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论坛”分男频、女频各推选十部优秀作品，并由漓江出版社出版《中国网络文学双年选（2018-2019）》（男频卷/女频卷）。本专栏将陆续为大家推送2018-2019年的上榜作品。

“系统”下的大医与“系统化”的现实

——评志鸟村《大医凌然》

都市 系统 医疗

点评人：王鑫

很多人在提及《大医凌然》时会说，这是一本难得的现实题材小说，写了一位“纯粹”的外科医生。主人公凌然颜值过人，却为人高冷，除了外科手术，万事不关心。理由也非常简单：世界上有什么事比做手术更加有趣？谈恋爱？不如专心开挂、认真行医，将外科手术的高峰攀登到底，俨然一个纯粹的行业专家的样子。而作者志鸟村在这本书中也继续发挥自身特长，在行文间铺设了满满的医学知识，让凌然的专业水平真实可感，读起来非常“硬核”。

但如果只讨论这样的凌然，小说只讨论了一半。读者将这部小说视为“爽文”，放在“熬夜也要看”的书单中，称“一口气可以看四五百章”“根本停不下来”，恰恰证明了是小说讲故事的方式、而不止于讲述的题材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为了解释这点，我们就无法绕开凌然背后的“金手指——医术系统。

“医术系统”是近年来流行的“系统流”中非常简单的一个设定。此前，“系统流”已然承担了种田、做饭、刷题、升职等一系列工作居家实用功能，颇有“万物皆可系统”的趋势。与人们想象的不同，这类“金手指”并不直接指向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而是指向提升“专业度”，是一种被严格限定的“外挂”。“医术系统”也没有超出这一范围：不单发布的任务与完成后的奖励都与手术有关，病人的衷心感谢和同行的认可也能化做宝箱，开出精力药剂与技能书，让凌然不断扩大手术范围，延长手术时间，快速而高效地投入下一台手术。

“做手术”无疑是《大医凌然》的核心情节：一台连着一台，无休无止，只不过手术的对象从断裂的指头变成断裂的跟腱、从出血的内脏变为癌变的内脏、从受伤的烤肉店老板变成受伤的烤肉店的客人……理论上可以无限延长。而系统的存在，则为这件简单的事情赋予了目的：点亮手术技能科技树。凌然每完成一项系统发布的任务，每拿到一项新技能，都变得更为强大，离点亮新的术式又进了一步。此时，凌然不仅仅是在做手术，更是在一块巨大的技术版图上开疆拓土、攻城略地。

于是，对这部小说而言，“做手术”只是故事的表层，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才是叙事的根本动力。在“百岁山疗养院”的故事中，系统发布了“为患者解决痛苦的时长达到1万小时”[1]的限时任务，凌然为了完成它，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为养老院的老人、工作人员和同事（约等于他能见到的每一个人）进行推拿，终于拿到奖励：新的推拿术。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电子游戏的任务系统，用清晰明确的目标和奖励把推动人完成任务，而奖励，往往联系着下一个目标的实现。相比于医生的责任心或治好病人的愿望，这种一人一“机”间的简单互动，才是最根本的叙事动力。

在互动中，凌然接受了“系统”的驱动，并根据“系统”的奖惩调节行为。小说在第529章提供了一个非常生动的细节：想为了获得更多奖励，凌然专心刷手术量，意欲塞满每一间病房，令医院长期处于满载状态。直到某天查房，他发现病人在空病房中更容易掉落“衷心感谢”宝箱，便开始反思自身，主动降低手术量。可是，若不是“系统”重合了现实“设定”，凌然又哪里来的动机不去“刷数据”呢？因此，也有读者将这部小说视为“毒草”，甚至有人问：“主角是被系统寄生了吧？”[2]

 “系统”是凌然与现实之间的中介，却又替代了“现实”本身，成为凌然投以能动性的对象。这里具有切实的风险：若是将人的欲望与“系统”的反馈搭载在一起，那么人也会按照系统的方式反过来规训自身，最终想“系统”之所“想”，欲“系统”之所“欲”。彼时，“人”反而会成为“系统”操作现实的中介，工作的目标将不再是以“人”为中心的医术和医德，而是以“系统”为中心的“开更多宝箱”“再拿一本技能书”。这样一来，成为“大医”，也就和玩一款特别“肝”的养成/收集游戏别无二致了。

