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干线·长篇小说连载”王平安|西岐镇之三十:张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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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新干线·长篇小说连载”王平安|西岐镇之三十:张冒发

2023-06-06 19:23|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作家新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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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镇之三十:张冒发

张冒发

           

时光如梭,人生如梦。

张小江和李大海上演的那处人间悲剧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

西岐村西头的那个可怜见现的化工厂,在一个悲摧壮美的故事中走完了自己的历程,划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消失在历史的记忆里……

冒发自从儿子死去后,就一直闹腾着要报仇伸冤,可后来想想,这仇虽说是不小,杀子之仇,灭门之恨,可后来又仔细思忖,一对儿冤家一块走上了黄泉路,找谁去结算这笔无头帐呢!

冒发想着想着,越想越没了气儿,好在有关家驹得空儿就心心相印地劝慰着他,堵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也就慢慢地搬去了……

那片上了铁锁的化工厂到底没被鑫海掠去,倒像真打了个平手似地,李家未能占了这片土地,张家也未拿到他想的资金。但几年过后,冷清萧条地蜕去了往日的繁华,没有了车来马往的人迹印痕,渐生出一片荒芜,关家驹说把它弄成咱绿色食品公司的一个加工收购站挺好的,李灵让人费了老劲收拾了一下,清理了那些锈迹瘢瘢的老机器,能卖的卖,能送人的送了人,七七八八的还是一笔不小的钱币呢,关家驹让李灵给冒发办了个死期存折存在那儿,化工厂过去的那个老模样彻头彻尾地脱胎换骨,成群结队的老人妇女在这儿进进出出,说说笑笑,为故去故事的血腥之气续上一个喜剧的结尾……

冒发还是那么整日里疯疯颠颠地来来去去,数数生辰八字,他今年也六十六虚岁的年纪,人活七十古来稀,再过三五年,也快进入七十的门槛,就此走了也算是寿终正寝,了确人生了……

冒发一生就张小江这么一个宝貝儿子,老天爷说让他去,他就利利落落地去了。他这个年纪当年的婚配,女大男,胜金砖嘛,老太太长他两岁,可一点儿也不糊涂,老太太不爱多说话,比他心里还清爽,她把冒发那禀性脾气摸得透透、熟熟地了,老太太说,她这一辈子跟着冒发就没过过一天舒舒坦坦的好日子,冒发一生好洋,尾巴不长,老想着出人头地,思谋着当西岐的头羊能人,但似乎是每每总难全囫,总难如愿……

在生产队的时候,他总想着想耍个小聪明,弄个小把戏,躲尖溜滑地占个小便宜,可到头来他总是既蹲沟子又伤脸地,里外不是人,实际上光景过不成个趟儿了,他还是好在人前装个大头,胡吹冒撂地,好像西岐村只有他冒发是能人,只有他冒发有钱似地……

后来到了八十年代那阵儿,冒发借着党的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抢着先机办起了编织厂,那阵儿什么也好干,什么也能干,国家政策扶持农民致富呢,邓大人鼓励一部人先富起来,镇上的信用社前后撵着你为你提供贷款,冒发命里有那么一阵儿风光运,怎么着弄那个编织厂都多多少少地赚了一笔钱,说实话,那一阵也不能说是他冒发有多大的能耐本事,给谁谁也能把那编织厂办起来,只是少了冒发的那股子的烧包气儿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冒发还是占了先机,抢了头桶油,发了头笔财,成了西岐村第一批富起来的那帮人,其实他当年手里也没有几个钱,那时候小江正在上学,花销也不小,但他就仍是那个张张扬扬、咋咋呼呼地狗财主的张狂劲势!

也算是冒发的狗命大,后来关家驹走背字那阵儿,冒发慷概出手,帮了关家驹一把那出儿,是冒发一生中唯一成事的一笔,他把关家驹从阴沟儿里拽了回来,关家驹终生难忘,关家驹成了他冒发后半生的一个他并不在当初人生指靠范围以内的大依靠,关家驹把编织厂吹汽球似地弄大了,却怎么也不往正经位子上座,仍让他做编织厂的厂长,他那人命大,关云长派来的关半仙,不仅是弄好了个编织厂,韩力欠他的宿债老天爷也帮着他还回来了,他又借机弄成了事,把个绿色食品舞弄得天下皆知,北京城里都挂上了号,关家驹能干,却不爱揽功,他总是说,冒发是他这一生救星恩主,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西岐村的人都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可关家驹总是把他摆在上位,绿力公司再发粗长大,编织厂也永远是绿色食品的一个主力师团,不管他赔赚如何,老厂长永远都是这个企业的开国元勋……

冒发心里太明白了,那是关家驹为他冒发装脸。

冒发个八贤王缺口,逮住人就爱谝个闲传,说段顺口溜,表表心迹:

人生道路不好走,

喜怒哀乐时时有,

致富人家论享受,

贫寒人家论糊口,

河东河西三十载,

机遇不到别犯愁,

命里有的早晚有,

命里没有别强求,

八升的命难够斗,

事到临头不自由,

心情不好少喝酒,

事不关己少出头,

是非都因爱开口,

嘴臭都因爱出头,

强中自有强中手,

恶人自有死对头,

月过十五光明少,

人到晚年百事休,

不做伤天害理事,

不怕沉雷镇九洲,

受恩深处早点走,

得意之时见好收,

别等事非传入耳,

从前恩爱反成仇,

留得五湖三江在,

不愁无处下金勾,

凄苦之事别犯愁,

只要能忍就有头,

苍天没有绝人路,

人的福祸莫强求……

冒发自小江走后,思想上受了那么重重的一击,缓过劲来后一直就没有完全地恢复全乎,但他再不像过去那么有事没事地和人抬死扛,争强好胜地胡说霸道了,也没有了过去那种张扬狂妄的凌人之气了,不想老也老了,不想输也输了,不甘心也甘心了,不情愿也接受了,使足了浑身的劲儿,也没能过好这一生,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他真的感觉累了,回头看看,这才弄清,自己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对什么最珍爱,对什么最遗憾,他这一回眸,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了,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浮浮沉沉,顺其自然……

他整日里有事没事总在唠唠叨叨地关心着编织厂的这事儿,那事儿,好像忙忙碌碌地编织厂一刻也离不了他,但实际上,他死心管着的事儿没一件是非做不可的,件件都是可干可不干的杂碎活儿,但关家驹叮咛过,不管他怎么着折腾,只要不影响大局,你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干就是了,别伤害他的积极性,冒发在这种环境的培育下,渐渐地生发出些重振旗鼓的心气来,他已完全以一个好像是实至名归的大厂长的形像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他对自己的人生重新又鼓足了信心……

关家驹一如既往地把他当先人尊着、敬着,他时不时还得意洋洋地忘乎所以!

