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是无神论者，但他对宗教却颇感兴趣。他不仅注意读一些宗教经典，而且也喜欢去寺庙看一看、聊一聊，甚至和普通老百姓一起看庙会、玩抽签，因此留下许多趣闻。

 做“月老”促成寺庙住持一世姻缘

1934年7月，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从瑞金沙洲坝迁驻高围乡云石山古寺。这里原本是当地名刹，和尚不少，由于战乱，只剩一位法号乐能的住持了。听说这位住持学识渊博，既精通梵语佛经，又通晓医理诗书，还常为附近的贫苦百姓看病施药，毛泽东非常高兴——看来与佛僧有缘啊！既如此，何不与他交个朋友？

刚在古寺安顿下来，毛泽东就叫警卫员吴吉清把乐能法师请过来。原以为法师已入耄耋之年，未料竟是个30来岁的青年，毛泽东与他谈诗论经，赏画对弈，相处得十分投机。乐能见毛泽东博学多才，诗词、书法无不精通，且平易近人，诙谐健谈，也暗自稀奇，佩服共产党和红军队伍里有人杰，遂视为知己。不过，两人未谈及各自的身世和往事。

一次，毛泽东外出调查，古寺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乐能收留了一位在寺中避难的少妇，闹得沸沸扬扬。毛泽东调查归来，向乐能了解事情的原委，乐能如实相告：这一少妇叫月英，是被一恶棍追逐而逃到古寺来的，为了救她才将她收留下来，请苏维埃政府处理。“这有何难！她在古寺帮你烧火做饭，缝纫洗浆，做贤内助不是很好嘛？”乐能连连摇头，怕自己乱了佛门，难以在这里立身，也怕恶棍再来抓人。毛泽东劝慰他说：“佛经的宗旨是来去自如。法经也说过，心生种种法，心灭种种法。和尚还俗自古有之，你何苦受山门法规的约束呢？何况还有苏维埃政府为你做主呢！”遂将此事交给秘书处理，让秘书也尽力劝他：干脆娶月英为妻，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月英的工作也做通了，他们两人光明正大地结了婚，毛泽东高兴地对乐能说：“昔日唐王朝和尚破酒肉之戒，今日苏维埃法师开结婚之戒，法师可谓佛门新徒了！”

其实，这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原来，乐能是广东一个富少爷，俗名叫龙书文。他从小爱上了一个叫凤珠的小丫环，发誓要娶凤珠为妻。但龙书文的父母坚决反对，将他送到波兰去留学，还将凤珠逐出家门。两人临别时互赠龙凤帕作为定情物。龙书文从欧洲学成归来后，闻知凤珠已投海自尽，一气之下到佛山当了和尚，3年后，又到云古山古寺做了住持。当时，凤珠确实跳了海，所幸被人救起，流落他乡，后又被拐骗到瑞金做了人妻。为抗强暴，她深夜逃出，乐能伸手救助，让她留在庙里避难。10年不见，龙书文已削发为僧，凤珠也红颜消殒，两人在寺庙开始没认出来，直到洞房花烛夜，讲起身世苦难，掏出当年互赠的龙凤手帕印证，才知道原来就是恩恩爱爱棒打不散的一对鸳鸯。两人能破镜重圆，成就了一世姻缘，他们万分感激毛泽东。

对于这事，毛泽东也感到惊奇：“法师，你这是救苦救难，普渡众生修来的福呢！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苏维埃政府吧！”毛泽东和中央红军撤离瑞金后，乐能和尚为报答毛泽东的恩情，不畏白色恐怖，利用古寺接送和掩护了一批又一批红军游击队。

清真寺里迎来博古通今的红军首长

六盘山下的单家集（今属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西吉县兴隆镇）是回族聚集地，1935年10月5日，长征途中的毛泽东路过这里作短暂停留，回族群众以最隆重的方式宴请毛泽东。欢迎仪式结束之后，老阿訇把毛泽东请进了清真寺的大院内。在进入大殿之前，毛泽东先到用水房用偈瓶净了手脸，然后脱去鞋袜，净脚步入殿堂。大殿的柱子上雕有阿拉伯文字，毛泽东赞叹不已，脱口称道：“雕得真好！回族人民有智慧。”

