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克苏鲁神话”的当代科幻电影创作观念及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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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克苏鲁神话”的当代科幻电影创作观念及表达方式

2024-06-11 01:15|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洛夫特拉夫特(Lovecraft,1890.8.20-1937.3.15)

“悲观主义的产生,首先与现代工业文明及其后果,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对身体、自由和心灵的侵害,以及对自然生态的严重破坏不可分割。”[6] 自工业革命以来,科技改善了人们的生活质量,也重构了社会秩序与结构。工业文明解放了人类生产力的同时,这些科技在战争中产生了以往无以比拟的破坏力。1918年底,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人们陷入对科技发展的反思之中,“诺亚方舟”的神话被再次唤醒,指涉人类欲望可能导致的灾难性后果,映射出社会公众心理对未来命运的不确定性心态。在这种时代背景之下,“克苏鲁神话”以其鲜明的悲观主义倾向,提醒人类主观的确定性认知在浩瀚宇宙中,只是“一个名为无知的平静小岛”。而“不确定性原理”的问世,揭示了微观世界粒子的不可确定性,扩大了原有“未知”的范畴。此后,核武器的研发以及量子力学的兴起,又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喻示着在不断推翻以往认知图式的历史演变过程中,人类对自我视角的一种不确定心理。

正因如此,“克苏鲁系”的叙事作品中,事物的不可确定已然成为一个逻辑前提,或者说对恐惧源、灾难源的确定性认知只是冰山一角,叙事进程始终被未知的迷雾所笼罩。比如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导演的《异形》(Alien,1979),整体叙事进程亦可以看成对未知生物“异形”种种能力特征的不断揭示,且直至影片结束,依然存在着众多疑问。“异形”展开杀戮的过程,体现的正是洛夫克拉夫特所说的“宇宙恐惧(Cosmic horror)”,即宇宙中存在无关善恶的漠然。又如《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2012)中,创造与意图毁灭人类的行为,仿佛造物主工程师一族的随手为之,宇宙中“他者”的这种漠然态度,导致了人类视角中他者认同的缺失,营造出人类在宇宙中孤立无援的情境。这也是宇宙主义与虚无主义的差别所在,宇宙主义代表着存在的一种可能性,强调人类及其活动的微不足道,却不等同于人类存在意义的缺失,而是对于“他者”意义的“未知”,困惑人类的是无法理解或改变这种状况。

《普罗米修斯》剧照

如同墨西哥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Guillermo del Toro)在纪录片《洛夫克拉夫特:未知的恐惧》(Lovecraft's Fear of the Unknown,2008)中所说:“洛夫克拉夫特是像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一样的存在主义者。”洛夫克拉夫特并不否定人的存在,他深刻地意识到人类探索未知的意义,正是如此,他对人类在未知道路上前进的前景持有深深的忧虑,甚至是恐惧。如同《异形》中,商业太空船意外发现“异形”后,人类总部妄图将其带回分析,这种行为无疑会引发人类整体的灾难,却代表着人类前进的欲望,而故事的结局更像是对人类这种欲望和无知的嘲笑。与此同时,影片也揭露了人类引以为豪的科技失效后,跌落食物链底端的恐怖真相,体现出人类在工业文明的发展进程中,所形成的一种对自我的迷失和不自信心理。正如“美国前副总统阿伯特·戈尔在《濒临失衡的地球》一书中曾经明确指出,‘我们往往过分沉溺于工业文明所创造的工具和技术,而这样做只会产生越来越多的新问题,因为我们正在走向彼此孤立,正在逐渐远离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7] 正因如此,“宇宙主义”所对应的恰恰是当代人文观念层面的“集体性认同危机”。

实际上,“宇宙恐惧”作为洛夫克拉夫特作品的核心特征,对混沌、黑暗、未知的宇宙秩序的揭示,已然属于科幻的范畴。然而,作品中诸多无法理解的事物描述,以及开放性的创作模式,“克苏鲁神话”逐渐展现出多种类型杂糅的特征。随着现代科技的迅猛发展,以及后现代主义的崛起,“克苏鲁神话”独特的文化蕴含与受众集体意识或无意识中的“认同危机”构成了某种内在关联,在不确定性层面映射出当代社会心态。相较于古代神话中具象化、人格化的众神,“克苏鲁神话”的神祇显然具有未知、混沌等属性,这也更加符合近代科学对事物本质的认知,从而成为具有时代特征的“现代神话”。而围绕“宇宙主义”观念对“未知的恐惧”的呈现,以其独特的叙事魅力,被诸多叙事作品所借鉴,亦俘获了大批受众群体。