可当他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那一套根本和编织厂这多年的兴旺没多少关系,根本和他的辛苦不挨边儿的时候,他心头的那道虚拟的红线儿一下子又土崩洼解了,他找到关家驹说,他要坚决地辞去这厂长的职务,他说是公家的单位里不是都兴退休这一说儿嘛,你就让我光光荣荣,浑浑全全地落个囫囵罐儿退休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冒发一生坎坎坷坷,多灾多难,但活了年近七旬,一直到老,那股子烧骚劲儿还在骨子里,关家驹把他的脾性拿捏得透透彻彻地了,同意他光荣退休,并以绿色食品公司的名义发了份洋洋气气地类似省政府办公厅的一个红头文件,宣布老厂长退居二线,享受厂长在任时的一把手待遇!

关家驹故意让人放出风来说,他们绿色食品公司是省委胡书记亲手扶起来的省属企业,那文件的作用相当于市委市政府的司局级级别,冒发的职务怎么也相当于县处一级,他的退休应该叫离休,也就是说他和县里张书记、李县长的级别待遇是一个档次的……

厂里和巷里的人见冒发,仍都和过去一样,恭恭敬敬地喊他张厂长,可冒发老了老了,却好像悟出什么来了似地,完全全佛似地,常常莫名其妙地说说唱唱:

人这一辈子,真的不容易,

一路风风雨雨,披荆斩棘,

有过多少冷暖,多少悲喜,

一眨眼就到了这个年纪,

人这一辈子,且生且珍惜,

有过多少爱恨,有过多少别离,

终久留下了,好多好多的记忆,

在这变老的路上,善待自己,

那还有什么事情值得生气,

再有难熬的日子,也总会过去,

至于那成败得失,又何必在意……

人生自古切忌满,

半贫半富半自然,

半取半舍半行善,

半聋半哑半糊涂,

半知半愚半神仙,

半亲半爱半苦乐,

半欲半禅半随缘,

人生一半在于我,

另外一半听自然……

冒发死活不应那个别人叫了二十多年厂长的名号,他谦虚地说那个名不符实,他说这话的时候,人们还是觉得他烧包气还在,他还是洋里洋气地要人们喊他老张,还是要城里人似地享受那份西岐村一般人难以享受到的荣耀,如果有谁背后喊他一声老张的时候,他能转过身来高兴半天,好像那老张是一个官衔,一份荣誉似地!

冒发也懂得修行养性了,缠着关家驹,坚决要求他辞去看门的老头儿,自己担负起看门的那份职责,他说是,他一定要发挥余热,一定要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岗位上去,为绿色食品公司站好最后一班岗……

既然他有这么高的境界,关家驹也不好违拗老厂长的心愿,他让他如愿搬进了门房里,冒发格外地认真负责,恪尽职守,七点半准时打开大门,晚十点严格关闭,客客气气,一丝不苟地盘查过往的来访客人,天不亮就起来把大门里里外外打扫得媳妇脸一般地干干净净……

历经了这么多年的烈火粹炼,,这么多事的凤凰涅槃,冒发好像老了老了才从根本上大彻大悟了,他完全地摈弃了他与生俱来的那股子骨子里带来的张扬气势,什么时候还学了诗文似地,从顺口溜升华到大诗文:

小时候总盼着,快点长大,

长大后才发现,一晃就老了,

谁能留住,飞逝的年华,

谁能让变老的脚步停下,

人这一辈子,过得太快啦,

不知不觉地,已不再潇洒,

爹妈老了,孩子也长大啦,

人这辈子,真的很长吗,

短短几十年,说老就老啦,

总有不甘心,也总是放不下,

承载着太多的不舍与牵挂,

历尽了无数的风吹和雨打,

辛辛苦苦,到底图了个啥,

忙碌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

他后来瞅瞅这段话像快板,不像诗文,他又扫完地没事儿憋着劲儿创做出一首真诗:

六十已过容颜老,

孤独半生情未了……

不知何时会来到。

     

草长莺飞马儿跑,

我是凡人不是仙,

遇事只能问苍天,

     

为何只许春回去,

却不容我再少年……

他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叫人生厌的浮虚奢糜,他变得实在稳重,举止大方有度,出言和善可亲……

他完全地变了一个人,怎么就修成正果似地,调换成一个可亲可敬、人见人爱的老头儿,彻头彻尾地蜕换成一个标准式的城里机关模范看门老头儿的作派,他始终把自己收拾得和他的大门里外那样的干干净净,衣着整洁,文明礼貌,询查规范,好像是经过专业考核过的高级值守保安似地,穿着个退休干部的洋派马甲儿,他再也不会像当年胡书记要来视察那阵儿,对前来打前站的上级来客横眉竖眼地吹毛毬刺,严谨而坚实地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六指儿让冒发撵出了房门,他嘴上不敢说,心里气呼呼地,他说是他从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起,搬进这门房里住了二十多年了,过去他干着和看门房的活儿不秤般的年纪,他还怎么看上去也不像个看门的时候让他看门,现在也五十多的年纪,真正像个看门的了,却不让他看门了,当他看到是冒发来接他的班儿、占他的窝儿的时候,他有点迷惑不解地望着他说:“老厂长啊,老厂长,我伺候了你差不多一辈子了,我在这地方就合合适适、美美当当地,你老了老了怎么就和一个看门的争起位子来了……”

冒发看他有点不乐意的样子,竟然体贴地对他说:“六指儿,你在咱编织厂说话也二十年的光景了,也该换换岗位,提拔提拔了,人,不能一辈子都是在一个地方呆着,该换的时候得换一换……”

六指儿听他这么说,竟热泪盈眶地对冒发说:“叔啊,你一辈子心高气盛的好往个高处站,半辈子都是让人伺候着过来的,老了老了却要去伺候人,我六指儿都有点于心不忍啊……”

冒发和关家驹说好了就催着六指儿搬家,六指儿说:“我从进了编织厂的门到现在就一直在这儿住着,怎么说不让住就不让住了,他心里不乐意,却不敢违拗冒发的旨意,前后追着关家驹要地方,他说是老厂长怎么犯了那门子劲儿,一个气儿地要我搬家搬家……”

关家驹找到冒发说:“咱们刚说了那事,我还没安排呢,你怎么就现兑现,火急火燎地想去门房呢……”

冒发说,说好了他就想去,你把六指儿安置得像样点,他也是编织厂的老人儿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在冒发的建议下,关家驹让办公室给六指儿安排一间卧室,他特别强调了是一间卧室,不是一间窄小的厅子间,并吩咐他宣布给六指儿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办公室主任说,他连自己的名子也写不全,你让我怎么安排工作呀,关家驹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就给他个副主任的虚衔,他每天也是东跑西往地闲不下来,他能干什么就让他干点什么,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吧,反正他也是前收拾后打贴的,随他的意吧……

俗话说,纸帽子是假的,人人爱戴,这话儿有道理,自从人们开始郑主任郑主任地前后喊着六指儿的时候,六指儿那颗心都激动得快跳出来了,他更加上心地管着编织厂的安全、卫生、保管、库房、车棚、门卫、样样都操心,样样都过问,实在找不出事儿就在关家驹办公室的附近呆着,一听说领导想找谁,马上就飞一般地去了……

冒发住进门房做了看门老头儿后,六指儿仍照老规距每天给他沏一壶浓茶,冒发着急地说,我现在就是个看门的,不是厂长了,你还前后伺候着像什么样子啊,你见过看门的还有人给端茶送水?

