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o教，全名《さよならを教えて》，这部galgame的知名度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曾被奉为业界三大毒电波之首。其中不少梗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看来不算新鲜，但在当时可谓是相当大胆的尝试。关于sayo教的评论褒贬不一，我这里就尝试用我浅薄的心理学知识分析一下这部作品，同时谈一下我的观后感。

首先其实对于一部游戏来说，我认为如果不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那种毒电波意识流类型的游戏，sayo教的游戏体验实在不能算好。虽然许多gal里主角也是重复着一如既往的日常，可是sayo里的男主很明显有一种刻板行为——先去这里，再去那里，中间一定要去个厕所，就算尿不出来也要盯着马桶发呆，然后才能去其他地方，以至于我开头误认为厕所是存档点。这种重复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做得出来的，毫无日常感可言。再加上整体暗黄色系的色调和压抑的bgm，背景那些也都是模糊不清，还有大段表意不明的自言自语，本身就给人不好的感觉，其实要说非常劝退也不为过。我觉得其实神作之所以说是神作，那是玩过的人评价的。玩不下去或者根本不敢玩的人大有人在，这很正常，完全可以理解。因为sayo教的题材本身就不适合所有人，但是玩过的人大多数都觉得它是神作，作品的质量其实不言而喻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部游戏究竟题材是什么呢？游戏结尾男主依旧陷入下一个妄想循环，似乎毫无进展，游戏的目的也变成了一片虚无。但我觉得作者想写的并不是虚无感，而是在虚无中挣扎着寻找自我的过程。

一、主人公的问题核心

男主，从小出生在很严格的家庭，有个处处比自己优秀的姐姐。长大一点对姐姐产生扭曲的迷恋并因此受挫，后来患上恐女症，高中甚至不敢加入有许多女生部员的弓道部。后来高考失利，没能考上父母希望他上的师范大学，而姐姐则考上了甚至成为优秀的教师。再加上父亲去世等一连串打击，于是患上精神分裂住院。

纵观整部游戏，其实男主的核心问题、他痛苦和逃避现实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全能自恋的幻想被现实打破。

首先我还是要讲一下武志红老师提出的人性坐标维度的概念。纵轴是权力维度，也称之为自恋维度。横轴是关系维度。正常人的图形基本是一个椭圆，就是你有一定的自恋，追求权力，但你也有和人建立关系。可能有些人的椭圆有点扁，但是其实有那么一种人他们是一条直线甚至是一个点，很显然男主的人性坐标维度就就无限接近一条直线。

在处理人际关系中，他“从小到大都不擅长应付异性”，高中的时候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因为喜欢神秘学非常自卑，觉得自己很中二。而在实际的自恋维度，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男主是个自卑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自恋呢？

我讲个案例各位就明白了，还是武老师说的。有个小女孩去找他，说她无时无刻不想杀死自己，因为自己只能考第二名。哪怕考了全班第一名也想杀死自己，因为自己不是全年级第一名。唯一一次不想自杀，是她每一门课都考到全年级第一。武老师又问你为什么想拿第一，她说她妈想她拿第一。拿了第二她妈就会说你为什么不考第一？

可以这么理解——在每个自恋者的生活中，他们都需要一个提出者和一个实践者。在自恋的父母眼里，提出者是他们自己（你要考第一，你要当老师），而实践者是孩子。在有些情况下，譬如那个小女孩，她内化了母亲的病态要求，于是在母亲之下自己也成了自己的提出者。提出者往往保持全能自恋的心态，相信自己的设想一定能实现。而实践者却往往事与愿违——其实这很正常，没人可以把事情都做到完美，即使清华北大博士生也不可能保证自己回回年级第一。所以在事实面前，提出者那种神一般的全能自恋心态被打破，逐渐转为对实践者和现实的全能暴怒。

