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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地广人稀的高纬度国家加拿大“火”了一把——惋惜是令人谈虎色变的山火。

2023年6月3日，消防员在加拿大新斯科舍省谢尔本县的森林灭火。图｜新华社

加拿大跨部门林火中心最新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加拿大已发生近3500起森林火灾。截至当地时间7月6日，过火面积已达9万多平方公里，连续破历史纪录。目前，加全国仍有670处火场在燃烧，其中半数以上处于失控状态。

文 | 陶短房 旅加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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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扩散的“不速之客”

7月1日，美国广播公司（ABC）播放了“飞虫入侵纽约领空”的诡异画面：无数乍看辨别不出究竟是何方神圣、细看全是比蚊子更小的白色或绿色飞虫组成的“飞行军”操纵了曼哈顿、布鲁克林等纽约闹市区的街道上空，并在人们头顶、眼前和耳边飞来晃去。据当地人反映，这种“飞虫入侵”的现象自6月23日黄昏起被广泛注意到，并已引发纽约人的恐慌。

尽管这种说法很快被纽约州、市应急部门以“证据不足”否认，但纽约人会产生此联想其实并不奇特——因为今年加拿大山火可把纽约乃至美国人折腾惨了。

2023年6月7日，烟尘覆盖下的美国纽约曼哈顿世贸中心地区。图｜新华社

事实上，不仅自由女神像，帝国大厦和华尔街上各种新老地标都概莫能外。当天在百老汇，著名女演员科默(Jodie Comer)以“污染导致呼吸问题”为由取消日场百老汇演出，长盛不衰的表演“芝麻街”同样以这团诡异雾霾为梗，呼吁家长把自家孩子留在室内以幸免危险。

事实上被模糊了天际线的远不止纽约城或纽约州：根据美国机构AirNow的数据，美国东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包括纽约州）的空气质量被评为“不健康”类别，中东部地区的空气质量被评为“中等”类别。一些北美航班旅客表示，他们甚至在飞机上闻到刺鼻烟味。美国西部各大城市的市长敦促东部同行“抓紧时间灭火”，而东部最大城市纽约的市长亚当斯（Eric Adams）则希望市民留在室内。

据美联社和加通社报道，山火导致美国和加拿大两国许多航班被迫延误和停飞，人们不得不拿出疫情期间用剩的口罩。一些白天举行的棒球比赛，击球手甚至无法看清对方投手的来球。从太平洋沿岸到大西洋沿岸，美国多达十几个州的天空，被这种诡异的橙色雾霾覆盖，超过1.2亿美国人处于空气质量警报之下，“罪魁祸首”无一例外指向了加拿大山火。

即便承认“飞虫加拿大山火促成说”证据不足的许多人，也认为纽约的“飞虫之祸”要归咎于加拿大山火：6月底，亚当斯承认，纽约市区上空的空气污染已少见地达到“不健康”标准。

因为被大西洋、哈德逊河和东河围绕，且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势，人口密集的纽约从来不是个空气质量很差的地方。在许多人看来，此前纽约少见的光化学烟雾也好，来路不明的飞虫也罢，说到底都是空气质量下降、悬浮颗粒猛增惹的祸——而这难道不该归咎于加拿大山火这个没完没了的祸胎吗？

更要命的是，加拿大山火所产生的雾霾、悬浮颗粒和其他污染物，如今已不仅仅祸及其唯一陆地邻国美国：6月底，和加拿大并不接壤的墨西哥宣布在大气中监测到加拿大山火所产生的悬浮颗粒；7月初，大洋彼岸的英国、法国、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国也相继表示，“捕捉”到了源自加拿大的这些“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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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灾区是自己

然而受害最严峻的是加拿大自己。

2023年6月4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查普尔克里克上空拍照的野火火势照片。图｜新华社发

加拿大山火4月下旬从西部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和阿尔伯塔省开始，最严峻时导致3万多人疏散，石油天然气生产中断，至6月初已得到操纵。然而5月底开始，东部省区又山火肆虐，新斯科舍省、魁北克省和安大略省等东部省份饱受荼毒。

《加拿大环球新闻》报道称，当地时间6月7日，加拿大公共安全与应急准备部（公安部）部长布莱尔（Bill Blair）称，截至当天，加拿大共有414处在燃野火，其中239处失控，共导致20183名加拿大人无家可归（5日加拿大联邦环境部的数据则称424处起火、其中250起失控）。今年已有2293起野火焚毁了380万公顷土地。

全国各省区中，人口最多的安大略省截至6月6日发生31起山火，其中21起失控；面积最大的魁北克省截至6月7日上午仍有148处山火在燃烧，野火已迫使上万人疏散；东部的新斯科舍省自5月28日起爆发大规模山火，已焚毁200多座建筑，导致16400人撤离；中西部的阿尔伯塔省截至6月7日上午仍有64处山火燃烧；西部省份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截至6月7日上午有83处山火；东部的新不伦瑞克省今年以来已发生177起山火，超过去年全年总数。

7月6日，加拿大联邦公安部部长布莱尔、联邦卫生部部长杜克洛(Jean-Yves Duclos)、联邦首席公共卫生官谭咏诗(Theresa Tam)和安大略省自由党议员泽罗维茨（Julie Dzerowicz.）联合出席媒体吹风会，披露了加拿大山火令人担忧的新进展。

