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8日，在北京五中考点和东直门中学考点，一位衣服上印有北京第五中学校徽的老师在考场外向参加高考的学生们挥手，为他们加油鼓劲。其实，在高考前，有些考生还收到了来自这位老师的“定制”祝福。

故宫的太和殿、天一门，景山公园的寿皇殿、万春亭……这些坐落在北京中轴线上的建筑，被北京市第五中学英语教师杨征用软头笔绘在信封上。信封里，装着他为所任教班级的33位高考生“定制”的祝福书信。6月3日，在北京五中高三学子们的“最后一课”上，和煦的夏风吹进教室，杨征将信件一一交给了它们的专属主人。

杨征为2023年高考学生手绘的中轴线封面。受访者供图

学生们和中轴线一样独一无二

“这次的准备时间比较紧张，只有两个多星期，中轴线只能用线图形式展示出来。画得简单，别的地方我得想办法弥补。”杨征琢磨着，或许能让建筑与学生的名字产生联系。于是，名字里带三点水的孩子，收到的信封上画着中轴线上各式各样的桥；名字带四点底的、即与“火”有关，杨征选择了在方位上有“朱雀门”（朱雀五行属火）之称的午门；名字里本身出现了与建筑名称相同的字，这座建筑便可直接被用上……

他也尽量将孩子们的名字组成词语，用于书信的文本当中，“其实这个过程我也挺受教育，有些学生的名字带有生僻字，可以感到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父母认真研究名字时的喜悦、期待和不容易。”

白天没课和晚上回家的时候，杨征见缝插针地准备着惊喜。碰到有学生到办公室问问题，他“吓”得赶紧把东西藏起来，“不能让他们看到，跟课堂上偷摸写其他科作业一样紧张。”

杨征将信件交给学生。受访者供图

当收到这份融合传统文化与个人特色的礼物时，班里学生既意外又感动，杨征瞥见有两个同学忍不住快要落泪，他赶紧讲了个笑话转移注意力，“不想让他们情绪波动太大。”

这不是杨征第一次为学生书写祝福、绘中轴线。2014年，他从北京陈经纶中学调到北京五中工作，彼时担任班主任的他想为刚升高中的孩子们送份礼物，于是产生了请家长给孩子写一封信的想法。趁着学生们入学军训，杨征私下联系每位家长，为自己的孩子手写一封表达爱意的家书，并以挂号信的方式寄到军营。

“一开始，有的家长提出能不能打印，我说您必须亲自手写，这样的文字才有温度。”军训结束时，杨征收齐了所有书信，在返程的车上，他将这些家书递到了孩子们手中。“到高三后，就应该由我这个‘在校家长’来写了，信的封皮要是能有点内容就更好。”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他把所有的中轴线建筑分别画在不同信封上，“那会儿时间多，画得更细致，不过是让大家自个儿直接挑。”杨征没有专门学过书法和绘画，“因为从小喜欢历史，上大学后我就自己慢慢练习圆明园等古迹的描线图。”

在给往届高考学生的信封上，因时间更为充裕，中轴线建筑的瓦片也被细致描绘出来。受访者供图

在他心中，每个学生都跟中轴线上的建筑一样，建筑很壮观、人很优秀，“当三十几个孩子合在一起，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全世界也就这么一条中轴线。”此般寓意下，杨征为2017年、2020年、2023年参加高考的三届学生送上手绘中轴线及书信祝福。

身体力行，带学生挖掘校史传承精神

过去9年间，杨征还利用业余时间向市级报刊投递并发表了98篇文章，内容主要关乎北京的历史、地理和文化，也时而涉猎雄安新区、张家口、承德、淄博等热门地域的风土人情。“这当中有十几篇文章是我指导学生撰写的，想以此鼓励他们多了解自己的家乡。”

在北京五中校园内，一通掩映在角落处的方尖状“蔡故校长诗可纪念碑”也曾引起这位历史爱好者的注意，他领着两名对文言文感兴趣的学生拂去碑面的尘土，连蒙带猜地将斑驳的碑文梳理出来，用文档形式交给了学校。后来，学校加上老校长雕像，制了通新碑，并把旧碑保护起来。杨征觉得，一所学校的文化传承就得靠师生自己，挖掘校史是其中重要一环，“纪念碑本身也是一个很好的语文阅读平台，有利于促进学生全面发展。”

被保护起来的蔡故校长诗可纪念碑旧碑。受访者供图

蔡故校长诗可纪念碑新碑，碑文清晰且完整。受访者供图

在杨征身体力行的影响下，学生们也发生着变化。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名学生为了写好关于永定门的投稿文章，在假期里骑着自行车从永定门出发、一路行至钟楼，从南到北实地体验了北京的中轴线。

6月3日，“最后一课”结束后，老师们集体送高考生出校，一个考生踏出校门时回头，转身，正对着教学楼深深鞠了一个90度的躬。“目前还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孩子，但我想，这就是五中精神的传承吧。”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杨征依旧感动。

计划创编校本英语教材，用英语讲好中国故事

“感谢遇见 感恩命运”“感谢三年来你赐予的无邪”……在今年的书信内容中，“感谢”是高频词汇，“这都是相互的。”在杨征看来，如今的师生关系不再是老师高高在上，而是互相帮扶。以外语课堂为例，“老师示弱”就是一种教育理念，即不将知识灌输给学生，而是以“老师不懂某个问题的答案、向学生求助”的方式培养孩子们自主学习等能力。

杨征把英语老师比喻为“杂家”，宇宙探索、西方绘画、音乐……什么都需懂一点，“要对教材里每个单元的知识有储备，才敢站上讲台去说。”在一堂讲曲阜旅游的课上，他融入了孔子的内容，又拓展到故宫，让学生们化身小导游，用英语对其进行介绍和交流。

杨征曾看过一些国外版本的英文教材，发现有一本教材从头到尾都在用英文弘扬本国的文化，“我国的新课标不也提出要用英语讲好中国故事吗，我就在想教材以外，如何为孩子们寻找更多的阅读素材，所以我也正在着手编写自己的校本教材。”

在杨征的设想中，这本原创的校本教材要囊括中国的历史、文化、名人、英雄等元素，也要展示西方视角和语境下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部分，比如大英博物馆里的中国文物。“包括‘一带一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概念，都可以译成英文让学生读一读。”

新京报记者 罗艳

编辑 缪晨霞 校对 杨许丽