所以那个小女孩想杀死自己，而男主则把游戏中本体为人偶的弓道部少女——象征着社会规范和女性的形象——凌辱之后乱箭射死。在他施暴的过程中，力量的差距使他产生凌驾于少女之上的感觉，这种感觉短暂地弥补了他被打击的自尊，暂时忘记了自己在各种方面遭到的打击。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做法，也和男主得精神分裂有密切关系。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会丧失现实检验能力，其实就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有人问，那男主本来是不是个变态？我觉得并不是。青春期对女性产生朦胧情感很正常，后天的心理问题只要合理引导都不会严重到变态的地步。

二、妄想的象征

男主妄想中自己是一间学校的实习老师，姐姐则是备受夸赞的优秀教师，他即使活在妄想中也会被渗透的自卑感影响。其实精神分裂患者的妄想有百分之八十都来源于现实，包括五个女主的形象，除了是真人的巣鸭睦月以外每个都象征着男主自我的一部分。

望美（乌鸦）：家庭矛盾

天台上的少女，行踪不定，有时候聊着聊着会突然消失，对应的其实是乌鸦飞走了。其实一开始我最喜欢的就是她，我想男主对她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望美遭受生父的虐待，对应的是男主在现实中和父亲的矛盾。男主想要拯救望美，其实可以理解为他想拯救过去的自己——其实很多家庭暴力创伤者在与心理医生的咨询过程中一直都在寻求答案：我错了吗？我活该遭受这些吗？他们对我做这些是对的吗？我的苦难该不该被尊重？他们渴望听到的是谅解和证明，而在男主与望美的相处过程中，过去的自己其实是不断地向现在的他询问这个问题：我现在这副样子难道不应该归咎于他们吗？我可以恨他们吗？男主自己则一遍遍地通过自己的言行告诉过去：你没有错，我想救你，我理解你的一切。

可惜的是，现实中男主父亲的去世导致他愤怒的矛头无法指向任何人，曾经的伤害也没能找到一个解释。就像结局的望美从天台跳下去摔得四分五裂，尸体的意象代表过去的未解决的难以忘怀的事。随着望美和父亲的死，这一心结被永远留在过去。

こより（人偶）：社会规范/女性

弓道部的少女，声音甜美、身材好，总是天然呆地吐槽男主。我看油管上有人分析说，人偶是人做出来模仿人的东西，代表的其实是一个普世价值观，这个我觉得很合理。还有就是身材是象征成熟女性，声音是象征少女，因为男主没交过女性朋友。至于为什么吐槽他，其实是男主潜意识里的自卑作祟。

其实在与男主相处的女性（真人）里，睦月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抱有强烈的感情。登奈枝是理解者的角色，但仍未能让男主敞开心扉。姐姐则是最复杂的、迷恋又嫉妒的对象。男主的自卑根源是来源于父母的不合理要求，但是在他看来就是因为姐姐能得到父母的爱而自己不能，是姐姐给了他自卑感。青春期想法被错误对待又让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融入集体融入社会。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每次见过こより，她最后都冲男主射来一箭，随后男主就眼前一黑。箭是攻击性的外化，社会规范和女性让男主觉得自己不被接纳，并且遭受恶意和攻击。而随后的眼前一黑或许是男主本能地逃避现实而闭上眼睛。

结尾，男主用箭射死了こより，是一种对她象征的东西的攻击和破坏冲动。

御幸（标本）：理性、过去、自我

图书馆的少女，性格严肃，有男性恐怖症，为了考大学拼命努力。不看她的本体，这简直就是男主的性转。虽然比不上睦月，但她的角色也至关重要，甚至帮助男主脱离幻想。这是唯一一个会这么做的非人女主角。

御幸的本体是大脑标本，我认为这象征着真实和理性。她身处图书馆，也是知识和理性存在的地方。同时，她的经历几乎和过去的男主一模一样。所以我认为她其实是男主相对清醒的那部分自我的外化。

其实剧情中御幸有多次尝试提示男主逃离幻境。在真结局中她给了男主神秘学的书，然后关上门，变回散落一地的标本。标本散落一地，其实男主这时候已经从幻觉的循环里走出去了。而在普通路线中男主同样对御幸施加暴力，把她的头用力撞向桌子，其实这是对过去的自己产生的情绪。男主厌恶过去懦弱的自己，觉得学神秘学很中二，这里就外化成对御幸的暴力。