六指儿说:“我不管,你不管你住到那里,都还是老厂长,这编织厂就是你弄起来的!”

冒发说:“那是以前,现在厂长是关家驹,编织厂搞这么大,先前的那个小作坊,是我弄起来,却不是我弄大的,现在是关家驹的厂长!”

六指儿说:“关书记是书记,他早先就是书记,现在还是书记,你是厂长……”

冒发说,你现在还是主任呢,那有主任伺候看门的……

六指儿不和他争辩了,反正热腾腾地茶放在那儿,每天都不耽搁,你说你现在不是厂长了,还那么厉害地要主任这样那样……

      

关家驹

           

市委黄书记见到关家驹的时候问他,省里开会,有传言说你要到省政协当副主席。

关家驹说,胡书记是和我提过那事儿,但也就是提了一下的一个想法,咱不是官场上混的那号料,本来是该你到省上去做个分管农业的副省长,胡书记有这个心事,你的职位、政绩也都到那个份儿上了,但好像是你的年令到站了,那是硬杠杠,他也没有办法!

黄书记笑了笑说,市委书记也罢,副省长也罢,就是上了又能怎么着,也就是一两年的光景,上去了还得下,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是任何人也无法抗拒的,你仔细想想不就那么回事嘛,顶多不就是将来有人记起了说起黄有权,顶大也就骄傲一下,说是咱们黄家有那么一个人当过副省长……

两个人说起当副省长这样的大官的时候,好像都没有怎么地当一回事,倒好像是说换个生产队长似地。黄书记和他说话的时候,关家驹又想起了什么事似地说,对了,还有个情况,这一段他一直觉得胃不舒服,说有什么大毛病吧,也说不上来,反正老是吃不上饭的不知怎么一回事,他想到市医院找个医生检查一下,黄书记说,你等一下,市中心医院和北京天潭有业务协作,这两天好像是正好有一个胃病专家在河东座珍,我找院长打个电话,搞个特权吧,找那个专家级的医生好好地看看,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一段我也忽然觉得咱们都老了,再不把身体当回事就来不及了……

是啊,是啊,关家驹深有同感地说,说话间都跨过六十门槛的人了,我这阵儿老有一种,抓紧点,抓紧点,再不抓紧点好事儿好像就赶不上趟了似地,你给医院打个招呼也好,有你书记关照,肯定是方便一些,能很快就见到专家,我还着急着想去北边看看那儿的发展情况呢,那儿有一个县委书记和咱们打得火热,想在内蒙的边沿地带搞一个大型的绿色食品基地,弄好了,到时候就连内蒙的业务也拉扯进来了……

黄书记说,咱们都是劳碌的命,你不也是说是那么说,做也是这么做的吗!黄书记说着接过秘书给他接过来的市中心医院的电话,黄书记对院长说,我有个老朋友想让北京来的专家看一下胃病,你给很快安置一下插个队,他还着急着要出差呢!黄书打完电话回头对他说,咱们走一回后门要顶一回,搞一回特殊就真特殊一回吧,你现在去,到医院就能见到那柴院长在大门口等你,他带着你去见北京专家就不用排队了……

关家驹说:“多谢了,黄书记,要不是你说话,我那能这么着现兑现地搞特权呢!”

黄书记说:“那你就快去吧,搞一回特权磨蹭过期了,就还得等!”

关家驹很快就到了中心医院,走到门珍大楼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向他招手,柴院长直接把关家驹领到肠胃一科见到了北京来的专家,他详细询问了这几天的饮食情况,然后就不厌其烦地拍片、照像、做CT、核磁共振地什么洋玩艺也用上了,关家驹想说还北京专家呢,不就是这一般胃口不好嘛,放在西岐卫生所,吃点儿开胃药行了,犯得着这么上上下下、钻山进洞地折腾,那一整套检查下来,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因为是黄书记亲自打的招乎,院长也一直守着他没有离开……

医生说,准确病情要到下午各种片子都出来后才能确认!

关家驹说他不想等待了,他对医生说,还急着去赶路,大同、朔州那边的人还在等着呢,干脆过几天回来再看结果吧!

医生看他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就黑了脸子对他说,一个人要是对自己的生命都漠不关心的话,你还来这医院干什么,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还要重要的事?

关家驹看那专家一幅高高在上的傲慢冷漠样儿,心里派生出一种厌烦,能有多大的事儿嘛,他连问问情况的心思也没有了,他叫了司机说,咱们准备出发吧,安置个人下午来取一下结果就行了……

院长看他这个打算,忙上前拦了他说:“关总,那可不行啊,是这样,你马上还不能出门办事去,等一半天化验结果出来了……”

他虽说不认识关家驹,但看黄书记那么郑重其事地给他打电话,知道不是个小人物,他把关家驹叫到他的办公室,他知道关家驹是对北京来的专家的那种冷漠不满意,忙解释说,你别在意,那专家忙乎了整个一个上午了,心里有点儿烦,咱们医院也不好怎么责怪人家,你别在意!但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对自己负责,都得等到有个确切的结果才行,我还得对黄书记有个交代呢……

关家驹连忙道谦说,柴院长误会了,我那能怪人家北京专家呢,我是心里急,朔州那边和人家约好了明天见面呢,你说说生意人那能爽约呢……

柴院长说理解,理解……那你就给那边安置一下,别让人家专候了……

关家驹只好听院长的了……

他握着院长的手说:“谢谢柴院长,那我就等下午的结果,明天再出门吧……”

柴院长拖住了他,送他出门后,回来就给黄书记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关总的病已到了胃癌晚期,顶多也就一半年的时间吧,可他还瞒不在乎呢……

黄书记放下电话,就给关家驹下了一死命令说,那儿也不准去,下午在办公室等他……

      

关家驹在黄书记的命令下,住进了中心医院的高干 病房,黄书记去医院看他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老关啊,在对待看病的问题上,咱们不能那么任性,你得在医院里安心呆一段了,朔州那边的我给他们市委田书记打了电话,平鲁那儿的绿色食品基地的事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他们已经开始干开了,你早去一阵晚去一阵地都一样,过几天再去什么也不会耽误……”

关家驹说:“黄书记,你别安慰我了,咱们都是过来人了,还有什么事儿不能承受和面对的吗?从你给我打电话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不就是个癌吗,有什么呀,谁也没办法,再高明的医生也拿不出高招来,你说是不是啊,黄书记……”

黄书记看他这么说,眼睛一热,竟然老泪纵横了,正是事业兴旺的发展期,正是绿色食品的冲剌阶段呢,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岔岔事……

