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月17日，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上海市国际关系学会、上海国际战略问题研究会共同举办“新的动荡变革期与中国外交”系列研讨会之一——“俄乌冲突一周年后的走势、影响与应对”。与会专家发言要点由本公众号整理、编辑并发布。

冯玉军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副院长、教授

俄乌冲突对俄罗斯的多重影响

俄乌冲突是冷战甚至二战结束以来世界发展的一道分水岭，将引发欧洲、欧亚地区格局的深度演变，也将对世界秩序未来发展产生深远影响。对于俄罗斯来说，这场战争也带来了全方位、历史性冲击。一年来，战事进展未能如俄罗斯预期的那样，以一场闪击战和俄军的辉煌胜利宣告结束，而是陷入了相持战和消耗战。无论最终战局如何，俄罗斯在政治、经济和外交上都已遭遇重挫，再次面临历史发展的十字路口。

俄乌冲突给俄罗斯带来的首要冲击是国际形象急剧受损，国际环境大面积恶化。自战争爆发以来，联合国大会四次召开相关会议，均以压倒性多数“强烈谴责俄罗斯违反《联合国宪章》对乌克兰施加侵略，要求其立即停止对乌克兰的入侵、无条件地从乌克兰撤出所有军队。”未来相当长一个时期，俄罗斯大概率会陷入一种相对孤立的状态，其在国际政治和全球治理体系中的地位和影响将进一步萎缩。

第二个冲击是俄罗斯受到安全“回旋镖”损伤，西线安全环境不仅没有得以改善，反而在迅速恶化。俄罗斯本想借军事行动阻止北约进一步扩大、颠覆冷战后美国和北约主导的欧洲安全秩序，但没有想到事与愿违。在战争刺激下，北约迅速走出“脑死亡”状态，重新披挂上阵。北约迅速增强在东欧地区的前沿军事部署，成员国大幅增加军事开支，荷兰、瑞典两个中立国家要求加入北约，美国则重塑了在跨大西洋同盟体系中的影响力和主导权。

第三个冲击是俄罗斯经济遭受重创，在国际供应链和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中将进一步边缘化。战争迫使经济合作等“低位政治”让位于以安全为核心的“高位政治”。美欧甚至一些中立国家都对俄实施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制裁，诸多跨国公司宣布从俄撤资或者中止对其提供服务，不仅涉及能源、金融和高科技产业，也涉及生物制药和生活服务等广泛领域。一年内，欧洲国家基本上摆脱了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俄罗斯赖以生存的能源行业未来将困难重重并进而影响国计民生。

第四个冲击是俄罗斯国内发展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不能排除出现历史性转折的可能。回顾俄国历史，每次对外征战的失利都会引发国内政治的颠覆性变化。而这场战争也将使俄罗斯在苏联解体30多年后，再次面临历史的十字路口。

预期和现实之间的强烈反差暴露出俄罗斯的诸多深层次问题，特别是显示出俄罗斯综合国力下降和大国雄心之间的巨大落差：战争理念和战争方式过于陈旧、综合国力存在诸多短板、战略文化底层逻辑落伍、社会主流观念与时代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