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小说by独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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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小说by独惆

2023-06-16 08:08|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精彩段落

我半闭着眼,一记掌风狠狠地扇过去,带着梁宴身后的帘布都扬起了一个角。

想象中梁宴痛苦的喊叫并没有来,我睁大了眼去看,发现我的手掌穿过了梁宴,就像雪穿过了我一样,根本无法触碰到。

看来还是没办法干涉活人的。

我拄着下巴思考,并不气馁,准备飘出车外看看我到底可以触碰干涉哪些东西。飘出车外前,我看向梁宴,勾起半边唇角。

不能扇你巴掌,让你吃点小苦头总是行的吧。

我一边哼着民间的南曲调,一边把整个车厢的珠帘全晃动起来,叮叮当当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然后猛地推开两边的小窗,让寒风和飘雪死命地往里涌,顺带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暖炉。

“怎么回事?!停车停车!”耳边传来苏总管惊恐的声音:“陛下,您有没有事?”

梁宴皱着眉,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我抱着肚子,笑得在地上直打滚。

趁他们都在关注车厢内的情况,我哼哼笑着飘到车外,看着被勒停的马,兴奋地搓了搓手。对不起了千里马,谁让你运气不好,被选来拉梁宴这头畜牲。

我往左右手心哈了哈气,集着力,一巴掌狠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受了疼,以为是挨了鞭子,本能的就迈开步子往前跑,带着梁宴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窗子一起,轰轰烈烈地就往雪地里冲。

“陛下!”

“救驾救驾!皇上还在车上呢!”

“马夫呢?马夫!”

“马夫在车上呢苏公公!”

“那为什么不拉绳?!拉绳啊!”

“......”

我飘在空中,看着地面上一团乱象,笑的人仰马翻,方圆十里的鬼都能听见我气势如虹的哈哈大笑。这种暗搓搓使坏让梁宴闷声吃大亏的事我简直不能再爱了,连身上慢慢冷却的温度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当然,说归说,笑归笑,我还是不能拿自己的魂魄开玩笑。

我飞快的在四周转了转,把能摸的东西都摸了一遍,就赶紧捂着寒凉的心口往梁宴身边飘。

我已经大致弄清楚了,能触碰东西这件事果然和梁宴给我的阳气有关。在梁宴的十丈范围之内,我可以触碰到一切我想触碰的东西,除了活人。死人咱暂且不论,这四周也实在没有刚死还没埋进土的人给我试试,不过鸟、马,虫蝇这些活的动物我也都能触碰到。而在梁宴一丈范围以内,我才能感觉到心口充满热度的感觉。

被我一掌拍的冲出去的马已经停了下来。梁宴坐在马上,手里拿着缰绳。身后车厢里的物件七倒八歪,抖落出来的金银珠宝散在雪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捡。

车夫、苏总管以及一众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圈,大气不敢出地磕在地上,等候坐在马上的人发落。

梁宴拿着缰绳,神色倒是并不慌乱,我看不出来是不是他刚刚勒停了马,但从他略微散乱的鬓角以及肩上的落雪程度来看,我推测事实八九不离十。

天子之怒,怒如雷霆。我不止一次见过梁宴发火的样子,老实说,有点吓人,而且通常都伴随着人头落地或者血溅满堂。我只是单纯的想让梁宴不好过,并不想让这些可怜的宫女太监替我受过。

我环着梁宴飘来飘去,努力地寻找着能解决眼前之事的办法。

“朕......”

于是梁宴一开口,我就把他腰间的东西扒拉下去。

梁宴看着掉落在地的东西,止了话语。雪落在他眉峰,让他常年冷峻的面容显得更加的凉。

苏总管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掉在雪里的布条,立马弓着身子把它捡起,急忙把上面的落雪掸掉,举着手递给梁宴,一脸忐忑:“陛下......”

梁宴伸手接过,这次把它塞进了袖口里,又要说话:“你先......”

“啪嗒”一声,那布条又从梁宴的袖口滚落在地。

我施施然地收回挑拨布条的那只手,望天、望地、望苏总管,就是不望梁宴。

冰天雪地里,我感觉苏总管额头都在渗汗,他抹了把脸,又把那团布条捡起来,双手奉给梁宴。

梁宴这回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来放在手上。他停了一会,说不清在等什么,但他终究也没等到,眼角微微垂下来,自嘲一般地挑了挑唇角,开口道:“你先起来,朕......”