“未知的恐惧”的情境营造

洛夫克拉夫特在《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Supernatural Horror in Literature)的开篇写到:“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8] 言简意赅地表达出洛夫克拉夫特对人类心理的深刻理解,也由此开辟了独树一帜的创作风格,他在作品中运用了众多古典、复杂、偏僻的词汇,占用了大量篇幅,只为描述这种“对未知的恐惧”。

在20世纪20-30年代,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显然不符合当时的叙事理论及文学创作环境。但不可否认的是,凭借在天文学、考古学、地质学、生物学以及心理学等领域的深厚造诣,这些冗长的文字成功营造出洛夫克拉夫特意图表现的恐惧氛围,一种带给读者浸入式体验的戏剧化情境,也就是说,受众的体验过程成为了创作者所关注的核心问题。现在看来,洛夫克拉夫特对恐怖小说的定位可谓精准至极,且同样适用于其他类型的叙事作品。正如詹姆斯·费伦所指出的,“叙事性具有两个层次,既涉及人物、事件和叙述的动态进程,又涉及读者反应的动态进程。”而且,在读者反应的动态发展层次上,“叙事性促进两种行为:观察与判断。”[9] “克苏鲁神话”中关于神祇的描述,多数是遗书、信件、草稿这类代表人类主观经验的记录,亦或者通过精神错乱的人物,从侧面叙述接近神祇的后果。与此同时,洛夫克拉夫特运用大量的细节描述,形容空间的黑暗、物体的反常或无法理解,为读者的判断留出丰富的想象空间。也即是说,由观察的局限性,引发受众判断的不确定性,又以此反哺“宇宙主义”的主题,即人类无法理解宇宙中这些高等存在。

在《蒙上你的眼》(Bird Box,2018)中,由于恐惧源的“不可见”,故事中人物对这种超自然存在的认知,主要来自于看见恐惧源的“他者”。这些精神失常而自杀的同类,亦或者沦为爪牙的信徒,从经验主义的角度,描述未知存在不可理喻的特点,引发“对未知的恐惧”。同样,改编自同名小说的《来自群星的色彩》(Color Out of Space,2019)中,内森一家的种种反常迹象,以及动植物的异化,无不凸显出未知恐惧源(星之彩)的“在场”,进而在故事人物及观众的精神层面形成压迫。相较于《异形》、《怪形》(The Thing,1982)等早期作品,当代科幻电影中的恐惧源越发趋向未知,原本确定性的空间因未知恐惧源的“在场”充斥着不确定性,伴随叙事进程的推进,空间中种种离奇、反常的现象越发密集,这些碎片化的叙事信息不断强调着恐惧源的“在场”与未知,压迫感亦越发强烈。

《蒙上你的眼》剧照

“对未知的恐惧”作为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的本能,驱动着一次次寻求“确定性”的探索行动,不断促进人类整体的进步,颠覆以往的认知观念。其实,洛夫克拉夫特提出“宇宙主义”的初衷,是意图建立一个科技发展的边界。当代科幻电影围绕边界之外的未知恐惧源,型构出一个个不确定性空间,反衬出日常确定性空间的安逸和稳定,也就是那个“名为无知的小岛”的平静。

在《湮灭》(Annihilation,2018)中,同质性事物被“折射”后的不同可能性,导致故事人物无法通过经验总结“闪光”的规律,构成一种“无迹可寻”的困境。影片在受众心理接受层面,建立了一种犹如“不确定性原理”的解释机制,通过“折射”的随机性,使观众确定或相信恐惧源的不可知,建构叙事的不稳定环境。并且,这种“未知的恐惧”随着“莉娜”从“闪光”中走出,蔓延到正常空间中。而由“折射”引发的所谓“进化”,实际上是人类认知观念中的异化,这种认知差异生动地诠释了“宇宙主义”的观念,警示太空探索可能导致的灾难性后果。

《湮灭》剧照

“不可名状”的视觉艺术及其意义建构

基于“宇宙主义”的观念,洛夫特拉夫特在创作中经常用到“不可名状(unspeakable)”一词,这也成为了“克苏鲁神话”的特征之一。在此之前,不可名状通常用来形容人类某种情绪、感悟的复杂性,当这个极为抽象的词汇,作为客观事物的形容词时,意指的物体本身就具备了不确定性。显而易见的是,洛夫特拉夫特对这些“不可名状之物”的片面描述,极大调动了读者的想象思维,形成一个个由读者“创造”的“不可名状”形象。这与“克苏鲁神话”的创作模式极其相似,也即是在洛夫特拉夫特奠定的基础上,发挥各自的创造力,进行价值与意义的再生产过程,为相关艺术作品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

