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柳书琪

疫情期间幼儿园迟迟不开学，一些园方因不退还预付保教费惹家长们不满。

近日，多位家长向界面教育反映，北京市朝阳区嘉德蒙台梭利双语幼儿园（下称嘉德幼儿园）曾在1月预收高额保教费，但对家长们的退款诉求却未积极回应。

据家长谢霏介绍，由于幼儿无法像中小学生一样上网课，疫情后幼儿园仅提供部分教养指导视频，每日总时长约10分钟，其它教养服务、启蒙课程和活动场地等均未能满足。

“如果说以前去幼儿园是满汉全席，那现在这些视频课只能算道鱼香肉丝。甚至还需要家长自己做。”另一名家长李倩评价道。

家长们曾于4月17日与嘉德幼儿园相关负责人进行商谈，据提供给界面教育的录音显示，目前已有202名儿童缴纳这一学期保教费，总金额约1600万元。据家长介绍，该幼儿园这学期的双语班学费为8.4万元，国际班价格为9万，其中并不包括餐费和校车费。

园方解释称，疫情期间幼儿园依然有大量成本支出，希望得到家长们理解。其中保教费需覆盖幼儿园2至8月的成本，包括教师工资及申报一级一类幼儿园的改造费用，总支出约1550万元，剩余毛利仅51.4万。但家长方则认为，保教费是用于购买幼儿园提供的课程及服务的，没有享受到应有服务就应退费。

官网显示，嘉德幼儿园隶属于威德国际教育集团（下称威德集团）。该集团创立于1990年，主营国际学校及双语幼儿园，目前在北京、上海、成都、青岛和天津共开设8所学校或幼儿园，创立以来培养学生1万余名。

谢霏还指出，园方在1月初的预收费行为也有违教育部相关规定。

据2011年颁布的《幼儿园收费管理暂行办法》显示，幼儿园对入园幼儿按月或按学期收取保教费，不得跨学期预收。4月10日教育部治理教育乱收费领导小组办公室再度重申，学费（保教费）不得跨学年或学期预收。目前，深圳市、厦门市等地也已明确规定，严禁在春季学期开学前预收各类费用，已收取的费用应予退还。

一位家长向政府网站上向北京市教委咨询退费意见，北京市教委回应称：“幼儿园已经收取但未发生的服务费用退还，请与幼儿园沟通。”然而，截至目前，嘉德幼儿园仍未拿出让家长们认同的退费方案。

嘉德幼儿园曾于4月5日提出开学后的补课方案，称将把每日在校时长增加一小时，并在周末增加一天上学日，还提供暑假课程，并改善网课质量。

4月24日，嘉德幼儿园又召开针对退费诉求的线上发布会，提出最新退费方案。方案中称，坚持退费的家长可签署解除《入学协议》合同书并让孩子退学，自合同书签订之日起至本学期结束（7月）期间的学费及餐费、校车费、艺术团费用将在30个工作日内退还。

“这相当于2月到4月的费用都不退了。但这期间我们并没享受到服务。”谢霏告诉界面教育。

对于选择继续留校的家庭，嘉德幼儿园方面可将本学期学费的40%顺延至下学期，餐费等上述杂费100%顺延，毕业班的杂费可在学期末全部返还。此外，园方还可为孩子提供免费参加集团旗下学校夏令营的机会，并免费提供5次家长课程等。

在4月28日上午园方与部分家长的沟通会中，数位家长指出园方此前退费安排和顺延比例均不合理，也未给出相应依据。

据家长提供的录音显示，在当日沟通会上，一位自称为威德集团张老师的男子表示，这一比例是根据目前威德集团的承受能力来制定。他还表示，如果严格依据合同，家长应在指定时间内申请退学及退费，否则园方不会退还学费。

“打官司我们是不怕的。”他说。

张老师称，嘉德幼儿园目前面临较大的财务危机。“我们也希望能够全退、全部顺延。”他表示，幼儿园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即便仅支付人员工资，每坚持一个月就会耗费此前一年多积累的利润，集团并没有能力承受全额退费。但他也表示，威德集团将向家长开通热线电话，搜集家长诉求。此外，他再三强调发言仅为个人意见，未获得威德集团授权。

界面教育多次拨打嘉德幼儿园园长及威德集团官网电话，但截至发稿前始终无人接听。

据界面教育了解，目前德育苑双语幼儿园、巧智博仁幼儿园、家育苑幼儿园、绿橙国际幼儿园、好思之家幼儿园等多所幼儿园均发布全额退款或顺延学费的通知。但未能及时退费的幼儿园也不在少数。据荔枝新闻报道，江苏省多所民办幼儿园也出现跨学期收取学费、退费拖延的现象。

北京即明律师事务所胡贵明律师告诉界面教育，私立幼儿园与家长之间有幼儿教育和托管的合同关系，适用《合同法》相关规定，此次疫情属于《合同法》中规定的“不可抗力”。

在胡贵明看来，目前疫情导致幼儿园暂时不能开学，家长可以主张解除合同。法院通常还会考虑幼儿园在疫情期间的成本等实际情况，根据公平原则要求双方合理分担损失。

她还表示，继续履行合同的家长可以主张减少、退还部分学费，或待疫情结束后教学时间顺延。而餐费、住宿费、课外活动费并未实际发生，幼儿园应全部返还。胡贵明强调，幼儿园虽提供网课，但与家长签订的合同内容应是现场教学和幼儿托管，因此家长可主张适当返还学费，或者延长教学时间以冲抵学费。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4月16日发布的《关于依法妥善审理涉新冠肺炎疫情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指导意见（一）》，胡贵明认为，家长和幼儿园的争议还是以继续履行合同为指导思想，双方可协商处理。确实因疫情导致合同履行不能的，可解除合同。

受疫情影响，民办幼儿园整体面临较大冲击。据中教投研近期发布的《疫情下民办幼儿园经营状况调查报告》显示，受访幼儿园中近六成的资金状况已无法支撑正常运转，还能支撑超过3个月的幼儿园仅占5.4%。

教育部4月15日发布通知称，各地要把为民办幼儿园纾困解难作为当前一项紧迫任务，统筹各类资金，加大对民办幼儿园特别是普惠性民办园的支持力度。目前，北京、上海、浙江、深圳、厦门等地已出台帮扶措施，具体包括财政补助、租金减免、税费减免、金融支持等。但如何在疫情期间处理好退费纠纷仍将成为民办幼儿园的难题。

（应受访者要求，谢霏、李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