别说,扔东西这事儿真会上瘾,我伸出两根手指一弹,把那团布料再次扔到地上去,扭头去欣赏梁宴困惑不已的表情。

可怜的苏公公,才刚站起来,又得弓着身子去捡那团该死的布料。布条上的血点多次沾了雪,如今一捡起来,雪化成水湿漉漉黏在一起,像一团毛角的废料。

他的君主这一回却没再伸手,只是盯着他手里那块浸了水的布,突兀地说道:

“他回来了。”

苏总管一听这话,看了眼手里的物件,立马又跪了下去。

“陛下,宰辅大人他......他已经......”

“他死了,我知道。”梁宴把那一小团布料握进手里,这回他攥在手心,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拨下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也知道。”

我听着梁宴的声音响在这片空旷的雪地里。

“可我就是觉得他回来了。”

......

在我一通胡作非为的动作下,梁宴是没办法坐着舒适的大马车回宫了。他坐在领头的那匹汗血宝马身上,让人牵着绳,御驾回宫。

我?

我悠悠哉哉地一抖身,重新飘回奢华车厢里去。

梁宴要淋雪骑马,我才不做这种大傻子。车厢的内饰是还乱七八糟的,但我已然成了鬼,谁还在乎这些活人时期的繁文缛节,大冬天的不挨冻才是最重要的。

梁宴骑着马,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我坐的车轿缓缓坠在后面,抬眼望去,倒像是梁宴护送着我一样。

被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御马护送回宫的人......不对鬼......也不对,反正是人是鬼也就我这头一份吧!

我得意洋洋的哼着小调,在宽大的马车里舒服地躺着,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暖......嘶——就是这刚被我作恶推开的窗户,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关?皇上不坐车了你们就连窗户都不关了吗,冻死鬼了怎么办?!

我被这恼人的寒风烦得不行,干脆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伸手去关窗子。

左边的窗户“咔嚓”一声合上。

窗边随车走的小太监闻声转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师......师父,刚......刚才这个窗子,它......它自己关上了!”

前面年纪较长的老太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低声喝斥:“胡说八道什么!这窗户不本身就是关着的。陛下最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小心你的舌头!”

刚说完,我又一伸手,另一边的窗户也被“咔嚓”一声合上。

右边的小太监随之惊叫起来:“我......我这边的窗子!也......也自己关上了!”

老太监:“......”

“呼——”我重新躺在毛毡上枕着手,发出喟叹:“真舒服啊。”

我跟着梁宴走当然不仅是为了贪图那一点温暖以及拿走我应得的阳气,而是我本身也就准备进宫。京城里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所有熟人家里都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可是那盏关乎我投胎的长命灯还是没能找到。

皇宫的藏书阁放着各类名家藏书,以前听一个爱看奇闻怪谈的老大臣提起过,藏书阁里有几卷记载世间奇异之物的书籍,我得去找找,说不定能弄清这个长命灯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去藏书阁前我秉着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原则,绕着皇宫飘了一圈。如我所料,并没有找到长命灯的影子。也是,皇宫里我认识的人统共也就那几个,找到了才吓人呢。

我往藏书阁飘的途中,看到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领着宫女往乾清宫的方向去。

叫她妇人其实并不合适,因为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还是豆蔻年华的深闺女儿。一晃九年过去,她稚嫩的面庞早已在深宫的蹉跎间打磨殆尽,隆重的妆发让她显得格外老气横秋,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她就是大梁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梁宴名义上的发妻,母仪天下的皇后——萧嫣。

为新帝择后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且难以抉择的事情,对我而言,这件事情还格外的吃力不讨好。

梁宴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把这项本来应该由礼部筛选拟好名单的事情交给了我,并且对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名门贵女百般挑剔,一会嫌人家读书太少,一会又嫌人家长相太艳,挑个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出来他又嫌人家过于死板,没有趣味。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朕不喜欢,你重新挑。”

我简直想把名单折子往梁宴脸上砸,但我忍住了。因为梁宴这个狗东西在朝会上明目张胆地激我:“中宫之位还没有定论,朕知道宰辅大人事务繁忙,但也要用点心啊。”

我低着头咬着牙,把想要骂死梁宴的心情咽回去,规规矩矩地拱手答道:“是臣失职。”

由于皇后人选的裁决一拖再拖,那年去天坛的祭祀只能由我领着一众大臣,陪着梁宴前往。也就是在祭祀的那一天,我遇见了偷跑出来围观的骁骑将军独女,萧嫣。

我对萧嫣的印象只停留在内务府送来的贵女名册上。骁骑将军年迈,征战沙场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金枝玉叶地捧在掌心里养大,一早便私下给我塞了书信,不愿女儿进宫为妃。