这一天，毛泽东和单家集的回民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他在清真寺的大殿内对大家说道：回族乡亲们，南京有一座清真寺，名叫“金脚寺”，你们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吗？据说，朱元璋当了明朝的开国皇帝后，有一次特意去游览清真寺，由回族将军常遇春、胡大海保驾。这位皇帝下轿后就径直往清真寺大殿走。

当他的一只脚刚要迈进时，被两位回族将军挡住了：“万岁爷，进大殿要脱鞋！”朱元璋问：为什么？将军回答：“这是回族人历来的规矩，不论谁进大殿，都要脱鞋。”朱元璋一听，赶紧往后退。他一边脱鞋一边说：“来呀，把我踏的这个脚印挖掉，用金子镶上。”从此这个清真寺就定名为“金脚寺”。

老阿訇听了这个故事后感动万分，紧紧握住毛泽东的手不放。他没想到这位红军首长知识如此丰富，为人如此真诚，心里十分佩服，但他并不清楚眼前的红军首长是谁。

解放初期，毛泽东又特地派警卫员陈昌奉代表他去看望单家集的回族人民，直到那时，他们才知道当年来清真寺的那位博古通今的红军首长就是毛泽东。

看庙会引发群众“骚动”

1947年10月，毛泽东在转战陕北途中从神泉堡来到佳县城。在县领导的陪同下，他参观了当地有名的香炉寺、白云观等寺庙。在参观之前，他问卫士长李银桥：想进去看看吗？李银桥回答：庙里都是迷信吧？毛泽东立即纠正说：“那是文化，是文化遗产，懂吗？”进了寺庙后，毛泽东看得很仔细。当看到一幅精美的壁画被涂坏了，他感到很可惜，指着庙里的壁画、建筑和石碑对县领导说：“这些都是文化遗产，除了牛头马面之外，都要保存下来，不要毁了。你不信神，我不信神，可是后人不知道这就是神。你们明天就出个布告，要保护。”

在庙里，毛泽东还征询和尚对政府工作的意见，和尚说：“托毛主席的福啊，政府安排得很周到，我们出家人也随着社会进步啊！”其实，和尚不知道跟他们说话的人就是毛泽东。县领导笑了：老师傅，你面前的人就是毛主席呀！和尚为之一震，马上又要再施礼。毛泽东挡住了他，夸奖他讲得好，接着说：“社会变了，人也要变，过去和尚一不生产人口，二不生产粮食，现在要变。不生产人口这一条不变，不劳动可不行，要生产粮食。政府还是要保护宗教信仰自由的。”毛泽东叮嘱和尚，对庙里的浮雕、塑像、石碑和牌匾等历史文化遗产一定要妥善保护，千万不要损坏了。

毛泽东一行看完寺庙就要走了，和尚们告诉毛泽东第二天这里有庙会，还要演大戏，请他来看庙会。毛泽东满口答应，这可让警卫员犯难了，有什么好看的？人那么多，乱糟糟的，不安全。毛泽东对大家说：“我们看庙是看文化，看戏是看民情，不懂文化，不懂民情，革命是搞不好的。庙会是农村风俗习惯的缩影，在那里可以学到许多知识，这对我们接近群众大有裨益。”

这天，庙会上演的是评剧，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都赶来看热闹。随行人员给毛泽东找来一把椅子请他坐下，他拒绝了，硬要挤进人群，站着同大家一起看戏。忽然，一个老乡认出了毛泽东，惊叫起来。戏台下立刻一片骚动，大家都不看戏了，转过头来看他。带凳子的老乡连忙为他让座，毛泽东却挥手说：“不要让，不要让，我们大家都这样站着看戏很好嘛！”群众索性忘了看戏，争着要看毛泽东。他招呼大家说，看戏吧，老乡们，我们都是来看戏的。演员们也不演戏了，要目睹毛泽东的风采，他又连忙向戏台招手说，你们快演戏吧，我是来看你们演戏的。过了一阵，人们才平静下来，戏继续唱下去，毛泽东始终站在人群中，直到把戏看完了才离开。