まひる（猫）：童年阴影/施虐/羞耻心

活泼的少女，讨厌香烟，给人猫的感觉。对应的是医院里的流浪猫。男主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害死过一只猫，原因是他随地大小便被父母发现之后狠狠骂了一顿，而猫也随地大小便，他就把猫抓过来虐待，结果猫受惊跑到马路上被车碾死。这一幕毫无疑问是男主的童年阴影，他对猫心怀愧疚，但是对自己童年的事情被父母训斥又怀有羞耻心，于是产生了扭曲的施虐欲。

在这我讲一个概念叫内化，重点是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内化。一个人，特别是在童年时期，他的三观与原生家庭是联系紧密的。而原生家庭的关系同时也会影响他长大以后的社交关系。为什么那么多女性离婚又结婚嫁给的全是家暴男，那是因为她童年时期被父母家暴，这样的例子很多。在游戏里，父母对男主的责骂就内化为男主对猫这种行为。因为父母责骂我，我产生羞耻心，所以我也要当父母那个角色，去责骂一个和我一样犯错但是比我弱小的存在来削减我的羞耻心。

而其实在整部游戏中，原生家庭对男主的这种影响比比皆是。甚至男主得病的重要原因，都是家庭矛盾带来的羞耻心。

睦月：救赎

首先要看看男主的梦——梦里怪兽的触手缠绕着天使。这除了是他ptsd的重现，就是睦月用绳子上吊，还有就是他认为那个怪物是他自己。

而在游戏的过程中，其实男主在清醒（幻觉）的时候一直对睦月有种神经质的迷信：她很高洁，她是天使，我只会玷污她，但她或许能拯救我。

睦月在男主面前上吊无疑带给他很深的阴影。这里有两个版本，一个是说男主只是看着，另一个是说男主救了睦月。无论是哪个版本吧，睦月都表示理解男主，最后还出院了。我觉得她的痊愈给男主带来的其实是希望，温柔的睦月并没有苛责他，也没有给他压力。所以在她离开后，男主对救赎的渴望使得睦月在他幻觉中重生。睦月出院，对应幻觉中的天使去天国，还有那棵有传闻的树，以及最后的魔法阵其实我觉得都有点悲壮的意味。虽然看似很疯狂很脱轨，实际上恰恰相反，男主正是通过这些举动在慢慢与现实接轨。而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天使展开的。

登奈枝（校医）：清醒者

围绕登奈枝，其实她一直在提的一个观点很有意思：马里奥要救的是什么？还有一段关于马里奥吃蘑菇其实是磕嗨了的分析，庆幸那时候任天堂还不是最强法务部，否则看到这个还不直接给作者告破产。

可结论却是，我们都是可悲的马里奥，不断试图拯救自己救不了的公主。男主想要拯救过去，过去跳楼了。想要接触女性，女性被他亲手破坏。想要挽回童年，童年被车碾死。玩到最后才发现，你一个都救不了。

而登奈枝说的这话我想并不是讽刺玩家，是要提醒玩家一个最重要的任务：你应该救你自己。比起纠结那些死结，最重要的是赶紧从幻觉里跳出来。在自尊已经百般受挫的男主眼里，拯救那些公主无疑是对他自恋情怀的又一次满足，他才会愿意为之献身。而登奈枝是希望他停止逃避现实的行为，慢慢地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

三、总结

哪怕如此不堪，被幻想纠缠得神志不清，整部游戏都还是充满了男主对自身价值的探寻和对救赎的强烈渴望。所以我认为与其说是电波，形容为意识流更好些，因为sayo的剧情上并没有那么无厘头。尽管结尾男主还是陷入新的妄想，但至少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定的认识。不断地寻找不断地尝试自我救赎，也许黄昏的尽头就在前方。

文/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