看关家驹把一切都戳透了,黄书记也就不枉费心机了,他说是,老关啊,不管是什么病,咱们总得面对现实,科学医治吧……

“是啊,是啊……”关家驹附合着黄书记说:“不过你千万别听医院的安排,癌症这种病,我经历伺俸过好几例了,这方面太懂、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癌症病人,一半是被让医院吓死的,一听说是得了癌症,特别那种周围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那种,一旦让病人察觉了,那是比判了死刑斩监候还难受,一天一天地座在白色的监牢里等着行刑,那味道能好得了……

“另一半是让医生折腾死的,你想想看,没事儿就考虑着杀灭病人体内的癌细胞,那东西烈火金钢,千锤百炼出来的,生命力极强,极旺盛,越杀越多,越杀越旺,直到把人体内的有益细胞也杀得个差不多的时候,人的生命也差不多就走到头了……

“当然,我不是蔑视医院,蔑视医生!我也尊重科学,不也是想让自己多活几天,少受些折磨吗,战略目标一致,我绝不会耽误任何一个让我多活几天的可能的,但我是想活得尊严,活得舒心,活得快活!如果是拿出几天的阳寿兑换临终时的愉悦,我们何乐而不为呢,黄书记,对癌症我早就胸有成竹,我有我的战略,我有我的想法,你得听我的,咱们的中心医院在全国算不上最好的,在省里也是名列前茅的好医院,在不化疗、不电疗的情况下,让医生给拿出一个科学的保守治疗方案来,千万不要把我剩下的生命弄在病房里让医生折腾,最好的办法是让我一边治疗,一边工作,让我用有限的生命把剩下的那些要紧事儿挽个疙瘩,给下边的后来人有个交代……

关家驹反客为主,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看上去不是他患了癌症,倒像是安慰别人的,黄书记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个主张才好……

护士们给他拿来了那些瓶瓶罐罐的,开始给关家驹摆弄液架子……

关家驹问,不是正说着不做那些化疗、电疗的事儿吗,护士说,还没到那个程序呢,现在输的是营养液,让身体复原强壮起来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关家驹只好任她们去了……

蔡院长,肿瘤科的主任、主治医生陆陆续续地都来了,都明白关家驹的观点和态度,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谁没有表态……

在这个场合,医院方面就只能以患者家属的态度为上了,黄书记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拿出个坚定的主张来,他征求院长的意见,蔡院长说,照常规肯定是要针对性地实施化疗方案,但现在病人的态度很明确,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尊重他个人的意见!

黄书记考虑了一会儿说,既然关家驹同志很清明、很开朗,现在讨论治疗方法我们也就不避讳他的参与了,我明白老关的心思,他的意见是让医院给药片儿控制着病情的发展,他一边保守治疗,一边还要四处奔波地坚持工作……

医生说这方式实际上和不治疗差不多……

医院的常规治疗肯定是病人要忍受巨大的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痛苦,黄书记把蔡院长拉到一边说:“你告诉我实情吧,也就是老关还有多长的时间?我知道,一般情况下,医院是不会回答病人的这种咨询的,但你今天必须实是求是地告诉我,是不是常规治疗就肯定能延长他的生命,也就是说按你们的方案为病人竭尽全力治疗的话,还能给他多长的生命,你给个最基本的概念尺度……”

“这个……这个很难说……”蔡院长为难了好半天也说上个所以然来。

黄书记又掰开了说:“现在是不是可以肯定这病是难以治愈了,照老关的主张,给点药物控制式保守治疗的话,能给多长的时间……”

蔡院长长叹一声……

“是不是这个也很难说呀……”黄书记不客气地追问。

“黄书记,你还是让病人到北京天潭去吧……”

“到天潭那我还要你这个中心医院干什么……”黄书记不觉得话语里带上了火气。

蔡院长噤若寒蝉地没了声息!

老关的下属们也是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黄书记拍板了,尊从病人本人的意见……

黄书记走后,郑小秋、吴丫丫、冒发和厂里上上下下,一个一个地络绎不绝地往医院里跑,冒发和李灵商量着怎么排班儿安置伺俸病人的事情,其实市中心医院这样的三甲医疗单位,是不需要陪床的,硬要陪床连个正经歇息的地方都不会有,但他们考虑到怎么着也应该保持医院里有人候着,以应随时之需……

关家驹听了他们的想法,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和黄书记研究了大半天,早就与医院说好了,不用住院,不用住院,你们瞎张罗个什么呀,咱们下午就出院,再住下去,绿色食品公司要把住院部挤破了……

大伙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平日里老是他指东划西地发号施令,谁也不敢违拗他的主意,郑小秋看看李灵,平时有什么事儿都是她帮着拿拿主意,但现在关家驹的厉害劲儿,她也递不上话头了……

本来是黄书记走后,吴丫丫这样的领导该上前搭话的,她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嘛,但她今天和郑小秋来的身份应该是以私家朋友的角度来看望他,从她进病房的那一刻。关家驹问了一声吴部长来了的话,她脸上立马就窘出了一团红晕,心里楘乱得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她这一辈子,关家驹的书记印记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头了,即使在多年后,经历了几十年时光的抵砺打磨,即使她当了乡里的书记、县里的领导,市里的领导,那印记没有磨平,反道是更加地清淅可见了,她总觉得关家驹不管是在那个阶段,都一直是压在她头上的领导,总有些话不好张口,她是想以宣传部长的身份安慰关家驹几句,可她启动了几次,都觉得找不到合适的切入口,欲言又止……

郑小秋瞅瞅一屋的人为难的那个尴尬劲儿,关家驹患上这样的病症,这事儿总得有个决断吧,他出头座在关家驹的床沿上说:“家驹叔,大伙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斩定截铁地要回家,明明就不是个正经主意嘛,住院的事还是和大伙儿商量着办吧!”

关家驹说:“小秋,你俩来得迟了些,刚才我和黄书记、蔡院长,还有主治医生都商量过了,不是不治,有了病怎能不治呢,问题是怎么治,大家都觉得我提出的保守医疗是个好主张,连蔡院长也啧啧称赞呢,叔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也清楚这病该怎么治才好,我一点儿也不糊涂,我还是为了自己少受罪才那样做!”

郑小秋听他这么说,回头看了看吴丫丫,好像征求她的意见。

郑小秋盯了她一眼的那一瞬,吴丫丫忽地就找到了说话的角度,她走到关家驹的病床跟前,弯下腰对他说:“叔,你这个主张是对的,只是你要注意张驰有度,适可而止,有精神头儿就去做点事,感到疲倦了就歇息会儿,边工作边治疗,那是最好不过了,但这个度可全在自己把握啊……”

关家驹听吴部长喊他叔,便大笑了说,:“知我者,丫丫丫头呀……”

对于关家驹的这句发自肺府的自白,吴丫丫心里像喝了蜜一样地甜,她是西岐郑家的媳妇,他是关家驹这个西岐老当家的侄媳晚辈,她终于找到他们之间的交流定向了……

冒发看着大伙的主意成了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人,该有多大的阳寿,老天爷早就定好了的,再怎么折腾也算不了数,该来的时候来了,谁也不知道,该去的时候去,谁也挡不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家驹兄弟这一辈子不冤,该干的事也干成了,该想的福气也享到了,人这一辈子,还要怎么着,化疗呀,电疗呀,蒸呀,烤呀地,就不是人受的罪,六十多的人了,还受那些苦孽干什么,收拾收拾行李,回咱的绿色食品公司吧,那儿才是咱们的天地,没事儿在这地方磨磨蹭蹭的,没什么意思,人心里也不痛快……”