那天我注意到萧嫣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她站得前,一介香闺小姐挤得鬓发缭乱地站到人前,很难不惹人注目,但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注意到她望过来的目光——她望向梁宴的眼神里全是眷恋。

少女怀春。

我想。

她心悦梁宴。

其实皇后人选之所以迟迟定不下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当年的我太心软。我没把这件事当做是皇帝娶皇后,而把它当成了梁宴娶发妻。

我几乎是一路看着梁宴从幼时到长大再到成为九五至尊,说没有情义那是假的,即使那些情义在梁宴对我做了混账事之后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但终归还是有一点情义在。那一点情义撑着我对梁宴娶妻这件事斟酌再斟酌,小心再小心。

皇后人选一直是有的,只是我不满意。那些名门贵女想嫁的是能带给她们乃至整个家族一生荣华富贵的陛下,而我想让梁宴娶的是一个真心真意对他好的妻子。

我千挑万选如今终于该板上钉钉的皇后人选就站在眼前,但我心里却一阵茫然,并没有如释重负的喜悦,到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看什么呢你,写祈福单子了。”梁宴注意到我长久停留的目光,抬手揽了下我的肩,嘴角挂着笑,语气里却带着点凉意:“让我看看,是不是哪家的小美人太过惊艳,竟然能入得了宰辅大人的眼。”

“出神而已。”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都注意着梁宴,我实在不好直接把梁宴搭在我肩头的手拂下去,只好往旁边退了一步,去拿写祈福签用的纸。

梁宴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手中的纸说道:“皇家祭祀一向最灵验,宰辅大人可要诚心点,说不定得真龙庇佑,所愿能实现。”

“我与皇家可是血海深仇,化不开的那种。我还指望他保佑我?”我嗤笑一声,挑着眉仰起头,在梁宴耳边轻声说:“陛下与我不过半斤八两,一个踏着父兄尸骸登上皇位的人,你还指望祖宗先辈庇佑你吗?陛下,该诚心祈祷的不是臣,而是您啊。你还是祈祷别被厉鬼缠身,英年早逝的好。”

梁宴借着衣袖的掩挡捏住我的腕骨,手下用着力,嘴角噙着冷笑:“我从不信鬼神,也从不祷告。”

我挣开梁宴的手一看,腕上果然青紫了一块。懒得再搭理他,转身抬笔去写求福的内容。

梁宴站在我身后不近不远的位置,只能看见我落笔的手,却瞧不见纸上的内容。他看了会,突然问我:“你求什么愿?”

我腕疼的落笔不稳,心里正烦,闻言气冲冲地道:“求你精尽人亡,早登极乐!”

梁宴在我身后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我敢保证,他那笑里没有一丝一点愉悦的意思。因为下一秒,他就站到我身侧,朝我的腰间狠捏了一把。

我疼的浑身一激灵,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大胆,只来得及把刚写好的福签折进手心里。

梁宴揣着手站在旁边,没有一点作恶的不好意思,他冷冷地朝我看过来,指尖捏着张签文冲我扬了扬,笑道:“看来我跟宰辅大人真是心有灵犀,我求的也是......”

梁宴低下头来,看上去像英明的君主有什么事要跟忠诚的臣子交代一样。

只有我知道,梁宴在我鬓旁耳语:“我求的也是,祝沈卿......早入地狱。”

我捏着签文的手一紧,没再看梁宴,退回臣子的队伍里去。

谁也不知道,那祈福的黄纸上我只写了八个大字:

——“海晏清平,天下安宁。”

“陛下回来了吗?”

我飘落下来静静地看着萧嫣。

她嫁入宫前曾揪着帕子一脸期许的问我:“沈大人,我真的能入宫吗?阿爹说我的名字犯了陛下名讳,是没有资格进宫的。您真的能让我进宫吗?”

