那锋利的笔头即将刺穿爆豪胜己脖颈的时刻，绿谷出久用毛毯死死包住了它。

柔软的。黑黑的。毛毯如果包的全面的话，里面也透不进光。他用尽力气把怀中的团子丢出去。钢笔在其中费力挣扎，但显然这个东西对它的笼罩十分有效，起码可以拖上一会时间。嘀嗒的水声又重新奏响，枪的效应失效了。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分成两边在水渍的周围奔跑。他们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尽可能地往没有消失的楼梯跑去。

水渍越发快速。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刚到楼梯的边缘，那滩水已经靠近他们的后背了，绿谷出久感受到后背被某个东西重击，冲击力让他扑向前面的爆豪胜己。两个人同时从阶梯上面跌了下去。本能的，绿谷出久紧紧抱住爆豪胜己的头，他闭着眼和爆豪胜己缠做一团不停地从阶梯上滚下。一直在落到阶梯的拐角，爆豪胜己反应速度灵敏，一下子站起身，拉着绿谷出久的手腕就重新跑了起来。

他们的手背都已血肉模糊，若是有光的话，应该还能看到猩猩白骨。绿谷出久护着爆豪胜己的头部，而爆豪胜己也死死护住了他。无暇顾及全身的疼痛，他们拼尽全力逃亡。水渍离他们只剩一步之遥，这时那个写着小音的门突然打开。

玩偶们像是活着一般，全部出现在他们面前。兔子的玩偶从他们中间跳过去，自杀式的被溶解到水中，让水渍的速度变慢。其余的玩偶也纷纷效仿，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在它们的守护中前进，电梯门打开来，小音的玩偶站立在电梯门口等候他们。绿谷出久注意到，3楼的按钮亮了起来。

他们钻了进去，电梯门缓慢合并，水渍即将冲进来的那一秒，小音的玩偶挡住了它，也溶在了其中。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绿谷出久再次听到了那年夜晚最后一次传来的声音。

她在说，

愿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