冒发的这些感叹更加坚定了关家驹马上就走的主张,李灵立马就找医生给他开了些常用急救之类的药片儿,他们计划一会儿弄好了马上就走……

临走的时候,六指儿见一屋的人说的话凄凉悲壮,自己也插不上嘴,他心里难受得说不上是一股什么味儿,他这半辈子无心无肺地,如论是大集体,人民公社,生产大队那阵儿,还是后来分田到户,各家干各家,他走投无路了,那一回坎儿不是在关叔的照看之下过来的,听大伙说的是好像关叔将不久于人世了,六指儿走到病床跟前,他拉着关家驹的手说:“叔,你别动,我揹你走吧……”

关家驹推开他说:“六指儿你这弄的什么呀,叔这不好好地活蹦乱跳的嘛,就要你揹着走,躜点儿力气,等叔走不动了的时候好好揹……”

一语未尽,那鞍前马后跟了他一辈子的六指儿竟然是泪如雨下……

      

韩 力

            

一屋的绿色食品公司的上下员工们,犟不过老板的主意,一齐跟着他出了医院……

关家驹出了医院,就安置司机和秘书一块儿跟着他去朔县,他知道自己得的这种病的犯病规律,也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他想着自己的身体素质还行吧,自己注意着点儿休养生息,注意点儿营养供给,不要太劳累了,还能在外边折腾个一半年没问题……

他想把那个热肠似火的铁钢书记在他退休前搞定,先把朔县的那个大规模的绿色食品分公司筹划起来再说,那个分公司搞起来,就算是点燃了绿力食品在全省北部的火种……

关家驹拉开车门座进去,李灵抢过来拦住他说:“现在都这样了,就让我跟你一块儿照看着吧!”

关家驹愣在那儿了,半天对不上话茬儿。

自从老婆子前些年怆忙而去后,李灵曾不止一次地试探着和他说起照管他生活上的这些事儿,可没有一次容她把话说到清澈见底就让他给截回去了。

看他又想着拦他的话头,李灵又说:“你什么也别说了,事情已到了这个份儿上了,都一把年纪,死到临头的人了,还怕个什么,还说个什么呢!”

大伙儿看她说得严肃悲壮的,一下子都愣在那儿了,关家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迟疑了一下说:“这会儿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趟这脚浑水了……”

李灵听他这么说,盈眶的泪水再也噙不住了,噗嗦嗦掉在地上,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大声号啕了起来,抽抽咽咽地说:“在一块儿前前后后地张罗着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的个心事,过去总瞻前顾后的耽心着这个,考虑那个,现在都这个年岁了,嫂子也去了好几年了……”

冒发知道她的心事,也明白关家驹的想法,他看了看他的犹豫不决的难受样儿,自作主张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儿,还是让李灵去吧,平日里里里外外地还不都是她操持着,现在不一样了么……

      

决定了要走还未出门,冒发就让办公室给韩力打了电话,他老泪纵横地诉说了关家驹的执拗劲儿,他说是关家驹的晚期胃癌,怕是最多也就是一半年的光景了,看韩力能不能拦住他不要再到外边去工作了,明明是有了时日的事了,却还要不顾死活地去玩命,我们把他弄不到医院,你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我的意思是有病总得看,不看总不是个好主意吧,韩力一听就愣在那儿了,他拿着电话半天不说话,冒发问,韩力呀,你哑巴啦,韩力还是不说话,冒发问是你人坏了还是电话坏了呀,怎么听不到一点儿声响呢……

韩力还是没回声,冒发又说:“我想给他儿子关良也去个电话,孩子一直在上海读大学,还一点儿消息也不知道呢,是不是给他也打个招呼,不明说吧,但先让他回来一趟,有些个事儿也好商量,你看看这么大个摊子,这么多的事,没个人商商量量的怎么行啊……”

韩力这才醒悟过来说:“冒发叔,我知道了,关良那边你先别着急给娃打电话,等我见了家驹叔再说,你放心吧,我有办法,我把他弄到美国去看病,听说老美的医院看癌症最好……”

冒发又顺嘴告诉韩力,关家驹现在正往朔州那边赶,他说是想把那边的那个分公司建起来,你和他电话联系吧,看看他怎么和你说……

韩力这边放下电话,也没和关家驹联系,叫来助理和几个副总安排了一下工作,叫司机订两张飞大同的机票,他知道朔州分公司的那个事,还和他那个县委书记通过话……

      

关家驹晚上赶到朔州,县委张书记陪他一起在宾馆里吃晚饭,他还特地让服务员上了一瓶贵州茅台,两个人早已是推心置腹的老朋友了,就他两躲在一个小包间里,李书记说咱老哥俩今天就把朔县分公司的事敲定下来,具体的事儿让下边的人他们去忙呼吧,咱们一把年纪了,也不能把自己搞得太累,关家驹深情地说,怪不得国家规定干部职工六十岁退休,我只说自家这身了骨硬郞,六十不六十的不在乎,可一到了咱这个岁月数,你就得经不起折腾了啊,这就是缘份啊,要不咱哥俩这想法儿往往能思谋到一块儿去,连生活上的步子也都能迈到一块儿去呢……

两人正说着,关家驹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号码是韩力的,打开电话,他说是小韩呀,你在那儿呢,韩力说他就在朔州宾馆门口呢……

关家驹问:“这大晚上的,怎么就一头扎到朔州来了呢?”

“我找你有急事……”

“你再有急事,也不能先打个电话过来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我有顺风耳,千里眼啊,我随时都能看到你往那儿跑……”韩力说。

“你少贫嘴了,我也是前脚刚进门儿,正和李书记吃饭呢,赶快上来吧,203小餐厅……”

李书记听他说是北京总部的韩力总经理过来了,忙起身要下去迎接,关家驹拦了他说,不用,李书记,韩总也是从小就跟着咱们这些老东西摔打过来的人,他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李书记说那怎么行呢,再说也是帮咱朔州经济发展的大老板……

他俩正说着,韩力就和司机一块儿进了门,李书记一把把韩力拉到他俩的上首,韩力去死活不在那儿座,他就在门口的那个接菜端盘子的地方座下了说,二位前辈不用客气了,这儿就是我韩力座了好多年的正经位置。

司机一看三个领导的场合,放下老板的包儿要去外边,李书记对进来送菜的服务员说,给这位师傅按排点儿吃食,给他弄间房休息。

李书记回过头来倒了一怀酒递给韩力说:“韩老板,你来过朔州的次数极少,一直和我们上话说事的都是关总,今天怎么着也得喝了老哥哥的这杯酒,韩力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回倒了杯说:“李书记,你和关总既是老兄厚友,也就是和我韩力的长辈叔叔,感谢你对绿力食品的青睐和大力支持,我们企业的发展壮大全靠众多的地方领导的帮扶呀……”