几位官员和专家表示，根据加拿大联邦自然资源部的数据，截至7月5日，加拿大已发生3415起山火，已远高于过去10年的年平均数（2751起），其中648起仍在燃烧，339起处于失控状态，是6月初的3-4倍。山火累计烧毁森林880万公顷，超过世界最大淡水湖——苏必利尔湖的总面积，是过去10年平均烧毁森林面积（805196公顷）的11倍，不仅超过1989年创下的年度绝对纪录（760万公顷），也超过了2016、2019、2020和2022四年的总和（加拿大跨机构森林消防中心的数据）。

2023年加拿大山火总共释放1.6亿吨碳，是该国自2003年开始监测以来最大的一次，并超过了2014年创下的1.4亿吨纪录。截至目前，已有逾15万加拿大人因山火撤离家园。

加拿大国家自然资源部加拿大林务局北部林业中心主任诺顿(Michael Norton)表示，鉴于加拿大山火季节还将连续3个月左右，“可以说，2023年的火灾季节已经打破所有历史纪录，且还将继续打破纪录”、“从西海岸到东海岸，几乎遍及全国的山火前所未有”。

事实也的确如此——7月7日，即加拿大联邦部际新闻公布会公布上述数据第二天，加拿大就又新添山火13起，“失控状态”的山火数量也增加了47起，高达386起，新增无家可归者约5000人，创下40年来因山火疏散人口的历史最高纪录。

尽管加拿大出动空前的3800名专业消防员，并根据国际森林防火合作协议请来新西兰、美国、南非、智利、哥斯达黎加、法国、墨西哥、澳大利亚、西班牙、韩国等国逾3000名消防员前来支援，甚至调动了很少参与民防作业的加拿大军队参与灭火，更屡屡出动号称“加拿大森林消防撒手锏”的消防用专业水上飞机，但严峻形势尚未得到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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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复杂的

杜克洛等人将今年加拿大山火猖獗归咎于异常天气影响。

2023年5月，是加拿大有气象记录以来（172年）第三个最热的5月（仅次于2020年5月和2016年5月），且热浪正是从通常被认为气候更和气的加拿大西部开始，频发的山火和几十年未遇的旱灾困扰着当地政府部门和一般民众。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治理局（NOAA，隶属商务部）今年稍早曾作出猜测，认为2023年夏季有近90%概率成为加拿大172年以来第五热的夏季，有约50%的概率成为172年以来第三热的夏季。气象部门猜测，今夏，加拿大东部的气温将打破一连串的历史纪录。

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林业学教授谢勒（Robert Scheller）也认为，2023年加拿大经历了较常年更暖和、干燥的春季，为山火爆发提供了最适合的温床。他指出，早在去年，气象学家就猜测“气候变化加剧高温，令北半球更可能发生干旱”，而今年除加拿大以外，西班牙、葡萄牙、法国、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等国和俄罗斯西伯利亚都是山火高发地带，这与今年的高温干旱带是重合的。谢勒认为，气候变化导致气温升高和气候干燥，这种趋势估计将连续数十年。

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汤普森河大学教授弗兰尼根（Michael Flannigan）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气候科学家斯温（Daniel Swain）等指出，全球变暖不仅导致天气变得干燥、炎热，也会增加雷击数量。6月初的统计显示，截至当时，2023年加拿大山火超50%系雷击引发，由人类疏忽和事故、人为纵火等明火引发的山火比例不到一半，比例明显低于平常年份。截至7月初，雷击引发火灾的占比又有很大幅度提升。在他看来，这都是“人类活动导致碳排放增加、气候变暖的直接影响。

2018年《加拿大森林研究杂志》（Canadian Journal of Forest Research）发表的研究报告称，自1959年以来，加拿大山火的火势变得越来越大，火灾季节“提前大约一周开始，晚大约一周结束”。

6月7日，加拿大联邦总理特鲁多（Justin Trudeau）在推特上表示，“由于气候变化，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此类火灾（指山火）。这些火灾正在影响日常生活和生计，以及我们的空气质量”。在当天的新闻简报会上，他称“未来几年，我们将不得不认真思索如何让自己做好应对这一新现实的准备。我们将面临越来越多的极端天气事件，这将使我们付出更多代价”。

但也有许多专家认为，造成2023年加拿大山火肆虐的原因是复杂的，简单归咎于“减排不力”有“政治倾向先导”和“懈怠不愿推究”之嫌。

一些专家指出，上一次加拿大山火肆虐是2016年，当时正是上一轮“厄尔尼诺”现象最高峰的一年，而今年“厄尔尼诺”卷土重来，且强度高于上次，山火肆虐程度水涨船高并不奇特；一些社会学家则认为，“人为明火占比高被解释为‘人类活动影响’，人为原因占比低而雷击占比高，同样被解释为‘人类活动影响’，这种自相矛盾的解读是‘生硬和不科学的’”，会阻碍人们认真推究和找到此次山火肆虐的根本原因，并对症下药。

加拿大气象学家卡特（Michael Carter）等指出，今冬加拿大大西洋地区降雪量偏低，春季以来西部气温异常偏高，导致火警增加；加拿大林业局科学家惠特曼（Ellen Whitman）则表示，过度砍伐树木，尤其是2022年9月“菲奥娜”飓风来袭时导致各地树木倒伏和预防性砍伐，给今年空前规模的山火埋下了危险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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