此时，凌然“大医”的马甲下，露出了“玩家”的身形。凌然首先是一个满足了“系统”的好玩家，然后才是一位满足了患者的好医生。幸运而具有症候性的是，“大医”的目标与“系统”的目标完全一致，达到了“人与外挂合二为一”理想的状态。可凌然自己又在哪里呢？究竟是他借助“系统”成为了顶尖外科医生，还是系统在他身上实现了自身目的呢？实际上，最有意味的是，无视二者间的裂缝，将玩家凌然体认为“大医”，才是文本之外的作者和读者的共同选择，代表了某种共通的心愿。这才是《大医凌然》最“现实向”的部分。

其实，我们很难判断，对读者而言，究竟是硬核医疗文写作难度极高，使得它一出现，便填补了类型的空白，自带吸睛大法；还是“系统”为小说的快感模式辅以双翼，将“爽”推上了新的高地。不管怎样，《大医凌然》是一本能轻松阅读的小说。系统带来的升级快感和“硬核”专业知识令作品本身充满吸引力，加之行文间活泼的“吐槽”、时不时出现的“装逼打脸”和对凌然帅气外貌的过度描写，都让读者在愉快中“杀”掉一个周末。   

[1]指所有患者在治疗后的无痛时长之和达到1万小时。

[2]优书网的评论，地址http://www.yousuu.com/book/144764/comment/5c89c4c55dc620bb61fc4ab8

【《大医凌然》作者简介】

志鸟村，1986年生，阅文集团大神作家。生物专业毕业的他擅长将“硬核”的科学知识引入通俗故事，用“专业感”来创造“高级感”，在爽之外充分开发了网络小说的认知功能，是顶尖的“职业文”作家。2006年，以海豚为笔名创作的首部作品《21世纪星际走私》，便以数学家的星际发家史拓展了网络科幻小说的边界，但丰富的细节描写也被急切追求故事进展的读者视之为“水字数”，使作者有了“水豚”之称。2008年，成名作《时空走私从2000年开始》则进一步在故事中编织进物理、化学、经济、历史等多领域的专业知识。2009年初至2011年3月，在起点中文网担任编辑，为避嫌改笔名为志鸟村，期间创作的《未来图书馆》基本延续了之前的风格。2011年4月，尝试都市+魔法的《唯我独法》，开始被读者称呼为“鸟豚”。2012年，以《超级能源强国》正式开启都市职业文的创作。2014年，以《重生之神级学霸》引领“学霸文”的大潮，并逐渐成为各大排行榜的常客。

【作品简介】

《大医凌然》自2018年5月14日在起点中文网连载，至2019年底虽尚未完结，但已有约250万字。上架后，长期保持在月票榜前十名，并获得2019年5月的月票冠军。志鸟村在创作时参考了大量医学资料，更进入医院实习、观摩了多台手术，作品充满真实可感的医疗细节，得到大量医务工作者的好评，在网文圈内掀起了“医疗文”热潮。此外，也被视为现实题材网络文学的精品之作受到中国作协的肯定和扶持。

【故事梗概】

刚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凌然，来到了昌西省著名的云华医院，成为了一枚新鲜的实习医生。从天而降“医术系统”，为他提供顶尖手术技能，帮助他在职业生涯一路开挂。从最基本的缝合术开始，凌然先后获得了TANG缝合法、徒手止血术、跟腱修补术等术式，逐渐成长为顶级外科医生。小说的情节也由一台台手术连缀而成。加之凌然惊为天人的外貌，也令他每到一处，便收获无数赞叹与喜爱……

【读者评论选编】

@赤戟：

本书在去年引领了这波技术流医疗文的新浪潮，其行文风格轻松戏谑，将很多颇具现实意义的行业段子，巧妙的融入情节，增加了小说的趣味性，也折射出行业中的许多无奈和妥协，让身处业外的读者能更为深刻的理解医生这份职业。看似荒诞的背后，是最具网文特征的黑色幽默表达，网文中能将行业文写到这种水准，尚未有第二人。