李书记接酒饮下:“我们这山乡小县,承蒙贵公司的照顾看重,如能在朔州投入巨资,筹建大规模的绿色食品加工基地的话,就为朔县山区的人民打开了一条致富大门,是朔县人民的福祉……”

韩力说:“李书记和关叔叔怎么商定的就怎么执行……”

李书记说:“关总早给我介绍过了,韩老板是北京总部的老总大拿,我俩再怎么着商议那也只是一种意向,投资得从你北京总部的荷包里往外掏,最后决策还得你韩总点头呀……”

韩力说:“李书记高看韩力了,我这个小总永远在关叔的大总里套着,朔州分公司的预算投资早就在总公司的大盘以内了……”

三个人吃着、喝着、聊着,韩力不时地喝着李书记递过来的酒,李书记注意力都集中在谈事儿说工作上了,他没在意他倒给关总的酒也让韩力接过来一并倒进了他的喉咙,一瓶子茅台很快就见了底,李书记还要让服务员拿,韩力说,改天再喝吧,等朔县绿色食品公司开张营业的那一天,我陪李书记一醉方休……

三个掌权、掌钱的官吏老板的谈笑风生中,朔州分公司的具体事宜很快就尘落敲定……

李书记把他们送到房间后道别再见……

韩力座在沙发上还没有开口,关家驹先入为主地问:“你在北京忙乎着那么多的事儿,急急火火地赶到朔州干什么来了……”

没等韩力开口,关家驹就接上去说:“我知道你远远地赶来做什么来了,我知道,我一走他们就会给你电话的,那事儿不提了,不说了,不愉快,我经过好几次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自从韩力那年找到关家驹,他答应并干起了绿色食品的事业以后,韩力的那颗悬挂了多年的心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答应了,上了他的船,就是对他的一种原谅和理解,他心里就有了一种踏实和兴奋的感觉,他一直计划着,找个机会好好地和关叔通透通透地聊聊这么多年来的心里话,但一直也未能如愿,当他听到关叔身患绝症的消息后,就下了决心放下手头的一切大小事务,有天大的事也得和关叔了确了这个心愿,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兑现的一次人生心灵的对话……

韩力一路上想好一肚子的话,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张口才好,他顿了一下说:“关叔,什么也别说了,我送你去美国吧,我心里早有了主意!”

“去美国干什么,这儿的绿色食品正关键处呢,让关叔到出国游玩去?”

“你心里明白,到那儿也就是一头半年的,看好了再回来,朔州的事儿我另安排!”

“我一手弄下这一摊子,你怎么安排,谁来也不行,不摸底细……”

“谁来也不行,我亲自住在朔州,也要把你弄到国外去,看病要紧,人没有了,企业弄起来也没意思!”

“韩力啊,你以为美国就是治癌的圣地啊,我的病我清楚,到那儿也不行!”

“不行,也得听我的,我是绿色食品的大老板!”

“大老板也不行,谁也没办法!”

“谁也没办法,那就按我的办法办!”

关家驹愣了一下说:“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了,都是些压得人喘不过劲儿来的话题,说了还没什么功用的……”

韩力也止住了执拗……

是啊,都是些不愉快的话题,心照不宣,把那该办的事儿办好、办不成事儿说好也就行了,关叔你说得对,敲明叫响地研讨它们除了给思想上增加些不必要的悲摧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韩力想开了,现在是什么能让他高兴咱们就来什么,谈工作是他的兴奋点,那咱就谈工作吧,韩力说:“叔,你知道咱们的绿色食品公司光是临阳分公司这边的销售总额已经超过十个亿了……”

关家驹说;“是吗,如果利润点能维系在10%左右的话,咱们的地方财政差不多也该上亿了,公益积累也该在亿元以上了,那样的话,咱们扶持开辟新的领域就更有后劲了……”

韩力想说说绿色食品三两年内的实现远景,目标规划,在临阳的大本营基地已经是根深缔固,以河东为轴心幅射全省的绿色食品生产网络已经是建起来了,北京那边的加工包装设备也愈来愈完善,愈来愈现代化了,他们的销售网络差不多拢罩了整个北京城,仅仅是一个半成品加工配送部的馒头、饺子、包子、面食等各种半成品的利润总额就已经超过十个亿了,再加上小杂粮、猪羊肉食、小米大豆等各个项目的利润总额估算,怎么着也该在三十个亿上下了,他说着说着又说起前年盖临阳总部办公大楼的话,他说当初要不是家驹叔你的主张的话,在临阳的那座绿力食品的办公大楼怎么着也应该设计在二十八层以上,现在看起来,有多气派,我主张要超过鑫海,你就是不听。

要那么高耍猴玩啊,家驹叔说就是现在,咱们整个公司的全部办公人员都搬到楼里也用不完,你弄那么多楼宇放在临阳县郊这个偏远地方,不是浪费了吗,韩力的想法是,虽说是偏远,他它代表了一个企业的面貌实力,咱们还可以考虑出租、转让、宾馆住宿,从绿色食品的长远考虑,将来还能做员工住宿什么的,一旦三五年内县城版图扩张的话,它就派上了用场,但当时家驹叔考虑绿色食品正在扩张发展期,坚决地反对,再加上大海事件刚刚发生的悔气未散,就按家驹叔保守的想法设计了,他说是朔州绿色食品的加工销售基地应该从高标准角度考虑,他想把朔州分公司搞成一个不仅是全省的加工收购中心,而且要进一步考虑到它北邻内蒙,西距甘肃、宁夏不远的地理位置,把它弄成全国西北地区的绿色食品生产加工中心,他要通过临阳、朔州这两个先头城堡把华中、华北和西北地区一齐带动起来……

韩力的双眼放射着金色的光芒,他说家驹叔不知道 你感觉到了没有,咱们绿色食品事业的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到了,公司的近期发展规划已经把发展东北的计划蓝图拿出来了,我一度想把很快就要走出大学校门的关良放在河东做你的助手,然后再让他独当一面,现在我有了新打算,直接把他弄到东北去,到最恶劣、最困难的地方去摔打成长,去开劈新的疆域……

关家驹心里清楚,韩力的良苦用心,他是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将来接过他身上的这幅担子,他是在这种环境,这种情境下不愿直叙的一个话题,他想绕着这个敏感区,但他不能绕,关家驹直截了当地说,关良的问题,我这一段也一直在考虑,咱们这么个大个摊子,绝不能搞家族裙带那一套,绝不能走鑫海的老路,更何况,这临阳的绿色食品的法人代表虽说写的是我的名子,但它说到底还只能算是一个二级法人,根本就谈不上他关良接班的问题,这个问题你不用考虑,关良将来走出校门后,可以从事咱们的这个行业,但他不能一上来就进入我们核心班子,上总经理更是根本就不用考虑,副总也不行,先放到销售、加工的第一线,让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是个人才,适合那个岗位,就往那个岗位上放,绝不能再弄家族世袭的那一套了,那是企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后的绝症……

