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进陌生的饭店，点了一份鱼肉。

                          鱼

我是杰的养殖场的一尾廉价的草鱼，今天我被从臭气熏天的养殖场里捞起，我艰难地躺在网篓里，看到许多同胞 腐烂发臭的遗骸在阳光曝照下那样耀眼而璀璨，杰的笑也跟着一起璀璨着。他的嘴正蠕动着向饭店老板介绍我呢。一切多么恍惚，我可能死了吗？我应该死了，然而杰却说我活着。我果真来自他的养殖场，还是他现在所说的美丽清澈的湖水?我自己已无法分清了。

……

我被摁在俎上，我看到他锋利的嘴了，它正向我迎了过来，还是我正游向他?

“你是谁?”

“我是剖解你的利刃。”

“我还活着吗?”

“你死了，你身上还有难闻的恶臭！”

我终于被无情地肢解了吗？我眼睁睁地看见我的肉体中淌出澈澄的泪，我却笑了，这应该是解脱的泪吧……我仿佛真的在美丽而清澈的湖中游动起来。

                              刀俎

我得到通知，我负责切割一尾雪山大湖运来的鲜鱼，厨师让我多加小心。于是我挺直身板，看到那一尾鱼了，他没有挣扎着向我求饶，他一言不发，不愧是高贵的猎物，面对凌迟般的酷刑这么冷静呀。接着我深入他的身体，奇怪呀，他每处肌肉仿佛都在哭泣似的，而当我锋利的身体触碰到他们，他们竟又冲我微笑起来。我感到我身为利刃的尊严遭到侵犯，挑战了。于是我更快速地把他分解成碎块。完事了，我送了一口气……却隐隐听见零碎的鱼肉周围激荡着笑声，溅映成一首水的悲歌。

                    刽子手

老板说今天处理一尾高级鱼肉，外国空运来的，一定要我尽毕生所能处理它。我呀，全神贯注，激情满满地工作起来。大作完成了， 我看着这一盘耀眼的艺术品，我真认为我是厨师中的艺术家。

    等了好半天，菜终于上了，这就是顶尖的食物吗?

客人尝了一口后，全身抽动着，不住地从嘴里耳里眼里，发出哭与笑的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