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 你知道apple，但不一定知道rose apple

去年8月起，我客居上海，有时逛菜场、超市，看到水果摊上摆着莲雾，总觉得惊喜。

莲雾原产南洋，300多年前由荷兰人引进台湾，国语的“莲雾”由闽南语的lenbu转写而来，最终则源自印度尼西亚语、马来语的jambu（或拼为jambo），这个jambu（或jambo）也通行于印度尼西亚、星马一带的英文。台湾的莲雾不仅“栽培品种”（cultivar）繁多，外型、口感更是迷人，私心以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反而成了台湾水果的一大亮点。

我在台湾时，若有外国学者朋友来访，除了招待他们品尝中华美食与台湾小吃之外，特色水果当然也不可少，莲雾的出现每每引起话题。

莲雾的英文怎么说？网络的英文《维基百科》（Wikipedia）以莲雾学名（scientific name）的Syzygium samarangense加以收录，字面为“三宝珑蒲桃”之意。学名前一半的Syzygium是“蒲桃属”，此乃分类学上的“属名”（genus name），第一个字母大写，词性是名词，指的是特性接近的一小类生物（此指“蒲桃”类的植物）。后一半的samarangense是“三宝珑的”，为“三宝珑”（Semarang，旧拼Samarang，印度尼西亚爪哇岛的大城）拉丁文的形容词，后位修饰前面的属名，用以缩小范围，明确品种。

我们不是植物学家（botanist），也很少用学名来谈论生活中的日常事物，我们需要的是“俗名”（common name）。英文维基还提到了莲雾的许多俗名，有些太专业，不适合我们非专业人士；有些源自东南亚诸语言，地域性较强；有些错把冯京当马凉，积非成是；有些罕见，现已鲜少使用。

我们在中国用英文介绍莲雾，不妨先采普通话的音译lianwu，让外国人知道莲雾在此地的读法。音译不仅清楚直接，方便沟通，更能彰显文化主体性。

当然，音译的lianwu不是英文，现在充其量起的只是个标音的功能，我们也没有意思想要强行推销，硬把它塞进英文词汇里。不过话说回来，在英文词汇不断扩增的进程里，这种音译的作法，在深具文化特色的词汇里倒是屡见不鲜，不乏先例。我们不妨看看几个极具中国特色的常见水果/果实，如litchi（荔枝，或作lychee，其他拼法从略，可能源自广东话）、longan（龙眼，源自广东话）、kumquat（金橘，源自广东话）、loquat（枇杷，广东话“栌橘”的音译）、goji（枸杞，源自台湾不规范的拼法）等。哪天中国的莲雾也行销全世界，在国际上广受欢迎，音译的lianwu，说不定就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了英文词汇了。

一厢情愿（wishful thinking）也好，痴人说梦（pipe dream）也罢，眼前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是，莲雾有没有常见的英文俗名？

有的。首先，rose apple（字面义“玫瑰果”）就是一个。这个rose apple是莲雾的英文俗名里相当常见的，也为各大英英词典所收。严格来讲，rose apple本指另一种近似的“蒲桃”，然而语言在变，rose apple现在也可用来指称莲雾。这里的apple不是苹果，而是圆形果实的通称（pineapple “菠萝；凤梨”应是最常见的例子），前面的rose（玫瑰）形容的是果树的花色与果实的味道。

另外，莲雾的英文也可用bell fruit（字面义“铃铛果”）。这个bell fruit虽不见诸词典，正式的地位尚未确立，不过文字浅显易懂，形象地传达了莲雾的铃铛状的外观，也是英文文献里经常见到的。

最后，另一个说法wax apple（字面义“蜡果”，描述其光滑似蜡的外皮）也有许多支持者，在中文世界或恐是知名度最高的莲雾英译，其地位不容忽视。

一物多名乃语言常态。很多时候，标准答案只是个伪命题。莲雾一例，可见一斑。

（曾泰元，台湾东吴大学英语系副教授，现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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