韩力点头称是,他说家驹叔,但关良就是我的亲兄弟,我一定和他相依相偎地走下去……

他忽然就意识到这个话题的忌讳,这不有点儿像是一种临终遗言的气味,韩力在心里骂着自己的愚蠢,这工作上的事说着说着怎么就变了味,转着转着怎么就又转到这个话题上了呢……

韩力心头一动,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话题……

他说,家驹叔,你还记得吗,那年我还年轻,在西岐果园的那回事,六指儿偷苹果,拔出萝卜带出泥,反把我和吴丫丫弄了个大红脸,你们那么多人把我们从小屋里拽出来,被果园捉奸的那出吗……

关家驹笑了说,你小子怎么就扯起那陈芝麻烂套子了,想起一出是一出呢,当年无意中把你和吴丫丫当场从小屋里扯了出来,大伙儿都替你骚气脸红得慌,要放在前几年那一阵儿,早把你们挂破鞋游街了,也不知你们当时心里咋个想……

能咋个想,反正就是这一吊子了,信天由命,任你发落呢,只是我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吴丫丫,一想起那出就心里愧得慌……

关家驹说,扯起这话头儿,你小子得小心点儿了,吴丫丫可早就是河东市委的常委宣传部长,正儿八经的副厅级干部了,要把你个漏网流氓抓起来,还不是给公安局打个招呼的事……

是呀,是呀,家驹叔,我一踏到河东的地界,就心里直打鼓,总担心着碰上吴丫丫,不知你看出来没有,我一回到临阳,总是偷人似,匆匆忙忙地办完事,就做贼似地鬼鬼祟祟往回溜,看来我是得愧对她一辈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我的仇,肯不肯给我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关家驹说,人生有些事是可以弥新悔过的,有些事就像是一盘无法倒回的录音带,做过就做过了,无法回放的人生……

是呀,家驹叔,当年你当着西岐的书记,西岐公社的副书记,你要是想把韩力当个反面典型抓的话,那是流氓、诈骗样样都能算得上的双料坏蛋了……

家驹叔,想想当年,我也真够倒霉,和吴丫丫的丑事还臭气熏天的时候,第二年又在陕西给你来了一出,我知道那一出真把你老人家打得喘不过气来了,那时候的三十多万可不是个小数字呀,我把它赔光撂净不算,又在陕北给搞了个姘头,那时候我韩力就想着,反正这一辈子我无脸见你关叔了,破罐子破摔了,我就计划一直在陕西“窝”下去,跟着那个女人混一辈子……

没想到后来在北京弄出了一点响动,没想到,这一响就响起来了,连成了一个连锁反应……

要不是在北京还有个咸鱼翻身的机会,我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是躲着关叔不敢露面了,也一辈子不敢再回西岐村来了,关叔呀,你说是不是这坏事做多了,总有一天要报应的,自从积畜了一点能量的那一天起,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努力地悔过赎罪,这不,到现在凑和着敢常和你冒发叔联络见面了,但还欠着那吴丫丫那一笔呢,这么多年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她要是还是那个流浪女多好,我有的是机会接近她、帮帮她,对自己的灵魂也是一种抚慰,偏偏这老天爷又给她安了那么顶官帽子……

你去找她吧,到河东市委、市政府无所谓,知道你臭底细的人没几个,你找她消化前缘吧!

但你要到西岐村的话,那麻烦就大了,你头一回来,那六指儿想起当年的夺妻之仇,恨不得一刀剁了你,多亏我使劲儿压着他……

是啊是啊,家驹叔,当年那一出弄得是遗臭万年,到现在西岐村的人还把我当流氓坏人看,六指儿恨我,郑小秋不理我,吴丫丫肯定是回头鄙视我,他们三个凑到一块儿,把韩力活煮了也不解气……

听家驹叔这么说,韩力又问,你说人这一辈子要是坏事干多了,那阎王爷是不是一笔一笔都给你记着,特别是那些人不知、鬼不晓的隐藏得很深的暗事儿,将来到底下阎罗是不是都要和你一宗一宗算总帐呀……

那肯定呀,关家驹说,你就等将来到阴曹地府的时候,你苦害过的人都会去告你的状,诉你的苦,阎王爷会根据你的罪状大小判你的刑,治你的罪,你人间犯下的罪孽一宗一项一件也跑不了……

韩力说,家驹叔,你还是别说了,你说得我现在心里都愁得慌,瘆的慌,咱们明天从朔州回去,你就得帮着我想法子把六指儿、吴丫丫对我的仇气抚平了吧,听说那六指儿到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光景,我给他娶房媳妇,再盖座房子能不能消了他心头夺妻之恨呀……

关家驹说,那也不行啊,你以为有钱能买鬼推磨是不是,你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有钱就什么事儿也能了了是不是……

关家驹一句一句地逼问他,把韩力逼到了墙角儿,我告诉你,你韩力在西岐果园那一阵儿快活,害苦了六指儿一辈子,本来在大集体时候,六指儿和吴丫丫过得还不是挺自在,挺幸福的,就是你那一杠子插进去,冲散了六指儿一辈子的福份,你以为你现在给他笔钱,他就高兴了,满意了,你知道他这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这二十多年的光棍日月好熬吗……

要不是你绿色食品北京大老板的帽子在那儿镇着,要不是你家驹叔在前头死死地替你扛着,那六指儿早把你大下八块,五骨分尸了……

韩力说,你老人家快别没事儿就给韩力念经添堵,想想怎么着帮帮我,把那几个仇家消解了,老让我这个大老板躲着、溜着他们走也不是个办法呀,我是绿色食品的领导呢!

关家驹说,是你把自己弄成那个模样的,你怨谁?

韩力翻着死洋眼盯了他一下说,我知道是我的不是,现在不是求着你嘛!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乖乖地找他们去赔情倒歉。现在好就好在那六指儿还在咱们绿力食品的大锅盖下扣着,他再怎么蹦哒也都还在你关叔的掌控之下。

韩力赶紧趁势儿讨教说,甚也别说了,你就说说咱回去怎么按抚六指儿吧,你说咋办就咋办,你指到那儿我做到那儿,我韩力能放下头上的这顶老板帽子,怎么着赔情道谦,磕头叩首都行……

那倒也不用,我这一段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前两天刚把他提拔为绿色食品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六指儿这阵儿正在积极兴头儿上呢,他一直把咱们这个绿色食品当成他自家的事儿操心呢,我回去做做工作,你看到他低低头,说句好话儿,你那么“能”的聪明人,做坏事一个顶三,做好事再赎回来能没有办法?