“陛下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我温和的对她笑,向她承诺:“您会成为中宫皇后。”

时隔多年。

萧嫣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怯怯生生偷瞄梁宴的小姑娘,我也不再是那个温和的愿意对她笑的沈大人。我们之间隔着仇恨、怨嫉,隔着她新婚之夜梁宴的不辞而别和突然来访,隔着这深宫之内她不见天日的哭泣以及我对她深深的愧疚,如今还隔着生与死。

梁宴实在狠毒。

他不仅折辱我,还成功让我得罪了中宫皇后和骁骑将军一家。而我秉持着我那仅剩的一点点良心,千挑万选了一个爱梁宴的,也毁了人家一生。

我叹了口气,听见一旁的宫女回答她:“陛下先前是回来了,但奴婢方才听苏公公说,陛下用了盏热茶就又走了,独身一人不知去了哪里。”

“呵,他还能去哪里,”萧嫣冷哼一声,豆蔻的指甲搭在婢女的胳膊上。她那双眼里全然没了对梁宴的喜爱与少时的活泼,只剩下一汪平静的毫无波澜的眼眸,说话的时候流露出些许讥讽:“无非又是守着那座什么都没有的衣冠冢去了。活着的时候没见他对人有多好,如今人死了,他倒是好像比谁都难过似的,惺惺作态。”

婢女吓的左右环顾了一圈,劝道:“娘娘慎言,陛下这几日心情都不好,您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得罪陛下。”

“我得罪他还少吗?”萧嫣摆了摆手,“罢了,今日就不去了,改日再去找他说也是一样的。”

我看着她们主仆远去,皱了皱眉,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乾清宫。

衣冠冢?

死了人?

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我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能抵过好奇心,朝乾清宫飘去。

乾清宫很大,但我对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我都被梁宴困在这里,不是公事批折子就是私事被压在龙床龙椅上,总之就是跑不掉。

所以我几乎没怎么转就在后院里瞧见了梁宴。

同时瞧见的,还有萧嫣口中那座所谓的......“衣冠冢”。

说是衣冠冢,其实就是一块几尺高由白玉做的碑插在土里,土后面还放这个檀木盒子。由于有人在场,我没办法打开那盒子看看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不过那碑上并未刻字,也并未摆香,只有一座白玉碑身立在那里,孤孤单单的,显得尤为凄凉。

这是谁的碑?

我望了望那干净的碑身,又偏过头去看梁宴。梁宴就坐在那碑前,面前还放着一张小桌,摆满了奏章。梁宴展着折子边批边念:“关西镇遇洪水,毁良田二十四亩,死伤七人,家禽无数......”

嗯?

梁宴在干嘛?

我看着梁宴手上的笔落在折子上,朱红的墨迹顺着纸张的纹路晕染开。

在墓前批折子?

脑子没病吧?他什么时候有这种特殊癖好的?

梁宴听不见我的疑惑,批完一本他又径直去拿另一本:“杏关村屡遇悍匪,抢掠无数,山匪猖獗,百姓不安......”

“惠阳县令官商勾结,侵占良田三百亩,官官相护,百姓控告无门......”

“虎门镇......”

梁宴一本一本往下念,听的我头都大了,正准备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就看见梁宴批完两本,忽的停下笔,没抬头,却问道:“这几年官、商、匪三者互相勾结的事时有发生,沈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腰已经弓了下去,下意识答道:“官商勾结大都为财,犹可拖延,悍匪却伤及百姓性命,需先派兵剿匪,再......”

答到一半,我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梁宴。不对啊!我说话梁宴根本就听不见,他问谁呢?然后我再一抬头看向那座无名碑,心里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这碑......不会是......我的衣冠冢吧?

梁宴......给我建了一座衣冠冢?

我震惊地去看梁宴。梁宴看着案上的折子,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座玉碑,问:“沈大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就派兵剿个匪的事,你能别搁这儿神神叨叨的了吗。”我抱着臂,翻了个白眼。管他衣冠冢是不是给我建的,我都死了,关我屁事!

“不,你会有办法的。”

梁宴突然低下头,勾了勾唇。他抬手把玩着手里那只沾了朱砂的笔,眼神先是垂着,又慢慢地抬起来,瞳间的温度也随着这个动作一点一点降下去,化成浓墨般的凉。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座玉碑,就像无数个朝会坐在高位之上时,冷冰冰地朝我扫来一眼一样。

“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只是......你死了。死人哪里会有什么好办法。”

我无言以对,弄不清梁宴疯疯癫癫在作何。

梁宴低着头,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笔,笔尖的朱砂被他一扬,有少许洒到对面去,落在那座通身白净的玉碑上。梁宴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擦,又在即将碰到碑身的时候停顿下来。我总感觉梁宴的侧脸在这一刻显得尤为落寞,那双桀骜的眼突然间沉寂下来,倒叫人看着心里泛起点难受。

“呸呸呸!难受个屁!”我立马在地上晦气地呸了几声,只是心里却没由来的泛起个念头。

这狗东西不会真在怀念我吧?

我死命地摇了摇头:“不不不,这是猫哭耗子!嘁,假惺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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