本书的行文布局，有相当的先锋成分，作者以主角为主线，却大胆做减法，淡化了各种社会关系，人事争斗，一味的突出主角的帅气光环，因此在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读者群中，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另外，小说在社会的黑暗面点到即止，却于一些本不起眼的细节之处，螺蛳里做道场，意味深长，引人深思。在小说的娱乐性和专业性上，找到了极佳的平衡点。

（《医疗书单｜今年存在感超强的行业文》，微信公众号“赤戟的书荒救济所（chijiread）”， 2019年4月10日，https://mp.weixin.qq.com/s/M_6XtVI4uZWqG2_TxmyZpg）

@chaizixian04：

第一，虽然免不了装逼打脸，但是淡淡的搞笑感不让人觉得很烦。这本书里没有让人反感的配角，主角就算打脸别人，基本上也是用搞笑的手法表现，很欢乐。

第二，系统玩的很6。各种专业技能很有层次感的跑出来，让人不停地期待后面会解锁什么技能。

第三，作者真的查阅了大量资料，各种专业术语足以把我们这种外行唬得一愣一愣了。

第四，主角太帅这个梗真是对读者充满了恶意。长得丑就不让活了吗！！！！

（《【2018年】熬夜也要看的【最】书单》，起点中文网，2019年1月，http://h5.if.qidian.com/Atom.axd/Web/BookList/Share?bookListId=588391）

@黄昏细雨红袖招：

主角有两个金手指，一个是魅力男女老少通杀，一个是医疗知识系统。我挺喜欢里面的小花招，水鸟的人物塑造能力相当碉堡，你能想象一个200斤的胖子咕嘟嘟喝了一桶矿泉水变成了201斤的胖子吗？哈哈。你能想象一个身高不足150厘米的女医生最大的爱好是收集生物的shi吗？不止是人物塑造，很多细节也尽显作者的能力。当然，我也被凌然那颜值给打败了，神他喵点外卖点到全羊宴还免费！

（优书网，2019年4月12日，http://www.yousuu.com/book/144764/comment/5cb03fb9dcfc53b153741d66）

@拂衣客：

主角是一个纯粹的医生，“纯粹”到了自成一套异于常人的逻辑（即三段式辩证法）的地步。举个例子，在颇受争议的违规手术情节上，主角的逻辑大概是：病人的创伤使用汤式缝合更好→我会汤式缝合法→我行我上，于是他就真的上了……以及手术后的质问，主角回答的那句“做主刀”还真不是开玩笑或故意皮，而是他真TM就是这样想的，逻辑大概是：助手不能主导手术→主刀就没问题→那我以后一定要做主刀……

如此就连主角孜（ru）孜（chi）不（ru）倦（zui）刷手术的动机都能理解了，既满足爱好又能提高技术何乐不为，不疯魔不成活嘛……该说什么呢，不愧是开篇自我测评中距精神病仅有半步之遥的准·疯子吗？

（优书网，2018年5月16日，http://www.yousuu.com/book/144764/comment/5afc142395907e8966092027）

@12345123：

作者文笔很好，情节很生动，很多医院的情节描写很生活化很真实，而且关于医学方面做了很多功课，至少是完全唬住我了，很吸引我继续看下去。不足是挂开得有点大，还有有些不合适吧。新手大礼包就是把一项技能点到满级，而且点到满级的还是那种在实践中锻炼出来的能力。像第一个点满的技能，很难理解主角为什么那么强？哪怕就是解释为天赋，也至少可以先点成高级然后再升级啊！系统派发的任务也很简单，太没有难度没有挑战性了，主角完成得太容易了。还有这个作者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一篇就老是刷主角很帅，这个设定真是强调了不知多少遍，这篇人设又是帅，开篇没多久就又强调，然后迷倒护士妹子，真是够了！

（优书网，2018年5月22日，http://www.yousuu.com/book/144764?page=56&type=latest）

作家作品介绍：吉云飞、王鑫

简介、节选、读者评论选编：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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