韩力听后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他说是一定一定,你说咋办就咋办……

韩力想了半天又说,家驹叔,其实这些年我最大的心病还是在吴丫丫那儿,你说说当初人家女孩儿跟咱们出了那丑事,男女之事一般都是好着的时候蜜和面似地,亲哥热妹,一旦出了问题,女人一句话男人就成了强奸犯,人家在没极处也没趁势治咱一下,弄咱个强奸罪,咱自己反倒一推六二五,跑到远处躲了个干净,我这辈子一想起这件丢人事就羞惭得慌,一想到这事儿,就觉得愧对了人家吴丫丫,从那天半夜逃离了西岐村的时候起,再一踏到西岐的地界就心慌……

也是老天爷安排的我和西岐的缘份未尽,后来不还是又偷偷摸摸地回来了,也就到跟着你关叔开苗木公司的那段了,老是躲躲闪闪地只怕看到她的面……

关家驹说,那事儿我管不了,我一个种五谷杂粮的庄稼人,和宣传部长也搭不上话……

关叔说完不理睬他了,韩力的求助碰了软钉子,他痴愣了一下,又回过头来说,吴丫丫这儿我承认是我韩力不是人,是我韩力对不住她……

韩力想了一下说,不说吴丫丫了,她想怎么着都不为过,以后再想办法弥补吧。韩力却又扯起郑小秋,按说郑家小子按说不该对我有太大的仇气吧,我和吴丫丫好在前,他娶吴丫丫在后啊,不就是前阵儿才成的事吗……

关家驹说,郑小秋是不该对你有多大的成见,可他听吴丫丫的呀,他们是一张床上的夫妻呀,对于一个当年抢占她又踹了她一脚的男人,他是个什么感觉呀,他就是不想杀你也不会对你什么好感觉呀,这是在西岐村,在临阳县,不是在北京,在纽约,人们的思想有多开放,不在乎那些龌鹾事儿,别以为你马马糊糊就混过了这一关,实话对你说,郑小秋要是得了手,有机会的话,他会头一个把你的头扭下来当尿壶使……

韩力听他这么说,心里就一阵一阵地紧得慌,他说是关叔呀,依你看,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要怎么着才能消化吴丫丫对我的心头大恨呀……

“天做孽,方能躲,自做孽,不可活,自己想办法去吧……”关家驹没好气地说:“年轻时候把男男女女的当成了能耐本事,你找人家快活的时候,怎么就不找你关叔问好了善后办法再开始……”

韩力听他这么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外推,就苦了脸儿说,你关叔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绝情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关口,你拉扯我一把不行吗……

关家驹说:“不拉,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栽倒自己爬,回去睡床上自己好好想办法去吧,我也有点儿困得睁不开眼皮了……”

韩力也打了个哈欠说:“人老得下三样病,爱钱、怕死、没磕睡,关叔你是真的困了,还是让韩力惹烦了把我往外赶,我在北京为你安排了一套办公住宿都很适宜的宅子,你不该抽空儿去看看……”

“我在临阳的办公地方就够奢侈的了,还又在北京搞一个干什么,我不就是西岐村一个组织大伙儿一块奔生活的生产队长吗,西岐的“公”都愁着办不完呢,还到北京干什么呀……

韩力说,咱们绿色公司全国各地的分店老板在北京都有自己的专用办公室,过份吗……

关家驹说,又不是做了国务院总理,非得在北京有个办公室!

韩力说,怎么不是呢,咱们不就是咱绿色食品的中央总部吗……

关家驹看了一下手机说,别瞎扯了,快睡吧,快睡吧,再有事明天说也不迟,你小子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没在这儿白话够是不是……

韩力也瞅了一下时间说,凌晨三点了,没觉得和关叔聊了大半夜……

韩力起身走了,又回首推开门说:“关叔,谝了快一夜闲传,差点儿把正事忘了,我心理一直思谋着,明年关良大学毕业后,把他送到美国去读企业管理,洋人的企业管理还是有一定科学性的!”

“你是大老板,你看着办吧。”关家驹顿了一下,回头说:“那李家大公子不是从澳大利亚深造了好几年吗,我看也不咋的……”

“我保送的学校和李大海送的那个不一样,你就放心吧……”韩力不想多说这件事,就齐茬儿截住了话头,转身替他拉上门。

关家驹送他回房,转身闭门的那一瞬间,韩力忽然就看到了,关叔那张布满了皱褶的脸上滚动着两颗黄豆大的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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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张辉

作者简介

王平安,山西省临猗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晋阳文艺》《火花》《北岳风》《山西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靓女顽儿》、中篇小说集《政门三艳》、报告文学集《龙头风采》等,《大山的儿子》2012年获全国报告文学奖。先后任《中国乡镇企业报》驻晋南记者、《山西商报》运城记者站长、《中国农村》杂志社山西记者站负责人。

纪念“延安双拥运动”80周年征文启事

垣曲县退役军人事务局、作家新干线公众号

2023年,是毛泽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倡导的“延安双拥运动”80周年,为深入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更好地继承和发扬"拥军优属、拥政爱民"的光荣传统,增强广大军民国防观念和双拥意识,引领“爱国拥军、爱民奉献”的良好社会风尚,进一步弘扬双拥传统,深化双拥宣传,营造浓厚的“军爱民、民拥军”社会氛围,现决定开展"纪念延安双拥运动80周年征文"活动。

一、征稿时间

2023年5月6日——2023年7月16日

二、主办单位

主办:垣曲县双拥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垣曲县人民武装部、垣曲县退役军人事务局、垣曲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协办:垣曲县作家协会、作家新干线公众号

三、征稿对象

全社会各界人士,军人家属,现役军人,退役军人及其家属,退役军人事务工作者,作家,学者,文学爱好者,征稿对象不限地域。

四、征文内容

围绕纪念双拥运动,书写双拥工作,表达赞颂人民军队光辉历史及英雄模范的崇敬情愫,以强军兴军、爱军习武、拥政爱民为主题,讲述尊崇军人职业、关爱退役老兵、服务优抚对象的拥军优属情怀故事,尤其欢迎与现、退役军人及军属相关的亲身经历和真实故事。

五、征文体裁

纪实文学、通讯、新闻特写、散文和报告文学等。

六、征文要求

应征稿件要求紧扣主题,有针对性撰稿,稿件字数5000字以内,适宜报纸、杂志、广播、网络等多种形式发表,欢迎作者提供真实照片及图片。征文必须为原创且首发(未以任何形式公开发表过),征文内容不得违反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征文稿件除推荐发表、统一编书外,版权归作者所有。

七、奖项设置

一等奖1名,奖金2000元

二等奖2名,奖金各1000元

三等奖3名,奖金各500元

优秀奖10名,颁发获奖证书。

征文将择优在作家新干线平台发表,阅读量作为评选参考标准之一。最终评选结果将于2023年8月中旬在相关新闻媒体公布。

八、投稿及联系方式

投稿作者请将电子文稿及图片,发送至指定邮箱。投稿时请附投稿人姓名、单位名称及联系电话、微信等信息,同时附作者简介一份和照片两张,供发表时选用。

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联系人及电话:

1、姚文沛 13935945032(垣曲县退役军人事务局)

2、杨志强13734283479(作家新干线公众号)

2023年5月6日

推广团队

本刊主编:谭文峰 

总 策 划: 周   博

平台策划:高亚东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散文编审: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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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编审:姚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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