瑞士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汉斯·鲁道夫·吉格(Hans Rudolf Giger)受《死灵之书》的启发,创作了一系列恐怖与荒诞相结合的视觉艺术作品,包括大名鼎鼎的“异形”。导演斯科特为1996年出版的《H.R. Giger’s film Design》一书撰写的序言中提道:“它们(异形)与我对电影的设想非常契合,尤其是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方式,同时传达了恐怖和美。” [10] 某种程度上,“异形”的视觉设计成功将抽象的“不可名状”转化为具象的不确定性,通过未知的、黑暗的、难以言说的荧幕形象,建构“宇宙恐惧”氛围的假定性情境,为电影的成功奠定了坚实基础。

H.R. Giger, Necronom IV, 1976(图片来源H.R. Giger博物馆)

事实上,“克苏鲁神话”受众的不断增加,与其在音乐、视觉艺术等领域的发展密不可分,这些艺术作品以更为直观的方式,传递“克苏鲁神话”的暗黑氛围,通过一种超现实体验,宣泄和满足当代人“逃离现实”的无意识诉求。然而,这种意义的再生产过程,尤其是恐惧源的具象化呈现,也在不同度上导致作品脱离了“未知的恐惧”的所指范畴。但不可否认的是,诸如触手、“深潜者(Deep Ones)”等异质性元素,作为“克苏鲁神话”的标志性符号,从视觉层面诠释着宇宙中“他者”存在与人类的差异,由此建构起一个个有别于现实的异质世界。比如《降临》中的外星人形象;《水形物语》(The Shape of Water,2018)中的人鱼形象;《海王》(Aquaman,2018)中守护三叉戟的深海巨兽卡拉森,退化的海沟族等等。

《降临》剧照

在《湮灭》中,“闪光”区域内充斥着各种难以名状的动植物,这些不符合人类既定认知的视觉形象无不彰显着“折射”的不确定性,“异化”成为了高维空间事物在低维空间中无法被描述的核心体现。因此,作为对“不可名状之物”的视觉设计,这些异质化元素代表着一种边缘化的、非主流话语的景观呈现,彰显独特性、唯一性的同时,亦携带着文化、认知差异上的不确定性。当代科幻电影围绕于此,通过一系列“不可名状”的视觉形象设计,进行电影叙事中有关“未知”的意义建构,引发叙事进程的不稳定性。与此同时,借助于揭示这些异质化的“他者”与人类共存的事实,唤起观众对于科技探索的反思与忧虑。

参考文献:

[1] 《克苏鲁的呼唤》创作于1926年,1928年2月在杂志《诡丽幻谭》(Weird Tales)上发表。

[2] 【美】William F Touponce:《Lord Dunsany, H.P. Lovecraft, and Ray Bradbury: Spectral Journeys》[M],Lanham :Scarecrow Press,2013年,第62页

[3] 【美】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克苏鲁神话》[M],姚向辉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6年,第3页。

[4] “The Man Who Can Scare Stephen King”,American Heritage,December 1995, https://www.americanheritage.com/man-who-can-scare-stephen-king?page=show

[5] 【美】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Selected Letters 1925–1929》[M],Sauk City,Wisconsin:Arkham House,第150页

[6] 孙承健:《空间、身体与存在:当代科幻电影叙事的文本建构逻辑》[J],电影艺术,2019年第2期,第72页

[7] 孙承健:《空间、身体与存在:当代科幻电影叙事的文本建构逻辑》[J],电影艺术,2019年第2期,第72页

[8] 洛夫克拉夫特撰写的《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一般被认为是西方第一部恐怖文学的研究论著,1927年首次刊登在《隐居者》(The Recluse)杂志。

[9] 【美】詹姆斯·费伦(James Phelan):《叙事判断与修辞性叙事理论:以伊恩·麦克尤万的为例》[J],申丹译,江西社会科学,2007年第1期,第26页。

[10] “The Nightmarish Works of H.R. Giger, the Artist behind ‘Alien’”,6 May,2019

https://www.artsy.net/article/artsy-editorial-nightmarish-works-hr-giger-artist-al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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