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才流失严重”或是“中国顶尖人才流失最严重”的说法，这些年不断见诸网络。到底严重还是不严重，具体情况怎样，还得拿事实说话。这个事实莫过于数据。

出国留学成为潮流，是一些人得出人才严重流失的依据。虽然仅凭此点感性认识很难得出这个结论，但应该承认一个事实，这些年出国留学人员确实在增加。这是有数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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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育部公布的最近四年数据看，出国留学数据如下（见下图）：

2015年出国留学52.37万人，较2014年人数增加6.39万人，增长了13.9％；

2016年出国留学54.45万人，较2015年人数增加2.08万人，增长了4.0％；

2017年出国留学60.84万人，较2016年人数增加6.39万人，增长了11.7％；

2018年出国留学66.21万人，较2017年人数增加5.37万人，增长了8.8％。

出国留学人数增加，是否意味着人才流失呢？有人这么认为，有人不这么认为。

认为者说，你看，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出国深造，最后又不愿回来，自然是人才流失。根据各个高校官网公布的数据，我国深造率超过20%的高校有26所，基本都是211高校的学生。本科能够考上211高校的学生，基本都是各个省份的学霸，也可以说是智商最高的一批人。这批学生如果在国外完成学业以后，没有选择回国工作，对国家来说就是人才流失。

不认为者说，你看，每年出国留学人数虽然不少，而且在增加，但是90%是自费出国留学，其中包括大量到国外读高中、读本科的人，出国留学者很难说全是人才。只有通过选拔而公派到国外留学者才能算是人才，但这个数量不足10%（仍见上图）。而且，这些出国留学者并不意味着不回国，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完成学业之后是要回到国内谋职的。

根据教育部官方公布的数据：1978年到2018年12月份，我国出国留学人数累计达到585.71万人，其中432.32万人已完成学业。在完成学业的留学人员当中，选择回国发展的有365.14万人，占比为84.46%。应该说，这个比例已经不低。

从四年当中学成回国率看，2015年为79.87%，2016年为82.23%，2017年为83.73%，2018年为84.46%，出国留学人员回国率不仅总体上比较高，而且呈逐渐增长趋势。如果对人才市场情况有所了解的话，对回国谋职的留学者逐渐增多是有明显感受的。实际上，在国外完成学业者，即便当时没有选择回国，也不等于以后一定不会回国。还有一个情况也不能忽略，一方面中国出国留学人数逐年增加，二方面外国来华留学人员也是逐年增加，三方面中国从国外引进的高层次人才数量同样逐年增加。对于人才流动，不能只算出账，不算进账。

真正引起公众关注的，是一些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流失，或是高层次人才是否存在严重流失的问题。有一种说法，北大、清华的毕业生多数出国去了，国内留下的不多。有人以此为据，觉得人才流失严重，而认为国家投入巨资，好不容易出来的高级人才，轻易做了嫁衣裳，便宜了别国。因为能够考上清北的绝对是学霸，这些人出国之后如果又不回来，非常可惜。情况到底如何？本号特地查了一些数据，证明这种说法有些夸大其辞。

清华大学2017年毕业生情况如下：

毕业本科生2888名，选择深造的2365名，其中出国（境）深造的813名，占毕业生的28.15％；

毕业硕士研究生2436名，选择深造的216名，其中出国（境）深造的153名，占毕业生的6.28％；

毕业博士研究生1296名，选择深造的431名，其中出国（境）深造的157名，占毕业生的12.11％。

总的情况是，毕业生6620名，出国（境）深造的1123名，占毕业生的16.96％。（见下图）

北京大学2017年毕业生情况如下：

毕业本科生2645名，出国（境）深造816名，占毕业生的30.85％；

毕业硕士研究生3604名，出国（境）深造197名，占毕业生的5.46％；

毕业博士研究生1213名，出国（境）深造154名，占毕业生的12.70％。

总的情况是，毕业生7462名，出国（境）深造1167名，占毕业生的15.64％。（见下图）

从清华、北大两校情况看，在2017年毕业生当中，选择出国留学的比例为百分之十六七左右，虽然比例不算很高，但也应该知道，这些人确实是学霸中的学霸，而且学有所成，无疑是高层次人才。如果按照四年回国的比例计算，仅2017年清北两校出国留学共计2290人，学成之后或许有百分之十五六的人在国外谋职，将是350人左右。这确实是高层次人才流失，而且数量不算太少。

这方面的情况，也得到了国外数据的佐证。近日的《美国博士学位调查》数据显示，美国授予的博士学位者中，国际留学生比重较大，排在前三的是来自中国、印度和韩国的留学生。仅2018年，在美国高校或科研机构获得博士学位的中国籍学生数为6182名，其中有79.4%的博士毕业生计划留在美国。这就让人感慨了。首先，博士理应属于高层次人才之列，其次，近8成的中国籍博士计划留在美国，比例确实极高。这份报告出自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下属的四家科学工程、人文基金、医学卫生等权威机构，数据应该是准确的。

还有一个情况让人叹息。北京大学是我国最顶尖的高校之一，其数院又是最顶尖的专业之一。考北京大学很难，考北大数院难上加难。北大数院可谓天才云集，牛人辈出。2000年前后，北大数院涌现出了一批极富数学天赋的学生，被称为北大数院的“黄金一代”。

“黄金一代”代表性的人物有恽之玮、张伟、许晨阳、袁新意、朱歆文、刘若川、宋诗畅、刘一峰、肖畅等。这些人如今已成为数学界的中流砥柱，获奖无数。比如，恽之玮与张伟在2017年共同获得了有着“科学界奥斯卡”美誉的科学突破奖――“数学新视野奖”。朱歆文在2019年同样获得该奖项，师兄许晨阳则是该奖项2018年的获得者。

可是，这些在数学界叱咤风云的“黄金一代”，如今除了刘若川在北京大学国际数学研究中心、宋诗畅在北京交通大学之外，其余之人均在美国任教，恽之玮、张伟与许晨阳三位北大校友更是再度聚首于麻省理工。值得一提的是，许晨阳在国外深造后，于2012年回国加入北京大学国际数学研究中心，但六年之后他再度出走美国。这是实实在在的高层次人才流失，因为是国内培养出来的高层次人才而去了国外，与国外培养出来而留在国外的人才大有不同。

当然，在国外留学而获得高学历的人，选择留在国外发展也是正常的，毕竟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在国际化背景条件下，人才的流出与流进，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但是，对于国内培养出来的高层次人才流到国外去的情况，还是值得深入思考的。如何一方面吸引国外的高层次人才为我所用，一方面又使国内的高层次人才不至于过多的流失，确实是一篇大文章，需要做好。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