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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时期的山东老乡羊祜，首先是一位优秀的文学家。在文学上，他颇有家学渊源，是东汉时期著名文学家蔡邕的外孙、蔡文姬的外甥。从流传至今的几篇表、疏类文章中，也能充分感受到他在文学、政事方面的智慧与才情。他还是一位很有远见的政治家，同时又是一位极有谋略的军事家。

无论哪个“家”，他的性格中一直保持着忠信诚实、胆识俱佳、大气豪爽的特点。这应当与齐鲁大地重信尚义的文化环境密切相关。至今，在他的家乡及主政过的地方，都建有羊祜纪念馆，还有很多以羊祜命名的学校，以纪念他的德政与爱民。

“羊陆之交”

羊祜是泰山南城人，以忠贞诚信为当时所重，亦为后世称道。他主持政事，持身谨严，清廉有为，且常有创造之举，因此赢得良好声誉。

其为人之诚信，从“羊陆之交”的故事中可见一斑。这个故事留下了他和陆抗交往的一段佳话。

其时，魏已灭蜀。不久，西晋代魏，司马炎成为西晋开国皇帝。

吴国新主孙皓以给蜀国复仇为名，有意兴兵犯晋。

吴国命令镇东将军陆抗部屯兵江口，以图襄阳。作为应对之举，西晋特“诏都督羊祜率兵拒之”。

羊祜守晋界，陆抗守吴界。双方虎视眈眈，却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想法一致，都想等对方内部生变，然后抓住机会，一举击垮对方。

在这个对峙僵持的过程中，羊祜坚持以诚信为原则与陆抗沟通交往。

《晋书》中记载了一个羊祜送药给陆抗的故事：“抗尝病，祜馈之药，抗服之无疑心。人多谏抗，抗曰：‘羊祜岂鸩人者！’”

听说陆抗病了，羊祜专门遣人给他送药。陆抗取药服用，并无疑心。陆抗身边的人放心不下，担心药里做了手脚，劝他不要服用。陆抗对那些劝谏的人说：“羊祜岂是借药下毒的人！”陆抗并没看错。羊祜送的是好药，并且是他自己服用过且有效的好药。

到了《三国演义》里，除赠药故事之外，又添加了更多有趣的小情节，其中包括送酒的故事。陆抗送酒给羊祜，羊祜亦是倾壶饮之，并无怀疑。周围人恐其中有诈，劝羊祜不要饮用。羊祜则说：“抗非毒人者也，不必疑虑。”陆抗送的确实也是美酒，而且是自己非常喜欢的美酒。

从正史的记载和小说的这些精彩描述中，我们能生动感受到羊祜以诚待人的大气豪爽与气量格局。

当然，他的以诚待人是建立在识人的基础上，他有识人的才略；他的大气豪爽，也是有胆有识的大气豪爽，绝非那种鲁莽冲动可比。比如，他对待陆抗的态度和方法，就是以充分了解陆抗的品性为前提的。

羊祜的出色胆识，不仅表现在识人方面，在国家大事方面也同样如此。他能洞察三国之间实力的此消彼长，所以在亡蜀之后，建议抓住时机立即伐吴。后来形势的发展演变，验证了他判断的正确性。

领兵打仗，羊祜是一位深具谋略、治军有方的出色将领。在处理政事方面，他同样有条不紊，常常别有创造。都督荆州军事期间，经过他的一番谋划，边境军事压力大为减小，于是，他将戍守巡边的士兵分成两部分，一半参加垦田种粮。这一举措收获了大量粮食。他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部队无百日之粮，几年之后，就积蓄起可用十年的粮食。

他注意恢复生产之余，还注重制定措施安抚百姓，兴办教育，“甚得江夏之心。”据《晋书》记载：“荆州人为祜讳名，屋室皆以门为称，改户曹为辞曹焉。”古代避讳主要是为避帝王国君的之名讳。当地老百姓为羊祜讳名，可见是一种非常之举，对于门户之类的只称门，连户曹的职务也改称辞曹，显示了对羊祜的格外尊重之情。

清廉也是羊祜特别让人称道之处。史载其“贞悫无私，疾恶邪佞”，而且一直“立身清廉，被服率素，禄俸所资，皆以赡给九族，赏赐军士，家无余财。”功劳显赫，地位尊贵，又能如此清廉，确实令人佩服和敬重。