五台山上下令将康熙龙袍奉还寺庙

1948年春，毛泽东率中央前委来到山西，路经清凉佛国五台山，住在塔院寺。

毛泽东在地方干部的陪同下，来到十方堂寺散步。他看到很多和尚在整理经书，便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本，发现有些破损，很痛心地皱了皱眉：“经书保存得不好，坏了可惜不可惜？”一个叫罗真呢嘛的和尚忙低下头，双手合掌回答道：“阿弥陀佛，有生之物，有生就有死，有形之物，有成就有坏。”毛泽东把话题一转，又问道：“老人家，你看打蒋介石可惜不可惜？”罗真呢嘛小心翼翼地回答：“小僧只知普渡慈航，不敢妄言政治。”

虔诚的佛教徒能解释事物存在的相对性，却不了解正义能战胜邪恶，新社会要取代旧社会的客观规律，毛泽东没有为难这位和尚，而是和他拉起了家常。“你是哪儿人？”“青海。”“啊！青海有两座大寺，一座叫西宁东广大寺，一座叫塔尔寺，你怎么不在那儿出家？”“出家人四海为家，以善为本。”毛泽东高兴地说：“对，等我们打倒了蒋介石，统一了全中国，真正地四海成一家，就要好好地把这些经书保管起来，这些都是我们国家宝贵的文化遗产。”

在寺院的东门口，毛泽东凝神看着门上的一副对联：“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他大为欣赏，对大家说：“这副对联应该广泛宣传，我们不是和尚，但三春鸟捕捉害虫，对农作物和森林有益，是我们人类的朋友。”

当时，五台山地区正在深入开展土改运动，那里僧侣多、寺院多，情况比较复杂。僧侣们对贯彻土改政策非常敏感，他们特别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毛泽东专门召集地方干部座谈，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一位地方干部说，他们在这次运动中像对待地主一样对僧侣进行了清算，还在显通寺收缴了一件康熙皇帝赠给寺庙的龙袍。毛泽东忙问：“龙袍在哪里？”有个叫周双根的地方干部站起来回答：“在显通寺一个房间锁着，主席如有兴趣，不妨前去看看。”于是，周双根便带毛泽东一行去看龙袍。打开箱子一看，只见龙袍明晃晃金灿灿，上面绣的龙活灵活现。龙袍是用高级丝绸所织，且是康熙皇帝亲自所赠，实在是一件镇寺之宝物。为什么寺院里会有龙袍呢？周双根饶有兴趣地讲起它的来历。

清朝康熙皇帝几度来到五台山朝拜，不知是哪一次，他来到显通寺正殿前，正碰上举行小和尚的受戒仪式，他也要参加。方丈和尚担心受戒的小和尚呲牙咧嘴的场面会吓到康熙皇帝，便说：“陛下不宜参加受戒仪式！”康熙皇帝不悦：“为啥？”方丈说道：“从陛下天庭发亮地阁有光来看，是交桃花运的预兆，最忌参加受戒仪式，否则会冲掉桃花运。”方丈早已闻知康熙皇帝喜纳梅枝姑娘为妃子，故意这么说。康熙皇帝心领神会，以为真的是为了他好，顿时龙颜大悦，当即从身上脱下龙袍赠给寺院，以示虔诚，并立每年农历正月初一和七月十五为皇帝拜佛日，由方丈穿此龙袍代替皇帝进香拜佛。这个规定一直延续下来，成为五台山拜佛的一个重要节日。

周双根讲完这个故事后，一旁的周恩来说：“中央有政策嘛，我们对待封建地主与僧侣是有原则区别的，将清算封建地主的办法运用到清算僧侣身上是有错误的！”“周副主席说得对！”毛泽东目光一扫在场的地方干部，严肃地说：“佛教事业是我们党的事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和尚是我们的朋友。对朋友一要尊重，二要保护。你们要好好地接近僧侣，帮助他们认识共产党的政策，要关心他们的生活，还要保护好寺庙文物。”最后，毛泽东下令将这件龙袍和清算寺庙的财产全部奉还给寺庙。

从藏宝的房间出来，毛泽东参观了显通寺，兴致勃勃地在无字碑上写上了他那首著名的《沁园春·雪》。毛泽东离开五台山后，当地干部坚决按中央指示办事，有错即改，康熙龙袍重回寺院，清凉佛国的香火又旺了起来。

（摘编自《福建党史月刊》2012年第10期。原文标题为《毛泽东走进寺庙》，作者王存福。内容及小标题有删改。图片来源：网络）

    　（责任编辑：范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