一“表”堪比诸葛亮《出师表》

在文学方面，羊祜也表现出过人的才华。

《晋书·羊祜传》称，他“博学能属文”，并称其所著文章和《老子传》并行于世。

可惜的是，《羊祜集》《老子传》皆已不存。现在可见的仅《让开府表》《请伐吴疏》等少数几篇。

我们不妨以《让开府表》为例，领略一点儿羊祜文章的特色。

在《文心雕龙·章表》篇中，刘勰有一处提到羊祜。文中说：“及羊公之辞开府，有誉于前谈。”这里所谓的“辞开府”，就是指《让开府表》。

《让开府表》是羊祜谦让推辞封赏的一篇“表”文。

按照《晋书》的记载，晋武帝司马炎受禅后，考虑到羊祜有“佐命之勋”，将他进号中军将军，加散骑常侍，改封郡公，邑三千户。羊祜“固让封不受”，谦让之意非常坚决。后来，又被加封车骑将军，开府如三司之仪。这个“开府仪同三司”，简单地说就是地位和待遇比照“三公”。这个封号与地位显然更为荣宠。于是，羊祜专门写了这篇《让开府表》表达谦让之意。

“章”以谢恩，“表”以陈请。上“表”君主，就要“表”得清清楚楚，写得明明白白，才算得体。羊祜的《让开府表》正具有这样的特点，明白通畅而且文采斐然。

文章开头即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面对擢拔的态度，并非喜悦而是“夙夜战悚，以荣为忧”。为什么呢？因为他总在思考，认为“智力不可顿进，恩宠不可久谬”。

随后，以“古人言”切入，对自己谦让的原因进行说明。他借古人言说：“德未为人所服而受高爵，则使才臣不进；功未为人所归而荷厚禄，则使劳臣不劝。”他表示，被擢拔到三公之位，才德却均不堪任，而且这种“过宠”之举，不仅会造成“才臣”“劳臣”进取之途受阻，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困扰，会反复考虑“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而他前言“夙夜战悚，以荣为忧”的真正原因也正在此，恐因此“身辱高位，倾覆寻至”。

简而言之，他就是表明自己才德不配三公之位，所以上表谦让推辞。这一段话，也展示出他坦荡开阔的胸襟。

可贵的是，在这篇表文中，他并非仅仅谦让一番而已，还称赏推荐多位贤德才俊之士。他说：“臣虽所见者狭，据今光禄大夫李熹执节高亮，在公正色；光禄大夫鲁芝洁身寡欲，和而不同；光禄大夫李胤清亮简素，立身在朝，皆服事华发，以礼终始，虽历外内之宠，不异寒贱之家，而犹未蒙此选。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是以誓心守节，无苟进之志。”

如前所述，羊祜既有识人的眼光，又有用人的雅量。他举荐过的人，包括杜预、王濬等。这些被举荐者，确实也都颇具才能，立下不凡的功业。就拿王濬来说，在西晋灭吴之战中，王濬率领的水军立下赫赫战功。而王濬之打造战船，正是因羊祜“密令修舟楫，为顺流之计”。到了唐代，刘禹锡写的《西塞山怀古》一诗中，有“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之语，让王濬的名字和事迹被更多人知晓。这首诗也为大家打开了一个了解这段历史的窗口。

《让开府表》写得漂亮，内容又是推辞封赏、举荐贤能的，可谓文质彬彬，所以常被选文家挑中作为范文学习，也有的认为此表完全可以和诸葛亮的《出师表》相提并论。

羊祜当时即享盛名，后世也通过各种方式纪念他。羊祜曾镇守襄阳，游憩时常去岘山。襄阳百姓在他“置酒言咏”处为他建碑立庙，按岁时祭祀。看到此碑者，想到羊祜之勤政爱民，莫不“闻之堕泪”。杜预于是将此碑命名为“堕泪碑”。唐代孟浩然在《与诸子登岘山》一诗中，写下“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之语。岘山至今也是一处很有名的旅游景点。在他的出生地山东，则有羊祜纪念馆及很多以羊祜命名的学校、企业等，以此表达对他的纪念和对其德行的嘉许与传承。（大众日报·大众新闻客户端记者 于国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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